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隔壁有個燒烤攤。老板是東北人。我叫他老劉。他總是喜歡在業余時間和我聊天。每次城管來檢查，總是跟我說:這麽大的城市，容不得我壹個燒烤攤。每當他向我抱怨的時候，我總是笑著罵他文風與外表不符。他笑著罵我，說他是文藝青年。
老劉不是年輕人了。老劉30出頭了，如果說他還是壹個30出頭的年輕人，那麽我應該屬於未成年人的範疇。至於劉的文藝缺失，如果每天在朋友圈看微博毒雞湯也算的話，那他也能算。況且現在的文藝已經魚龍混雜了。
便利店對面，有壹家以性價比高著稱的娛樂城。雖然破舊，但每天晚上都會燈火通明，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老劉總是笑著開玩笑:我們兩家店的生意也是福氣。老劉說的是真的。娛樂城周邊的餐館、超市、煙酒商店基本都會營業到深夜。
壹天深夜，我坐在櫃臺裏，燒烤攤的生意異常火爆。劉挺著啤酒肚在烤肉架後面的霧氣中忙碌著，很像走在雲中的元帥。我看著他，忍不住笑了。他似乎註意到了他張著嘴在罵我什麽。透過玻璃我能看到他在用家鄉話跟我打招呼。
過了壹會兒，老劉進來拿了包煙，向外看了看，對我說:“打個賭吧，大哥。”我擡頭看著他，他指著燒烤攤上的壹桌男女說:“那個男的半個小時之內就會來找妳買計生用品。”我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桌旁坐著壹男壹女。那個男生好像喝醉了，他的氣息正飄向那個女生。女孩壹手托著下巴，靜靜地聽著。我笑著說:“賭什麽”？老劉好像知道我會感興趣，笑著說:“100元”。然後扭著屁股跑回了他的高老莊。
有了賭註，我也關註了那桌的男女。沒多久，男孩喝完了杯子裏的酒，對女孩說了句什麽，穿過馬路走進了漆黑的小巷。劉也註意到我向劉伸出了手。劉放下手裏的羊肉串，叫來壹個服務員幫他烤。他走進來，從圍裙裏掏出壹百美元，拍在櫃臺上。“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能把無數人看錯，”他點了根煙說道。我指著壹個獨自坐著的女生說:“妳還敢繼續賭嗎？如果妳贏了，我就把這100還給妳。如果我贏了，妳可以給我壹些條件。我還沒吃飯呢。”老劉笑了笑:“妳沒吃，不早告訴我。我給妳拿點東西。難道還要賭什麽大的？”。我擺擺手說:“妳賭博嗎？”？老劉看著外面的姑娘說:“賭！”。我接著說:“我打賭她以後肯定會來這裏買東西。”老劉聽我這麽壹說，不屑地說:“妳要我請妳吃飯，就直說。小姑娘在外面喝酒壹定要買些喝的吃的。”我沒看老劉然後說:“她會買壹瓶五十三分的。”劉詫異地看了我壹眼，吸了壹口煙，道:“不是，我看這位大姐喝了不少。為什麽還買白酒，而且度數不低？”我微笑著看著他。劉點了點頭過了壹會兒，接過煙就走了，壹邊走壹邊嘟囔著什麽。
雖然兩人長這樣很不雅，但毫無疑問我這次打賭壹定會贏，不是因為我的閱歷比劉高很多，而是因為那個姑娘經常來找我買酒，而且只買那種酒。
拼命53，這是當地人對這種酒的尊重。程度不算太高，但是後勁很大。當地人大多不會選擇購買葡萄酒，而會選擇度數較低的同系列。
女孩只是坐了壹會兒，然後請劉結賬。她搖搖晃晃地走進便利店，後面跟著劉。在我的期待中，女孩買了壹瓶絕望的53就走了。劉眼珠壹轉，看著姑娘離開的方向，對我說:“妳想吃什麽？去吧。”
我在吃老劉送我的串串。老劉坐在我旁邊，問我認不認識那個女孩。我壹邊吃壹邊否認。老劉不屑地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女孩在對面的娛樂城上班，那個男生領著她來找我吃腰子或者韭菜。我以為我晚上要上前線。”聽到劉這麽說，我剛吃到嘴裏的羊肉就噴了出來。我擦了擦嘴，問劉:“妳這是什麽邏輯？”劉抽了根煙，笑著說道，“這個妳就不知道了。我觀察過，對面出來的男女，壹會兒來我的攤子，男大都會吃幾串腰子補補。因為晚上要辛苦工作，女子大都會喝了幾瓶啤酒讓晚上營業。
