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二十年裏,中國的GDP增長速度是世界上最快的,但也成為最不公平的國家——人口和城鄉收入差距最大,基尼系數接近0.5(專家普遍估計在0.5以上)。這兩者之間有什麽關系嗎?我覺得肯定有關系。在過去的20年裏,世界上最大的轉型國家和發展中國家或多或少以犧牲公平為代價優先考慮效率,政府的政策更偏向資本而不是勞動。
問題是,執政黨和政府為什麽要這樣做?眾所周知,...原本是“窮人黨”,代表窮人。為什麽近二十年來它偏向資本,它會越來越代表先進生產力而不是弱勢群體?在國際上,“反應”是壹個中性詞,意思是變化。從中立的角度來看,改革開放後的做法與過去的做法相比是反動的。但是原因是什麽呢?
剛才聽社會學家說了兩個詞,壹個叫“社會排斥”,壹個叫“社會剝奪”。在過去的幾年裏,政策更偏向資本而不是勞動,更偏向先進生產力而不是弱勢群體,就像社會正在拒絕勞動和剝奪弱勢群體壹樣。然而,從歷史上看,在此之前,中國首先經歷了市場經濟導致的資本的社會排斥、資本家的社會排斥和先進生產力的排斥的非常激烈的過程。在這個歷史進程中,執政的黨和政府基本上都是偏向窮人的。正如我們剛才所說,窮人組織起來在市場上有議價能力。事實上,最大的組織是整個國家。我們可以把過去的國家組織想象成壹個大的壟斷組織甚至是壹個大的農民協會。這個組織應該保護窮人,不要被國際資本欺負,所以應該是獨立的。然而,結果是什麽呢?這是每個人在低水平上的公平,這導致了中國人均收入幾十年來幾乎沒有增長的結果,國民經濟處於崩潰的邊緣。因此,這樣的組織結構、社會偏見和排斥是失敗的。
正是基於歷史失敗的事實,政黨和政府開始大力儲蓄並開始經濟和社會轉型,而不是像過去那樣歧視資本和資本家以及市場,他們開始敞開大門歡迎資本並引入市場。然而,如何才能吸引資本?低勞動力是王牌,低土地是另壹張王牌。因此,勞動力及其資產土地壹直保持在較低水平,只有自由流動的資本不斷擴大,再加上壟斷權力成為資本的因素。因此,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現在談論的壹些問題已經開始出現。壹般來說,可能更多地忽視勞動,更多地忽視社會中的弱勢群體。
所以我們發現,在過去,我們歧視工人和弱者。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是應該做出“反動反應”還是回頭。答案顯然不應該是簡單的是或不是。為了找到解決問題的方向和思路並提出有效的對策,我們需要首先研究清楚問題。在這裏,我想問壹些問題供您考慮。
社會學家李強提到,專家普遍估計中國的基尼系數實際上可能高達0.5,高於官方統計數據。我同意這壹點,但我認為我們應該首先想象在這個0.5的系數範圍內,哪些問題可以解決,哪些問題不能解決或難以解決。例如,剛才古馬來到這裏時,他談到建立壹個勞工組織,以便工人能夠獲得更好的工資。但我們可以看到,他的主張和提法與美國工人基本壹致。現在,誰最關心中國工人的工資,美國工人和發達國家工人最關心中國工人的工資增長。這種巧合到底是什麽意思?恐怕問題沒那麽簡單。事實上,我們看看美國的情況。美國不僅建立了單壹的工會組織,還建立了像美國勞工聯合會這樣的全國性工會。然而,在過去的幾年裏,勞聯的權利和職能越來越少。美國資本家不需要將工廠遷出美國。只要他們威脅要把工廠搬到中國,所有工會都會閉嘴。美國獨立候選人佩羅看到了這壹點,提出了壹個口號:停止全球化,我要下車。這其中反映出的問題是,在全球化中,能夠充分流動的資本比不能流動的勞動力更有議價能力。全球化首先是資本的全球化,它領先於勞動力的全球化,這使資本在世界上處於更有利的地位。不管妳是中國工人、美國工人還是東南亞工人,都是壹樣的。所以有人說,全球化之後,出現了強者恒強、弱者恒弱、贏家通吃的時代。中國有可能解決這個矛盾嗎?我認為只要中國參與全球化,在“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暫時成為現實之前,這個問題就很難解決。
讓我們想象壹下,中國建立了許多勞工組織,我們建立了全國工會。最終,極端的結果無非是反動反應,全中國都會變成壹個大工會。那又怎樣?它不能解決全球化中的壹些根本矛盾。
