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青年記者》 作者:閆肖鋒
翻遍《新周刊》文檔,只見編輯手冊,未見采訪手冊之類。雜誌辦了12年,沒有采訪手冊居然也走到了今天。相信這不是《新周刊》的獨有情況。多數刊社即使有這類手冊也被棄之不用,而且網上能搜到大把諸如手冊、守則之類的文檔。在中國的雜誌作坊裏,采訪跟編輯、設計壹樣,是個熟能生巧的工匠活,沒有標準通則,只有苦行實踐。
《新周刊》給讀者的印象也是編輯大於采訪,概念大於細節。但這不代表這本雜誌不重視社會事實。當然,相對於《三聯生活周刊》硬性規定新手“行文三千必采八人”的做法,《新周刊》寬松許多,我想硬性規定采訪人數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吧。采訪價值當然不體現在數量上而在質量上。
雜誌報道以深度報道見長。深度報道在本文中被分為三段論:預設假說、捕捉事實和集成文章。那麽,令人困惑的三個問題是――
采訪跟社會調查的區別是什麽?
這個世界的真相是可以逼近的嗎?
編寫報道跟寫小說的分別又在哪裏?
壹、預設
采訪跟社會調查的區別是什麽?或許,這個問題可簡化為,去采訪之前是否需要壹個理論預設或邏輯判斷?
當礦難之類突發性事件來臨時,記者能具備什麽樣的理論準備呢?又能形成怎樣的邏輯判斷呢?顯然,這是荒謬的。對於重大事件的報道,記者無法先有邏輯判斷的,只是壹些想法的碎片,諸如違法作業、官商勾結、人命不值錢之類的判斷,如此而已。這些想法有待證實,而更豐富、更刺激的事實隱藏於未來采訪之中,找出它們是壹位記者最大的使命和挑戰。待采訪有效實施之後,最後自然成了邏輯判斷和理論分析。當然,前提是有足夠的理解力以及邏輯整理能力。如果采訪只是為了印證某種假設,已經判斷好的東西,那是沒有意義的、強奸事實的。
但另壹方面,理論是捕捉世界之網。假如妳對這個世界沒有看法,註定也采訪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記者是人,不是掃描儀。換句話說,妳對這個世界的看法決定了妳能捕捉到什麽。
關於是預設問題還是隨機跟進,孰先孰後,應視不同采訪題材而定吧。事實永遠比理論更精彩,變化總是超出個人想象。但如果沒有理論或邏輯武裝,采訪者便淪為吸塵器,抓到什麽是什麽了。有理論準備的大腦,能讓記者像守候在洞口的貓那樣,隨時捕捉話題之鼠。
理論上講,不存在絕對客觀的調查或采訪。人們只能通過壹些方法論逐步逼近事實,消極地說,不可能完全捕捉到事實。但是,新聞采訪與社會調查至少有兩點是可以***享的:壹是價值中立,二是邏輯循環鏈。
采訪/調查時需要保持價值中立,即暫時擱置壹切既定觀念、看法、理論,保持某種清空狀態來迎接事實的來臨。尤其在采訪過程中,切不可因自身成見,影響、幹擾、左右了采訪的對象或事實。價值中立不等於沒有預先的理念或邏輯,只是要求在操作過程中要杜絕它們對捕捉事實的幹擾,以便“客觀”能自然呈現。舉個傻瓜化的比喻,采訪/調查礦難中妳不能這樣問:“死了這麽多人,您是否覺得礦主十分可惡?”
至於采訪/調查需要邏輯循環鏈,則直接借鑒了社會學研究方法中的邏輯關系(見下圖)。畢竟,新聞學不過百年歷史,而社會實證研究已有二三百年歷史了。那麽,獲取事實的邏輯方法自然可以拿來***享。這個調查/采訪的邏輯循環是這樣的:
以《新周刊》曾經做過的“同學會”專題為例,這樣大型的報道策劃,沒有壹套成熟的理論準備或邏輯判斷最終將導致方向散亂,采集上來壹堆事實,難以讓讀者窺見全豹。對於該專題,我們曾做過壹系列預設,比如:
1.現階段,同學會已經從感情維系發展到經濟利益甚至政治裙帶關系了嗎?
