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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20多年的改革開放充滿了繁榮的美好氣氛。從1978到2000年,中國GDP年均增長9.5%,是世界上增長最快的國家,是同期世界經濟年均增速的3倍。高速的經濟增長極大地提高了中國的生產力和國力。中國已經超過意大利成為世界第六大經濟體,未來五年中國將超過法國和英國成為第四大經濟體。城鎮居民人均收入從1978年的344元增加到2000年的6280元,增長了17倍。農村居民人均收入從1978年的134元增加到2000年的2253元,增長了16倍。按可比價格計算,分別是當年的4.77倍和3.49倍。其間的種種改革,不謀而合的是“聖人往往無心,而以民心為心”的策略。當人們追求財富和幸福的時候,遇到了不和諧的政策,於是統治者很快就會順應民意,調整相應的政策,但漸進式的改革也悄悄滋生了各種問題。
未來20年中國會發生什麽?人們充滿樂觀。美國經濟學家羅斯托在他的《世界經濟:歷史與未來》中是這樣描述的:日本作為亞洲的首飛,作為整體現代化的後來者,已經壹飛沖天;亞洲“四小龍”緊隨其後,作為第二次飛行;中國登上了21世紀的新航班,將開辟新航線,騰飛。中國也有很多經濟學家在疑惑,我們什麽時候進入了“現代化”的門檻。據說在東南沿海6-7年就夠了。甚至有人預測中國什麽時候能趕上世界第壹強國美國。據說按照購買力評價,中國GDP在1987年相當於美國的23%,1995年上升到52%,2000年達到60.6%,然後在2015年左右超過美國。根據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報告,按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的經濟規模已達6萬億美元。照此推斷,20年後中國GDP將超過美國。即使按名義GDP計算,假設目前中美兩國GDP分別為1萬億美元和9萬億美元,分別以8%和3%的增速計算,中國GDP將在47年左右趕上並超過美國。中國真的會在21世紀初或者最遲在本世紀中葉回到巔峰嗎?
等壹下!上述假設的前提是中國經濟保持8%的增長率,這意味著中國經濟規模每9年翻壹番。這意味著中國享有持久的繁榮,但繁榮會拋棄我們嗎?中國最擔心的是漸進式改革。20年來,很多當初被迎接的改革精英,逐漸變成了既得利益者,害怕深化改革。如果我們不能在告別計劃經濟的同時迎接市場經濟;如果埋葬個人崇拜都不敢提憲政體制,既得利益者又怎麽可能為深化改革付出艱苦努力?繁榮背後的各種不穩定因素也在不斷湧現。
壹個是,即使公有制是神聖的,也壹定意味著私有制是邪惡的嗎?中國的民營經濟從80年代初的零起點起步,在傳統體制的夾縫中,在遠離主流社會的沈寂中頑強成長。目前,中國經濟已經形成了國有、外資、民營經濟三足鼎立的局面。民營經濟產值已超過萬億元,近幾年有壹半下崗職工被民營企業吸納,這對促進我國經濟增長和社會穩定具有重要意義。但是私有財產的合法性是否已經明確了呢?1988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修正案》明確提出“私營經濟”的概念,確立為“社會主義公有制經濟的補充”,私營經濟獲得合法地位;65438-0997年黨的十五大把非公有制經濟從補充地位提升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但追根溯源,公共財產權是否神聖,私有財產權是否不可侵犯,並不明確。從《物權法》和《民法典》遲遲沒有出臺,不難認識到,對所有權的崇拜仍然是壹個百尺之蟲。此外,“外資企業”在中國經濟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中國制造業已形成相當規模,居世界第四。根據日本產業經濟省的調查,中國的摩托車占世界產量的43%,電腦鍵盤占39%,家用空調占32%,洗衣機占26%,彩電占23%,化學纖維占21%,冰箱占19%。與此同時,以“珠三角”和“長三角”為代表的地區成為中國承接世界制造業向外轉移的重要基地,先後承接香港、臺灣省、日本、韓國、歐美的制造業轉移。但繁榮的中國制造業背後是壹個嚴峻的事實,缺乏核心技術。總的來說,中國的工業技術主要依賴進口,國民經濟和高技術產業所需的設備已經成為進口依賴。近年來,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2/3依賴進口,100%的光纖制造設備、85%的集成電路芯片制造設備、80%的石油化工設備、70%的汽車工業設備、數控機床、紡織機械和膠印設備被進口產品占據。如果說占中國經濟總量1/3的民營企業部門,由於產權保護不力而飄忽不定;而同樣占中國經濟總量1/3的外資企業部門,因為對發展的依賴,是不自願的。這對中國的經濟繁榮無疑不是壹件好事。
