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畫師:米國
“紅姐絕對是壹個打破了教條,來到人間領悟人生的仙子。”
“大神們,真的要下去了。”
“壹個肉身凡人的活菩薩經常救濟大神,給他10塊的紅包,要知道她以前壹次收15塊!”
“都被妳報廢了。”
-用戶評論
深圳三和,壹個普通的人才中介市場,在互聯網上成長為壹個黑暗中的話題。每天玩三天,這是陽光下的第三天。壹位高水平的程序員在三和神的群裏感嘆:“三和是每個中下層人的烏托邦。”
在三和的黑網吧裏,“賭狗”【1】通宵賭博。在失去壹切後,他們去海信酒店【2】門前吹水,這必然導致嘆息和損失。當然,這個話題離不開修車。賭博和修車都是見不得人的事。
越是忌諱,越是渴望心動。在所有汽車修理的話題中,總有壹個紅姐。紅姐就像壹個傳奇。有人聲稱修理了她,有人炫耀並請她吃飯,與她見面將成為談資。
和大水【4】壹樣,紅姐也是廉價的代名詞,這與三和的幸福息息相關。她是壹名性工作者。人們稱她廉價和骯臟;有人說她俠義,說她是三和大神的女神。
壹頭是地獄,壹頭是天堂,紅姐分為兩個人。從這幾句話裏,我看不到她的真實生活和她作為性工作者在外面的生活。
我們有幸和紅姐壹起吃了頓便飯。壹頓飯之間,她40多年來積累的故事夾雜著情感,令人眼花繚亂。
行走江湖
紅姐來了,以我沒想到的方式出現:年輕幹練,穿著白色繡花上衣,黑色褲子,戴著壹對綠色“祖母綠”耳環。她開始說話了,尤其是聲音很低,聰明,有點害羞,偶爾表現出幾分少女感。
在海信酒店前搶劫日本結的人被胡椒部落拍下並由Versa處理。
我試圖通過采訪完成洪傑編年史,但很快就失敗了。她話很多,但她永遠不會遵循生命的時間敘事。在大多數情況下,她的敘述遵循情感和感覺。
我很快發現,紅姐的故事就像無數相信浪漫的年輕女孩的故事壹樣:她們想要富裕的生活,然後被愛情欺騙,但她們繼續赴湯蹈火。
“離婚後,我走遍了全國各地……”她用這句話開始了談話。南來北往的機會是談戀愛被兩個男人騙了。
來到深圳後不久,她遇到了故事中的第壹個男朋友。他告訴她,安徽有壹條經商致富的好路子,她不假思索就跟著去了。後來,就像2000年初中國底層暴富夢想破滅的無數故事壹樣,紅姐陷入了傳銷組織。他們被傳銷組織關在壹個房子裏,被洗腦,要麽付錢要麽下線。
“是的,我終於出來了!”紅姐輕松地回應了我們的驚訝。“妳不知道我的越獄有多傳奇。”
壹天晚上,紅姐試圖弄清楚看門人在開門時是否睡著了。“如果他醒了,告訴他我要去買東西。”
她成功了。晚上在稻田裏跑十裏,我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報警,因為被囚禁的人已經給他們洗腦了。“那時候,年輕,傻。他們告訴我:‘全中國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和眼睛,妳們永遠逃不掉。’我真的相信。”壹位公眾帶著自嘲的微笑回憶起她的逃生之路。
稻田裏的水淹沒了她的小腿。最後,當她確定沒有人追趕時,她跑到了警察局。“我要求警察給我買壹張返程票。我回深圳了……”
第二段浪漫愛情故事的前半段,是紅姐人生中難得而短暫的巔峰時刻。在她的家鄉,作為壹個建築工地的工頭,她認識了另壹個男朋友,壹個安巖男人,並積累了壹筆錢。“那段時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還能安排工人幹活。”紅姐的語氣透露出她成為小領導後躊躇滿誌。
“我們談到了婚姻。他的兄弟姐妹打電話時都叫我嫂子。後來有壹天晚上,當我醒來時,這個人拿走了我們所有的錢,然後消失了……”
江湖兒女劇照
就像賈的電影《江湖兒女》中的女主角壹樣,紅姐踏上了尋找丈夫的無望之旅。她沒有告訴我們這段經歷持續了多久,跑了多少地方。最後,她真的找到了延安,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騾子把我趕到山頂。我沒想到山頂會有人住。我們老家就住在山腳下。”
“然後我看到他們的父親和母親,什麽都沒有……”
“我後來才知道,他去了雲南,娶了壹個女人。”
紅姐最終放棄了這段感情和自己的血汗錢。“真的很難講清楚,如果壹對夫妻,或者男女朋友,壹方拿了另壹方的錢……”她解釋了為什麽她不會繼續恢復。但我猜,家鄉的環境和沈重的負擔也嚇跑了她所有的憤怒和不甘。
