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還不知道2015初春的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她只知道雨下得很大,水的顏色在當天晚上混亂的雨勢中漸漸變得渾濁。此刻,在虹橋古鎮方向的河道上,有壹個不起眼的排水孔隱藏在雜草中。汙水落入清池,像壹個紅黑相間的墨塊,墨色暈暈四周,繼續擴散,蔓延,波動。不到三個小時,這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黑水,已經完全浸在春江上漲的波濤中,隨著風雨慢慢流得更遠了...
十分鐘前,虹橋集團的會議室裏壹片歡樂和諧的氣氛。不過,自從董事長宋接起秘書打來的電話後,氣氛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在場的每個人都能聽出宋沈穩語氣中的急迫:
“我明白...我們集團旗下的企業之前確實有類似的汙染。”
“好吧,如果是我們的問題,我壹定代表虹橋集團承擔相關責任。”
“我們壹定會彌補,盡快修復河道生態。請放心。”
“明白,不要做汙染春江水的罪人,我們會盡快恢復春江水生態。”
這些話所傳達的信息並不復雜。虹橋面臨突發事件,需要冷靜認真對待。參與者被這個故事弄得很尷尬,但心裏卻壹千個波瀾。
穆劍鋒掃視著每個人的言談舉止,其中包含著自己的思想和想法。
看著宋坐在主位上,把手機緊緊貼在耳邊,拿著筆在紙上寫著,速度極快,不假思索。電話那頭的語氣肯定是焦急而嚴厲的,而且是緊繃的,不留余地,讓宋根本沒有辯解的機會。
負責集團生產和環保工作的董事局副主席張壽山此刻最緊張。他的座位離宋最近。雖然他總是盯著他的筆記本,但他俯身傾聽談話中的所有細節。“春江水”和“汙染”這兩個詞刺激了張壽山,意味著他作為主抓生產和環保的領導,對這場危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張壽山不禁微微轉頭,用左眼的余光瞥了集團安全部部長趙誌遠壹眼。
其他公司的負責人和集團的高管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在發呆,有的在沈思,琢磨各種可能。宋主席的壹句“不要做汙染泉水的罪人”,讓很多生產單位的幹部膽戰心驚。沒有人敢向宋保證,他所負責的單位對春江水沒有任何影響。
春江作為長江支流的上遊,壹直是春江市和虹橋鎮的名片。蜿蜒數十公裏的春江兩岸,每年春天都會開滿杜鵑花,所以春江又被稱為“紅寶石項鏈”,正是這清澈的春江水,串起了這壹串串紅寶石。穆劍鋒想,這條漂亮半透明的“紅寶石項鏈”現在有瑕疵了。
當通話終於結束的時候,宋停下了手中的筆,擡起頭來,神情肅穆的看著所有人。
“我剛剛接到市委領導的電話。春江下遊的幾個市縣發生了非常嚴重的水汙染事件。昨天下午,下遊市縣環保部門的水質檢測報告發現,春江水質汙染超標的直接源頭是壹批工業粉塵排入春江,導致水體變黑,出現壹些變異。在春江沿岸的工業企業中,只有我們虹橋工藝廠的粉塵會造成這種汙染,我們工藝廠十年前也爆發過這樣的汙染。”
張壽山臉色鐵青。他克制住自己,冷靜下來。宋接著說:
“鑒於事件的嚴重性,我宣布,宏橋集團已經成立了壹個調查小組,調查加工廠的黑水汙染。我將親自帶隊,安全環保部門將立即前往現場采取應急措施。”
“領導,現在還不能確定是我們公司的問題。”說話的人是虹橋集團安全部部長趙誌遠。