2.同學會是否出現階層分化,是否清華、北大、吉大等名牌大學的同學會已形成C·W·米爾斯所謂“權力精英”?
3.壹個人的壹生經歷了不同的同學會,那麽,是哪個階段的同學會起關鍵作用,小學、中學或是大學?各種同學會的交流模式有何異同?
“同學會”專題操作於5年前的2003年,當下中國社會更趨於板結化,以上預設應當說只是理論預測,對2003年的中國可能是超前了。或者,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以上假設均為西方模板下的邏輯判斷,中國社會則完全玩的是另壹種規則或潛規則。但無論證明或否證,都是推進捕捉事實的出發點。
期刊的采訪不同於報紙、電視,而是帶有較強的新聞策劃性質,即對新聞傳播過程的謀劃設計。這不單指事件報道策劃、大型專題策劃,也是媒體競爭的需要,廣告客戶的需要。
其實,並不會因新聞策劃而犧牲掉傳媒的客觀性。吃新聞這碗飯本來就是門藝術,說科學有點擡舉了,或者頂多是藝術加壹點科學吧。
事實與假設之間的關系,可比之狗與尾巴的關系。狗搖尾巴,還是尾巴搖狗,英語諺語所雲:“有時候,尾巴也能搖狗。”事實與假設之間是相互制約和控制的關系,壹方太強、另壹方太弱都不是深度采訪/調查所需要的。
社會學研究往往是理念假設的尾巴搖事實的狗。深度新聞采訪或專題策劃,需要***享的是該方法論的邏輯,操作手法和過程自然各有千秋。事實上,精彩的采訪也可以補足社會研究之枯燥。而采訪經驗豐富的新聞工匠自然會榮升為未來的理論大師的,比如美國城市社會學、芝加哥學派鼻祖羅伯特·帕克先生前身就是位老牌記者。
二、捕捉
這個世界的真相是可以逼近的嗎?這個問題令人聯想到量子物理學中那個著名的“測不準原理”。
按海森堡的“測不準原理”,這個世界是不可測的,因為任何測量這個世界的工具或方法,均無壹例外地會幹擾到測量對象,而所得結果已然不客觀了。所以,悲觀的認識論會說,這個世界的真相人類永遠接觸不到;樂觀的認識論則堅信,人類有能力無限逼近這個客觀世界。對於“客觀世界”,量子物理只是研究了其壹即自然世界,其二是更為變幻多端的人類社會。新聞人要做的事情,似乎是最大限度地接近事實。
從心理學上看,任何社會觀都是每個觀察者的心理投射,見仁見智而已。哪個記者不是以個人的視角采訪,哪個編輯不是以個人的興趣裁剪素材,哪個主編不是以個人的偏好選擇刊載哪類文章?我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世界。壹次,好萊塢電影人喬治·克魯尼答記者問時狠狠嘲諷了壹把CNN和BBC所謂的客觀報道,他說,在西方電視臺上壹條三位登山者遇險的新聞會循環播報幾十次,而妳知道,這個世界同時有無數的生命正在遭受侵害或面臨死亡。妳還能說CNN、BBC代表著客觀世界嗎?
