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4日 ? 周壹 晴
1.
我們都是夜的孩子,我因為孤單藏在黑夜裏,尋找自在;他因為在黑夜裏而感到孤單,卻奮力沖破這片漆黑。
2.
高考失利,會是影響我壹輩子的事情,壹輩子的工作,壹輩子的愛情。
知道成績那晚,我什麽都不想面對,拿了包沒顧上唉聲嘆氣得媽媽,就直接出門了。
在路上遊蕩閑逛,路過河邊,也不是沒有過輕生的想法,但走進岸邊,急促得湍流還是把這個想法打了回去。看著映在水面的自己,挑挑嘴角“真是個沒用的人”。
“咚——”水面人像被壹塊石頭打破,亂成壹堆碎渣,轉頭尋找慌亂制造者。
壹個融在夜的畫面裏的人,對我咧著壹口的大白牙示好。我驚了壹下,是個黑人,正在腦子裏面搜索學習了十年的英語問好語句,他率先張嘴問好:
“妳好,晚上好。”拗口的中文。
“...妳好”
“妳看起來很不開心,妳可以試試向水裏扔東西,會放松壹點”他講了壹口好中文,雖然會帶壹點奇怪的口音,我還是被他的語言吸引住了。
他彎腰撿起壹個小石頭,對著嘴吹了吹,上前兩步遞給我。我機械地伸手接過,脫口壹句“謝謝。”
為了不讓他的好意掃興,我也就象征性得朝河水扔了壹下,“咚——”壹聲沈悶入水,然後是壹大片的安靜,氣氛開始變得很尷尬。
“我今天也不開心,但是扔了石頭好多了,妳呢?”他率先發問。
“好多了。”還是不想他的好意掃興。
他笑了笑,露出白牙,又撿起兩塊石頭然後遞給我,“我看得出妳還有壹點不開心,來,我們再扔壹次”
“咚咚——”兩聲沈悶得水聲,像是愛情叩響的聲音。
我和他在壹個不開心得晚上相遇,壹起把不開心扔進了河底。
3.
後來在了解中,我知道他來自北非,在中國已經五年,他很喜歡中國,特別是中國女孩,我問他為什麽,他說:
“中國的女孩像是壹個很堅硬但是又很容易碎的娃娃,很特別。”
他還說:“我就是那個娃娃。”
“那妳怎麽不找壹個中國女朋友?”
“有過,但是和我在壹起的壓力太大,分手了。”
我調侃他還知道壓力這個詞,他說以後妳就會明白,果然這個以後來得很及時。
我在決定和他在壹起的時候,遭到了室友的壹致強烈反對.
“妳不要命啦,非洲很多艾滋病的好不好。”
“應該不會吧,他沒和我說過。”
“他會和妳說這個?”
“黑人又懶又暴力,妳真的是這麽缺愛麽?要找壹個黑人男朋友?”
我完全被她們壹連串打擊嚇到了,她們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沒有思考過,但是有所耳聞。
再壹次和他見面,我心裏就懷揣了很多的小心事,和他盡量了保持壹定的距離,我的潛意識被朋友激發,我也覺得他很臟。
“今天為什麽這麽遠?”他心裏應該也是有所感覺,不然也不會用拗口的中文來表達自己的疑惑。
“我朋友說,非洲比較亂呢。”
他笑著點點頭。
“是啊,我的國家有些地方還在打仗,我在家甚至都沒有壹天是吃飽的,但是我還是很幸運,我的父母希望我可以離開那個地方,去追尋自己的夢想,所以我才來到了中國。
我努力學習,學習中文,學習專業知識,學習中國的傳統文化,我想和中國的朋友壹起友好得相處,我知道黑色人種在全世界都不是壹個好人的代名詞,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壹點點的不好印象。
我想和中國人壹樣在中國的大地上行走,可是永遠都是徒勞,他們對我躲得遠遠的,投來不友好得目光。
我好奇怪,中國這麽大的地方為什麽容不下我呢?就因為我有黑色的皮膚麽?就因為他們覺得所有的黑人都是壞人麽?”
