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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中國近代政體變化的艱難歷程論文

這個是我在網上找到的,裏面揭示了很多中國近代的變遷,希望能給您帶來幫助,並順利通過老師的論文檢查,壹般假期的論文老師不會太難為學生的,這個是我的經驗。所以不用太緊張,妳肯定沒問題的。加油

題目可以妳自己定,正文如下:

1840年的鴉片戰爭,使古老的中華文明第壹次遇到了壹個優於自己的外來文明的挑戰。這次戰爭,迫使中國帶著深深的屈辱開始在現代化的道路上蹣跚而行。中國現代化的道路之所以如此艱難曲折,不僅因為它是外來、強迫、後發的,更是因為中國當時的統治者大清王朝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對這個挑戰實際是“現代化”開端的意義竟毫無認識,因此不知所措,進退失據,步步被動,壹拖再拖,壹誤再誤,最終喪失了主動變革、主動“現代化”的機遇。這種主動權的自我丟失不僅使大清王朝最終覆滅,更重要的是使中華民族的“現代化”被大大延誤,屢受重挫。

洋人的膝蓋和女人的馬桶

其實,鴉片戰爭後簽定“南京條約”,中國被迫開放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五口通商”時,清政府尚有相當廣闊的改革空間。但清政府對所面臨新挑戰的意義毫無所知,仍抱自己是“天朝上國”的自大觀念,從壹開始就延誤了變革的最初時機。在滿清大員中,林則徐無疑是少有的開明之士,他對外部世界的認識可以說是當時“先進的中國人”的代表。而從壹些細枝末節,便可窺見當時人們對外部世界的認識程度。自從乾隆年間英國使臣晉見皇帝拒不行跪拜之禮後,對此便有種種說法。壹說英國使臣見到中國皇帝後懾於“天威”,不由自主雙膝下跪;另壹種說法是洋人的膝蓋與中國人不同,根本不能彎曲,所以才沒有下跪。鴉片戰爭爆發時,有人想起這第二種說法,信以為真,因此提出“紅毛番”雖擅海戰,但由於膝不能彎,不擅地面戰爭,所以中國軍隊只要多準備些長竹竿即可,兩軍相遇時用竹竿將英人捅倒,他們便很難爬起來,中國軍隊自可輕易取勝。這種說法,對林則徐亦有相當影響。當然,他並不相信英國人是天生的膝不能彎,而是他們腿打繃帶使然。在戰爭爆發前夜,他認為“夷兵除槍炮之外,擊刺步伐俱非所嫻,而腿足裹纏,結束嚴密,屈伸皆所不便,若至岸上更無能為,是其強非不可制也。”林則徐的認識尚且如此,他人便可想而知。如當時的名將楊芳,作為參贊大臣隨靖逆附將軍奕山於1841年赴廣州防剿英軍。他到廣州後,認為英艦在水上浮行卻幾乎炮炮皆準,命中率反遠高於在清軍在陸上固定的炮臺,其中定有某種邪術。他相信女婦所用的穢物最能“以邪破邪”,故想出妙計,搜集許多婦女所用馬桶載在竹排上,出防炮臺。結果當然未能“破邪”,炮臺為英軍所破。當時有人賦詩曰:“糞桶尚言施妙計,穢聲傳遍粵城中”。“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是兵家常識,戰爭雙方無不想方設法了解對方的情況。但在近代中國,這條“常識”卻不適用,或者說是不準用。身處與“夷人”作戰前線,林則徐當然要盡可能多地了解“夷情”,聘有專門的翻譯為他譯介有關情況,編譯成《四洲誌》,對五大洲三十余國的地理、歷史、政情作了初步的介紹,這也是近代中國第壹部較為系統地介紹外部世界的著作。1842至1843年間,林則徐的好友魏源受林囑托,在《四洲誌》的基礎上編成《海國圖誌》,對“夷情”作了更詳細的介紹。