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出過這個村。村裏村外的全是山。我們都不知道山的盡頭在哪裏,只有師傅知道。師傅說,這個村的名字叫五行,顧名思義,村子裏是有五行的。但這樣的名字還是讓我們大惑不解。原因是大頭說這個名字太土了。於是我們都覺得土。再接著我們便紛紛不解,為什麽會這麽土。大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看向莊娜。因為據師傅所說,她在五行中屬土。所以理所應當她最土。
不過最土的莊娜有我們刮目相看的壹段,這是我們全村人都堅信麻雀也能變鳳凰,蝌蚪也會變青蛙。
莊娜兒時樣貌極其醜陋。小的時候,門牙全部長得歪曲扭斜,於是她每日對鏡便哭。他爸為息事寧人,狠下心來,將她的牙全部打爛。第二次長牙的時候有了前車之鑒。還沒有成型前,師傅替她做了壹個模型套在她的牙齒上,取名牙套,雖然那些日子,土妹每日哭著說牙痛,但最後還硬是把牙給整齊了。以至於大夥兒都鑒證了美女是可以在後天培養的。
我後來偷偷地問師兄,我們長得夠帥了麽?以後會有女孩子喜歡我們麽?
大頭躺在草垛上,瞇著眼睛望向天空。意味深長的嘆了壹口氣。
好好的不午睡,問這個幹麽?
我睡不去,妳書看得多,想問問。
空氣中傳來更加猛烈的嘆息聲。這個嘆息沈重的讓我眼皮打盹。遠遠的聽到:這個動蕩的年代,能夠安然的生存已經是不錯了。
許久,大頭將我從睡夢中搖醒,妳說師傅做個牙套,就讓師妹的牙變漂亮了,那妳說要是我們也弄個套子來,妳說多好。
那我就要眼套,我眼睛小,要長大點。妳呢,我看妳頭太大了,就要頭套,讓頭小點吧。
我說了,能夠活著就好,所以就用安全套。妳想啊,哪門哪士的武功啊,暗器啊都對妳沒有用,那妳多牛逼。妳頭小眼大的,躲不開還不是死路壹條。
那妳把妳的武功練到天下第壹不就成了。
妳不覺得這樣很辛苦麽,妳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下第壹,難道壹個壹個試過來。那不累死。再說,就算天下第壹,妳說要是有幾天不方便,拉拉稀什麽的,能保證ko第壹麽。安全套就不壹樣了,隨時隨地,放心有好用。
我聽了霎時覺得就那壹回事,師兄講的真是好有道理。於是壹扭頭就入夢找安全套去了。
「二」
那個神奇的牙套師其實就是我和大頭的師傅。師傅姓莊,我是這麽想的,因為她女兒姓莊,他沒有理由不姓。後來事實證明我是多麽多麽的幼稚。因為莊娜是為了紀念他媽,所以從了他媽的姓。所以姓莊的不是她爸,而是她媽。
她媽死的早,所以師傅就越發顯得偉大和神奇,加上其學問博大精深,精通五行之數。讓我們從小到大都不知道對方在聯系著什麽樣千奇百怪的武功。
大夥都說舒服是個神奇的人。我從沒覺得,因為神奇這個詞已經不能代表了,絕對要用離奇。
身份離奇,武功離奇,最離奇的是和我們這群離奇的人壹起住在這個最離奇的村莊裏面。因為實際上村子裏面就只有5個人。也就我們師徒壹窩。可是被師傅無情的稱之為村子。
其實,用大頭最最精確的詞匯來說,不詳這個詞是完全可以取代離奇的。但無論如何,我覺得不詳有失掉師傅壹個男人應有的大將之風。經過這些年的磨礪,師傅的雄風是沒有了,但我想這麽個高人在外總有些名頭吧,所以,撐死了我也用離奇。更為重要的是,我不願稱自己不詳,而離奇要顯得比較大氣。
大氣歸大氣,大家平時練功都是比較小心翼翼的。因為大家都怕走火入魔。壹般奇門武功都是比較不易練成而且風險系數高的。所以離奇的武功大夥心裏都是怕得要死。賽玉天天玩火,又怕自焚。大師姐賽玉,精通劍術,善於用火。壹次壹把火燒了某座山頭,並矢口否認。而我每每就成了那個救火的人。為此師姐覺得自己的專業不好,直向師傅抱怨不公平,極力要跳到我這邊壹起練習潛水。師傅說這叫對癥下藥,妳沒有他那個潛質。賽玉不服,說,拿給我看看什麽叫潛質。
師傅喊我上前,示意演示。
我只是稍稍壹運氣,手邊立馬凝結出壹把小小的利劍。
大夥驚呼精彩。
大頭好學,問我,師弟,剛剛運的什麽氣?