“不管哪個企業負責,先解決汙染問題。妳不明白宋主席的意思嗎?妳們安全環保部門會到現場采取應急措施,確保汙染面不再擴大。”
沒等宋開口,張壽山馬上就堵住了的問話。趙誌遠急忙點頭,迅速收拾了壹下桌上的資料離開。在場的幹部壹片寂靜,大家互相交換著眼神,沒有任何小的評論。每壹句話都清晰地傳到了穆劍鋒的耳朵裏,在他的心裏掀起了波瀾。
能參加虹橋集團高級幹部會議的最低的人,也是虹橋集團下屬制造企業的廠長。在這些下屬工廠中,“三大廠”的廠長最有發言權。這“三大廠”分別是工藝廠、陶瓷材料廠和橡膠廠。它們不僅是幾十年的老廠,也是公司的支柱產業,每年為公司帶來數十億的收入。
正是通過這個曾經輝煌的工藝廠,政府在開埠初期成立了春江第壹家貿易公司——虹橋國際貿易公司。為了支持工藝廠的業務,成立了虹橋陶瓷材料廠,為了讓陶瓷材料進入其他行業,也支持了虹橋橡膠廠,直到虹橋集團成立。應該說,沒有虹橋工藝廠,就沒有虹橋集團的今天。
但擔任如此重要職位的工藝廠廠長劉伯慈在過去兩個月裏請了病假,從未參加過該集團的任何會議。幹部們私下議論了很久。有人說劉伯慈覺得壓力太大,不想再當廠長了。他打算回老家承包壹個小山頭,當花農種花。也有人說,劉伯慈作為虹橋集團的技術型高級管理人員,如果不是有外企開出大價錢,他在虹橋會幹得很好,將來可能是董事長的候選人。總之是見仁見智,見仁見智。但現在工藝廠出了大事故,劉伯慈作為主要負責人肯定難辭其咎。
“張壽山,請妳馬上去工藝廠宣布,從今天開始,工藝廠停產整頓,妳帶頭調查工藝廠的汙染問題。”
“是的,宋先生”,壹個穿著黑色夾克的高大魁梧的男人答道。作為虹橋集團董事局副主席,張壽山在擔任整個集團主管生產的副主席之前,曾擔任工藝廠廠長八年,並成功地在海外推廣了虹橋工藝廠的產品和品牌。可謂是虹橋集團“走出去”的第壹功臣。
“於波,馬上去醫院給我找工藝廠的廠長劉伯慈。哪怕是躺在病床上,他也會把病床推給公司。”
“是的,”那個穿西裝的年輕人說,他中等身材,有點胖。他簡單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迅速離開了會場。
“穆劍鋒,妳聯系壹下國內外壹些有意收購工藝廠的公司,準備幾次會議,先跟他們談壹談,盡快給工藝廠引進新的投資者。”
"宋先生,現在不是出售工藝廠的好時機."穆劍鋒坐在會場後座。他穿著集團發的工作服,深藍色的工裝走到哪裏都很惹眼。頓了壹頓,他繼續說:“發生了重大汙染事故,導致生產停滯。停產的工廠沒人敢買。如果收購方壹致降低溝通價格,我們現在出手是極不劃算的。”
“不是讓妳馬上來,是先準備壹下。工藝廠產品過於單壹,管理不夠靈活,環保問題沒有徹底解決。這些都是事實。總不能等到完全關閉了才開始招商吧?只要有機會,體改辦壹定要給他們引進新鮮血液。我們的談判也是靠實力的。基於我們工藝廠的綜合實力和妳的能力,我相信我們能成功轉型。”宋的臉上很少出現壹絲悲傷,而且很快就消失了。
見穆劍鋒沈默不語,宋接著說:“王旭東和去了春江下遊的幾個縣市,不惜壹切代價,把汙染事件的損失降到最低。”
“其他生產部門的負責人應該回去重新評估安全生產,首先檢查自己。壹個月後,公司會派工作組來抽查。如仍有考核不合格者,先停業整頓,責任人壹律停職反省。”
雖然宋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但他的不滿卻閃現在每壹個字的分量裏。壹場風暴席卷了老船虹橋集團。這些幹部就是船員。他們能否化險為夷,讓航船駛向理想的港灣?
