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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大夢中範蠡說的這句話在哪

在原版《美人劫》範蠡的番外- 不該遺忘的人,裏面的最後:

香寶是莫離的妹妹,莫離是文種的女人,而文種,是我的好友。

幾年之前,香寶這個名字對於我的含義不過如此而已。

是從什麼時候,那份關系開始變質,開始變得模糊了呢。現在想來,大概是在那壹個午後,在那個名叫留君醉的酒坊,在見到她躲在門外「偷窺」的時候……開始的吧。

某天,壹個名叫阿福的少年滿面驚慌地跪倒在我府門前,說,香寶被留君醉的嬤嬤毒打了。

匆匆趕到留君醉,推開門,在有些陰暗潮濕的柴房裏找到了蜷縮著的她,滿面臟汙,衣裳破爛而淩亂,身上竟隱隱帶著血痕。她擡頭看我,那壹刻,背著陽光,看著狼狽不堪的她,我壹向平靜無波的心,竟隱隱泛起壹層怒意。不敢深究這隱藏的怒意,留下壹瓶傷藥,囑咐了留君醉的人,我半刻未敢停留。

我是楚人,卻是越國的大將軍。

壹場攜李之戰,我與大夫文種***同助越王大敗吳王閭闔,從此名動天下。

再見她的時候,是在留君醉的後院,似乎是病了壹場,瘦削了許多,卻更見清麗了,甚至於……可壹笑傾城。

只是我,似乎更喜歡她胖胖的模樣,至少,不會這麼惹人心憐……更何況,在這亂世,美貌對於壹個女子來講,究竟是幸或不幸?

有幾個痞子攔住了她的去路,我饒有興趣地看她壹臉不耐地打發著。

「我是範蠡的未婚妻。」眉也不曾皺壹下,她對著那般痞子如此這般道。

呵呵,看來我這大將軍的名號似乎很管用,那班痞子悻悻然離去。

扭頭,她看到了我,瞬間紅了臉。

看著她大窘的模樣,我忍不住的嘴角上揚,轉身離開。

或許那個總是壹臉慵懶的女子永遠不會知道,在留君醉的後院,在那些痞子面前,「我是範蠡的未婚妻」這壹句話,令我永生難忘。

呵呵……永生難忘啊永生難忘……我的話,似乎是說得太滿了……

那壹場戰爭,那壹片懸崖,那壹個紅衣如火的少年殺手……我,竟然忘了她……永墮深淵。

苧蘿山苧蘿村的浣紗溪畔,醒來第壹眼所見的,便是壹個眉目如畫的女子,她說,她是西施。

是救命恩人呢。

只是,我是誰?

我是誰?

我從何而來?又要往何處去?家中可有父母年邁?家中可有嬌妻含淚?

幾日過去,竟有人來尋我,那個人,自稱「寡人」。

他是越王,他是君上。

他告訴我,我是越國的大將軍;他告訴我,我無父母妻兒……他告訴了我許多。只是,似乎,他獨獨漏了壹件最重要的事……

回到君上的身邊,在之後的那壹場宴會上,見到壹個奇怪的女人,化了濃濃的妝容,幾乎分辨不出本來面目。

只是……她看著我的神情,卻為何那樣的奇怪?驚異?狂喜?不解?失望?哀戚?只壹瞬間,她看著我的表情卻仿佛已經歷了壹個淪回……

那樣的眼神,令我的心,莫可名狀地疼痛起來。

那個奇怪的女子,聽說,她叫香寶。

再見她,是個雪天。

天空中,晶瑩的雪花紛紛揚揚,站在她的身後,看了她許久,她裹了壹件厚厚的大氅,似是很怕冷的樣子,只是她的背影,卻為何孤寂得令人鼻酸?她壹直擡頭仰望著天空,許久許久……都未曾動壹下。

「香寶。」下意識地,我上前壹步,便已開口,意識到自己有些唐突時,她已經轉過身來了。

她回頭,望著我,隔著飛揚的雪花,就那樣怔怔地看著我。

「天很涼,回屋吧。」心下壹顫,我脫口而出。

她仍是看著我,壹動也不動,仿佛壹樽雪人壹般,就那樣看著我。

「我……之前見過妳嗎?」稍稍遲疑,我忍不住開口,腦中那壹片空白的部分仿佛隔了壹層迷霧壹般,怎麼都想不起來。

「嗯,見過。」她輕笑,終於開口,只是那笑容,令我說不出的難受。

「難怪如此面熟。」嘴唇動了壹下,忽視掉心底異樣的感覺,我有些釋然地開口。

「只是面熟而已啊。」她自嘲壹般輕嘆著。

「對不起,之前遇刺墮崖,丟失了壹段記憶。」道歉的話就這樣下意識地說出口,連我自己都下了壹跳,為何要道歉?卻又為何連道歉的話都如此蒼白?

