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說話臉紅,但唱歌大方,聲音嘹亮,遠遠就能聽到。我經常帶著我的破手風琴八個低音給她彈鋼琴,然後我們壹起唱歌,比如《青藏高原》《珠峰》。
夏天的時候,窗戶開著,我們經常聽到工人在窗外喊:“再唱壹首!””夾雜著掌聲。我們故意不往樓下看,不讓他們知道兩個中學生在玩。讓他們想象他們是兩個偉大的歌手!
有壹天,我們兩個唱完歌去上學。我們下樓的時候,有人伸著脖子擡頭說:“妳怎麽不唱歌了?”當時我和小文懷著奇妙而神秘的心情從他們身邊走過,堅信有壹天我會成為壹流的歌手。我們的未來再也不會如此疲憊卑微。
時間從渴望的歌聲中匆匆而過。高中畢業後,我和小文都拿到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去成都讀書,而小文的爸爸就在這時出事了,腿被機器打斷了,而小文的媽媽居然被找了出來。
糖尿病。
告別小文的那天,她淚流滿面,說不出話來。
大學四年時間過得很快。畢業後,我回到縣城的壹所中學教書。白天坐公交上學,晚上粉筆回家。我要備課,要改作業,更別說當歌手了,連唱歌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每次想起過去的日子,就無限想念小文。
四年後,我意外地回到了鄉下的母校。廢料加工廠還在,機器的隆隆聲還在吵。我抓起壹個戴口罩的女員工,問她小文的情況。目光接觸的壹瞬間,我們都楞住了。
是妳嗎?我們異口同聲地說。
那個雙手臟兮兮、滿身灰塵、戴著口罩的女員工,就是小文。她深情地拉著我的手,讓我等著。她沒有太多時間從更衣室出來,換上了壹件流行的紫色。
著裝,邀請我去家裏坐坐。壹路上,她不停地問我問題:妳媽媽怎麽樣了?妳哥哥怎麽樣了?妳在縣城的哪所中學教書?
我說我教書的學校離家很遠,每天要坐壹個小時的公交車。
是嗎?那該多好啊!
每天坐那麽久的公交車有什麽好處?我不明白。
她笑著解釋說,走得遠更值得穿漂亮的衣服。
還是那個黑漆漆的小屋,壹個小房間。八年過去了,我和小文在窗外親手種下的那棵槐樹,早已變得粗壯,樹枝幾乎長到了窗臺上。墻上掛著小文父親的遺像,房間裏傳來阿姨的咳嗽聲。
“小文,妳還記得聽我們唱歌的人嗎?”
“怎麽不記得了,這樹下站著很多人聽歌,還有人掌摑鞋子。”
“這些年妳還唱歌嗎?”
“唱,天天唱,妳呢?”
“我基本不唱歌。”
我在寫字臺的玻璃板下看到了計算機考試二級證書、成人大學函授畢業證和壹張業余歌手大賽壹等獎證書。
“小文,這些都是妳的嗎?”
“是啊,人總得找點事做。”
“每天怎麽練嗓子?誰陪妳?”
“陪自己。”她指著壹個新的小電子琴說:“我彈不好,只能勉強伴奏。”
陪自己?我兩眼放光的看著小文,我很驚訝。那個黑暗的走廊,那個充滿灰塵和鐵銹味的廢舊物資加工廠,曾經有壹個女孩獨自走過,想成為壹流的歌手,渴望進入大學殿堂,卻壹個個失落,但誰能否認她是卑微的,在努力拯救自己獨特的光彩!
“母親身體不好,我要照顧,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廠長說我是廠裏唯壹懂電腦的人。所以我除了是制漿工,還是會計。導演還讓我成立壹個業余合唱團,在縣裏的企業家協會上表演。”她臉紅了,甜甜壹笑。
人生總有壹些黑暗的隧道,壹定要壹個人走。只要學會陪伴自己,學會用歌聲行走,或許就能從容走過雨夜,在第二片晴空下擁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