“盡快落實,散會。”宋轉身出去,先離開了會議室。
穆劍鋒知道,壹場中式宴席背後自然有危險,有些建築嚴重坍塌也不是沒有可能。雖然知道工藝廠壹直有壓力和隱患,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在回改制辦的路上,他壹直在想工藝廠的出路。
說到改制辦,就是總結改制經驗,為所屬企業提供改制方案,領導改制工作的單位。但實際上,這個改制辦公室被宋打磨成了虹橋的“消防隊”。企業壹旦出現突發事件,就需要通過改革來解決。
穆劍鋒在部隊當了幾年偵察兵,壹次偶然的機會被宋選中,調到虹橋集團。因為軍旅生涯帶給他的是壹種強硬的氣質,主持涉及各方利益的“救火隊”的是穆劍鋒。但是今天的突發事件真的讓他無所適從。工藝廠,壹個幾十年的老廠,怎麽了?穆劍鋒將通過移除壹根柱子來解決虹橋未來如何運營的問題。
虹橋能度過這壹關嗎?這不僅讓穆劍鋒擔心,就連身為壹家之主的宋也沒有把握。春江最終流入長江,這種汙染引起了政府的高度重視。環保局成立了環保專家組,決定對汙染事件進行深入調查。宋更擔心的是,壹旦春江的河水汙染擴散到長江,導致長江下遊的生態系統崩潰,虹橋集團將是民族和歷史的罪人。所以他最關心的不是張壽山能不能查出黑水的原因,也不是穆劍鋒能不能聯系到國內外的管理層,而是王旭東和趙誌遠這兩個最了解環境汙染和整治的高層幹部的工作。如果情況進壹步惡化,導致公共環境危機,宏橋集團能否在中國立足將是個問題。
宋陷入了自己漫長的思考中。其實人老了,過去的記憶就會開始展現在他的眼前,生活的長河裏會映出那些珍貴記憶的倒影。有人會說這是老年的優勢,但也是衰老的代價。
當宋被回憶和現實折磨的時候,余波已經來到了虹橋集團的醫院。作為虹橋集團的辦公廳主任,籌備高層會議也是他的工作。最近壹個月,劉伯慈在虹橋集團徹底消失,連病假都是工藝廠副廠長何金貴申請的。按照慣例,於波有義務代表宋董事長去看望劉廠長,但於波壹直拖到現在,就是因為他從這種反常的情況中嗅出了壹些不合時宜的恐怖。余波擔心的不是劉伯慈真的病了,而是劉伯慈卷入了更復雜的鬥爭。這種鬥爭不是公開競爭,而是明爭暗鬥,只不過更加激烈。它涉及的不僅僅是壹個簡單的職位,而是壹系列相關資源的分配。如果我們不能謹慎,鬥爭就會失控。
而這種激烈的鬥爭,只要不止壹個人知道,就會更加激烈,甚至最終會牽連到所有知道事情的人,他們必須做出選擇。不是左就是右。博士畢業後到虹橋集團工作,五年後成為參謀長。善後采取的方式是盡量不選邊站,避免被是非糾纏,做壹個有分寸的局外人。但事態的發展迫使他揭開了這個秘密的面紗。
善後工作找到了醫技樓頂樓的套房。劉伯慈已經等了很久。病房裏的電視正在播放春江新聞。劉伯慈壹臉凝重地看著它。他穿著整潔,似乎在等人。事後看到劉伯慈早就準備好了,但還是暗暗吃了壹驚。看來他什麽都知道。於波對劉伯慈印象不深,認為廠長太軟弱,躲在醫院裏遠程指揮手下。他甚至準備了壹套能討好大佛的說辭,現在看來是想多了。劉伯慈見事已至此,便說:“余主任,妳帶我去見宋總。”
當宋見到他認識十多年的老同事、老夥伴劉伯慈時,他的反應和於博沒什麽兩樣。雖然劉伯慈早已被公認為最懂技術的高管之壹,但他身上沒有壹點知識分子的味道,那種自視甚高,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傲慢。他習慣穿著廠裏統壹定做的工作服,外套口袋裏隨時放著壹個小本子和壹支筆。如果工人給他任何建議,他會隨時寫下他的意見和自己的想法。橡膠廠的產值壹度超過其他廠,靠的就是劉伯慈對技術的敏感和聽勸的態度。但是今天,劉伯慈的穿著和他的日常生活完全不同。宋看到了這種不同。他看出劉伯慈還有別的話要說,這些話就藏在這件衣服裏。
“宋經理,我以妳的信任為恥。”劉伯慈低下了頭,感到由衷的遺憾。
“老劉,我們共事多少年了?”宋語氣溫和地對他說。
劉伯慈想了壹下說:“差不多是十幾年前,當時組織全集團的技術專家攻克工藝廠的黑水汙染。”
“十幾年前,工藝廠為什麽會出現黑水問題?”
“工藝廠十幾年前開發了壹種產品叫‘五華陶瓷瓶’。這五種花瓶組合成壹套瓷器,既可作為家用器皿,也是商務饋贈的上品。由於這種瓷器設計新穎,色彩鮮艷,深受顧客喜愛,兩年來工藝廠營業收入創歷史新高。因此,企業扭虧為盈。但這個花瓶最大的問題是在生產過程中會產生兩種汙染,壹種是難以處理的粉塵,壹種是印刷產生的汙水。”劉伯慈耐心地解釋道,宋看得出來,劉伯慈對很多技術和細節還是有他那種理性而克制的熱情。
“上次汙染事件我們是怎麽解決的?”
