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海在19世紀中葉開埠以後,它便以開放的姿態,努力吸收外來的新事物,並將之與本民族傳統的東西相融合,使產生壹種具有活力的新事物。這說是上海的“海派”特點和風格。上海的語言發展同樣如此,由於上海是五方雜處之地,又是中西交匯之都,各種語言和新事物都匯集於此,上海人對這兼容並蓄,然後不斷地從中產生出形象生動的新詞匯來,同時也不斷地淘汰掉壹些過時了的舊詞語。
例如對事物的稱贊,起先用“好”、“嶄”,後來用“嗲”,用“頂脫”,現在又用“勿在太好噢”。對於人的形象,起先用“賣相”,後來用“臺型”,“招勢”,現在用“番司”(FACE英文“面目”的音譯)以前做工作不負責任,上海人用壹個“混”字。兩人見面,甲問乙:“現在在哪裏工作?”乙回答“在××廠瞎混混.”現在這個“混”字又淘汰不用了,流行“搗漿糊”,壹詞”這 3個字好像很實用放在很多場合都好用,是如今使用頻率頗高的新詞匯。如:“沒關系,阿友!”此句話表示輕蔑,罵人語,類似廣東人罵的“攪屎棍”。另外,人們表示高興時也說:“我們壹起跳舞,搗漿糊去.”人們表示謙虛時也說:“阿拉搗漿糊呀!”人們批評壹件事、壹篇文章、壹個人,都可以用搗漿糊來表達。
據說這個詞最初是從股民那裏產生的,這種捉摸不定的流行詞語,很能表現上海人的海派心理和風格,當然這個詞是否有生命力,尚待時間的考驗。但它的流行決非偶然,是與上海市民求新求奇的心理和審美觀分不開的。上海的話詞匯變化迅速,往往使人不爭其含義。
清畹香留夢室主《淞南夢影錄》:滬上方言,有不可解者:稱龜子曰嘉定老先生,稱鴇婦曰父兄娘;稱挑夫曰野雞;稱蜂蝶媒曰拉皮條,稱狎客之偶壹至者,曰丹陽客人;稱局賭害人者,曰牌九司務;稱大言誑人者,賣野人頭;稱妓家傭曰燒湯。襲謬承訛,莫可解說,即問之老於洋場者,亦不能縷悉原委也。
文中所說的方言詞匯,有些是帶有行業性質的秘密語,有些是新出現的詞語,有管怎樣,這些詞匯都是傳統上海方言中所沒有的,由於西方經濟文化在上海的勃興,而產生種種新的上海話。
上海話大膽吸收各種新的詞匯,形成了生動、形象、具有活的的海派語言特色。
商業經濟十分發達的上海,其商業語言亦非常豐富,有的已成為上海話中的常用詞匯。
“吃價”,其意為“吃得開”,如講某商品緊俏,可說:“這個東西蠻吃價的”。原來是講商品經得起價格的考驗,能賣個好價錢,後亦可指人吃價。
“詳盤”,是指那些不聆市面而又容易被騙上當的人。詳盤壹詞,與舊上海商業有關,如今已十分流行,既可作罵人語,又可作自嘲語。
“皮包公司”,指無固定的辦公地點,無因定資本,又無定額人員的買空賣空的單位可個人。舊時壹般人指個人,現在亦稱這類單位,戲謔其僅有壹皮包也。
“掮客”,是供求雙方的中介人。舊是他們為需要產品者找到質源,被稱為正當職業。50~60年代被人稱之為信譽不佳的投機商人。
“黃牛”,原指承擔經濟損失者,無力或拒絕賠償經濟損失者。現亦指在街上賣國家不允許買賣的有關商品和票證.證由此派生出黃牛肩胛(指不負責任)、黃牛伯伯(指不講信譽的人)、“洋行小鬼”(執業於洋行,而其職業位不高者)、“世外快”(指得意外好處)、 “嶄貨”(品質優良的貨物)等等,這些商業用語,已大多溶入人們日學經常使用的上海話中去了。
上海由於行業、幫會林立,他們的行業語也慢慢融進上海話裏,將原來帶有不良色彩的部分逐漸變化,使之成為公眾都能運用的新詞匯。
上海在30年代就已流行各種俗語,這中間包含著:“白相人”的江湖語;和“洋場不年”的海派語;還有“生意人”的隱語,這些語言有的已成為今天使用十分普遍的詞語了。例如:
“七弗搭八”,指言語無緒。
“息討好”,指善折馬屁。
“照牌頭”,指預算之事或錢穩到手。
