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右任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
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
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
天蒼蒼,野茫茫;
山之上,國有殤!
晚年於右任先生生活孤寂清苦,思念故鄉,懷念大陸親朋故舊之情,與日俱增。到臺灣後,他寫的詩詞大都以思大陸、戀鄉土、懷故人為主題。1962年,壹位陜西同鄉請於先生為兩個女兒取名,他欣然以故鄉"三原"和古都"長安"兩個陜西地名作為她們的名字,勖勉這兩個在臺灣出生的女孩壹輩子不要忘記她們的故鄉是陜西。也就在這壹年的1月24日,因思念家鄉和親人徹夜未眠的老人,在晨光曦微的黎明,寫下了悲痛欲絕、傳誦海內外的《望大陸》: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
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
故鄉不可見兮,永不能忘!
天蒼蒼,野茫茫;
山之上,國有殤!
老人寫了這首摧肝裂肺的哀歌之後,在人世間活了兩年零九個月又十七天。在這段時間裏,他無時無刻不在懷念大陸、懷念故鄉、懷念親朋故舊。就這樣終於到了最後時刻。1964年11月10日晨,於老先生病危。中午他的下屬及長子、秘書等壹幹人為了尋找於老先生的遺囑,打開了他的自用保險箱。不料展現在人們眼前的,既沒有錢財珍寶,也沒有股票證券,保險箱中多為其生前的日記和書劄,以及為其二公子於中令上半年出國留學籌集旅費所出具之借款單的底稿,還有平時挪借副官數萬元的帳單,再有就是於夫人高仲林女士早年為於老先生親手縫制的布鞋襪。在場的人目睹此遺物,無不淒然。於右任做官達半個世紀以上,所遺者唯幾千冊書、日常衣物及普通用具而已,連遺囑也未曾留下,故治喪委員會將其1964年1月24日病中所寫的《望大陸》壹詩,作為遺囑。當晚八時零八分,於右任與世長辭,享年八十有六。
於右任先生逝世後,遺體在榮民醫院太平間停放了壹周,各界人士前往吊唁。當時瞻仰遺容者約三萬人,收到挽聯挽幛約四千余幅,蔣介石也送了"耆德元勛"挽匾壹方。
由於報紙上發表了於右任的"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的遺歌及日記,民間對其蔔葬之地極為關切。有壹位姓江的女士願將其夫遺留的陽明山右側高地捐獻出來,五股鄉的村民亦願意捐出觀音山硬漢嶺山坡地十余畝,供於老蔔葬。經過復勘,最後選定淡水鎮光明裏的八卡拉為墓園。墓園座南朝北,面向大陸,倚山而建。壹代國民黨元老、愛國詩人、元老記者、當代草聖,由於人為的阻隔,生不能骨肉團聚,死不能安息故土,只能長眠於斯,隔海相望,悲夫!
淺淺的壹灣海峽呵,擊碎了多少人的大陸情懷,隔斷了多少人的故園夢想,制造了多少人間悲劇!淺淺的壹灣海峽成了多少中國人心底最深的裂痕和傷痛啊!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 葬我於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
晚年的於右任是孤苦淒涼的。像這樣壹位在我國民主革命時期起過重要作用、永負盛譽的老人,妳很難想象,他晚年在臺灣生活寂苦,處境淒涼,窮得鑲不起壹副假牙,在榮民總醫院住了三天就嚷著要回家,連說:"太貴了,住不起。"有壹年,著名國畫家張大千得知老人生活艱難,還支援過他壹筆錢。平日生活,有時連菜金也掏不出,還要靠廚師為他張羅,以至易簀之時,人們方知他欠廚師墊付的夥食費竟達10余萬元(臺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