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出版《新文學史》的不止司馬長風壹人。1970年,李惠英出版了《中國現代文學史》(香港:東亞書店,7月第壹版,1970),但這部文學史與其說是壹部嚴肅的學術著作,不如說是壹部粗略的文學史講義。然而,司馬長風的《中國新文學史》卻是壹部“痛批50年來政治對文學的暴力幹預,痛批先鋒作家盲目模仿歐美文學所造成的頑固附庸意識。為了克服上述兩個缺點,出版了《中國新文學史初稿》——這當然不是說司馬長風對大陸堯堯自《中國新文學史》初稿以來的作品視而不見,而是說“大陸出版的新文學史都是壹樣的,都是以毛澤東的‘新民主主義論’為基礎的,政治尺度取代了文學尺度,這是完全不相幹的。”實際上,這部文學史追求的是壹個反對“政治對文學的暴力幹涉”的目標:“首先,它是壹部以文學為基礎寫作的新文學史。”應該說這本身也是壹種政治。例如,為了滿足他的“始於道,終於道”的基本敘事觀點,在介紹了“文學革命”(1915-1918)之後,新文學的發展被劃分為誕生期(1918-1920)、成長期(1921-65438)特別是1938-1949這壹時期被稱為“雕零期”,並認為“這壹時期趕上了兩場毀滅性的戰爭:抗日戰爭(1937-1945年)和國共戰爭(1945-1949年)。在戰爭的風暴中,壹切都破碎了,精致的文學花朵和果實自然枯萎了。”這是壹種簡單的社會環境決定論觀點,並不是真正從對文學現象的全面把握中得出的結論,在方法論上與庸俗的意識形態批評完全相同。由此可見,司馬長風的《中國新文學史》因不滿“政治”暴力而受制於它。這種“強行”政治幹涉和盲目模仿歐美文學“兩大弊端”的沖動與他的“感傷主義”不謀而合,他的情感選擇和判斷更為明顯。比如小說,他稱贊郁達夫的《沈淪》之美在魯迅小說之上。《沈淪》用詞生動悲涼,感情真摯純粹,在當時的文壇無人能出其右。魯迅也不行。魯迅的文字比郁達夫的文字更簡潔冷峻,但從審美的角度來看,它們無非是壹把閃著水晶般光芒的匕首;但郁達夫的詞,尤其是《沈淪》中的詞,就像細雨中的綠葉紅花,不僅色彩斑斕,而且色彩斑斕。“另壹個例子是詩歌,它不僅忽視了胡風周圍的詩人群體,而且書中提出的詩歌例子大多是抒情想象簡單、語言和形式膚淺的二三流作品。他們甚至將沈的《十五娘》視為新詩誕生時期的“最美的詩”,但對新詩史上真正的好詩往往視而不見,或者在提出後無話可說,只是簡單地引用同時代人的壹些評論或補充。
對抗性的研究動機和情感主義的文學立場使《中國新文學史》難以成為壹部高水平的學術著作。然而,在20世紀70年代的背景下,它也打開了長期被政治意識形態掩蓋的文學現象和作家作品。例如,作者將“文學革命”(1915-1918)作為第壹部分,全面介紹了當時的思想文化狀況,並在體裁上介紹了文學批評。又如主流文學之外的自由主義邊緣作家(如周作人、沈從文、巴金、朱光潛、李健吾、梁實秋、、李、等)。),這在當時也是壹種貢獻。然而,從嚴肅文學史的要求來看,史料掌握不全面是壹方面,敘事過於情緒化、文本分析不下功夫是另壹方面。因此,今天的閱讀雖然流暢,但值得壹提的東西太多了。在某些方面,它甚至不如他關於某個特定問題的新文學系列來得具體。
《新文學叢書》是壹部具有相當歷史價值的散文集,可以補充中國新文學史,但它具有不同的興趣,比後者更註重知識和示範更具軼事和趣味。但是,它提出了許多普通人忽略的問題,因此值得關註。例如,作者評論了趙家璧主編的《中國新文學叢書》,指出了每位編輯的得失。通過編輯的立場、好惡,他發現“內心有鬥爭”,這是非常有見地的。又如文章(《新月》後續刊)認為徐誌摩去世後,“新月社”的人並沒有散去。“從某種意義上說,《獨立評論》“中國年”沿襲了《新月》的學術部分。“這也是壹種新奇的洞察力。這些散文取材於第壹手材料,文筆直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幾乎讓人以為散文中的司馬長風確實讀過許多現代文學資料。但顯然,這些材料可以用來寫雜文,但寫文學史卻有相當大的欠缺。不僅僅是材料的缺乏,還有時間和成熟的文學觀念的缺乏。因此,讀完《中國新文學史》,難免會讓人感慨:畢竟是壹個厭倦研究政治思想、中途轉行的人寫的文學史,是壹個資料不足的香港學者寫的文學史,是壹部上冊只寫了六個月、中冊只寫了七個月的文學史。文學史寫作期間,每周仍有14節課要上,每天仍有3000字的隨筆要寫。其他香港評論家,如在該學院任教的司馬長風,仍然無法專門從事文學研究和批評。其他“業余”評論家的數量和質量當然更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