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宴吵架那天,我遞交了辭職信。
那是他認識我的第五年,是我愛上他的第四年。
記得剛進公司時,他還只是銷售部的職員,離現在副總裁的級別還差很遠。
那時的他年輕朝氣,工作壹絲不茍,我被分到他手下熟悉業務。
最初時,周宴對我要求很嚴格。
見客戶前,要我把項目的各種數據羅列清楚,並將客戶的背景包括具體負責人的喜好調查清楚。
與客戶見面回來,他還要我盡快整理會議內容,把項目再細化壹遍。於是加班成了家常便飯,我坐在電腦前抱著泡面度過壹個又壹個通宵。
這些事讓我生出許多不滿。作為壹個新人,這些工作未免太細致復雜,我每每看著他的俊臉想發火時,就想到他為我爭取了比其他實習期新人多700塊補助,再看看胸牌上業界龍頭公司的名頭,便忍住了。
周宴看出我的情緒,笑著鼓勵:“鐘琳妳好好做,妳有當好銷售的潛質。”
說這話時是在壹個回廊的僻靜轉彎處,陽光從寬大的落地窗前透過來,映著他好看的眉眼,白色襯衫晃得人發慌。我的心漏跳了幾拍。
照著他的話努力著。半年後,我成為同期入職的五個人裏唯壹能獨當壹面的新人。
享受著在員工大會上被表揚的喜悅,我望著前排就座的周宴背影。那天的他西服筆挺,光彩照人,被任命為銷售部經理。
我正式成為他的得力幹將,跟著他開疆拓土無往不利。
更多的接觸讓我看到他嚴肅以外的另壹面,幽默有活力。
他籃球打得很好,憑著這項本事成功拿下了壹個大項目,因為對方的老板就是個籃球迷。
短短幾個月,我們部門的銷售業績成了大中華區第壹,三十歲的周宴成了公司不可或缺的人。
喜歡他的女的很多,我可能是最不起眼的壹個。
這是我在跟閨蜜陳悠悠吃飯時得出的結論。
那天我心情不好,起因是最近有個女同事對周宴追得很緊。
人家死纏爛打的勁兒讓我惡心,周宴似乎沒那個意思,對人家客氣有余,熱情不足,總接著各種理由走開。
壹幕幕瞧得我各種難受,才意識到自己是那麽害怕失去他。
陳悠悠笑我沒出息,“妳哭喪個什麽勁兒,人家壓根也不是妳的。”
“妳說,他會不會有點喜歡我?”我微醉搖著酒杯傻樂,“要不他幹嘛在工作上那麽嚴格要求我壹個人?”
“嗨,醒醒,”陳悠悠拍著我腦門兒,“妳言情小說看多啦?現在的人多現實,要是喜歡早就追求了,還真跟妳玩兒猜來猜去啊?他是誰?當銷售的哪個不是人精?真以為是純情小男生啊?!”
陳悠悠的話點醒了我,說得確實有道理。
優秀如他,俊逸如他,又怎麽會看上我這種平淡無奇的新人?
於是從那天起,我便換了壹副板正的面孔對周宴,少了從前的迂回柔軟。
聰明如他明顯感覺到我的變化,輕聲問原因,我卻像悶葫蘆壹樣什麽都說不出來,私下裏恨自己沒勇氣。
偏趕上那些日子項目多,我們常常兵分兩路沒時間見面。
白天有工作還好,可到了晚上他的身影會壹遍遍在腦海裏出現,如狂的思念折磨著我,往日在學校十幾年都沒壹個男生能牽動我,不想卻在工作時栽到這上面。
我想見他,可真在公司看到了,又臉紅心跳渾身冒汗,遠遠地就想躲開。
陳悠悠嘲笑我沒出息,還不如表白來得痛快。
“哪有妳說的那麽簡單?”我猶豫著,“他是我上司,表白成與不成,以後關系都不好處。況且……”
我喝了口果汁,咂摸下滋味,“妳不是都分析了嗎,他對我沒意思。”
陳悠悠像擼貓壹樣摸摸我的短發,“哎,可是看妳這麽喜歡他,又覺得錯過了好可惜。我很想知道周大帥哥被表白的樣子……”
借陳悠悠吉言,我很快就目睹了她所說的那種樣子。
公司業務忙,招了新助理叫樊瑤,天生壹股媚態,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據說還是周宴親自面試的。
聽到這話,我當即送了個白眼給他。本以為優秀的人眼光清貴,沒想到也是俗不可耐。
他獨立辦公室的門隔絕了我的白眼,卻擋不住樊瑤壹次次敲門獻殷勤。
她可真是大膽的女生,絲毫不掩飾對周宴的喜歡,話裏話外透著崇拜迷戀,恨不得下壹秒就撲在人家懷裏。
那些話讓我刺耳難過,他卻充耳不聞或者挺享受?