但魏源在此書中仍堅持傳統觀點,面對現代地理學,他花了許多功夫“考證”出“自古以震旦為中國,謂其天時之適中,非謂其地形之正中也。”即承認中國在地理上雖不居“正中”但在文明教化、典章制度上仍是世界的中心。但他認識到“狄夷”在形而下的“器物”層面尚有所長,中國可以師法,所以對其先進的制造輪船火炮之術,練兵養兵之法,更有專門介紹,並明確提出要“師夷長技以制夷”。鴉片戰爭使林則徐、魏源等人對外部世界有了初步客觀的了解。然而象林則徐、魏源這樣僅為了解敵情而編的《四洲誌》、《海國圖誌》便被視為大逆不道,認為“知夷”“悉夷”本身就是罪過,“堂堂天朝”豈能去了解那些“蠻夷之邦”?他們甚至不得不為為“制夷”而“知夷”“悉夷”百般辯解,也因為這種不畏浮議、敢於面向現實的勇氣,林則徐才被後人譽為近代“睜眼看世界的第壹人”。僅僅“知夷”尚且如此,他們提出的“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政策,則必然遭到更加嚴厲譴責。對現實的回避,其實只能使現實更加嚴酷。結果,對中國人具有啟蒙意義的《海國圖誌》在相當長的壹段時間內對中國的影響非常有限,然而這本書傳到日本去後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短短幾年就再版二十幾次,日本朝野正是通過這本書對世界大勢有了更多的了解,可以說這部著作對日本明治維新的發生起了相當重要的作用。壹部旨在啟發中國改革的著作,在自己的祖國備受冷落,卻在異邦大受歡迎,啟發了異邦的改革,並反過來不斷侵略中國,這不能不說是歷史的諷刺,是中國的悲劇。在隨後的歲月中,“師夷長技以制夷”這簡單幾個字壹直引起激烈爭論,但雙方對“制夷”這壹目的其實並無異議。所以這種種流派不論彼此攻訐如何激烈甚至於妳死我活,無論是堅守“夷夏之防”還是主張“徹底夷化”,目的卻都是為了“救國”,因此本質上都可歸於廣義上的民族主義或“愛國主義”。但不無遺憾的是,人們往往只將那些嚴守“華夷之辨”、反對“師夷長技”者視為民族主義或愛國主義。對“師夷長技以制夷”,則抹去其“制夷”的目的然後便扣以“變夷”“媚外”“崇洋”“賣國”“殖民”等大帽,使其居於道德/政治的絕對否定性境地和劣勢地位因而最多只有招架之功(僅五四時期例外),進而自己再倚道德/政治的優勢地位對其作義正辭嚴的攻擊或批評。這樣,在近代思想概念的流變中,所謂“民族主義”便常常帶有相當程度封閉排外色彩,實際應稱為“狹隘民族主義”。近代歷史表明,這種“民族主義”卻偏偏又對中國真正的繁榮富強起了巨大的阻礙作用,實際誤國匪淺,為害甚烈。對此應有清醒的認識和相當的警惕。近代中國的些微成就、終未亡國恰恰卻是許多不同時期、不同程度地主張“師夷”(“向西方尋求真理”?“後殖民”?)的有識之士不惜負重謗而努力奮鬥的結果。或許,這就是所謂“歷史的辯證法”罷。

未料到的動力下移

鴉片戰爭使中國開始屈辱地壹點點打開自己的大門,不得不開放廣州、福州、廈門、寧波、上海這“五口”與外國人“通商”。但清朝統治者依然不願正視現實,不願承認壹個與自己起碼是“同等水平”的外部文明的存在。但是,大門被打開之後,就無法關上,不得越來越多地與外國打交道。清朝統治者拒不承認、也不願與“蠻夷”打交道,在它的觀念中,仍是只有“理藩”,而無“外交”。可以說,它對這“三千年未有之變局”的開端完全沒有認識,但現實中又必須與外部世界打交道,於是設立“五口通商大臣”,還想將與“狄夷”的關系限定在通商之內、而不是政治外交關系。而且,這位辦理“五口通商”的大臣始終以欽差的身份列為兼職,即非專官又無專署。