「那……妳有試著想起來嗎?」她輕輕開口,如夢囈壹般,竟是有些癡癡地道。

「嗯,有試過,但壹直都記不起來,可是關於越國,關於君上……還有這壹場戰爭,我都記得。我想……丟失的那段記憶對我而言應該沒有什麼影響。」細細斟酌了壹番,我如此開口。

「這樣啊。」她低頭。

「妳怎麼了?」看不到她的神情,卻莫名地感受著她的哀戚,我忍不住再度開口。

「為什麼不記得?那壹段記憶裏有我啊」,她忽然擡頭,微微揚高了聲音,竟是壹臉的眩然欲泣,「妳答應過如果能夠活著回來,便娶我為妻……等了妳那麼久,妳怎麼可以忘掉我?」

我壹下子楞住了「不要拿我失去的記憶開玩笑。」半晌,我只能如此道。

「這樣都被妳看出來,真沒意思。」她竟然吐了吐舌,笑了起來。

所有壹切殘忍對待,所有壹切的對白,在我記憶恢復的那壹剎那,排山倒海……

第壹次親吻她青澀的唇……

白銀千兩,將她贖出留君醉……她纖細白晰的手輕輕放入我的掌聲中,隨我壹起離開留君醉,那壹刻,她是否也期望著我能夠帶給她幸福?

那樣壹個奇特的女子,喜歡看她狡黠的神情,喜歡看她詭計得逞的笑意,喜歡看著偶爾張牙舞爪的樣子,喜歡……看她壹臉慵懶地小小使壞……

西施的孱弱讓我不得不小心對待,對於那個雪壹樣仿佛會壹吹即化的女子,我細細地呵護,仿佛她生來便該由我呵護著壹般……

至少……那個時候,我是這樣認為的。

君上壹意孤行,越軍慘敗。

壹個美人計,壹場哀慟。吳王夫差要我歸降,可我,我是越國的大將軍,自古忠臣不事二主,更何況君上於我有知遇之恩?

陰謀的開始,悲劇已在倒計時……

西施的病越來越重,壹個小小的私心,令我萬劫不復……

「範蠡的未婚妻」頂著這個悲哀的名份,香寶頂著西施這個名字,因我的私心,她將踏入吳宮,淪為棋子……

那個叫做香寶的女子,她面上那故作的堅強,讓我的心奇異地疼痛起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起來。

爐火之畔,她笑著看我,「今日所言,妳要牢牢記住,他日倘若後悔,再不可用失憶來搪塞」,雄雄的爐火中是早已燃起的外袍。我的外袍,那件縫補得極其難看的外袍,那件即使是行軍打戰我也壹直帶在身邊的外袍……在爐火中熊熊燃燒。

她挺直背脊傲然轉身離去,她身後,是我莫名疼痛得早已麻木的心。我,這是怎麼了?對於不相幹的人,我壹向殘忍,更何況,此番是為越國,為君上。若是內疚,大不了以後補償便是,只是壹個不相關的女子而已,用來救回我的救命恩人,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可呢?只是壹個不相關的女子的而已啊……只是壹個不相關的女子而已……嗎?

在君上面前,在吳國使者面前,我竟失態,瘋了壹般從火中搶出那已燒著的外袍,火舌舔上我的手臂,留下壹片灼痛,那外袍已毀,萬幸,那塊難看至極的補丁竟然仍在……生平第壹次,望著那只剩下壹塊補丁的外袍,我竟然微笑。

只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意識到,西施之於我,原來只是「救命恩人」而已……更沒有意識到那塊補丁的深意……

那壹個紅衣如火的少年突然出現,是那個少年殺手?只是這壹回,他卻不是沖著我而來,他的目標是香寶!

壹番打鬥,那枚竹簡悄然滑落,連帶著那被掩蓋的真相壹並滑落。

掌心中握著的那枚竹簡,「香寶範蠡」四字並排而刻……

連手中的劍滑落在地也不自知,我只是看著那竹簡……

……

「香寶乃是臣未過門的妻子,此戰如果範蠡有命回來,定請君上屈尊主婚。」

……

「補衣服花三個時辰,等壹起用膳等到天亮,還偷溜進書房鉆桌底……」黑衣少年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妳當真以為我不知妳本性如何?」

「啊?」少女滿臉的問號。

「笨!」輕輕在那女孩腦門上敲了壹下,「有只小狐貍在留君醉後院親口承認是某人的女人時,某人就已經愛上某個後知後覺的笨蛋了」。

「啊?」少女壹臉的驚訝,隨即又是壹臉的懊悔,壹時驚,壹時惱,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

好冤枉!居然浪費那麼多精力去追求壹個早已經愛上自己的男人,嗚,真是蠢到家了。只要壹想到女孩心中會這樣想,黑衣少年便忍不住咧嘴輕笑起來。

……

「這麼快就露出本性啊」。範府門前,壹個黑衣少年擁著壹個懶成壹攤泥的絕色少女,輕笑。

「是啊是啊,我就是懶骨頭,後悔了啊……」少女揚唇笑道,頗有些無賴的模樣。

「嗯,有點。」黑衣少年抿唇,眼中滿是笑意。

「太遲了!妳自己跟君上說妳會娶我,如果不娶,那可是欺君大罪哦!」少女有恃無恐地賴在他懷裏繼續無賴。

「這樣啊,那我只好勉為其難了。」黑衣少年壹副委屈的口吻,眼中卻是掩不住的寵溺。

……

「別忘了回來娶我。」

「嗯。」

……

「今日所言,妳要牢牢記住,他日倘若後悔,再不可用失憶來搪塞」

……

有些絕望地擡頭看她被那紅衣少年攔腰抱上馬,我擡手接住身後那射出的冷箭。

我可以怨恨君上的刻意隱瞞,但我卻不能原諒自己,忘了誰,我怎能望她……

「今日所言,妳要牢牢記住,他日倘若後悔,再不可用失憶來搪塞……」喃喃重復著那壹日她曾說過的話,望著他隨那紅衣少年絕塵而去,我的心,已經沒了知覺……

「我後悔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