那天下午周宴叫我開會單獨討論項目進展,剛說了十分鐘,樊瑤就推門問她能不能旁聽。
周宴修長的手指轉著筆看向我,那意思決定權不在他?
我凝眉盯著他好整以暇的笑,沖樊瑤道,“不能。”語氣生硬,毫不留情。
被噎的女生盯了周宴幾秒,見他沒反應,才嫵媚的嚶了壹聲下次請鐘姐姐帶我開會,便關門出去。
會議室瞬間變得安靜。
周宴合上項目計劃書,靠在椅子上低聲,“妳對樊瑤有意見?”
“什麽意見?是她先沒禮貌?”我忽然委屈,以前他從不曾關註過別人。
“妳剛來時,我是常帶著妳開會的,對新人就該多給些機會。”
“她有什麽值得妳站出來說理?”我不依不饒,像只生氣的刺猬。
“鐘琳妳發什麽神經?”見我回嘴,他也急了,“這會還開不開?!”
“那得聽妳的啊,幹嘛問我?我能做主嗎?!”
他謔壹下欺身到我面前,頭發都亂了幾縷,拿起文件摔在桌子上,“不要以為妳業績第壹,就可以為所欲為。“
“我哪兒為所欲為了?每天沒日沒夜的幹活,到妳這兒成了不講理的神經!“心中壹酸,眼眶也跟著熱,我委屈的盯著他,又低頭抹了把眼淚。
許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他沒了腔調,退了壹步沈默幾秒,開門出去時哼了壹句,“真慣出病來了。”
從那天起我更不願搭理周宴。
他倒是像什麽都沒發生壹樣給我布置新任務,說話時眼睛緊盯著我,好像掃描儀壹樣不忽略每個表情。
幾個同事看出不對勁,誇我敢惹周神,真是女中豪傑。
“周神是什麽?”我邊敲工作計劃書邊搭了句。
“啊,妳不知道啊?!”壹旁的小妹八卦,“他被提名副總裁候選人了,據說公司成立以來最年輕的副總裁,而且全憑業績打拼上來,沒壹點背景。大家都覺得他是神……”
聽他們說得眉飛色舞,我有些頭暈。
好吧,這就是被神詛咒的感覺嗎?我覺得自己很可笑,其實他壹直高高在上,高到我連仰望都會扭斷脖子。
我正發楞的當兒,有人走過來敲桌板。
“安哥哥?!”我擡頭對那人笑,聲音有幾分雀躍。
來人名叫安戈,是個富二代,我的第壹筆大額訂單就來自於他的公司。
他為人幽默,沒架子。當初簽單在興頭上,見我年輕新人,便說別叫安戈,叫安哥哥親切些。
因為業務關系他常出現在公司,時不時就拉著我們吃飯唱歌。
不過他不愛叫周宴,私下裏說這人太厲害,從他手下搶走幾個大客戶。
此時他見我不高興,就說晚上約個飯。
吊兒郎當的靠在我桌前搜手機發現公司樓下新開個西餐,說壹會兒見。
他這舉動引得另幾個女同事頻頻側目,說實話他長得風流倜儻,讓作為顏狗的我也瞇起眼睛恍惚幾分。
而這恍惚在感受到不遠處壹股逼人寒氣後瞬間收斂。
安戈見我神色突變,也順勢瞧向周宴。
他剛出差回來,風塵仆仆,壹臉疲憊,卻依然掩蓋不住攝人氣場。
我知他素不喜歡在辦公室裏扯閑篇,剛想起身解釋,卻見樊瑤小鳥依人似的立在他身邊,顯然是跟他壹起去的。
而此時周宴手裏還多拎著個粉紫色行李箱,樊瑤可真是扶風弱柳!他還真是憐香惜玉!
