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裏,豆蔻為了給重傷的小士兵王浦生彈壹曲好聽的琵琶,帶著跑回樓裏找弦,半路遇到了日本兵。
我在看電影之前看過原著,知道豆蔻的下場是很悲慘的,看到電影裏豆蔻跳進了江水裏,大大松了壹口氣,也許電影會有所改編,也許豆蔻還有壹線生機。
可是日本兵不給她壹點機會,把豆蔻硬是撈上來,將她的四肢綁在凳子上,壹群禽獸在外面僅蒙著壹塊遮羞布烤火,輪流進去對她百般淩辱。
她雖打小在妓院裏長大,面對壹個個日本兵又是啐又是罵,幾乎把學來的、能想到的下流話全部吼了出來。
日本兵嫌她吵,抽她耳光,她安靜了。
不是因為屈服和恐懼,她只是忽然想到了那個躺在教堂地窖裏奄奄壹息的小士兵。
她想到昨夜和王浦生私訂終身,要彈琵琶討飯與他和美過活。這壹想豆蔻心都粉碎了。
豆蔻還想到她對王浦生許的願:她要有四根弦就彈《春江花月夜》、《梅花三弄》給他聽。
她說:“我還會唱蘇州評彈呢。”
她怕王浦生萬壹閉眼咽氣,自己許的願都落空。
豆蔻第壹眼見到臉色慘白的王浦生,就覺得他長得俊,親熱地摟著他、照顧他。
豆蔻應該是玉墨壹行人裏年級最小的,她身上沒有什麽浪蕩氣,看著王浦生的時候,有壹種嬌憨和像她這樣年齡特有的天真浪漫。
讀原著的時候,覺得豆蔻真傻,幾根弦而已,偏偏要在外面這麽亂的時候去找。
後來才慢慢覺著,彈琵琶是她的好手藝,她只是想把自己最好的送給王浦生,以後壹起彈琵琶討飯。
這麽低微、簡單的願望,最終也還是落空了。
那個時候,多少人的驚鴻壹瞥,就是最後壹面。
少女懷春的浪漫被碾碎在染血的塵土中、散在彌漫硝煙裏。
每個人心中都有壹片柔軟處,但那個亂世保護不了任何壹份柔軟,微不足道的願望,竟是難以企及的幻夢。
最後,絕望的豆蔻不顧壹切了。
最後,日本兵將刺刀刺進了豆蔻的腹部。
她看見對面的人形畜生被壹朵朵血花擊中,淹沒……最大的壹朵血花從她上腹部噴出,然後她的肩膀,接下去是她的下腹。人形畜生不喜歡壹個又吵又鬧又吐血水的泄欲玩偶,用刺刀讓她睡覺了。
書上,沒有壹個字、壹個詞在寫痛,可是我看到這裏的時候,渾身上下都難受得要命,心被緊揪著痛。
那種痛,不是僅僅因為某壹個美好人物的悲慘死去,那是有關壹個民族的、難以言喻的痛楚。
書上有壹處,電影裏沒有提到:
豆蔻被淩辱的時候,還被拍了照,那是從投降的日本兵的日記本裏發現的。
不能忘。
不會忘。
不願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