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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人生」人生代代無窮已

在眾聲喧嘩亂象紛紜的時代,在個人主義甚囂塵上的世道,當感官愉悅官能體驗大行其道,當價值拷問意義思索壹文不值,當無盡的物欲遮蔽了崇高的精神,當冷峻的現實嘲弄著莊嚴的理想……我們這壹代人,生逢日新月異的時代,可卻也感覺,極豐饒的物質,遠不能填補我們坍塌的信仰和貧乏的靈魂。我們迷惑,我們不解,我們恥於談及使命,我們躲避責任擔當,我們陷入無盡的迷茫怪圈……

在權威被消解,信念被質疑,夢想被鄙夷的時下,我們恍如凜凜寒冬茫茫荒野的巨獸,舔舐著滿身傷口,驚懼蜷縮,瑟瑟發抖。未來,前途,我們這壹代人,何去何從呢……

當前路迷茫時,何妨把眼光轉回那過往的風雨和滄桑。往昔,曾經,與我們仿若同壹年齡的壹代人,又是如何度過自己的人生呢。

於是,在這豐富而又匱乏的年代裏,我尤其懷念那壹代人,那壹代在風雨如磐的黑夜裏“雞鳴不已”奮不顧身的人……

那是什麽時代?那是瀕臨亡國滅種的危亡之秋:外有虎狼當道,豺豹肆虐,腥風血雨,狼煙未息;內有軍閥橫行,墨吏殘民,天日無光,萬民塗炭。山河生風波,大廈已將傾。整個 社會 恍如漆墨黑夜,又似密不透風的鐵屋,將所有的生機禁錮、壓抑,終至撲滅。那壹代人,那壹代青年人面臨的是華夏幾千年亙古未逢的生關死劫。

但在這如死水般沈寂的深夜裏,他們還是守著點點螢光,匯成日月之輝,照耀神州,開辟前途。雖畏途巉巖,明槍暗箭,吾亦不懼,“吾亦往矣”;縱千劫萬難,前途渺茫,吾心不悔,後繼有人。如若沒有炬火,便以自身為光,以微微溫暖,燃燒冷漠的 社會 肌理和麻木昏惑的人心。故而,譚嗣同變法流血,誓死如歸,心之所善,九死未悔;陳天華苦心著文,警示世人,蹈海殉道,鼓蕩人心;秋女俠傾灑熱血,化成碧濤,激昂人心,浩氣長存;林覺民忍棄私情,舍身殉國,鐵骨柔情,山河嗚咽……還有那壹群五四士子,雖稚氣未退,然熱血方熾;恰風華正茂,又傲氣不減;當國之危亡,須挺身而出;縱荊棘滿地,仍矢誌不移。他們那壹代人,以丹心起誓,以性命呼號,外爭主權,內懲國賊,聲傳四野,氣震寰宇。那壹代人,是真真正正詮釋了何為責任:丹心壹片,已許家國;滿腔赤忱,堪比日月。

依稀間,又記起西南聯大那壹代的青年士子。山河破碎,金甌已缺;魑魅橫行,魍魎猖狂;烽火連天,哀鴻遍野;流離顛沛,兆民同哭。在那個命若柳絮無法自主的年代裏,他們那壹代的士人,以家國縈心,以社稷為念,舍身忘我,傳道求學,為往聖繼絕學,為文化續命脈。而當國家生死壹瞬之刻,那壹代的學子,投筆從戎,操戈披甲,奔赴國難,義無反顧。風蕭蕭兮馬嘶鳴,壯士出征兮不復還:願與子同袍,蕩盡妖氛靖國難;願與子同仇,驅除敵虜守家邦;願山河無恙,把盞再話昔時事;願家國太平,談歡又敘同窗誼……那壹代人,是的的確確詮釋了何為擔當:心系故園,壹往無前;血灑故土,蹈死不悔。

悠悠青史,難道只有那生於風雨如晦之時的人才使命在心,肩擔道義嗎。非也,忠肝義膽,仁人誌士,史冊皆是也:縱諸侯力征,禮崩樂壞,夫子那壹代人周流列國,奔走呼號,宣揚學說,教化人心;雖胡人犯邊,兵強馬壯,以霍去病為代表的那壹代人征戰沙場,“何為家為”,豪氣幹雲,芳名永存;雖內憂外患,困阻重重,以毛潤之為代表的壹代人,救亡圖存,百折不撓,力挽狂瀾,撥雲見日……亦有在清平年代,行仁義承重任的那壹代代人:試看屠呦呦持之以恒,攻堅克難,提煉青蒿,造福萬民;樊錦詩紮根荒漠,守護文化,青絲成霜,無怨無悔;中國女排,奮勇爭先,競技稱雄,為國爭光,風采照人……孔曰成仁,孟曰成義,唯其義盡,所以仁至。無論何時何代,每壹代人,都在家國集體的舞臺上,找到自我的生存價值,尋得生命的責任與擔當。

而如今,國際大勢風雲難測,全球抗疫猶未休止;思想風潮暗流洶湧,“喪”“宅”文化侵襲人心。但不是也有已成為 社會 中堅的這壹代青年,以最堅定的行動,挑起重擔,擔起巨任麽?試看“95後”醫生甘如意4天3夜逆行返崗,援鄂護士剪短青絲整裝待命,火神山建設工人爭分奪秒熱火朝天……總有壹些崇高不容褻瀆,總有壹些責任需要正視;而這壹代人,不也對擔當、使命作出了最好的回復麽?

壹代人會老去,壹代人正成長,每壹代人各有各的生活軌跡。但“人生代代無窮已”,所不變的是:沒有壹個人是壹座孤島,每壹代總有人會在與家國集體同頻***振的道路上,擔重任,負使命,唱響人生的最強音。

後記:其實不太喜歡,也不太擅長寫這些莊嚴宏大的文字。作為壹個成年人,我明白詩和遠方的美麗,但也更深刻了解柴米油鹽的無奈;我欣羨堅守崇高理想的勇氣,但也時刻直面現實生活的痛擊;我知曉信念希望的珍貴,但也害怕沈溺於飄渺的幻想……我既在消解著崇高,不想以過重的道德枷鎖來束縛自己,但也又害怕跌入塵泥,淪為不敬不畏無恥無下限的活物。

風塵俗世,行路實難,我只是這壹代人中平凡的“這壹個”,每個人都會有各自不同的生活選擇。魯迅先生說,“人必生活著,愛才能有所附麗”。那麽我只願在生活道路裏,邊仿徨邊仰望,且彳亍且求索,庶或能尋回人生的歸依。

正文、後記寫於2020年11月7日(急就之章,權作觀者壹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