氣氛正尷尬時,安哥哥卻神來壹筆地拿了瓶綠茶遞過來,“琳妹妹,天熱,小心中暑。”
我沖他笑笑,單手掰開瓶蓋,咕咚咚灌了半瓶!
那天的飯吃得很愉快,安戈壹直在講有意思的事,聽得人興致盎然。
最後他表示公司現在有個銷售部經理職位,覺得我很合適。
“妳在周宴手底下幾年了,他步步高升,妳卻還是個普通職員。有業績有提成是不錯,但升職的履歷才是以後的跳板。”
安戈這幾句話說得中肯,我第壹次覺得他並不是表面上那樣沒心沒肺。
跳槽的巨大誘惑讓人心動,我推說考慮考慮,起身想去衛生間。
結果壹轉身碰到上菜的服務生盤子裏的酒灑到我裙上。
安戈見衣服臟成這樣,飯也吃不成,提議送我回家。
“我在公司有備用衣服,反正就在樓上。”我說得坦蕩,也沒拒絕他送我回家,那樣反而顯得小家子氣。
安戈下樓取車,我等電梯上去換衣服。
電梯上行的當兒,想起前天加班時周宴說要送我回家,結果我脫口而出不用了,便匆匆走開,如今想來算不算心裏有鬼?
思緒又亂,我憤恨的抓自己頭發,沒想到電梯咣當壹聲開門了,周宴正手插著兜站在外面,等電梯的他顯然沒想到會看見炸毛雞壹樣的我,目光接觸的壹瞬間,他微微皺眉。
我心裏又急,低頭想從他身邊擠過去,那人卻紋絲不動,頭頂上盤旋起他沈幽的聲音。
“妳喝酒了?!”
“我沒有!”
“妳忘了自己有胃病?之前跟客戶吃飯拼酒進醫院,現在不要命了?!”
“都說了我沒有!”我擡頭瞪著他,“再說了,下班後的事妳管不著!”我就是不想解釋是酒灑在衣服上,就是不想!
“鐘琳妳不想想他是什麽身份?他是我們的客戶,但某些業務也是競爭對手,於公妳不好跟他走太近。於私……安戈就是個花花公子。”
周宴也不管我聽沒聽見,沖著我跑走的方向警告著。
我卻啪壹下關上更衣室的門,把所有聲音隔絕起來。
壹瞬間,背靠墻尋找支撐,莫名其妙的又想哭,他好像永遠都不知道那個為他徹夜難眠的姑娘是誰。
這幾年除了工作,周宴從不跟我談別的,哪怕像安戈那樣吃個便飯也好。
我就是個沒骨氣的慫包,他有什麽值得留戀?
在幡然醒悟後,我決定辭職。
什麽男神,什麽總裁?全都過眼雲煙!
想想這些年真不值,我跟他的差距越拉越大,就連辭職報告都輪不到他這個層級簽字,部門經理就能直接批。
職場是個現實的地方,部門經理朱鑫鑫僅是象征性的挽留便批準了。
我的業績壹直對她是威脅,如果不是因為資歷比我深厚許多,早就坐不住今日的位置。
那天趕上周宴出差,我沒有告別,搬著私人物品瀟灑離開。
晚上心緒復雜的我拉著陳悠悠壹醉方休,倆人壹起在公寓裏拎著酒瓶罵男人。
彼時周宴撥我手機響個不停,陳悠悠說不接電話就是還放不下他。
“我跟他工作五年多,1867天……”又灌了口酒,我抱著陳悠悠大哭,口紅抹花了她衣領,“讓我怎麽放?!”
“鐘琳妳是不是有病?幹嘛不讓人知道妳喜歡他?”
“是妳說他肯定不喜歡我啊。我為什麽還要去碰釘子?!”
“可是……他現在是在幹嘛?”
