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故事的主人公有存在主義哲學家薩特、波伏娃,有作家羅曼·加裏,有叛逆的音樂人甘斯布,雖然在世人眼中,他們都沒有得到愛情所謂圓滿的結局,但無獨有偶,他們卻都在“分離”的狀況下,依然互相陪伴,成為對方終身的依靠。
就讓我們細細品味這些“愛情先鋒”對自身情感的真實演繹,或許您對愛情也會得到心中自己的答案。
薩特與波伏瓦——51年的情人契約
西蒙娜?德?波伏瓦曾說過,雖然作為作家,她獲獎無數,作為學者,她在女性進步浪潮中發揮了首要作用,但其畢生最大的成就,當屬與薩特締結的終生伴侶關系。
意大利女學生卡拉曾告訴波伏瓦:“我和男友弗雷德裏克,打算按契約生活”。波伏瓦問,“什麽契約?”,“就是妳和薩特的契約“。波伏瓦笑了:”可憐的孩子!許多人嘗試過,但大多都失敗了“。
1929年的壹個夜晚,24歲的薩特與21歲的波伏瓦坐在巴黎杜樂麗公園長椅上,訂立了壹個既坦誠又有傷風化的契約。該契約前提是,他們之間的愛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然而,除此之外:
1.雙方都有“偶發愛情“,即愛上他人的權利。
2.絕不互相欺騙、隱瞞。
薩特還補充道,他們不需要每兩年更新壹次契約,“如果哪天有人反悔,那麽就向對方寄壹封掛號信。“
波伏瓦的父親原本壹心指望靠太太的豐厚家底衣食無憂,不料家道中落,母親為此終生倍感歉疚。即便丈夫與他人有染,家中常常上演抱怨、爭吵戲碼,她也只得忍氣吞聲。
18歲時,已然“性格鮮明、受人排斥”的波伏瓦決心主宰自己的命運、反對舊時婚姻:男人有權“在婚姻契約上劃上幾刀”,但妻子卻有義務保持貞潔、忠誠。
她決意通過閱讀與寫作釋放天性:成為作家的信念給她的內心”極大安全感”,唯有書本和思想經受得住考驗、真實可信。
就讀於索邦大學哲學系的波伏瓦成績優異,內心卻十分悲觀:“我確信,那個既像我的兄弟,又和我平等的人並不存在”。
薩特是她生命中的驚喜。兩人初遇時,即使談話進行到世界末日,還覺得時間太短: “他完全滿足了我十五歲的願望。在他身上,我所有的怪癖都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波伏瓦更是在《名士風流》中寫道,”經他壹指點,壹切都獲得了無窮的意義:無論人們的面孔、聲音、服飾,還是壹棵樹、壹張布告、壹塊霓虹燈招牌或其他任何東西”。
她並不希望,對薩特而言,她“僅僅是壹只尋求溫存、優雅的小寵物”。而唯有寫作,是“改變的唯壹機會”。而薩特同樣說過,“西蒙娜的優點,使她在我生命中,有著他人無法取代的地位。”
兩人終生沒有同居,而是有著各自的公寓。薩特不贊同壹夫壹妻制,他認為男人應有多個女人,而女人也應該有多個男人。
同樣,波伏瓦願意與之創造壹種新的平等關系,“他使我免於孤獨,但卻沒有剝奪我的清靜。壹切對我們來說都是***同的:但我自有著自己的友情、自己的樂趣、自己的工作和自己的憂慮”。她甚至還建議自己的學生“解放自我,結交壹些情人”。
波伏瓦在回憶錄中,刻意隱藏了她的同性戀人。而薩特曾壹度同時擁有七個情人。更為奇特的是,他們二人還有幾段“三人行”的關系,其中包括波伏瓦的女學生Olga與Bianca。
談及二人戀情,不少人認為,薩特與波伏瓦過於自私,並不願意為愛做任何犧牲。紐約時報評論家William Grimes更是毫不客氣地說道,“舊情人被新情人取代之頻繁,讓人感覺頭暈目眩、惡心”。
在《名士風流》中,波伏瓦描寫了亨利對“家室”波爾的膩煩,帶著憐憫凝視著波爾建立的虛幻理想。相比之下,小說其他人物的兩性關系並不受社會、家庭的約束。當事人並不受貞操、義務等觀念的煎熬,反而擔憂關註的是彼此之間的愛是否真誠。
波伏瓦借此批判人們把建立在“自發感情沖動”基礎上的交流,變成“權利與義務”的婚姻制度的做法。她認為“要求被社會與道德的實際利益拴在壹起“的夫妻,是無法給予對方終生幸福的。
雖然針對二人“驚世駭俗“婚戀觀念的紛爭壹直未曾平息,但薩特與波伏瓦之間緊密的聯系是毋庸置疑的。1933年,在壹位心理醫生朋友的推薦下,薩特嘗試了壹種新型致幻劑。接下來數月,他壹直處在遊離、失控狀態。波伏瓦因此無比煎熬,時常情緒崩潰,在公***場合不由自主地放聲大哭,並得了重病。
對於薩特這個伴侶,波伏瓦曾說過:“如果我對您說,我們倆五年後晚上18點在雅典巴特農神殿見面,那麽我敢肯定,我會在那準時看見您。“
二人通信中,充滿深情、依賴的表達更比比皆是。例如,1948年,波伏瓦寫信給薩特:
此時,波伏瓦正在與他人熱戀。
履行這個驚世駭俗的契約並沒有那麽容易。1945年,薩特差點在美國與Dolores Vanetti結婚,而波伏瓦同樣拒絕了摯愛,美國作家納爾遜?奧爾格林。
她與奧爾格林跨越大洋互通十六年信件。波伏瓦曾對其說過:“只要您愛著我,我就永不衰老,也不會死去”。然而,她依舊拒絕了奧爾格林的愛。
在《越洋情書》裏,波伏瓦寫道,“納爾遜,我愛妳。如果我不能把生命也給妳,那麽我值得妳愛嗎?[…] 既想把自己獻給另壹人,但又不願全部給予,這樣對嗎?”
波伏瓦的選擇,來自於她對自己生活方式的信念——回到法國,回到薩特身邊,獨立地生活,這才是她“真正的存在“。
在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翁福雷看來,薩特和波伏瓦對任何人都不感興趣,他們只想青史留名。也許翁福雷的指責並非毫無道理:不管是薩特還是波伏瓦,生命的關鍵在於寫作,這也許是兩人定下契約的根本原因:“作為作家,我們將畢生致力於寫作,互相鼓勵、糾正,提供好點子”。薩特每天堅持寫作八到十個小時,作息安排精確,絕不更改。
二人之間長期存在著真正的智力對話,擁有絕對的默契與信心。他們交換各自創作的所有文本,壹起討論、甚至爭吵:波伏瓦會對薩特說,“喏,這裏完全不行,薩特,請別寫了,趕緊把稿子扔了!“而薩特惱怒地表達不滿後,仍免不了認可她的說法。
彌留之際,薩特低聲在波伏瓦耳邊說:“您是壹位很好的配偶。“
薩特逝世後,波伏瓦說,“他的死使我們分離。而我的死並不會讓我們重逢。就是這樣。我倆能相伴這麽久,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