聽了劉的話，我不知道該怎麽反駁。我回憶說，過去大部分對角出來的男女，都是像劉說的那樣。我看了看手裏的腰，猶豫了壹下，放在盤子裏。我擦了擦手，說:“劉，我沒看出來，妳還有這觀察力。”老劉燦什麽都做，但他不能自誇。我壹給他磕頭，老劉就開始給我講他最近在看的文章和他關註的雞湯博主。我趕緊用手打斷他，拿起盤子給他。他接過盤子說:“妳們這些人很固執，不願意接受新事物。”我沒理他，沖他揮了揮手。
又是壹天淩晨三點，燒烤攤上稀稀拉拉地擺了幾張桌子。我和老劉在櫃臺吹牛逼，說的都是我不相信的事情。老劉大喊壹聲，拍著櫃臺，說要叫人證明給他看。我看著不穩的櫃臺，在他壹次次的掌摑下瀕臨崩潰。我趕緊給他點了根煙說我不該質疑。
正當我們從三國吹到二戰，開始預測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原因時，她進來了。我和老劉的吹牛大賽戛然而止，我們都看著她。老劉看著她走到貨架前，用只有我聽得見的聲音說:“大姐，給我點力氣，買件防彈衣，讓我哥把最後的100元拿回來。這錢對這小子來說不放心。”我拍了壹張照片。她在櫃臺間走來走去，最後買了壹瓶53分的。結賬的時候，老劉嘟囔了壹句“妳怎麽不買防彈衣？”她疑惑地看著劉。劉低下了頭，假裝整理櫃臺裏的香煙。我笑著說:“不要緊，這位兄弟喝多了。”她看著劉說:“他不是我旁邊那個燒烤攤的嗎？能不能喝多了？”我壹下子不知道怎麽接電話，但是老劉反應很快。她壹臉疑惑的看著她說:“姑娘，不瞞妳說，別看我哥的燒烤攤，他就這點酒量。”然後老劉伸出壹根手指。“壹斤？”她看著劉說道。劉搖搖頭，站起來伸出胳膊。他壹只腳踩在板凳上，喊著“繼續喝”。我忍不住噗的壹聲笑了出來，心想:這老劉真行，我看的什麽段子都能拿來用。她笑了笑，轉身向我擺了擺手，就出了門。當她遠去的時候，老劉依然保持著他指天的姿勢。我拍拍他說:“大家都走了妳還裝。”老劉笑著坐下，轉過頭，把我櫃臺後面的酒拿出來。他笑著說:“來，跟我哥喝壹會兒。”。
老劉就像壹個酒壇。我不知道他能喝多少。我聽他誇口說他從東北三省喝到太行山，沒遇到壹個能把他喝趴下的。
第二天，我直到晚上才打開便利店的門。老劉見我來了，笑我要練酒。我不想說話，所以我揮手讓他走開。他笑著說晚上再來找我喝酒。我沒理他，坐在櫃臺裏。
晚上老劉帶著壹串孩子來了，和我擠在櫃臺裏看壹部電視劇。就在精彩的時候，她來了，進門就沖我和老劉笑。老劉笑著說:“大姐，妳壹天能喝壹瓶。”她接過酒，站在櫃臺前，笑著說:“還不如妳，妳隨時可以喝。”老劉受不了挑釁，指著外面的燒烤攤說:“來我這裏喝壹杯？”。她猶豫了壹下，同意了。
在老劉的慫恿下，我關上了便利店的門，坐到了燒烤攤上。酒過三巡，她被老劉逗得哈哈大笑，我在想哪裏能吐。老劉在燒烤攤幹了這麽久，看到我狀態不對，就拖著個桶說:“沒事，能吐就吐。”我哇的壹聲吐了。老劉還假惺惺的拍著我的背說:“不能喝就少喝。”我吐了，擦了擦嘴說:“喝酒的時候妳可不是這麽說的。”她笑著說:“妳就只能喝這些嗎？”。我看著老劉說:“這個產品昨天澆我太多了，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中途老劉問她為什麽天天喝酒？她笑了笑，沒說話。老劉沒有再問。壹段時間後，我們經常在壹起喝酒聊天，我和她也混熟了。我們也知道她不在娛樂城工作，而是住在這裏。她沒有工作。據她說，她來這裏是因為她喜歡這個城市。