到60年代初經過第二次鴉片戰爭,各種形式的中外交涉更多,外國侵略者對由地方官吏兼差的五口通商大臣辦理對外交涉日益不滿,在種種壓力之下,清政府才成立了專辦外交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以為權宜之計。清朝統治者頗為天真地以為“俟軍務肅清,外國事務較簡,即行裁撤,仍歸軍機處辦理,以符舊制。”但隨著時代的發展,“總理衙門”不僅未能裁撤,職權反而越來越大,不僅純外交意義上的“交涉”歸其“總理”,而且舉凡通商、關稅、傳教、招募華工、邊防疆界、海防水師、船務、購置軍械、創辦機器制造企業、郵電、鐵路、礦務、練兵、新式學堂等無不“總理”,可謂包羅萬象。然而,壹個職權如此重大的機構卻始終未脫“臨時”的名份,“所派王大臣多系兼差,未能殫心職守”,亦無法提出統籌全局的應變大綱。直到1901年7月,經八國聯軍侵入北京的劇變之後,清政府才在列強的壓力下明諭將總理衙門改為外務部。也就是說,從第壹次鴉片戰爭起歷經60余年,清政府才不得不從體制上放棄了“天朝上國”的舊體制,設立了正式的專門機構。由於長期不願放棄舊體制,不願正式承認“外交”的存在,而實際卻又不得不與咄咄逼人的列強“外交”,所以清政府對外交涉往往左支右絀,前後矛盾,貽患無窮。例如,為了阻止列強在京常設公使的要求,清政府在設立總理衙門的同時又分別在南京、天津設立的“南洋大臣”和“北洋大臣”二職,希望能就近處理外交事務作為“折沖”之地,使列強感到沒有在京常設公使的必要。從行政體系上說,南洋大臣“掌中外交涉之總務,專轄上海入長江各口,其閩、粵、浙三省則兼理焉。”北洋大臣“掌北洋洋務、海防之政令。凡津海、東海、山海各關政悉統治焉。”但是,南、北洋大臣與總理衙門之間並不存在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總理衙門對南北洋大臣只起顧問、傳達、審核作用,該兩大臣在對外交涉時小事自辦,大事上奏請旨,均不經過總理衙門。這樣,實際存在多種外交渠道,彼此難以協調。但出乎清朝統治者預料的是,這些措施卻使南、北洋兩大臣成為權重壹時的地方大吏。清廷初設這兩個“大臣”時,皆由滿洲貴族擔任,想直接控制對外交涉並阻止漢族地方大吏權勢的增長。但事與願違,南北洋大臣的演變卻使新崛起的漢族大吏取得該位,取權更大。兼任這兩職的兩江和直隸總督的權勢遠高於其他總督,實際成為總督之首。如先後任此二職的曾國藩、李鴻章、劉坤壹、張之洞、袁世凱等,無不權傾壹時,在國家的外交、軍事、財經、政務上都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最終,“北洋”成為壹個獨立的政治利益集團。漢族地方大吏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權力,主要是因為太平天國農民戰爭的結果。正是在鎮壓天平天國的戰鬥中,長期受壓的漢族官吏獲取了相當大的權力,迅速崛起。對清政權而言,權力結構的這種變化意義非常深刻,使變革的主導力量開始下移。清朝是異族入關統治,對漢人壹直實行高壓、防範政策,在不少高級官吏的設置上雖是壹滿壹漢,但實權都在滿族貴族手中。而壹些十分重要的職務如內務府大臣、宗人府宗正、理藩院尚書等規定只能由滿洲貴族擔任,各地的總督、巡撫也大都由滿人擔任,軍機大臣、尤其是首席軍機大臣,絕大多數都由滿洲貴族擔任,軍權更是“不輕假漢人”,只有少數例外,如年羹堯曾率軍西征,但得勝後結局卻頗淒慘。太平天國起義爆發後,清廷仍沿傳統作法,以滿洲貴族率軍前往圍剿。