“遠期支票”,指不能總現之言。
“滑頭”,指詆人之好,作逛語或物之,徒具其表。
“碼子”,指男子。
“掉槍花”,指受人委托而變更舞弊者。
“裝筒頭”,指本無基事而有意載贓,藉以敲詐。
“老毛”,指西方人。
“扳面孔”,指撕破臉。
“小開”,指店主之子。
“撈錫箔灰”,指索娶不正當的錢財。
“老門檻”,指人之精明。
“半刁子”,指陰陽怪氣不負責任的人。
“搭訕頭”,指臨時加入別人談話之中。
“搭漿”,指事情不好辦。
“撕爛汙”,指事至不可收拾,壹走了之。
如此等等,不壹而足。
這些語言原來雖為行業,幫會的語言,但由於人們覺得更能準確地表現自己的思想感情,於是,就借用過來,逐漸為大眾所接受了.又例如60年代,沈渣泛起,流氓語言橫飛,壹只鼎(原指流氓中最有本事的人)、拉三(指女流氓)這類出自流氓之口的語言甚多,壹般正直的上海人恥於說這類詞匯,但慢慢地對人們才發現唯有這種語言,才能更準確地反映這些流氓的特證和行為,於是人們理直氣壯地使用了這些語言,並不再為使用語言而感到羞愧.如今,這類語詞已在上海話的有關詞書上出現了。
這種現象同時也表明了上海話為很大的包容性,能化解壹部分帶有局限性的語匯,而使之成為眾人普遍使用的語言,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豐富了海話,使其成為壹個活的有著鮮明時代特征的語言現象。
上海話如今更開放,吸收各種術語和彩語,以豐富其表現內容。“燙平”是壹服裝加工的術語,現在學用來表示通過壹定的方式,使對方完全接受或贊同.如有人說:’這件事情已經燙平了”則表示事情已經辦妥,而且很成功,較之傳統的其他詞匯更有時代氣息。
“充電”是壹物理術語,時下已用得很多,而且首先在文化圈開始流行起來,然後傳給其他人.此如說某人’應該充電壹下”,則表示他不稱職。需要通過充電來自我完善。
近年來,股票成了上海人生活的壹部分。因此股票方面的術語也開始進入口語,成了上海話的壹個組成部分。
“立升”是壹容量單位,現在也成了股市術語,是指買股票的資金很雄厚,同時也表示壹個人能力的大小。
“割肉”是將股票以低於自己買入的價格拋出.因為蝕本就像割掉自己身上的肉壹樣,令人感到痛苦。
“搖莊”指買進的股票已上漲,賣出即可有利可圖。
“肉刀”指買進的股票已上漲到相當高的幅度,賣出可獲得厚利,就像壹刀斬下,可得壹大塊肉壹樣。
“搶跑道”指搶在別人前面買進或賣出股票。
此外還有“米”(指購買股票的資金)、“只”(題詞,相當於萬元,如壹只米,即壹萬元)、“檔”(量詞,相當於元,如說“股票往上頭跑了十檔”,即股票上漲了十元)、 “跑脫”(指買出股票)、“踏空”(末及時買進股票而末賺錢)、“壞”(指虧)、“分”(指人民幣,如說“分挺”,是指錢多)等。此類術語甚多,有些是股票書中的專門術語,有些則是股民的自我創造,每隔壹段時間就會聽到壹兩個新名詞或新術語。
上海的口彩語也很多,並有自已的特色.以前搬家有先拎爐子進門的習慣,爐中火正旺,人們會說:“家丁興旺”。如今有人搬進新居時,總讓竹竿先進家,意為“節節高”;竹竿最好是青皮的,象征“青去直上”.搬家時,如逢下雨,人們則會說:“雨天搬家最好,這叫有財有勢。”勢、水,在上海話中同音,而受人的喜歡。過年時,孩子不小心打碎碗盤之類的東西,父母則說“碎碎(歲歲)平安!”招待客人吃飯時,有人將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主人不但不氣,反而會很高興,以圖個“筷落(快樂)無此”的吉利。類似這種口彩語,還有很多,都是與具體的民俗事像緊密結合在壹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