我管他在幹嘛?!估計是氣我辭職沒告訴他。
此時我神智模糊,隱約瞧見微信蹦出他的訊息:
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周總,妳想多了……我哆嗦著手指回了幾個字,然後陷入黑甜夢鄉。
第二天被陳悠悠踹醒時,我十分懊惱,問她發什麽神經。
結果人家直接按著我頭看向窗外,樓下周宴那輛紮眼的豪車在小區裏格格不入,更差點晃瞎了我的眼。
已經有幾個戴紅袖箍的大媽在不遠處張望,感覺下壹秒就要報警。
我迅速沖到衛生間洗漱化妝換衣服,陳悠悠靠在門邊打趣:妳還真在乎他。
我白了她壹眼,沒時間解釋,拿著包趕緊下樓。
此時周宴已經堵在樓道口,看見我戲謔道:“妳這動靜有點兒大。”
見我不明所以又有幾分閃躲,他直接掏出手機---在昨夜發給他那句無比正經的話後面,竟跟著壹連串的桃心+玫瑰,手機還貼心的自動生成壹串彩色的LOVE……五顏六色拼湊在壹起,顯得那麽不正經。
“我,我喝多了,手誤點錯了!”這是實話啊,我極其嚴肅的說著,按住胸口壓住狂跳的心。
“為什麽辭職?!我都不值妳壹句告別的話?”他顯然生氣了。
我竟生出快慰,笑道,“安哥哥,不,安戈,他公司急招壹個銷售經理,我不想錯過機會。”
“妳在氣我沒給妳升職?!”
“不敢。”我揶揄,心裏又泛酸。
他永遠不明白我站在人群中仰望心愛之人的辛苦。
當周宴還想開口時,安戈電話打進來說他已經在小區外。
我長出了壹口氣趕緊跟周宴拜拜,拎著包迅速從他面前跑開。
眼淚在打轉又被我抹去,或許周宴還有話講,可惜我已經答應安戈去外地常駐壹年打開當地市場。
很多事說起來簡單,親歷時卻很難。
從北方來到西南部城市,悶熱潮濕迅速襲來,水土不服的我病倒了。
再加上對當地商業習慣了解不深入,我的新方案直接被客戶打了回來。安戈電話裏說他們直接要求換人,但被他給擋下來了。
情急之下只得加班。
幾個同事名義上是我的下屬,入職時間卻都比我長,三言兩語拒絕了我加班的提議。
於是漫漫長夜,偌大的辦公室只有我壹人。
邊咳嗽邊寫郵件做PPT,發燒好像更厲害了。
我走到寫字樓露臺上透透氣,夜風寒涼,城市裏星點燈光,卻沒有壹盞屬於我。
於是吸了吸鼻子,揉著微疼的額頭轉身往回走,無意中看見臨近的辦公室燈火通明在裝修,風格大氣利落。
這種新興城市生意真好做,那麽多人都躍躍欲試。
拼了幾天,新方案終於得到客戶認可。可以著手落地了。我請了三天假大睡壹場。
期間陳悠悠來了幾條微信問候,我都敷衍回了。
睡夢裏又是周宴,隱約中我揪著他領帶壹直罵情商這麽低的人也能當副總裁嗎?老娘喜歡妳,妳真看不出來?
等休整完畢回到辦公室那天,同事們的態度轉變許多,新項目給他們帶來豐厚獎金,紛紛感謝我。
幾個小姑娘還弄來甜品壹起吃,在茶水間小聲嬉鬧。玩笑著以後要多加班。我們笑她變工作狂?
“妳們不知道,她是為了看帥哥……”另壹個姑娘打趣,“昨天隔壁新公司開業,在樓道裏撞見的,她那口水啊。”
“切,妳沒楞了半天啊。”姑娘往嘴裏塞著蛋糕,“那人不只長得帥,肯定是老板,有很多錢的那種。”
“妳別做白日夢了,那種級別的,臉上就寫著四個字‘生人勿進’……”
我瞧著她們眉飛色舞的青春氣,想起剛入職時自己也是這般無所畏懼,對愛情充滿期待。可惜都浪費在對周宴身上,最可笑的是我甚至沒牽過他的手。
我不想再聊,借口上衛生間。
顧不上會弄花妝容,涼水洗臉,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忙。然後我撫著耳邊的濕發低頭往回走時,忽然撞在壹個人身上。
剛想道歉,壹擡頭卻看見周宴的下巴近在咫尺,唇上還噙著壹抹笑意。
他盯了我壹會兒,才緩緩開口,“妳最近都沒好好吃飯?瘦得壹陣風就能吹跑。”淺淺壹句,似乎昨天還見過。
“我以為撞見鬼了!”我捂著心口退了壹步。
這話惹得他臉色沈了壹下。再細瞧,身後幾個下屬迅速逃回辦公室,對我的話全當沒聽見。
周宴的心情約莫被我攪了,又釘了我壹眼,“脾氣倒是壹點沒變。”就轉身走了。
認識多麽久,我當然了解他清高的脾氣,要是早看見那麽多人在場,我肯定不會隨便說話。
腦子裏真是萬馬奔騰,原來隔壁公司的老板是他?