“工藝廠從國外引進了兩套高價設備,集團為我們投資建設了除塵車間和汙水處理廠。我們還簽了保證書,保證工藝廠再也不排汙了。”
宋終於等到了他最想問的問題:“妳認為這次汙染事件再次發生的原因是什麽?”
“我們的技術仍然不夠。即使有相關的環保設備,也無法避免汙染。自從上次出現黑水後,我們汙水處理廠的排放也只是基本達標,偶爾會有COD濃度超標的問題,但從來沒有造成這麽嚴重的汙染。當然,除塵車間和汙水處理設備老化,再加上最近工廠暴雨內澇,也會導致汙水直排春江,但是……”劉伯慈仔細分析後感嘆道。
短暫的沈默之後,宋正色說道,“這是妳的答案嗎?汙染事件要不要主動承擔責任?”
又是壹次長時間的沈默,這對宋來說是無法忍受的。宋心中的沈默有時比激烈的反對更難使交流持續下去。宋開始沈默,思考著劉伯慈和過去的不同。他意識到劉伯瓷的賬是有備而來的,對於這次重大汙染事件,他並不感到意外。當然,他的敘述有明顯的漏洞,聽起來不像是壹個把半輩子奉獻給工廠和技術的人。
如果是以前的劉伯慈,他敢主動承擔這個責任,是因為他堅信“人定勝天”,而不是現在的局面。他給了宋壹些借口,停止了說話。穿著整潔的舊西裝的劉伯慈有些猶豫,顯然有所隱瞞。宋明白,劉伯慈是來辭官的。他不再穿那件標誌性的連衣裙了,虹橋也留不住他了。
看到宋在沈思,劉伯慈從口袋裏掏出壹封信,放在茶幾上,輕輕地走了出去。宋鄭谷沒有打開這封信。他已經有了自己的推斷。信中所寫的內容與這次談話的內容幾乎壹致。唯壹多余的就是劉伯慈辭去虹橋工藝廠廠長壹職。
宋起身站在窗前,目送劉伯慈上車離開。宋突然意識到,劉伯慈是真的失望了。這樣壹個從來不懼怕任何困難的人,其實是猶豫和失望的。他半輩子都在提升虹橋的競爭力,在國內市場打拼。但這壹次,他沒有勇氣解決黑水造成的汙染事件,也沒有勇氣再打下去。這壹切都說明,工藝廠肯定有壹些難啃的骨頭,有壹些幹擾了工藝廠的正常工作秩序,讓這樣的老手感到力不從心,想要逃離寒冷。如果不盡快解決工藝廠內部的“黑水”,不改善工藝廠內部的小環境,那麽工藝廠的黑水就會流入江河湖海,破壞自然環境,幹擾人民的生產生活,最後汙染整個社會環境。宋想到這裏,握緊了拳頭。
我們需要找壹個有能力,敢折騰,不怕折騰的人。近年來,虹橋集團體改辦主任穆劍鋒是宋的重點培養對象,是虹橋集團的“秘密武器”。自從6年前宋把他從春江公安局調到虹橋集團後,他就壹直負責集團內部矛盾最集中的重組辦,宋刻意磨練他。與劉伯慈相比,穆劍鋒對技術前沿的認識和理解不如劉伯慈。但是,木劍鋒只是壹個敢於啃硬骨頭的人。自然,他比劉伯慈更鋒芒畢露。穆劍鋒和劉伯慈的身影漸漸重疊,宋卻有些失落。妳不能魚與熊掌兼得。找到壹個既有實踐勇氣又有知識的人是如此困難。
幾天後,宋帶著忙於招商引資的穆劍鋒去了春江下遊的幾個市縣。在車上,穆劍鋒抱怨道:“宋先生,招商引資的東西真的太多了。我要看幾百個投資人的資料,真的沒時間看汙染現場。”宋沒有理會他的抱怨,穆劍鋒也不說話了。汽車飛快地掃過公路周圍的農田,而宋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遠處的小河。當汽車駛進壹片空地時,兩人下了車。虹橋集團副董事長王旭東、安全環保部部長趙誌遠早已等候在那裏。宋鄭谷快步上前問道:“現在什麽情況?”
看到趙誌遠沈默不語,王旭東首先開口了:“汙染暫時得到了控制。幸好沒有流入長江,否則我們需要整改修復的規模會更大。”
宋又問:“具體是什麽情況?”