此外,我們還必須思考0.5系數中指出的問題,哪些是我們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哪些不是。資源總是有限的,解決社會公平的資源也是有限的。因此,我們在這裏討論的問題不是要建立壹個烏托邦,而是要解決最緊迫的問題。我們提出社會政策還是經濟政策主要取決於它們是否有效。所以我們必須問哪些是最緊急的,哪些不是。
對於0.5的基尼系數,還有壹個問題:哪些問題應該由政府解決,哪些問題應該由社會解決。我們可能有壹些問題需要政府來解決,但其中壹些問題需要社會和人民來解決。我們的問題是,壹直以來只有壹個強有力的政府和有原則的個人,而中間沒有壹個毛頭小子、非常豐富和發達的社會組織。從表面上看,我們現在有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西方有壹個議會。我們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相當於議會,但西方的民主與我們不同。我們大多數人由政府支付工資。然而,西方議會中的這群人來自第三等級和社會。這些人有自己的工資,不需要任何人支付。相反,國王需要從他們的工資中拿出壹些錢來彌補收入的不足。因此,議會來了,議員們說:既然妳要我的錢,妳就給我說話的權利。這就有了財產權和政治權力之間的平衡。中國許多人希望關心弱勢群體並建立共濟會,但有利於平均收入的社會結構仍存在許多問題。
例如,我們都喜歡富人善良,做好事,但沒有這方面的激勵制度。美國的捐贈制度可以免除所得稅等。,而中國沒有。富人捐款的動力不如美國。另壹個例子是,美國人很難來中國幫助中國人民和收養棄嬰。有許多錢要付,許多表格要提交,許多手續要簽署。這表明,在中國,富人善良和做好事不是那麽容易的。
事實上,富人幫助窮人有很多好處,尤其是減少了不公平感。我們不僅不公平,而且不公平。不公平不壹定會導致我們社會的崩潰,但不公平所傳遞的不公平感會導致我們社會的崩潰。然而,我們現在的社會顯然極大地忽視了這個問題。
另壹個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在0.5中,哪些問題是由市場引起的,哪些不是,恰恰是因為市場改革不到位,哪些問題實際上要通過非市場手段解決,或者可能下壹次市場化改革會解決這些問題,而其他問題可能恰恰相反。剛才提到清潔工的收入只有其他人的三分之壹,這是不公平的。但首先,我說這是壹種進步。因為在幾十年前,農民工是不可能來到城市的。如果妳來這裏,妳會被抓住。當然,我這麽說,並不意味著我認為市場帶來的公平已經到位。因此,下壹步勞動力的市場化和改革非常重要。讓大家平等地競爭這把掃帚,這樣會更好地解決公平問題。但這本身就是市場化的解決方案。
綜合以上兩點,我強調不僅不要把呼籲公平的專利交給左派,而且也不要把解決公平的專利交給政府。
最後,我們還應該考慮哪些公平問題是合理的,哪些是不合理的。換句話說,平均收入不是越好,0.5也不是越低越好。在壹個部門中,基尼系數也會因能力的差距而產生,但由此產生的收入差距是合理的。
我認為我們必須想清楚上述問題才能找到解決辦法。如果我們把所有問題籠統地放在壹起,就不容易說清楚,也不容易得出明確的政策結論。
我特別想回應壹下前面提到的土地城市化問題。這個問題起源於城鄉結合部,我認為可能是目前最大、最緊迫的問題。根據我看到的數據,在過去的幾年裏,地方政府從農民手中低價收購土地並高價出售,從而獲利9300億元。鄉鎮企業剛興起時,也是利用農民的土地進行工業化。幾年後,當他們開始第二次創業時,這些工廠被賣給了這些人,農民仍然沒有從土地改造中受益。因此,我們應該看到,中國改革開放20多年來,其進步的源泉在於其國際化、市場化、工業化和城市化。但是,制度體系存在壹些問題,特別是農民沒有獲得土地財產權,政府忽視了弱勢群體的利益。目前,中國社會最貧困、最弱勢的群體是農民,他們從未獲得應有的土地收入。這種矛盾將轉化為日益激烈的社會矛盾。因此,我們目前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和最需要拿出解決方案的可能就是這個問題。從長遠來看,根本的解決辦法是將所謂的農民對土地的長期使用轉變為長期所有權,即明確農民對土地的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