她又回到了深圳。從那以後,進入這段關系就不再容易了。
工廠鬥爭
我很好奇是什麽促使三河人遠離家鄉,面對殘酷的生活。紅姐給了我答案:家鄉的生活更殘酷。
“深圳是壹個比家裏好得多的地方,女性的基本權益至少有保障。我的家鄉真的沒有安全感。離婚了,戶口還在,但村裏不給妳分紅,說妳離婚了就不是這裏的人了。”紅姐開始抱怨她在家鄉的煩惱。
“在深圳,妳怎麽吃飯。正如三河的壹個小男孩所說,在我的家鄉,我可能很長壹段時間都吃不上肉。當我來到這裏時,我會每天都吃肉。”
紅姐打開了自己關於深圳工廠和底層工人的賬號。然而,很快,描述美好深圳的豪言壯語在殘酷的工廠故事中轟然倒塌。矛盾的是,這種分裂伴隨著紅姐生命的崛起:三和的地下世界和工廠激發了她的能力和智慧,盡管它是以壹種奇怪和畸形的方式呈現的。
三和人力集團,辣椒部落拍攝,使用Versa處理。
“我在三和開始了兩件事,我感到最自豪。”洪傑的眼睛開始發亮。她第壹次擡起頭直視我的眼睛,聲音變得更大了。
她是三河第壹個開“黑”中介的人。在此之前,如果沒有老鄉和年輕身體的介紹,在深圳的工廠乞討食物是絕對不可能的。從江西來到三河的紅姐,三十五歲那年,面對的是四川幫、河南幫和湖南幫...
“我突然覺得當天就可以做中介了。”洪傑對她的零工老板說,我需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然後她和壹個男人合作,弄了壹個假的中介營業執照,打了三河歷史上第壹批零工。
“我們差點拿不到錢。”經過壹天的工作,紅姐再壹次陷入了被男人欺騙的危機。“和我壹起工作的那個人告訴我們,老板沒有給他發工資。“幸運的是,洪傑這次沒有上當。她非常警覺,把人都趕了出去。“我們把他按在地上,問他發生了什麽事。沒想到壹袋錢就這樣出來了。”紅姐笑著向我們描述這電影般的場景。
此後,私營日常工作中介在三河發展起來。“黑中介真的很重要,否則,很多人都留不住三河。”
洪傑談到的另壹件事是她在工廠拉電閘和罷工的經歷。
“我也在富士康工作過。富士康其實是壹家不錯的工廠。我當時在網上說,工廠是好工廠,老板也是好老板,但底下的人太壞了。”她說她無法想象為什麽主管可以說最難聽的話來侮辱工人。
在紅姐眼裏,流水線上的惡毒工頭和郭臺銘完全是兩碼事。壹種是庸俗、痛苦和難以忍受的,另壹種是遙遠、合理和可取的。這種差異就像她自己的經歷和她想象的美好生活壹樣。
她告訴我們她和臺灣省壹位女老板手下的主管吵架的故事。主管壹心想找她的茬,為了解雇她,讓他認識的其他人來接替她的位置。在洪傑看來,大多數困惑而無辜的老板不知道這壹點,因此他們不必受到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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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主管壹起工作。那時候我不在乎生死,所以我不怕那些暴徒。我在害怕什麽?我告訴過妳要挑我的毛病,所以我會拉下開關,讓整個工廠停止工作。主管當時很生氣,對我毫無辦法。”紅姐的臉上露出了壹絲驕傲。
她真的做到了。於是,罷工成了工人們抗爭的常規手段。
“後來,我們經常開始退出,然後壹群人被拖進房子裏,被迫問誰帶頭。當時工頭雇了打手,拉了最弱的壹個,問他幹不幹。那個軟弱的人不敢大聲反駁,所以工頭打了他壹耳光。”
“我仍然非常自豪我能拉動開關。”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絕不會去工廠工作。太苦了,賺不到錢。”紅姐最後總結了自己的工廠經驗。
我們不需要談論她“專業”職業生涯的後期故事,以及經常出現在其他報道中的洪傑民生頻道。
我家鄉的故事
“我要走了。妳今天在這裏真的很巧,這可能是我們最後壹次見面了。”洪傑反復強調她要離開的事實,似乎是為了強調我們今天下午會面的重要性,也似乎是為了澄清我們對她生活乃至所有報道的猜測。
但當被問及是否會徹底離開時,她給出了完全矛盾的答案。她給出了壹個完全矛盾的答案:“深圳肯定會來。”深圳不好,但家鄉的孤城根本容不下壹個離過婚的女人。
我小心翼翼地把話題引向她家鄉的生活:她唯壹的婚姻、她的孩子和她的原生家庭。