我微笑答道,水蒸氣。
「三」
三年之間,師傅開始讓我們閱讀書籍。
書是沒有人要看的。更何況是黃書。
賽玉發問,師傅,您這書藏哪裏那,怎麽都發黃了。
哦。這些可都是當年暢銷書,有沒有聽過壹句話,天下本沒有黃書,翻得人多了,自然也就黃了。
師傅,那我怎麽沒有聽過這名。前所未聞啊。
哦。那時因為妳的級別不夠。看,這本,這本,都是限制級的。武林秘籍怎麽隨便可以讓他人看到。
我們絲毫不為師傅的話語所動。
但有壹個人不同,我總是看到大頭在不斷的翻閱。起床前,睡覺前,還有廁所裏面,都是他認真看書的影子。我和大頭像兩只業績相反的股票越走越遠。大頭立誌以後要成名,開始專研起那些古書,而我卻越來越沈醉在美麗的夢境中,尋找著大頭所謂的安全套。不過每壹次,我都覺得無所謂。因為我相信,也許哪天,我就會得到安全套。
三年之後,大家紛紛在不同的學術專研上開始建樹,而且造詣頗深。師傅辦了個三年成果展銷會,要我們表演絕技。大夥輪番上場,個個技藝精湛,造詣等級不同。而壹直尋求安逸生存的師兄竟然身懷絕技。
師傅壹離開,我立馬問師兄,妳不是壹直努力尋找安全套麽,怎麽會有這麽大的成就。
大頭說,我早就想通了,我又沒爹,哪裏去找套啊。還是自己老實點,早日成為天下第壹的好。
他的這句話,讓我總是在日後的發春行動中不禁懷疑大頭是不是急著去證明自己是天下第壹。
成果會後,大頭明顯非常得意,屢屢表現出要當天下第壹的意思。村裏沒有人和他爭,於是他想到了村外。村外多大的壹個世界,多麽多麽多的人啊。從那壹天起,他就暗自醞釀了那個可怕的春發計劃。
3年,用於形成壹個計劃。再三年,用來實踐計劃。可見,大頭的心裏是典型的腳踏實地,以至於後來我們只能隨著他,浪跡天涯。
「四」
春天油菜花開的時候,我們都想偷偷溜出村子去。因為我們覺得在春天出發,離開這個村子是壹件很有意義的事。尤其是大頭,壹直想將這件事從理論化為實踐,付出巨大的行動工程。
在大頭不遺余力的準備和煽動下,我們終於達成***識,決定了這個艱辛的計劃。大頭興奮至極,意氣風發的壹個大招手,說,這是我們的“春發”工程。意喻在春天發芽成長。聽完,我和莊娜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對他的思維推至驚為天人的程度。賽玉不為所動。說,不行,這名字不夠響亮。我們要做就要做的最好,所以,名字也要最響亮。
大頭路遇知音,激動萬分,感動的抓住賽玉的手,差點破涕喊她叫媽。
師姐畢竟是師姐,不慌不忙,穩定情緒,大夥也都安靜下來,靜候佳名。
我看就叫發春。
大頭立馬接茬,這個名字好。發現春天。為什麽我們壹直沒有發現春天,就是因為我們身在大山,沒有出去啊。
眾人鼓掌,賽玉非常得意。
大頭兩眼目不轉睛,深情註視著賽玉,氣氛極為千鈞壹發。
大頭默默垂泣。不愧為大師姐啊。以後我壹定更加努力,向您靠攏。
賽玉輕輕拍了拍大頭的大頭,語重心長的說,大頭啊,為姐的想和妳說壹句話,努力是固然重要的,但是有些事情呢,還是要靠天分的。
大頭聽完,臉上表情詭異。反問道,師姐,妳是說剛才那個發春是要天分麽?
