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張洋邱瑤
編輯|史誌良
2020年，劉源被寶能錄用，工資漲了30%，做智能汽車的研發工作。他對傳統車企有些厭倦，寶能還不成熟。他相信“以姚老板的實力，他絕對可以大幹壹場。”
壹年後年終獎沒發，工資相當於沒漲。從2021到1社保公積金斷繳，他和同事們變得無所事事，“基本處於邊劃水邊找工作的狀態”，辦公室的空缺越來越多，於是他也決定離開寶能。
原本想大幹壹場的願望變成了盡快離開寶能。
公司陷入混亂，管理層沒有任何解釋。不過，寶能積極對外宣傳新車，發起全球尋找“寶”運動，並為寶能新品牌征集slogan。劉源感到“諷刺”。
劉源信任姚的老板，即寶能集團董事長姚振華。他在第壹次世界大戰中因“萬寶爭端”而成名，並獲得了“野蠻人”的稱號。2017年，姚振華進入萬科失敗，轉身投身造車大潮，成立寶能汽車。
此後，寶能汽車收購了觀致和長安PSA，並在廣州、昆山、貴陽、Xi和昆明建立了汽車基地，汽車研究所也相繼成立，吸引了大批汽車工程師和工人。
姚振華辯解稱自己不是“野蠻人”，並發誓要幫助民族汽車工業的崛起。然而，在過去的四年裏，寶能汽車總是“難產”，還引發了拖欠工資和拖欠供應商貨款的風波。通過信托、擔保貸款、抵押融資等方式，寶能汽車已經產生了超過200億元的負債，有壹筆6543.8+06億元的貸款已經逾期，需要與銀行頻繁展期以緩解資金壓力。
《財經》獲得的寶能汽車財務數據顯示，2020年，該公司產業收入為654.38+0.999億元。截至2020年末，公司總資產295.78億元，凈資產33.02億元，負債約262.76億元。
近日，車財經（ID:carcaijing）就寶能目前暴露出的壹系列問題與寶能集團進行了溝通，但未得到實質性回復。據接近寶能的人士透露，公司正在努力解決問題，所有業務都在正常發展，目前的問題只是暫時的。
高調造車的姚老板為什麽會造成現在的局面？
2021的春節前後，劉源感覺公司裏有些奇怪。
他在寶能深圳研究院，壹個供應商來討債。據說他來總部鬧事之前在廣州研究所沒拿到錢。寶能首款車型GX16（內部代號）是寶能廣州研究院為討債而開發的供應商，主要是壹家為原型車提供零部件的工廠。
當時，劉源並沒有太在意。“我以為很快就能解決。”。春節後，壹些同事發現公積金和社保公司沒有正常繳納，但個人繳納的部分在發放工資時被公司代扣，這導致許多員工買房和支付房款受到影響。
有些人想在中央大群（微信群）中交談，但沒有得到領導的回應。問的人多了，群就解散了，公司內部溝通渠道變成了企業微信。
劉媛曾多次就公積金未繳納社保壹事找過部門領導，得到的回復總是含糊其辭。他告訴車財經（ID:carcaijing），“公司高層從未正面回應，假裝不知道，不解釋會議情況，也沒有內部信。”
與此同時，寶能的招聘基本被凍結。林峰在2020年6月5438+10月通過了面試，HR讓他等通知，但他直到3月才收到通知。壹位旅行者（ID:carcaijing）從壹個20多人的面試群中了解到，該群中只有1人被錄用，但他們在加入公司後不久就離開了。
林峰和壹群沒有收到offer的人只能另謀高就。有人去了蔚來，有人去了比亞迪。在社交媒體上，壹些帖子開始出現，建議人們不要去寶能。
3月之後，劉源壹直處於無事可做的狀態，工作基本停滯。他告訴車財經（ID:carcaijing）:“每個人都發現不對勁，他們都在偷偷找工作，他們經常在面試時遇到同事。”
他發現越來越多的同事離職，辦公室逐漸變得空蕩蕩的。開始時，妳可以通過提交辭呈快速離開。“也許公司也想省錢，”劉源猜測道。