但太平軍卻壹路勢如破竹,率大軍出征的滿族貴族不是大敗而逃就是慘被擊斃,曾經威風凜凜的滿族權貴,竟無人能阻擋太平軍的進攻。這時,壹些漢族地主士紳自動辦起團練,協助清軍鎮壓太平天國。在這種危急情勢下,清廷也只得諭令各地廣辦地方團練,與清政府壹同鎮壓太平天國。以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為代表的湘、淮軍及壹批漢族官吏或地方士紳在鎮壓太平天國的戰鬥中立下赫赫戰功,並取得了相當大的實權。也就是說,正式的國家軍隊的戰鬥力反而不如私人武裝,開始出現以後愈演愈烈的“兵為將有”的雛形。在1860年以前,督撫多為滿人,湘軍統帥曾國藩雖已與太平軍鏖戰六七年戰功卓著,但清廷壹直未授以正式統兵名義,直到這年8月,始被授兩江總督、欽差大臣。以後擔任督撫的漢人越來越多,滿人則漸漸只有十分之壹二。尤其是湘、淮兩軍,出任督撫者更多。曾、左、李無不權傾壹時,李鴻章長期任直隸總督,成為督撫之首。從滿漢關系來說,相當壹分權力已轉移到漢族官吏手中;從中央和地方關系來說,地方權力越來越大,原有高度集權的權力模式開始變化。這批在以鎮壓太平天國起家的漢族地主階級新興官僚對中國、世界大勢有較多的了解,尤其是鎮壓太平天國的親實踐,使他們認識到洋槍洋炮、火車輪船的厲害和重要。此時他們有權有錢有勢,正是在他們的發動、主持下,開始了中國的第壹個現代化運動--洋務運動,但距林則徐、魏源提出的“師夷長技以制夷”,已過去了二十余年。在近代中國這樣險惡的環境中,二十年時光,是非常寶貴的。

洋文、洋槍、洋炮、洋……

從壹開始,洋務運動就阻力重重,極不順利。太平天國農民起義使清政府幾臨滅頂之災,但就在這樣生死存亡的緊急關頭,它對應不應該仿造洋槍洋炮洋輪等“救命之舉”竟猶豫不決。今日認為十分“溫和”的“洋務運動”,在發軔之時卻被指為“潰夷夏之防,為亂階之倡”(與今日“全盤西化”的指責壹樣嚴重),曾遇到今人難以想象、難以理解的反對。以現代大機器生產來造槍炮船艦、通電話電報,明明是統治者在近代要生存就不可少的措施,卻遇到統治階級中冥頑不化者以“夷夏綱常”這類傳統的意識形態合法性的強烈反對。但統治者面對著接踵而來、壹次比壹次嚴重的內憂外患,為生存計還是不得不“辦洋務”,這就為向西方學習打開了壹個難得的缺口。首先從軍事利器的引進仿制逐漸推廣深入到全面學習西方機器大工業所需的科學技術的學理的層次和階段。但“洋務運動”每前進壹步,都遇到了巨大的阻力,產生了今人難以想像的激烈爭論。要辦洋務自然要學習外語、學習聲光電化等自然科學知識。但中國傳統是“形而上者為之道,形而下者為之器”,只有苦讀聖賢經典、尋章摘句、參加科舉考試獲得功名才是“正途”,而“技術”壹直被視為“雕蟲小技”甚至是“奇技淫巧”。換句話說,在中國傳統知識譜系中,只有儒學經典的地位,而自然科學知識的地位極低,幾乎不被看作壹種“合法”的知識。但在現實面前,洋務派不得不“低頭”,提出要學習外語和各種自然科學知識,並創辦了學習外語和自然科學知識的“同文館”。1866年他們又更進壹步,上奏提出要招收“正途”出身人員學習聲、光、電、化、天文算學,想提高自然科學知識的地位。這壹主張引起了頑固派的極大不滿和強烈反對,他們提出只要“讀孔孟之書,學堯舜之道”便可“明體達用”,“何必令其習為機巧,專明制造輪船、洋槍之理乎?”“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認為學習自然科學知識就是“變而從夷,正氣為之不伸……數年之後,不盡驅中國之眾鹹歸於夷不止。”