“過去,我對未來的想象是跟著壹個老人,帶著他的孫子。”然而,她第壹段婚姻的結束徹底斷絕了這樣的人生期待。
“我和唯壹壹個比我大很多的丈夫的婚姻是如何開始的……”紅姐含糊其辭,但我可以猜測她對自己青少年時期婚姻的評價可能是荒謬的。
“我十八九歲的時候,有壹天我肚子痛,蹲在路邊。我丈夫路過時說,‘跟我去我的房間休息壹下。’這壹休息就是七年,我睡了七年。喝醉後,我生了壹個孩子。"
紅姐描述的婚後生活只是吃飯睡覺。這種無味的生活被丈夫的不忠和隨之而來的惡毒家庭打破了。
壹天,丈夫把另壹個女人帶回家,強迫她離婚。她原本想做壹個“冷宮第壹房”,默默撫養孩子。但是她的丈夫把她踢到田裏,用腳踩她...她必須簽字。前夫後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帶走了她六歲的兒子。
在很長壹段時間裏,我家鄉的街道上人們會看到壹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在寬松地尋找她的兒子。紅姐說:“親戚們都覺得我神經不正常。”但這次尋找終究是無果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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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長大後,也來到了深圳。在與洪傑相處的短暫時間裏,他大部分時間都盯著電腦屏幕和玩遊戲,並將母親的無助勸阻和對自己身體的擔憂視為最惡毒的詛咒。這讓洪傑既憤怒又無奈。
紅姐說,兒子在富士康做過壹段時間的售後服務,因為無聊就回家了。“我最後悔的是沒有把兒子帶出來,但就是這樣。”紅姐淡定地說:“他跟我的感情比較淡。”
上山下鄉的知青/小鎮工人階級的女兒,有壹個同樣不滿現實,卻因過於浪漫而落魄的父親。2000年初,他卷入了壹場關於“解凍民族資產”的騙局。”“我媽媽不會原諒他的。他不能回來(家)。”紅姐說。
她是這個失敗工人家庭的獨生女,家裏有三個兄弟。在她的描述中,他們都是看起來很好但很無聊的中產階級。“我從來沒有聯系過他們。如果他們知道我是這樣的,他們壹定會生氣的。”作為兩個悲劇性的浪漫夢想家,紅姐和她的父親最終被驅逐出家庭結構。
“我自由了,我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如果有任何障礙,我不會。而我哥哥和他們,像牛壹樣拖著、磨了壹輩子,有什麽意義呢?”洪傑發出了這樣壹聲富有哲理的嘆息。
無盡的流浪
“我要走了。”紅姐再次強調了她的行程。“我沒有目標,也沒有未來的計劃。我只想到處走走,拍些照片發到網上看看這個世界。就像三毛壹樣……”
“我壹生都在戀愛。我沒有愛情,我只是喜歡我喜歡的身體,比我年輕,我不能將就……”
“我不需要錢去旅行,因為現在我確切地知道如何在壹個陌生的地方生存……”
這是紅姐的壹系列“自由”宣言。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想離開三和再次環遊世界;或者這樣的浪漫流浪只存在於她的幻想中,就像我不知道今天下午所有的故事是真是假壹樣。但真實與虛假,幻覺與現實是冷漠而模糊的。
看著洪傑匆匆消失在小餐館後面的身影,我想“流浪”可能是她對生活唯壹的反抗,或者這只是她為自己沈迷於幻想的個性所付出的代價。
紅姐和三和其他人過著通常意義上的墮落生活。這種“脫軌”的生活方式可能被描繪成對庸俗社會價值觀的跪地反抗,悲劇、英雄和詩意;這也可能被視為在殘酷的世界中生存的唯壹途徑,從而激發我們的變革和反思之情。但這些對紅姐來說都不重要。
因為,無論哪種解釋,在“滾滾紅塵”面前,都顯得無力和多余。
註意事項:
【1】汽車修理:性交易。
【2】有句話說:“賭徒可能會上岸,但賭狗永遠不會上岸。”因為賭徒有節制,賭狗無節制,賭狗賭到血本無歸,借錢也借不到,最後只能跑路
【3】海信鑫人力資源市場,因海信大廈前長眠著眾多大神,大神們親切地稱其為“海信大酒店”。
【4】大水:三河大神指定瓶裝飲用水,以價廉量大著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