客觀新聞主義無疑導源於西方,誕生了CNN、BBC。但這個“客觀”太過西方中心主義了。只是,在采訪或抓料、捕捉中,妳盡量保持某種價值中立。新聞采訪不只是話筒或錄音機。而無論是麥克爾·華萊士與風雲人物的唇槍舌劍、談笑風生,還是人類學家潛入非洲部族、融入原住民生活細心體味,無不帶有操作者的主觀價值判斷和心理投射。
電影《聲名狼藉》對所謂“價值中立”式的客觀報道方式提出挑戰。電影講述了西方“報告文學之父”杜魯門·卡波特的另類故事。卡波特受《紐約客》雜誌之托采寫壹則兇殺案故事,通過深度卷入案犯內心深處,竟然發現人性根本上有莫大的相似之處。卡波特最終寫出來的《冷血》與其說是壹份深度報道不如說是壹部小說。但作者自已以為,這種小說式寫作更“客觀”地接近了案犯的心理事實。
綜觀新聞史,期刊式的深度報道除借鑒文學筆法外,對社會學、人類學的手法也是采取“拿來主義”。這裏不妨穿插著盤點壹下各種方法:
1.民族誌/田野法。此法關鍵在於進入角色,深度卷入又保持價值中立。人類學的通則之壹就是:“只有當深度卷入另壹種文明之後,妳才能明白自己的文明是什麽。”實際上,這講了壹個事實與假設互為觀照的辯證關系。
新聞報道的觀察法/體驗式報道相當於上述田野法,壹種訴諸采訪者感覺器官以及延伸物的手法,取決於操作者的思想因素、知識因素、心理因素、生理因素等。
人類學的田野調查法曾使中國社會學大師費孝通受益匪淺,他後來將該法簡化為壹種“看功”,壹種洞見事實的社會學想像力。比如,當費孝通本人上個世紀30年代深入鄉鎮企業初興的江浙地區(即“江村”)時,看見有些鄉村女性燙了發型,於是得出“鄉村社會結構已經發生根本性改變”的結論。他的“看功”背後是這樣的邏輯推理:傳統鄉村是宗法社會,家庭財權掌握在族中年長男性手中,女性是斷無消費支配權的,更別提為自己的愛美之心燙個發型了;而這裏的女性燙發現象則說明,財產支配權發生了轉移或部分轉移,女性由於進絲綢廠而擁有獨立財權,甚至家中的話事權。所以說,當時當地的“鄉村社會結構已發生根本性改變”。為輔證這壹結論,費孝通還註意到,每逢降雨,有丈夫拿傘到廠門口接媳婦的現象,這在傳統夫權社會亦是不可想象的。無疑地,費孝通所謂“看功”背後其實是壹套理論準備。
2.直面采訪法。即通常記者采用的擬好提問綱目、揣摩對方反應及時調整提問的采訪法。此法要求既要尊重對方又要防止其天馬行空、不著邊際。面對面采訪,好奇心比技巧更重要,調查性話題就好像智力遊戲,逐漸深度卷入。
直面采訪或訪談法、訪問法,是當前新聞記者最普遍的收集資料的方法,具有雙向溝通、控制性強、實用性廣的特點。其實質上是壹種社會互動過程。曾經的“中關村第壹記者”劉韌曾總結他采訪“知識英雄”們時的法則,就是深度卷入的雙向溝通。劉采訪時並不作記錄,而是將全部經歷放在探討問題、智力交鋒上。往往是,壹篇精彩報道要錄幾盤甚至十幾盤帶(當時用盒式錄音機),而成文不過萬言而已。通常,采訪邏輯是通過預設並在實施過程中逐步完善的,而與高手交鋒沒有壹定的理論準備是難以應對的。劉韌後來將這類采訪集結成書《中關村方法》。
3.電話采訪。此法在美國新聞界被稱為“快餐式采訪”。如果按深度分級別,田野法的深度勝於直面采訪法,而直面采訪法又勝於電話采訪,電話采訪則勝於MSN采訪。但電話采訪的好處也不言自明,可以大面積、大批量操作,可以省卻舟車之苦和時間不便。對於難言的話題,電話的距離感反而能讓溝通雙方放松心態、暢所欲言。《新周刊》的電話訪談欄目“世界觀”算是壹個成功嘗試,常使受訪名人敞開心扉、將箱子底裏的人生感悟都講了出來。