他們認為“技藝”將擾亂“人心”,所以對革新自強勢必造成的“官員隊伍”技術化憂心忡忡,“操用人之柄者,茍舍德而專尚才,從古亂臣賊子何壹非當世能臣哉?”壹再強調官員應是以“正人心”為專業的職業意識形態專家,而不應是壹心務實,即專註於所謂“器”“末”的技術化官員。為反對這壹主張,頑固派甚至將天氣久旱不雨歸咎於此,說這是“天象示警”,說明此舉“不當於天理,不洽於人心,不合於眾論”。廣大士大夫對洋務派此舉也十分反感,壹時出現不少對聯:“詭計本多端,使小朝廷設同文之館;軍機無遠略,誘佳子弟拜異類為師。”“未同而言,斯文將喪。”“孔門弟子,鬼谷先生。”百姓間也有不少俚語,如“胡鬧,胡鬧!教人都從了天主教。”在這種壓力之下,同文館的招生受到嚴重打擊,人數銳減,而“正途”出身人員更是基本沒有,洋務派提高自然科學知識的計劃嚴重受挫。對現代國家來說,修築鐵路對經濟發展和國防強大都十分重要,洋務派在19世紀70年代初就看到此點,但反對者甚眾,認為築路將破壞風水、觸犯龍脈……結果修鐵路長期未獲得“合法性”。僅壹些洋務派大員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零星修成了壹些鐵路,有的修成不久即被扒掉!直到1889年清廷下旨,修路之爭才算有了壹個結論。修建鐵路這種明顯的有益之事尚且要爭論將近二十年,遑論其他。造輪船、架電線、開煤破等各類“洋務”無不引起激烈爭論,遇到強烈反對和巨大阻力。在這些爭論中,科學技術被頑固派說成是破壞儒家倫理道德的“奇技淫巧”,而儒學綱常是“立國之本”,所以引進科技自然便是破壞“國本”。他們認為學習聲光電化等與“洋”有涉的任何事物都是“奉夷為師”,結果是“潰夷夏之防,為亂階之倡”,終將導致“以夷變夏”。在反對洋務派的鬥爭中,頑固派或屢屢上疏,或借助輿論,十分巧妙地揚長避短以長擊短。首先,他們盡量不在“用”這明顯不利於他們的“形而下”層面上和洋務派理論糾纏,而在超越實踐的抽象的“道”這“形而上”領域發難。舉凡修路架線建船造炮、是海防重要還是塞防重要等純技術純戰略問題都被他們高度政治化、道德化、意識形態化,提升到“道”的高度,然後再加以反對。因為在“道”的層面便可以逃過實際的“用”的檢驗,便可用傳統邏輯嚴密的“道器壹體”論咄咄逼人地反駁洋務派顯得支離的“體用分離”論。抽掉具體內容,這種批判還很能顯示出壹種雄辯的道德的正義性與合理性。例如,在抽象的意義上誰能說“立國之道當以禮義人心為本”是錯誤的呢?而洋務派主張的“富強”則被漫畫化為以“棄義逐利”為本,在道德上自然就矮了壹截。其次,他們緊緊抓住當時的政治不修(不少並非洋務之過)及“洋務”的種種弊端和失誤大作文章,打動人心。強調“此時當務之急,不在天文,而在人事;不在算學機巧,而在政治修明”,上書羅列民生雕敝、官吏不廉等實例,還以天災來附會洋務的“時政之失”。他們煞費苦心把正是他們所要維護的舊體制所造成的種種弊病與洋務弊端和失誤混為壹談,以達反對任何變革、完全復舊的目的。第三,他們將“夷之長技”等同於列強侵略中國的行徑,“夫洋人之與中國,敵國也,世仇也”,所以學西學便是“揚其波而張其焰”,這就不僅僅是“數典忘祖”,而是“認賊作父”。在屢遭列強侵淩的近代中國,這種指責最能煽起民情民意,使真正有利於富強的措施反而難以施行。由於頑固者總是將這種技術問題道德化,使自己成為占統治地位的傳統意義形態話語的“捍衛者”的優勢地位,使開明者居於“不道德”的劣勢地位。結果,統治者中的開明者只能被動地繞開或躲過這種意識形態的爭論(作為統治者中的壹部分,開明派只能躲避而無法拋開或“重構”這種意識形態)。