不知道這個城市讓她喜歡上了什麽魅力。我不知道是什麽讓她每天晚上都喝酒。直到那天，她還像往常壹樣喝酒。老劉沒陪我們，因為燒烤攤比較忙。喝了半瓶53，不自覺的提到了她為什麽總喝這種酒。她看著我，像老劉壹樣指著天空說:“別說了，繼續喝！”我點點頭。喝了壹瓶白酒後，我的眼睛模糊了。劉見我又要喝多了，就趕過來說:“妳說妳自己又喝多了。”我揮手讓他忙起來，老劉對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讓她看著我。我起身打開便利店的門，進去拿了壹瓶53，回到桌上。她驚訝地看著我，求助地看著老劉，但老劉忙著做羊肉串，沒註意到。
我擰開蓋子，問她:“妳為什麽喝這種酒？不好吃。”。
她還是沒有回答，只是托著下巴看著我。這壹幕把我驚醒了。想起了之前和老劉打賭，最後離開的時候，看到那個男生對她大吼大叫的場景。她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麽，笑著說:“我之前也被問過同樣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現在妳問我，我可以告訴妳。”我盯著她，等她喝完，但她沒有說話，而是指著桌上的酒說:“等妳喝完這瓶，我再給妳講。”我毫不猶豫地拿起桌上的瓶子，倒進嘴裏。我不能喝它。我只是好奇她為什麽天天喝酒，為什麽喜歡這個城市。她很震驚。老劉扔下手裏的串，跑過來接過我手裏的酒，可我已經喝了大半瓶了。辛辣的酒精氣味刺激著我的胃。我對她喊道:“告訴我。”我還沒說完就開始嘔吐，然後就倒在了地上。我暈過去之後，就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來時，我已經在家了。老劉坐在我床邊玩手機。我踢了他。他見我醒了，給我倒了杯水，問我:“妳感覺怎麽樣？”幹半瓶53”。我坐起來拿著杯子說:“除了頭疼，我沒覺得特別難受。”老劉看著我笑著說，“我當然沒感覺到。我差點吐了。我還能感覺到什麽？本來她要帶妳去醫院的，我沒讓。以我的經驗，吐完就沒事了。”我喝了壹口水，問，“她壹個人嗎？”劉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道，“不用客氣。妳跪在地上之後，妳讓她很焦慮，妳說妳不應該被強迫。剛才她還在，說出去買午飯了。順便說壹句，我很高興妳沒事。我要走了，我得回去準備晚上的食材。”說完，他起身穿上鞋。他壹邊穿鞋，壹邊說:“好姑娘，好好珍惜。”然後他打開門走了，留下我壹臉迷惑。
劉走後，沒過多久她就敲門了。我起身打開門。她看到我很驚訝，問我還好嗎。我尷尬地笑了笑。她坐在沙發上，約我壹起吃飯。席間，我想起昨天的事，問:“妳還沒告訴我，妳為什麽天天去我那裏買酒。”她停下來吃飯，放下筷子，看著我笑著說:“因為妳在超市。”。壹口飯差點噎死我。我咳嗽了壹聲，她繼續說:“之前我和朋友路過這裏，在老劉的燒烤攤喝酒。那時候我被喝多了的男人騷擾。妳和老劉跟他們打起來了，被教訓了壹頓就走了。然後妳們兩個坐在我們旁邊喝酒，轉頭安慰我說不怕。”聽了壹半，我想起了那天。我又問:“這跟妳天天喝酒有什麽關系？”她笑著說，“那時候老劉要喝啤酒，妳要喝53，說別的酒不醉人，而53沒有這個問題，直接就能把人灌醉。”“那妳天天去我那買酒？”我問。她點點頭，低頭吃飯。我猶豫了壹下，說:“妳說妳喜歡...這個城市”。“因為妳，”她低著頭低聲說，拽著碗裏的米飯。
現在，和她說起之前的事，她說:“那時候，她唯壹的親人去世後，她來到這個城市，害怕回到沒有親人的家鄉，那天我的壹句不用害怕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老劉經常調侃我喝酒娶媳婦的事。喝酒的時候他經常說:幹了這瓶53，我給妳講我在東北三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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