辭職的情緒在公司蔓延，壹些部門只留下了中層領導。當劉源準備離職時，HR開始卡住了，他不得不提交離職申請，並不得不在離職前停留壹個月，這拖慢了離職流程。
為了穩定人心，該公司在5月份給部分員工加薪，但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寶能汽車等多個部門的員工在6月12的發薪日沒有收到5月份的工資。
壹遊族（ID:carcaijing）從多位寶能員工處獲悉，截至發稿前，5月份的工資尚未發放。接近寶能集團的人士表示，該公司正在努力使工資支付正常進行。
與員工相比，寶能的供應商更慘。
寶能開發的第壹輛GX16仍在開發中。許多向GX16樣車提供零件的制造商在年前沒有收到寶能的應付款。目前，壹些供應商已經開始對寶能提起訴訟。
金靖電氣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靖電氣”）在招股書中披露，寶能（Xi）汽車研究所有限公司尚欠公司貨款326.5438萬元+20萬元、模具款733.2萬元、開發費用86.5438萬元+66萬元，累計欠款6.5438萬元+0.876438萬元。精密電氣的主營業務為電驅動核心零部件、總成及系統。
此外，天眼查顯示，寶能的供應商青島周青工業設計有限公司、天津TBEA變壓器有限公司和廣州金宏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已對寶能汽車集團提起訴訟。
對供應商失信影響了寶能汽車的開發進度。廣汽研員工林海透露，因為欠款，供應商不願意過來做設備調試，開發進程受到影響，零部件的缺失導致GX16基本停滯。
GX16是寶能推出的首款量產車，定義為B級純電SUV，瞄準中高端純電市場。由寶能汽車廣州研究院設計開發，計劃於2008年6月+00年量產。
林海告訴車財經（ID:carcaijing），“GX16前期發展良好，已初具規模。如果我們繼續投資，量產10是沒有問題的，但現在沒有供應商很難完成測試。”
他介紹，壹款車在量產前需要經過冬季測試和夏季測試。如果今年要量產，正常情況下去年冬天至少要在東北測試幾十輛車，但去年只測試了幾輛車，驗證不充分，所以今年冬天需要再次測試。
夏季測試需要的樣車比較多，壹般在50輛左右。我們要去新疆做高原和高溫測試，但公司還沒動。如果樣車不到位，夏季測試就無法完成，年底交付也就無從談起。
不過，寶能官方宣布GX16已完成冬季測試，目前正在進行高原和夏季測試。
汽車被封鎖，這導致寶能的直營店沒有汽車可以提前銷售。目前，寶能汽車直營店超過800家，根據規劃，寶能汽車直營店將增長至65，438+0，000家，覆蓋中國240多個城市。
目前寶能唯壹能賣的車是觀致汽車，觀致汽車已經賣了700輛。寶能汽車直營店的壹名店員抱怨稱，許多汽車被門店消化或被親戚購買。多名員工向車財經（ID:carcaijing）透露，觀致汽車的大部分車輛都出售給了寶能旗下另壹家主要從事分時租賃業務的公司李安運。
直營店員工反映寶能拖欠直營店租金及裝修費用，壹客（ID:carcaijing）在重慶、宿遷、安順等地旅遊，承租人已對寶能汽車銷售有限公司提起訴訟。
寶能唯壹壹家建成投產的工廠位於Xi安，距離Xi西安鹹陽國際機場不到5公裏。
6月26日，車財經（ID:carcaijing）參觀了工廠。晚上，他站在工廠的頂樓四處張望。周圍壹片寂靜，除了不時回蕩在整個公園的飛機轟鳴聲。
西側門有壹條車體二路，將整個公園壹分為二。左邊是工廠的壹期工程，大部分區域都已經建成了辦公樓和生產車間。在焊接車間外，幾輛做過碰撞測試的觀致車型停在屋檐下，車身之間牽連著白色的蜘蛛網。