賽玉微笑,輕微晃動腦袋,這個不可多語啊,只可意會,趁著春天還沒有過去,妳回去晚上睡覺的時候好好琢磨琢磨。不是有句話說壹年之計在於春麽。
大頭聽了,深為感動。等不及到晚上,立馬兩腿壹撒,跑回住處。
我看的納悶,偷偷問身邊莊娜,小師妹,為什麽不叫找春?不是壹個意思麽?
莊娜瞪我壹眼,鄙視之意極為濃烈。我只聽過早婚的,沒聽過早春的。說完,又將她醜陋的頭用力壹扭,揚長而去。
回去之後,發生了壹件更可怕的事。我在上廁所的時候看到了壹種指法,圖示詳解之後,大意便是能夠直接致人於死地。我大驚。
覺得可怕。但我從書中回來時,發現壹件更加可怕的事,由於大驚,我的大便也驚錯方向,粘到褲上。
於是,那壹年春天,我知道了其實外面的世界很可怕。弄糟了褲子更可怕。與此同時,安全套理論在我心裏徹底破滅。
「五」
實踐飛快的展開。大家都很支持。原因是大頭說到古書上記載外面的世界無與倫比。但唯壹態度的不同是大家要不要動用的自己內力的層面上。大頭的想法是,大家越快越好,所以,已開始就要開足馬力。我和師妹是屬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所以投票基本中立。但人群中也有人放對,賽玉說,那要是用光了馬力出來了歹徒怎麽辦。倒是不擔心三流的,那要是來了壹個boss,妳能獨當壹面麽?
大頭熟諳江湖殺人搶劫案例,於是倒戈支持賽玉。結果大夥全票通過,壹起步行出逃。
前幾次不到中午,我們都沒能走多遠,卻還是不得不在饑腸轆轆的情況下施展內力火速回到原地,等著去師傅那兒領中飯。後來總算大頭想了壹個辦法。晚飯的時候偷偷藏下很多面,然後要我施展那個水蒸氣,將面凍結。
第二天,等到大家再壹次決定回去的時候,大頭將那些面奪袋而出。
大夥疑問非常。
方便面。方便。
解決了中飯,大夥繼續實踐。可是走著走著,總會迷失方向。到最後不得已又放求救信號讓師傅帶我們回家。大頭總能夠借鑒古書,勝不驕,敗不餒,總結經驗,最後重申明年我們再來。於是我們紛紛上演迷失第壹季,第二季,第三季。到了第四年的時候,我實在覺得不能在這麽迷失下去了,就忍不住去問了師傅。師傅聽了,沈默三秒,而後哈哈大笑。
師傅笑著說,出這個村的路只有壹條。
大夥壹聽,紛紛氣餒。
師傅又說,這條路還得從我房裏的後門走。
大大夥從氣餒轉變為氣昏。大頭立即倒在地上,手腳抽搐。嘴裏還默念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們仨都沒敢說啥。大頭不忘倒帶復讀。
終於受不了,賽玉憋出壹句旋律。外面的世界很無奈。
頓時,千山鳥飛絕。
大頭壹醒來,終於換譜,張口就說,原來,現在流行什麽事都要走後門。
「六」
大頭卻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向往到達頂峰。天天沖著我們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煽動我們把迷失的劇情換成越獄來演。莊娜不肯,壹來她覺得越獄都是男生演的比較好,會削弱她的戲碼,那樣她在隊伍裏就會沒有地位。二來,以後傳出去和男的壹起越獄,會毀了她的名聲。所以,堅決開始抵制。
這件事對大頭的打擊頗為嚴重。連續三個月大頭不茍言笑。成天像極了怨婦,壹雙幽怨的眼睛看著妳,直楞楞的把妳的魂給勾出來。
那日,莊娜去叫大頭吃飯,結果被看到兩腳壹攤,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
賽玉從遠方隱約聽到,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立馬施展她的神功趕到事發現場。看到莊娜躺在地方正在哭天喊地。
師妹,怎麽了。
都是那混蛋,把我的風濕痛給勾出來了。