我壹臉驚訝得看著他,不知道說什麽,總感覺似乎是冒犯到了什麽。他轉過頭在包裏找些什麽。然後遞給我壹疊紙,
“妳看下吧,我在這裏的醫院做的檢查,我很健康。”
我慌了“不是不是,妳誤會了,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沒有埃博拉,我也沒有艾滋病,我只是有點輕微的鼻炎,妳放心吧,不會傳染的。”
他說的很輕松,然後把壹疊醫院的檢查報告給我看。我擺擺手,對自己的冒失和不信任道歉,壹直以來我是非常討厭那些有地域歧視,種族歧視的有刻板印象的人群。這次發生在我身上,我竟然也不小心踏入了這個錯誤。
我傾過身子,親在他厚厚得嘴唇上,我希望可以緩解剛剛在他身上揭開傷疤的疼痛。
他瞇著眼笑得很滿足,他告訴我這是他親吻的第二個中國女孩,第壹個因為壓力已經離開了,就是我和他在河邊遇見的那天。
我牽起他的手,很厚很大,在周圍壹路人的非正常註目中,我和他從街頭走到了街尾。
4.
壹直到寢室,我還是想不明白這種非正常的註視意味著什麽,不敢問室友以免遭來又壹陣的打擊,我在網上找到了這樣的壹個回答:Once you go black, you never go back.大致是比較黃色隱晦的意思。
基本上的答案無非是壹些‘覺得和黑人在壹起的女孩不檢點,臟,性欲強。’的帶有強烈個人意願的回答,當然也有壹些保持中立或者接受的回答,但是少之甚少。
看完了所有的答案,我也沒有氣得暴跳,也能理解確實有壹些在中國的三非黑人移民,好吃懶做,暴力橫行,不過哪個地方哪個人種沒有這樣的壞人呢?
我知道,我認識的這個黑人,我的男朋友是壹個在中國留學三年,努力工作打拼兩年,想要在中國有壹個安穩生活積極向上得人,無關乎他厚重得膚色,和他的出生地。
而且至始至終都沒有和我提出過界的要求,壹切女士優先,更有壹番英國紳士的風度。
於是,我在這壹問題的下面寫下了自己的回答:
當妳和任何人談戀愛時都會存在生活習慣、愛好興趣、人生價值觀等方方面面的差異。當妳們二人無法磨合、攜手幸福,只能說妳們兩個性格不合適,人生沒有交集,而並不是種族的不匹配。
放下手機把壹切都想清楚之後,我也放下了很多的包袱,打電話給他。
“親愛的,我想公開我們的戀人關系,妳覺得怎麽樣呢?”
“我沒有任何意見,我只是擔心妳會接收到很多不好的事情。”
5.
這壹場的公開,我收到了不同程度的壹些隔離,路上的竊竊私語已經很多了,甚至這種隔離來自我最親近的室友。
走在公***場合我竟然也會不自覺得收起牽在壹起的手,他看出我的猶豫,也松開手輕松地說:
“我就像是月球的另壹面,從來都照不到太陽的溫暖,妳是這浩瀚宇宙的另壹顆行星,我們都在軌道上運轉,卻迫於萬有引力而無法親近。”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是帶著光的,是眼淚折射出的光,應該是無奈吧。或許在他心裏我即將變成第壹個拋棄他的中國女友。
這束光鋒利得刮開我的靈魂,直擊心臟,壹下就打醒我的懦弱。我靠在他堅實得胸膛回應他,給他勇氣:
“我們都是在黑夜裏行走的孩子,從來沒有對錯之分,只是剛好碰巧我們撞到了壹起。”
“我喜歡黑夜。”
“為什麽”
“因為只有在黑夜,我才和妳們壹樣,融進了黑夜裏。”
“我害怕黑夜。”
“為什麽”
“我怕我會找不到妳”
“那拉住我,壹起沖破這片漆黑,好麽?”
“好!”
遇見他,我迷上黑夜,閉上眼,全是他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