總裝車間內，操作機器的屏幕閃爍，幾個白色車身擺放在內飾生產線上。右邊是工廠二期。除了工作人員透露的壹個巨型停車場的規劃用地外，其余都是由墻壁圍起來的大面積空地，其中堆放了壹些鐵絲網和圍欄等材料。在壹些地區，黃土裸露在外，壹些雜草已經長到半人高。
工作日下午6點左右，在許多工廠最繁忙的下班時間，園區內幾乎沒有人。五點多壹到下班時間，壹些穿著藍色工作服或淺色襯衫的員工就三兩成群地從車間出來，或去食堂或正門，很快就消失在馬路中間，園區很快恢復了寧靜。
“這個園區現在人不多，工廠也沒有大規模投產，也沒有工作。”據了解，寶能汽車Xi安基地壹直沒有大規模的招聘，甚至附近的許多居民都表示不知道該工廠的存在。據當地壹名員工介紹，他所在的電池生產車間半年多來只裝了幾十輛車，工廠處於“無事可做”的狀態，根本不需要大量員工。
寶能汽車Xi基地成立於2018，是寶能第四個新能源汽車基地。據《陜西日報》報道，該項目總占地面積1.96萬畝，是西鹹新區首個大型高端制造業項目，總設計產能50萬輛/年，其中壹期設計產能30萬輛/年。原計劃今年6月實現量產。自2021以來，寶能汽車頻頻出現欠薪、資金短缺、基地延期投產等新聞。
針對Xi安生產基地的建設和生產情況，車財經（ID:carcaijing）采訪了相關負責人，但對方並未給出實質性回復:“壹期已經完成，二期要根據壹期的銷售情況來安排。因為我們目前處於試生產階段，還沒有進入爬坡階段，所以暫時不想回應任何問題。”
鑒於園區的建設和投產，多位寶能員工出行（ID:carcaijing）。據壹位技術工作人員介紹，寶能的壹期工程已經完工，機器設備也已配備完畢，但壹直沒有實際進展。現在的工廠就像“壹個廚房，裏面油煙機、竈具、天然氣都裝了，但沒有米飯、沒有蔬菜、沒有油鹽醬醋”。
“每天我們就是早上做壹會兒，然後坐在那裏玩手機，下午再學幾個小時的技術，然後沒事的時候繼續玩手機，或者就是聽個講座什麽的，反正坐在那裏沒事幹。”另壹位寶能車間運營人員告訴車財經（ID:carcaijing），他們的日常工作是“無事可做”。
拖欠工資，研發受阻，工廠停滯不前，根本就是缺錢。
作為壹名保險大亨，姚振華擁有雄厚的資本，但他進軍新行業的野心更大。2020年6月，11，姚振華表示，“力爭在10至15年成為世界壹流的汽車制造商、移動出行服務商和綜合服務商以及重量級汽車企業集團。”
為了實現這壹目標，寶能廣州、昆山、昆明、貴陽、Xi安和常熟同時開工建設，規劃產能290萬輛，投資超過1000億。此外，計劃在汽車生產之前在全國開設65，438+0，000家4S門店。
毫無疑問，造車是壹個“金獸”，大量資金從寶能流出，但造車是壹個回報周期很長的行業，很難在短時間內回報。寶能依靠房地產領域優質土地的質押獲得融資。
如寶能系通過中糧信托發行的中糧信托-寶能汽車項目集合資金信托計劃的底層質押資產為紹興鏡湖新區李嬌1地塊土地使用權。
隨著集團的快速發展，寶能不會出現財務危機。然而，在2020年社區團購火熱的時候，姚振華大筆壹揮開始做寶能生鮮，他要新開5000家社區生鮮店。然而，社區團購還在燒錢階段，又有壹大筆資金湧出。
姚振華在陌生行業投入巨資，弟弟姚建輝受不了。2021年初，姚建輝在集團內部公開宣布，因“與姚振華經營理念不合”，將徹底退出寶能集團。
姚氏兄弟靠賣菜起家，後來進入物流、保險、房地產等領域。兩人壹直合作密切。“萬寶之爭”發生時，姚建輝全力支持。姚振華這兩兄弟，就比較高調了。在寶能內部，員工私下稱姚振華為“大老板”，姚建輝為“二老板”。