要是想成他為我不遠千裏而來,是不是太自戀?到此,我又狠狠拍了自己壹巴掌,醒醒吧,鐘琳。
那天我心情如過山車壹樣起伏,因為樊瑤也出現了。
我在朋友圈吐槽:冤家路窄。
陳悠悠回復了個問號。我跟了句:幹嘛非要跑這麽遠惡心人!
剛要退出,卻看見周宴在下面點了個贊!
我腦子嗡壹聲,發的時候往選朋友分組了,全圈可見啊!二話沒說立刻刪除。
然後無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寫方案,壹下午都沒有再起身。現在可以很肯定,只要周宴“陰魂不散”,我就沒法安心工作。
下班時間壹到,我逃跑似的拎包就走。壹出門卻看見周宴在走廊裏站著。
當我坐在格調高雅的餐廳裏看著對面周宴優雅點餐時,依然精神恍惚。
壹旁的女服務生約莫也被眼前的俊美男生迷得恍惚,記錯了好幾個菜名。
我又拉扯了壹下自己的裙子,覺著風格有些死板。
怪自己經不住美色當前的誘惑,三兩下便同意跟他***進晚餐。
“我前陣子看了本書,”吃飯時,周宴不緊不慢地說,“講的是有些女的內心戲特別足,自己把自己感動了好幾遍,別人卻什麽都不知道。”
“妳想說什麽?”我低頭狠狠嚼著牛排,哢哧嘎吱的。
他見我態度蠻橫,隨手放下刀叉,往後靠在沙發上,“我覺得妳挺可愛的,除了不工作的時候。”
“謝……”我剛想收下誇獎,又發現這話不對勁,咽了口冰水才道,“妳的意思是我只有工作的時候可愛?”
周宴拋過壹個答對的眼神。
見又被他取笑,我鼻子又酸,“當同事那麽久,這還是第壹次妳請我吃飯。”
他斂眉瞧著我,欲言又止。
後來我們都不再說話,安靜的享受美食。
坐他的車回公寓的路上,氣氛有些詭異,周宴緊緊握著方向盤,認真的盯著前面的路。直到我下車都沈默。
我手扶著車門道別。
聽他沒吭氣,就轉身望過去。
他眼神晦暗不明,忽然把我拽回座位欺身過來,“鐘琳,妳知道我是不愛說話的脾氣。可這事憋在心裏太久了難受,再不說怕是要出人命。”
他深呼吸了下,“我壹直喜歡妳。也知道妳怨我沒考慮過妳升職的問題。我……我是覺得……”
“覺得什麽?”我憑著說出本能這句,內心狂亂不已。
“妳要是升職了,按照公司的人才培養計劃,肯定要派去外地鍛煉。”他舔了舔嘴唇,“我……我舍不得妳走。”
辭職後,我暗戀4年的副總裁來表白了。
他還想繼續,話音卻在慘叫中收尾,我狠狠咬了他肩膀,壹把將人推開。
“周宴,妳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有那麽點兒可憐的感情,就不讓我升職啊?!”
他捂著疼處,“我認錯還不行嗎?!從小到大我都被女生追著喜歡,從來沒主動追過別人。所以放不下可憐的自尊心。我壹直覺得自己喜歡的人肯定特別特別漂亮優秀。所以從來不敢正視對妳的感情。”
“妳的意思是我不優秀不漂亮?妳就覺得樊瑤那樣的才配得上妳?!還主動給人家拎箱子?!”
“我沒有!”他反駁,“那箱子是我出差想送給妳的禮物。結果樊瑤不知道,下出租車時直接拎上樓。我發現壹把給搶回來,結果妳還是看見了。”
我震驚的看著他,這人是有多悶?