妳有事沒事啊,好端端勾引人家幹麽。妳看,年紀輕輕地,腳就別妳折騰的這樣子,明年春天還怎麽發啊。
大頭壹聽,兩眼發亮。
師姐,妳是說,明年我們還可以。
賽玉的嘴巴撐到最大,驚訝之余用無助的目光看我。我回絕得比較快,因為我壹直覺得師姐比大頭都想出去。
但師姐不愧為師姐,打著為了能夠讓大頭和師妹的友誼長存,硬著頭皮還是要出來打圓場。我看,師妹年紀還小,這件事以後再說。
我知道大頭崇拜師姐,放寬點來講基本上是壹個標準的玉米。她的話絕對會聽,就算不服氣也會給她個面子。於是,我也出來勸說,是啊是啊,這事等我們師妹能和妳越獄的時候在越麽。
大頭降伏,內心經過了巨大的掙紮,然後,撫摸著莊娜的頭,深情款款的說,師妹啊,師兄壹定等妳,等妳長大了帶妳壹起走。莊娜壹聽大頭這麽講,激動的語無倫次,強烈的表達出雖然這些天她不方便,但是願意為了大頭壹起赴湯蹈火的。
我的鼻子壹酸,雜那麽感人。整得他們像私奔未遂的情侶。
師姐見情勢不妙,出來打住,說,好,明年行動。
大家響應師姐,掌聲此起彼伏。
「七」
那壹年,春暖花開。
那壹年,師妹成人。
對於我們而言,那壹年最重要的事情也發生了。莊娜的牙套取下,形容詞壹下從醜陋上升到美女。層次跨度非常之大。
而大頭心裏顯然牽掛著更為重要的事。我知道,那是有關天下第壹的事。
毫無疑問,大頭博覽群書的地步已經到了我不能不佩服的時候。他策劃了這次活動的大頭沖在隊伍最前面,師姐斷後。我和師妹則在中間。
突然間,沒了動靜。
賽玉問,怎麽了。
大頭答道,房門是關的。
大夥的精神立即松垮。
莊娜問,那今天,還越不越了?
越。話音沒落,大頭從口袋裏邊掏出壹片細尖的鐵棒,外面抱著壹層魚肚皮。我們仨見此,心裏又是壹股崇拜的無名火焰。
大頭拉住門把,用金屬捅了捅鎖眼。門紋絲不動。
後頭問來,怎麽樣了?
沒成功。
為什麽沒有成功。
大頭說包皮過長。
那怎麽解決。
環切。
賽玉急於斷後,再問,工程量大不大?
很快,壹刀就好。馬上可用。大頭當機立斷,扯掉壹截魚皮。我看到光亮的金屬有些冒出來了。大頭說頂端魚皮太長,影響了他開鎖的判斷。我們身為倔服。
門果然被打開。大夥欣喜若狂。
師傅從門後探出個頭,說,門沒有鎖啊。
大頭壹驚,良久才反應過來,大叫壹聲不好。我們再驚,齊聲尖叫。大頭左手壹拉,將鐵棒拉出鎖眼,將整個魚皮脫落。
師傅註目,說,這個妳是用來減少摩擦?
大頭不語。
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大頭很痛苦。估計是因為無法實踐英雄第壹。
師傅見狀,沒有多言。
看來,也該是妳們出去闖闖的時候了。
頓時,大頭無神的雙眼出現亮光,這個光亮足以刺瞎對視的雙眼。我趕緊躲避。繼續聽師傅說。
妳們出去,要事事小心。為師不久便會去塵城,相信妳們不久也會到哪裏?
大頭追問為什麽?
因為天下第壹的路,只有從塵城裏走出來妳才會真正踏上。
還有,這個妳們留著,可以當信鴿用。
我們回眼壹望,是條狗。
師傅,出門在外的,再帶您的寵物多不方便啊。
不,他有靈性,以後妳們就會明白他的作用了。
大頭問道,師傅,那以後村外的人問我們哪的來頭,我們要怎麽說來著?
那就說五行來的啊。
那不是很沒有氣勢麽?
那妳就加個天子。五行天好了。
那為什麽不叫五月天,多順口。
那沒有意義那,那。。。可是我覺得這樣我們會比較紅。
不要那了,男人紅是沒有用的。黃才有用,壹生受用。
這段對話面我們恨不得講師傅暴打壹頓。
長話短說,斷話不說。師傅是個不羅嗦的人。見眾人去意已決,很快帶我們走進屋內,打開後門。
等待了七年的後門,終於打開。同時,終於解了大頭心中的七年之癢。
而此時,等待我們四人的,不過是壹場前途未知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