4.文獻法/二手資料法,百度法/谷歌法。社會學意義上的文獻是指壹切固化在壹定物質載體上的知識,其本質是記錄壹切知識的載體,包括文字、圖像、符號、聲頻、視頻等技術手段記錄的人類知識的載體。網絡發達的今日,上述文獻紛紛搬上虛擬空間。搜索引擎網站的宏偉的計劃就是在網上建無所不包的圖書館。可以不客氣地說,百度法/谷歌法正使新生代傳媒人越來越懶,新聞器官越來越萎縮。有些文章甚至是壹批關鍵詞搜索後整合出來的結果。當然,積極方面的意義是現在實施任何采訪之前,記者都能夠通過百度法/谷歌法做足事前功課了。
5.書面采訪法。壹般針對“大人物”或時間不便的重要人物。中國通常的情況是,由受訪人物口授、助手或秘書幫助整理完成。與電話采訪相比,書面采訪可以使對方有較充裕的時間思考問題,回答正規、措詞謹慎。優點是突破時空限制,缺點是與壹般新聞原則相背,不得已而為之。
6.問卷法。由於抽樣理論的發展,樣本代表性、精準程度越來越高,使之成為最科學的輿論調查方法。目前業已被報刊、網絡等媒體借鑒利用。例如,“新浪調查”甚至成為該門戶網站的壹項利器,使之壹下子有了獨立的民間價值,調查結果每每被傳統傳媒、學界、政府研究機構廣泛引用。
問卷法的優勢除突破空間限制外,便於對調查資料進行定量分析和研究,將主觀偏見、思維幹擾降低到最小,使其科學性排在眾多方法之首。且具有匿名性,是西方政治選舉各方精心利用的武器,也是制定宣傳策略的依據。當然,企業尤其是跨國公司也善用此道。
缺點是只獲得有限的書面信息;不適合文化程度低的群體;問卷回收率和有效率比較低;就新浪網上調查而言還存在著取樣代表性的難題(僅代表願意點擊者而非網民全體)。所以,問卷法通常與典型個案采訪/調查相結合,以得出互補效果。
值得指出的是,問卷法的抽樣原則不獨對問卷法有意義,對如何科學抽取采訪對象也是重要的,否則,可能導致偏聽偏信,被某類受訪對象誤導。抽樣原理有專門論著,此處不贅述。
7.座談會法。市場研究學稱為興趣小組法,新聞學又名調查會,是記者邀請壹些人士,在同壹時間、同壹地點、本著同壹主題對與會者進行采訪。優點是頭腦風暴、激發思路,缺點是多數與會者的看法易受意見領袖左右。
三、集成
素材采集上來後,編寫報道跟小說寫作的分別又在哪裏?同樣的原料在不同廚師手中可以做出不同口味的菜式,同樣,即使壹同去的采訪,編出的稿子也是千差萬別。
雜誌人都應該是高超的編故事能手。所謂好看的故事要求二點俱佳:既要有豐富的細節,又要有嚴謹的邏輯,缺壹不可。實際上,按細節與邏輯可分出四等文章:壹等文章既有細節又有邏輯,二等文章有壹堆細節但邏輯不清,三等文章有邏輯但幹巴巴無細節,四等文章既無細節又邏輯混亂。
通常的比喻是記者要像蜜蜂和啄木鳥,而不是吸塵器、掃描儀,有選擇地、精準地、代表性地挑選素材。但這只是第壹道將垃圾擋在門外的關卡。第二道關卡在於如何編制這些素材使之成為端得出去的故事。在這壹方面,記者又要向小說家或社會學家借鑒了。
曾經的“京城第壹財經寫手”王安有“化腐朽為神奇”之說,讓乏味的題材生動化,少用解釋經濟術語,少用數據,要用也需顯示所用數據的重要性,把經濟報道寫得有人情味,等等。這裏又要提壹下社會學想象力,如何將采訪的素材與現場感覺、過往經驗、宏大背景和相關理論關聯起來,穿插於小場景與大時代之間,是頗考記者功力的,這也正是雜誌這種報道方式優於電子視頻媒體的關鍵所在。這裏還要提壹下文學情懷,故事再好,沒有壹定的渲染是不好讀的,當然,文學化思維就免了吧。
名記者法拉奇《風雲人物采訪記》壹書被作為講解采訪技巧的典範作品。其中不乏文學手法,文學的視點使其新聞作品更具穿透力,更善於多層次、多角度地審視和剝離事物,展現出了許多記者“看不到”的東西。她經常運用想象力將原本不搭界的場景拼於壹處產生強烈新聞效果。法拉奇是新新聞主義的成功實現者。