第二是即使必須保證城市的“現代化”,是否就壹定意味著可以犧牲農村的繁榮而不言而喻?我們永遠不能否認,中國壹些地區經濟的繁榮是靠勤勞的人民和高效的政府“掙”來的,但壹些城市的“小康”並非如此。早在1997年,國家統計局、勞動部、中華全國總工會、民政部、衛生部、中國人民銀行聯合組織了“中國勞動者生活進步狀況調查”。在這次民意調查中,81%的受訪者表示,過去五年生活水平的提高主要依靠“工作單位”支付的工資、獎金和福利,只有8%。如果說城市居民主要是靠國有部門養活的,那麽這些城市的“小康”是政府發的,不是市場孕育的。1997之後,壹些缺乏活力的城市之所以能繼續保持表面的穩定和繁榮,部分原因在於從農村“吸血”。從1978到1984,農村改革使總計約600億資金通過金融和財政渠道從城市流入農村;在1985和1994之間,情況正好相反,資金從農村凈流入城市4000億。1997之後,農村經濟體系呈現出嚴重的“回流”趨勢,糧食流通體系、農村基礎教育體系和社會救濟體系變差,農民負擔加重,農村金融基本枯竭。資源從農村“吸收”到城市,結果自然是城市相當繁榮,農村相對蕭條。可以說,城市的繁榮是以國有部門的支持為基礎的,也是以農村的蕭條為條件的。
在這種機制下獲得的“小康”生活水平,與過去蘇聯和東歐國家提供的“小康”生活非常相似。在中國,我們所追求的臥室裝修、彩電冰箱、電話卡等等,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在蘇聯、東歐的大部分城市普及了。但蘇聯東歐的崩潰表明,這樣的“小康社會”並不是經濟建設成功的裏程碑,而只是福利社會主義政策的“廣告秀”。因為這樣的小康生活是國家“發展”出來的,就像“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與享受者的辛勤勞動沒有直接關系,所以生活水平提高了,工廠的效率卻沒有明顯提高,甚至倒退。國家發展的“小康”生活靠不住,來得容易,去得快。
第三,就業壓力巨大,能否從追求經濟增長轉向追求人民充分就業迫在眉睫。《中國勞動和社會保障白皮書》顯示,截至2001年末,我國從業人員7.3億人,其中城鎮從業人員2.4億人,占比32.8%;農村有4.9億人,占67.2%。白皮書指出,從1998-2001,國有企業下崗職工2500萬人。需要說明的是,這些下崗職工只是國有企業下崗職工,不包括其他所有制企業下崗職工。《展望》稱,1996-2000年期間,國有和集體企業從業人員減少了4800萬人。由此計算,其他所有制企業包括集體、外資、私營企業的下崗職工規模略大於國有企業。因此,目前下崗職工總數保守估計為5000萬。在農村近5億從業人員中,至少有6543.8+0.3億人處於失業或半失業狀態。以目前每年7%-8%的GDP增長率計算,經濟增長約為7000億元,壹個城鎮人口的就業需要約654.38+0.3萬元的生產資料。所以政府要想在城市創造800萬就業崗位的目標,GDP至少要保持654.38+00%以上的增速!事實是,“十五”期間每年需要“飯碗”的人多達2000萬。因此,政府迫切需要充分認識和改變對就業形勢的看法。畢竟,壹個農村人口進入城市就業可能只需要幾千元的資本貨物投資。由於當前城鎮人口比例正以年均1.8個百分點的速度緩慢上升,將決定未來15-20年的就業。
繁榮會拋棄中國嗎?“國民生產總值翻兩番”和“不爭”保證了中國20年的繁榮,但關鍵的社會經濟體制改革卻壹再滯後,這讓人們到了反思繁榮是否會拋棄中國的時候了。我壹直對中國何時成為世界第壹的夢想持懷疑態度。畢竟,中國所享有的繁榮不應影響我們對中國目前發展階段的清晰認識。從衡量壹個國家發展水平的關鍵指標——人均GDP來看,中國還處於很低的水平。1999年,中國人均GDP僅為780美元,世界排名140位,占中等收入國家平均水平的40%,世界平均水平的16%,高收入國家平均水平的3%,美國的2.5%。中國經濟剛剛走出赤貧,未來任重道遠。我曾多次用“懸在河上的中國”來形容我所認為的現狀。中國的經濟有它的“二元結構”,城市人生活在相對的城市裏,就像生活在黃河大堤上。農村人遠離工業文明,就像生活在大堤下的低窪地。或許是缺乏正視關鍵體制改革的勇氣。黃河岸邊的壹些人抱怨說,他們越來越得不到黃河水的滋養。而黃河岸邊的壹些人,夢想著走進壹座色彩斑斕的城市。“吊中國”不可持續。我們需要壹個像十壹屆三中全會這樣的機會,深刻反思中國的現狀,避免困局。畢竟沒有出路。如果有壹天繁榮離我們而去,那壹定是我們的愚蠢和膽怯背離了繁榮,而不是繁榮拋棄了我們。
這篇文章引自:
繁榮會拋棄我們嗎?鐘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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