在威脅分拆後，姚建輝將帶走寶能控股，後者的業務範圍涵蓋住房、商業地產、旅遊地產等。它是寶能集團最賺錢的業務之壹，也是寶能的優質資產。
兄弟分家後，以房地產為硬通貨的融資方式逐漸變得困難。曾參與融資的寶能系員工楊媛對車財經（ID:carcaijing）表示，“我們現在去找寶能控股，用他們的資產去融資會非常困難。他們不願意這樣做，但以前不是這樣的。”
正是在這個時間節點，寶能開始出現斷繳社保、拖欠供應商貨款等問題。姚氏兄弟關系不和睦，成為引爆寶能現金流問題的導火索。
除了分家的內部問題，外部環境也開始發生變化。2020年6月5438+065438+10月，國家發改委發布通知，要求各地發改委上報各地新能源汽車投資情況，並具體上報寶能的造車情況。
國家發展改革委明確要求報告2017以來地方已投資和計劃建設的整車及零部件項目（含已核準備案但未開工建設的項目）情況，包括土地占用、建設內容、項目進展、完成投資等。寶能正是在2017年開始進入整車制造行業。
這讓寶能的融資環境雪上加霜。楊元有壹個明顯的感覺。“去年我們和銀行、信托、知名資管公司都有合作，但現在銀行的風控會直接提示風險，基本沒有合作的可能。”
過去半年，楊源的投融資部門僅籌集了數千萬元資金，業績遠不如去年。他目前的大部分工作是向銀行申請延期，最近公司的貸款利息支付情況比較緊張。楊源透露，公司與華融之間的壹筆貸款的利息被推遲。
寶能集團共有8個投融資團隊，楊元正只是其中之壹。他與其他球隊的人進行了交談，每個人的情況都不是很好。
楊媛發現，會上的資產越來越差，合作的資管機構越來越不知名。他們甚至找到了壹家做供應鏈的資產管理公司。會議只是融資意向，能否放款還不確定。
另壹個讓楊媛擔心的現象是，集團在2020年下半年發文稱，寶能旗下資產管理公司發行的理財產品不允許在各子公司宣傳，即使銷售也不算業績。每個人都在想，這個組織是否害怕欺騙自己的人民，到時候不會有好結果。
事實上，寶能汽車通過發行信托和債券已經擁有大量外債。據壹出行（ID:carcaijing）不完全統計，中糧信托、AVIC信托、中融國際信托、中鐵信托、華澳信托等6家金融機構發行的信托計劃融資金額超過6543.8+055億元。
此外，寶能汽車通過鉅盛華和深圳物流作為擔保向銀行借款654.38+02.39億元。根據鄧忠的說法。com，深圳寶能汽車有限公司仍在進行資產抵押融資，抵押伺服壓力機、自動機械手等300余件試驗設備，獲得3億元融資。
根據長城資本披露的信息，2020年，寶能系子公司前海睿至在實施產業並購過程中出現暫時性流動資金問題，導致654.38+06億元貸款逾期，寶能系現金流已經出現困難。
唯壹的好消息是，6月15日，寶能集團與廣州開發區今日達成戰略合作協議。根據協議，寶能集團旗下子公司寶能新能源汽車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寶能新能源”）總部將落戶廣州開發區，廣州開發區國有企業將向寶能新能源汽車集團戰略投資6543.8+02億元。
寶能龐大的融資規模闖入造車領域，至今仍未量產。尚未亮相的寶能汽車要背負巨額債務，造車充滿不確定性。蔚來和特斯拉都經歷了最黑暗的時刻。如果布局錯誤或資金不到位，壹輛車就會陷入困境。
包能否度過最黑暗的時刻取決於姚老板的精力有多充沛。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劉源、林峰、楊元均為化名。)
本文原載於2021年7月5日《財經》雜誌“汽車與旅行”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