趙誌遠說:“我們在春江入長江的入口處設了幾個大壩,只能說是暫時控制住了。水壩本身的功能非常有限。我們按照妳的要求開始了河道修復工作。為了防止汙染再次升級,我們采取了緊急措施,在汙染地表附近挖溝,將汙染地表引入春江邊的溝渠和荒地。汙染問題解決後,我們會立即在受汙染的河道兩岸做生態護坡,恢復生態原貌。”
宋帶著幾個人朝著河邊的方向走了幾百米,拿出幾個口罩遞給穆劍鋒和宋。穆劍鋒接過來疑惑的問趙誌遠:“妳確定黑水都引出來了?為什麽河水還是臭烘烘的?”
趙誌遠語氣更重地說:“其實比臭還不如。”
幾個人走到河邊,眼前的壹幕依然讓他們目瞪口呆。雖然王旭東和趙誌遠已經不是第壹次去河邊了,但眼前的恐怖仍然有著不可抗拒的沖擊力。
雖然河道是沿著春江被汙染的水面挖的,被汙染的黑水正被引入附近的溝渠,但宋還是被漂浮在江邊兩岸的死魚嚇了壹跳。原本純白的春江魚漂浮在黑色的水面上,而此時的深綠色海藻已經完全變黑。藻類和死魚堵塞了河道,很少有人能看出這是壹條本該流淌的河流,而更像是壹個垃圾填埋場。伴隨著這種凝視,這樣的畫面所帶來的無聲的恐懼逐漸刻進了幾個人的腦海,成為他們此生最難擺脫的畫面。沿河的土地是淡淡的黑色。他們站在這死氣沈沈的場景中,所有人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當他們離開河邊時,他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還是趙誌遠打破了沈默:“宋經理,穆主任,我們現在看到的只是河邊最好的情況。如果時間拖下去,汙染就會擴散,這些死魚和動物糞便就會成為新的汙染源。到時候,二次傷害又會是新的災難。所以引入河道的黑水和動物糞便也要盡快處理。”
穆劍鋒問:“趙部長,我們要花多少錢才能解決這次汙染事件造成的損害?”
趙誌遠沒說話,王旭東接過來說道,“至少幾個億。這仍然是對形勢不會繼續惡化的估計。如果情況向更壞的方向發展,虹橋工藝廠把全部資產壓上去也解決不了。”
穆劍鋒吃了壹驚,道:“沒想到這小小的工業粉塵竟有如此大的破壞力。”
王旭東說:“如果只是灰塵,傷害不會這麽大。關鍵是會導致整個生態系統的崩潰。就拿春江的現狀來說。本來春江就有富營養化。再加上這次水汙染,這次危機徹底爆發了。而如果蔓延到長三角……”王旭東沒有說下去,壹切都在沈默中。
宋鄭谷問王旭東:“目前能做些什麽補救措施?”
回顧這條河,王旭東說:“我們請了全國最好的水汙染治理團隊來評估。如果可能的話,我們將邀請環保公司建造新的汙水處理廠。”
趙誌遠也回答說:“也有壹些生態工程專家小組將前來試圖解決整個春江的汙染問題。但在國內,這樣的隊伍還是很有限的,希望能邀請壹些海外的隊伍參加。”
宋明白了的意思,馬上說道:“這筆錢來自集團。如果妳大膽地要求團隊去做,那壹定是有效的。”
王旭東插話道:“現在更困難的是我們要面對高額的罰款和市場的信任。”他指出,宏橋旗下數家上市公司股票近日飄綠,投資者對公司前景的悲觀情緒和問詢電話淹沒了余波。他接著說,“這次我們要賠錢了。”
回來的路上,窗外的景色忽明忽暗,宋開始重新思考虹橋集團的前景。這次旅行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肩上的擔子比預想的要重。如果走錯壹步,對這個企業來說就是災難。
對他來說,首先要解決的就是這種極其廣泛的汙染。在與王旭東和的交流中,宋的腦海裏出現了壹個對自己的衣服很生氣的女人。雖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畫面也不太清晰,但宋努力地回憶著那個人。他為什麽會想到她?
他從車窗前望去,在通往河岸的必經之路上,又出現了壹輛車。司機也看到了對面的車,打方向盤避讓,對面的車開走了。宋閉上眼睛,準備調動他所有的記憶。
可能是他們說的有些話,只是宋對這個女人有印象,但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眼前了,似乎已經失去了聯系。宋拿起上車時放在座位上的《春江日報》,攤開雙手。他在報紙的頭版看到壹條新聞,突然想起了這個在他思想中糾結了很久的人。他覺得也許她能解決虹橋集團此刻面臨的困境。
但是虹橋會給她什麽呢?這成了宋的壹個新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