但在頑固派咄咄逼人的意識形態進攻面前,本想壹意“務實”厭惡“務虛”的洋務派也不得不面對頑固派的挑戰,無法回避必須解決的基本理論問題。馮桂芬在洋務運動發軔之時提出的“以中國倫常名教為原本,輔以諸國富強之術”的著名論斷,成為日後洋務派處理中西文化問題的藍本。在這壹基礎上,以曾、左、李和張之洞等為代表的洋務大員和以馮桂芬、薛福成、王韜、鄭觀應為代表的洋務知識分子為提倡西學而不遺余力。他們提出“窮則變,變則通”“勿狃於祖宗之成法”的“變通自強”論;提出“開利源以求富”和“辦學局以育才”等新的經濟理論和教育理論,終於結晶成“中學為體,西學為用”這壹高度概括的理論模式。這壹模式象柄雙刃劍,但卻明顯是防禦性的,或是抵擋頑固派的進攻,或是反擊維新派的挑戰。不過在起初相當長的壹段時間內,它的主旨卻是針對頑固派的詰難、為引進西學辯護、尋找合法性基礎的。其作用與意義,均不能低估。三十年的洋務運動,在來自本階級內部的巨大阻力中緩緩。在雲譎波詭的近代中國,“洋務”的這種緩緩緩而行使清政府的可控空間再度銳減。當以“求強”為目的並不要求體制變革的“洋務”發展到壹定階段之後,必然轉入“求富”階段。人們認識到,西方國家的強盛在於“國富”,而“國富”的真正基礎在於“民富”。通商口岸的勃興、大機器生產的引進,產生了壹批新式工商業者。但是,國家的政治、經濟制度卻仍是傳統的體系,使民間工商業發展受到嚴重的歧視、阻礙和壓抑。這樣,社會、經濟和政治進行全面變革,扶持、發展工商的要求自然就提上了歷史的日程。

“祖宗之法”與“西法”

政治體制變革作為歷史的要求提出之後,真正在行動上推動政治變革的不是重權在握的中央朝臣或地方大員、而是“統治階級”中的最下層,即功名不高的“讀書人”成為變革的主要動力,變革的動力再次下移。甲午戰爭中國軍隊的慘敗,為他們登上歷史舞臺提供了契機,發動了十分悲壯的戊戌維新運動。維新派的基本觀點是認為“民權”為致強之本,而洋務派的失誤在於僅以為船堅炮利、機器制造就可以富國強兵,而未認識到使西方各國富強的“西學西政”的奧秘在於“伸民權”。當然,他們認為中國“伸民權”的最佳具體形式只能是“君主立憲”,而不是“民主***和”。當時以“公車上書”為象征的“讀書人”雖是統治階級中的低層,但仍是“體制內”的階層,並不希望“革命”。在“公車上書”中,康有為提出的“國政之法”中的重要壹點是“置議郎”,在兩年後的“上清帝第五書”中,他明確提出要立憲,“自茲國事付國會議行”,“采擇萬國律例,定憲法公私之分。”在給光緒帝作參考的《日本變政考》中,他寫道:“日本改定國憲,變法之全體也,總攝百千萬億政事之條理,範圍百千萬億臣民之心誌,建鬥運樞,提綱挈領,使天下戢戢從風,故為政不勞而後舉。”他認為“變政全在定典章憲法”確是抓住的問題的關鍵。但在“百日維新”之中,他們深知反對力量的巨大,而在政治改革方面,“維新”實際所做的不過是減汰冗員、裁撤機構,設立制度局等“行政”方面的措施,而並沒有頒布關於定憲法或開議會的諭旨。或者說,他們想從行政改革入手逐漸進行政治體制改革。但這壹點點改革,也必然要侵犯壹些人的既得利益的,其中使“百官震駭”的便是裁減機構與官吏。而這恰是百日新政中比較重要的壹項,光緒皇帝在壹道上諭中宣布:“國家設官分職,各有專司。京外大小各官,舊制相沿,不無冗濫。近日臣工條奏,多以裁汰冗員為言。”“現當開創百度,事務繁多,度支歲入有常,豈能徒供無用之冗費,致礙當務之急需。”壹些衙門“事務甚簡,半屬有名無實,均著即行裁撤……”但裁撤工作遇到官員們的極大反抗,所以很不順利,以致不得不再次下諭,要求“將在京各衙門閑冗員缺,何者應裁,何者應並,速即切實籌議。”外省也要“認真裁並,並嚴行甄別沙汰,其各局所冗員,壹律裁撤凈盡。”