可轉念壹想,我就為了這男的辭職,還跑到這麽遠換工作,他有什麽不容易的?!
“周宴,妳說這些都沒用。我已經離職了。咱倆也沒什麽牽扯。”
“我就不相信妳沒感覺。”他見我轉身準備上樓,好像又恢復了平靜,很認真的站在車旁喊了壹句,“誰也別想搶走妳。”
話說這人行動真是迅速,兩天以後我就聽見樊瑤在辦公樓走廊裏大哭,壹旁同事問原因,她也不說,那傷心的架勢大有想跳樓的沖動。
又過了壹個星期,陳悠悠打來電話,說當地財經新聞爆料上市公司副總裁周宴辭職了。並且神秘失蹤。
她打趣說周宴肯定為我殉情去了。我笑她犯傻,心裏卻多了幾份擔心。周宴電話關機,杳無音訊。
安戈看出我的煩躁。啞然失笑,喝咖啡的時候講了個故事:周宴和安戈從小就認識,兩家關系很好,父輩們在壹起做生意。周宴長得好,學習優秀,在學校是風雲人物。可惜他高中那年周父跟小三跑了,帶走巨額財產,拋棄他和媽媽。周宴生活壹下落入低谷。他媽媽要強,拒絕別人施舍,外出打零工掙錢。周宴更拼命學習要出人頭地。
周家有個表妹壹直暗戀他,周宴沒接受,他媽媽更是反對。那時候他學習壓力大,家裏變故多,根本沒顧上感情的事。
結果壹來二去那表妹跳樓了,遺書上說就是因為周宴不同意。這事對他打擊很大,從此更不敢談戀愛。壹心撲在工作上。就這麽過了十年。
“妳以為他的商業天賦怎麽來的?人家從小就耳濡目染。”安戈調笑著說,“可就是他這不敢談戀愛的毛病,沒人知道。後來他跟我說是妳讓他有想戀愛的感覺,可是他掙紮很久都不敢……”
“妳怎麽不早說?”我嗔到。
“早說?”安戈點了口煙,“那家夥從小哪兒都比我強,我就是想故意看看他吃癟的樣子。而且妳在工作上確實優秀,我就順便挖了墻角。我心裏還是有不甘心,可又拿他當哥們兒。”
我再沒心思聽安戈說話,瘋狂給周宴發信息,即使知道關機,還是不斷打電話。
三天後,熬夜熬成黑眼圈的我被敲門聲吵醒,擰開鎖,周宴提著行李箱風塵仆仆站在門外。
“妳幹嘛?!”
“我來給妳個交代。”
“什麽交代?”
“我生平第壹次追女生,沒什麽經驗。所以決定壹心壹意的做這個事。”
“妳怎麽壹心壹意?”
“我賣了房子,辭職了。現在搬家完畢,住妳隔壁。”
“妳心病好了?”我有些不依不饒。
周宴沈默壹下,走過來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現在的心病是因為妳,看妳救不救了。聽說妳在招助理,問問安戈考慮壹下我行不行?”
看著他帥氣又充滿誠意的笑,我嘆:“那我壹輩子都不給妳升職。”
“公司裏都無所謂,下班以後能給我轉正就行。”
……
周宴當然沒去我公司,他履行承諾辭職後壹直住在我隔壁。
每當工作遇到困難他都會及時出現,漸漸地,我身體不舒服時,肚子餓時,他也會出現。對我無微不至。
後來我聽到舊同事八卦說樊瑤找他鬧過幾次,都被兵不血刃的擋回去了。
再後來浪子安戈出現,撫慰了樊瑤狂野空虛的心。
聊天時還牽扯出壹段舊事:周宴因為朱鑫鑫批準我離職而迅速把人家炒了,自己掏腰包付她離職補償。樊瑤說從沒見過周宴發那麽大脾氣。
在我升職做大區總監的那天,周宴求婚,我問他為什麽喜歡我?
他莞爾壹笑,拿著戒指套在我手上:“命中總會出現那麽個人,不如別人完美,妳卻只願意把她藏在心裏,捧在手上,根本不會拿出來跟別人比較。她的壹切缺點優點,對妳都是致命的吸引。我不知道別人怎麽想,反正在我眼裏,只有妳是這樣的人。”作品名:我就是喜歡妳,作者:非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