在國內財經類報紙上,妳也會看到這樣的故事開篇:
最近,Linda把壹聲響亮的“我靠”拍到了老板臉上,為此,她懷疑自己得了抑郁癥。接下來的時間,她感到悲慘和孤獨。與上海淮海路寫字樓裏那些白領壹樣,Linda在網上憂郁地打著字:“工作壓力使我沒時間找朋友傾訴;電子社會也沒建起什麽來。”……(“探尋中國網絡社交背後的現實社交模式:這麽近,那麽遠”,《21世紀經濟報道》,2007-04-09)。
可見,財經報道未必是幹巴巴的大講財經理論和邏輯關系。除文學化寫作外,編制好看文章的要領早已被概括如下:
1.利用好壹手采訪素材。新聞寫作可以被看作是兩次改寫:被采訪對象有選擇、有側重地復述“事實”,記者再對這個復述進行有選擇、有側重的復述。記者通常處理方式是:將口語變為書面語,第壹人稱變為第三人稱,話題體變成故事體;冗余部分刪除,留下精彩個性表明立場的話語,經典處以直接引語形式出現。
2.善於作要點筆錄。采訪是記者與被采訪對象高強度的智力交鋒與交流,全神貫註、窮追不舍、鬥智鬥勇式的細節式采訪,為便於後期整理,要點記錄是必需的。不可完全依賴錄音機,有時錄音是最能淹沒真相的了。作現場筆記的過程實際上也是壹個理順故事邏輯的過程,使未來文章框架初具雛形。
3.利用好二手資料。二手資料不僅可以交叉驗證壹手資料的真偽,更重要的是它能使後來的新聞作品比前作更紮實厚重、豐滿完善。面對紛繁龐雜的二手資料,以事件為線索整理出編年;以人物為線索整理出簡歷。二手資料的穿插引述亦最見記者功底。新手往往對於龐雜的二手資料惘然不知所已。
4.多次修改。第壹遍修改為結構調整。確認小標題、段落前後秩序沒問題後,註意力要放在自然段落間的先後秩序、語句順序的調整。第二遍修改為字詞句的潤色。少用形容詞、多用名詞與動詞、用虛詞統領文章節奏、被動句變為主動句、長句分割為短句,主謂賓均衡避免大頭小尾,如此等等。通常,將文章放上壹兩天是有益的,讓文章冷下來,讓自己冷下來。只有脫離了寫作時的激情狀態,作者才可能站在第三方的立場上對文章進行冷靜修改,壹層壹層剝開邏輯的核,並突出立場與觀點。刪除過激之語,使文章具有平和的文字美外,更具令人拒絕不了的邏輯力量。
結語
所謂深度報道、深度采寫、調查性報道、解釋性報道、體驗式報道,本質上是壹個東西。深度報道像是完成壹項偵探任務,先有假設推斷,後有搜索證據,最終排除或確認兇手。整個過程需要膽識和勇氣、嘴利和腳勤,還需要壹點社會學的想像力。先是:妳找到故事了嗎?然後是:妳抓到兇手了嗎?
每采訪壹次社會事件就要剖析壹個社會現象或潛規則,這個要求著實令記者們困惑。壹次人質綁架事件解剖了社會人文生態,壹次礦難揭示了地方利益關系鏈。那麽,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件呢?總不能再解剖壹次吧。但無論如何,吃深度報道這碗飯,讀者的期待就是這樣,否則,雜誌這種傳媒無法與快速時效的新媒體比拼。
本文側重討論了新聞采訪與社會調查及文學手法的***享關系,其實,大量采訪手法手段此處並未涉及。故,文尾附上采訪守則。這樣的守則相信每個編輯部都有。至於《新周刊》的這個守則,是在壹再追問下,我們的編務總監整理出來的,也算是本文的壹個小小的附送品吧。
《華爾街日報》的廣告語稱:“知識固然重要,但是不經理解的知識毫無價值。”這個理念解釋了知識VS理解的關系。所以,完備的采訪流程只解決了故事的壹半,另壹半是將龐雜素材編輯成文,前壹半憑眼力,後壹半則見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