但具體裁減措施還未來得及實行,維新便歸於失敗。其中重要的壹個因素,便是被裁的大批老吏冗員站在守舊勢力壹邊,因為他們的個人利益受到損害。壹個龐大的官僚機構,其力量是強大的,其利益是難以侵犯的,因此也是難以戰勝的。但不對其進行減撤,改革就無法進行,這就註定了這種改革必然如履薄冰,充滿艱險,稍有不慎,便全盤皆輸。對龐大的官僚機構進行調整精簡,對“冗員”的安置,或是要以更強的“力量”來貫徹執行,或是以相當的“利益”來贖買。這二者,無權無能的光緒皇帝或維新派都未能作到,因此以行政改革來推行政治改革的策略實際很難實行。對此,維新派是深有體會的。康有為曾說,當譚嗣同、林旭入為軍機四卿後“又欲開議院,吾以舊黨盈塞,力止之。”有趣的是,“戊戌變法”總被指為“激進”,而清政府在短短幾年後實行的“變法”範圍遠遠超過“戊戌”的“新政”、“立憲”卻往往被推為改良的典範。如“維新”時期根本未敢提出“廢科舉”,只是提出改革考試內容,以“策論取士”取代“八股取士”,但卻遭到了強烈反對。維新派被罵為“名教罪人”、“士林敗類”、“首倡邪說,背叛聖教,敗滅倫常,惑世誣民”……連康有為的弟弟、後來成為“六君子”之壹的康廣仁看到反對如此激烈,都不得不勸乃兄緩行此策:“八股已廢,力勸伯兄,宜速拂衣,雖多陳無益,且恐禍變生也……弟旦夕力言,新舊水火,大權在後,決無成功,何必冒禍……”而在幾年後的“新政”中,清廷卻不得不把幾千年的“科舉”制徹底廢除。相對而言,維新運動成效最著之壹是在創辦新式政論報刊方面。清末有人談到“維新派”時曾這樣說過:“新黨之議論盛行,始於時務報;新黨之人心解體,亦始於時務報。”這樣說是否恰當暫可不論,但至少說明了《時務報》的重要性,進而言之,也說明了“新式報刊”在當時的重要性。因為中國向來只有官家的“邸報”而無真正的“報刊”。所謂“邸報”,只是傳抄朝中詔令章奏,約略等於現代的“政府公報”。後又有《京報》,但內容“首宮門抄,次上諭,又次奏折,皆每日內閣所發抄者也。”而中國現代報紙之產生,均出自外國人之手。隨著通商口岸的開辟,外報外刊的增多,中國的壹些有識之士也開始認識到現代報刊的重要作用,要求辦報之聲便日漸高漲。康有為在“上清帝第二書”和“上清帝第三書”中反復申述創辦報刊的重要性,他認為報刊有“設報達聰”的功效。“中國百弊,皆由蔽隔,解蔽之方,莫良於是”。梁啟超在《時務報》創刊號發表《論報館有益於國事》壹文,認為“覘國之強弱,則於其通塞而已”,而“去塞求通,厥道非壹,而報館其導端也。”報刊是國之耳目喉舌,若無耳目喉舌便是“廢疾”,“而起天下之廢疾者,則報館之為也。”對報上的總總言論,“見知見罪,悉憑當途。若聽者不亮,目為誹言,摧萌拉蘗,其何有焉。或亦同舟***艱,念厥孤憤,提倡保護,以成區區。則顧亭林所謂天下興亡,匹夫之賤,與有責焉。”他不僅認識到報紙對國家政治的重要性,而且看到了現代報刊對民間社會的重要性。除了軍國大事之外,報紙還詳記人數之生死、民業之盈絀、學會之程課、物產之品目、格致之新理、器藝之新制等無所不記。總之,“有壹學即有壹報”,通過在報刊上的公開交流和討論,不僅“通上下”,而且“開民智”。“閱報愈多者,其人愈智。報館愈多者,其國愈強。”中國傳統的謗木諫鼓、太史采風與現代報刊有本質的不同,對此,維新派未嘗不知。但他們此時並不是在進行壹種脫離現實的學理上的研究和論證,而是要借助亡靈、用“傳統”來為“現代”服務,用“曾經有過”作為“制度創新”的合法性依據。作為“體制內”的改革者,此時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