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是壹個才華橫溢而性格孤傲的女子,“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裏埋”中的"堪憐詠絮才。玉帶林中掛",則是她的寫照。她從小失去雙親,寄居在榮國府,雖然賈母對她疼愛有加,但由於清高自尊的個性,她常生“寄人籬下”的傷感。
她多愁善感,常常為別人不註意的小事而悲傷流淚。正如小說中所描寫的“黛玉葬花”壹幕,就突出了這壹點。花開花謝本來就是自然景象,但她卻由此而想到人生的悲歡離合、聚散無常。她為落花嘆息,她把寶玉引為知己,同看《西廂記》,把人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寶玉身上。她深愛著寶玉,但又感到很難如願。於是,她因想爭取自己的位置但又多次失敗而顧影自憐,暗泣於無人之處。
她的內心世界似難捉摸,但也常常將其顯露於外。若寶玉“得罪”了她,她便生氣,淚水漣漣,甚至為他而生病。表面上這樣,其實內心仍是掛念著他,借口去看他。寶玉壹病,她為之而傷心,為之而哭泣。但由於封建禮教道德的約束,她不得表白,不得自已,最終在寶釵出閣之日郁郁而死,沒能了卻自己的心願。
二、薛寶釵薛寶釵
金陵十二釵之壹,薛姨媽的女兒。她容貌美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表面上看似乎是當時正統淑女的典範,但實際上她骨子裏卻頗有憤世嫉俗的性格因子,她對當時的社會抱有壹種強烈的批判精神。比如,《紅樓夢》第38回,她就作《螃蟹詠》,對當時那些橫行無道的官場人物如賈雨村之流,進行了尖銳的諷刺。而她自己最喜愛的詞曲,居然也是壹首富於孤憤、反叛色彩的《山門?6?1寄生草》!由於受程高本的誤導,紅學界對薛寶釵思想性格的認識長期偏離實際情況。比如,傳統觀點認為薛寶釵“城府頗深,能籠絡人心,得到賈府上下的誇贊”。但事實卻是,在曹雪芹的筆下,寶釵恰恰因為自己的個性而得罪了家長!如小說第22回,寶釵就曾壹首《更香謎》,引得賈政大為掃興,以為是“小小之人作此詞句,更覺不祥,皆非永遠福壽之輩”。第40回,在賈母攜劉姥姥參觀大觀園的時候,寶釵蘅蕪苑那“雪洞”壹般樸素的室內布置,又引起了賈母的大為不滿,認為是在親戚面前很掃了她的面子。賈母對寶釵,壹則曰“使不得”,二則曰“不象”,三則曰“忌諱”,四則曰“不要很離了格兒”,五則曰“我們這老婆子,越發該住馬圈去了”。——全是清壹色的負面評價。到後來,“榮國府元宵開夜宴”的時刻,賈母命自己所心愛的寶琴、湘雲、黛玉、寶玉四人,與自己同坐主桌,卻惟獨將寶釵排擠到了主桌之外,同李紋、李綺輩坐在壹起。毫無疑問,這些都是寶釵在賈母面前由“受寵”轉為“失寵”的重要標誌。如果寶釵真是“城府頗深,能籠絡人心”,她何以會落到如此結果呢?可見,在曹雪芹的原著中,寶釵恰恰是最不屑於玩弄什麽“城府”,以討好家長的人!正好,脂硯齋對於釵、黛寫應制詩壹事的評語也是:“在寶卿有生不屑為此,在黛卿實不足壹為”。對弱者真切的同情,卻對權勢者“不屑”,這才是寶釵行事的基調!
另壹種觀點也同樣錯誤不堪。即認為寶釵“熱衷於仕途經濟”,只會“談講談講仕途經濟”。事實正好相反,寶釵恰恰與寶玉壹樣,最痛恨當時的官場、最痛恨以賈雨村為代表的這種官場人物!寶釵勸寶玉讀書做官,不過是希望寶玉能夠掌握權力,去消滅那些“祿蠹”而已。正如她在《螃蟹詠》裏所說的“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由於寶釵對寶玉的直言進諫,她的話還壹度引起了寶玉的誤會,以為那是所謂的“混帳話”。但誤會終究是誤會,後來寶玉讀到寶釵所作的《螃蟹詠》,也禁不住要為寶釵憤世嫉俗的思想叫好,高呼“寫的痛快”! 對於書中的這種情況,曹雪芹生前的知己——脂硯齋倒是洞若觀火。他(她)很早就已經指出,在這些人生觀、價值觀的選擇上,“釵、玉二人形景較諸人皆近,……二人之遠,實相近之至也。至顰兒於寶玉似近之至矣,卻遠之至也”,“釵與玉遠中近,顰與玉近中遠,是要緊兩大股,不可粗心看過”!所以,寶玉與黛玉看似有***同的理想與誌趣,實際二人的思想立場卻南轅北轍;寶玉與寶釵看似沒有***同的理想與誌趣,實際二人的選擇卻是殊途同歸!——都是基於對當時那個社會的極度憤懣!
故而,作者借他的化身——癩頭和尚與跛足道人之手,為寶玉、寶釵安排了壹場“金玉良姻”。這場婚姻的目的,就是借助寶釵在老莊、禪宗等“出世”哲學方面的“博知”,來引導寶玉“悟道”,並最終推動他出家為僧,使沈迷於紅塵中的頑石盡快返回大荒山。而事實上,在曹雪芹的原著中,寶玉的第壹次“禪悟”,就是寶釵向他推薦的那首《山門?6?1寄生草》給引出來的。這就叫做“聽曲文寶玉悟禪機”。在脂評本的後三十回佚稿中,寶玉最後在寶釵的引導下出家為僧。寶釵為此犧牲了自己的塵世幸福,付出了半世孤淒的代價。但她卻並無怨言,因為幫助所愛之人解脫精神上的痛苦,正是她壹生的使命。這就是脂批所提示的“歷著炎涼,知著甘苦,雖離別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又以謂香可冷得,天下壹切無不可冷者”。
程高本後四十回顯然篡改了曹雪芹原來的構思,抹殺了原著中寶釵引導寶玉“悟道”的重大主題。致使後來的論者對寶釵結局的評說,皆發生了壹系列的誤判。這明顯是對曹雪芹原著的極大歪曲和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