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人生，學會選擇
演講時間：2015-08-15
——清華經管學院經濟學講席教授李稻葵在《開講啦》2015畢業季第2期(總第146期)的勵誌演講稿
這個講壇比我們大學的講壇，更加具有挑戰性。來之前我是非常地忐忑，到底講什麽話題，因為經濟學壹般認為是經世濟民的學科，是面向社會面向政府，面向決策者的學科。事實上大家可能有誤解，經濟學首先，是面對選擇的壹門學科，是研究選擇的學科。所以我的題目叫《經濟人生》，其中這個經濟應該是個動詞。我想通過三個故事，來講三個經濟學基本的道理，也許對年輕的朋友們，對同學們有所幫助。
第壹個故事，它的主題詞叫“消滅選擇”。 講故事以前我想問問大家，尤其是男同學們，妳們小的時候打過架沒有?舉手，誰打過架?太好了，小撒呢?打過架沒有?打過，好樣的。我是出生在北京，可是幼兒園還沒有畢業，我就被送到了農村。上小學的第壹天，我的印象非常深刻。第壹天，同學們課間把我叫到了操場。哎呀，我說同學們真不錯呀，要歡迎我。我傻呵呵的剛過去，站到中間，還沒站穩呢，有壹個同學悄悄地跑到我的身後，把我的褲子壹拉，扒下來了，(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還有外班同學的面，男生女生都看著我。幸好那時候沒手機呀，放到現在要被人人肉搜索了。這是對我而言，這是我人生的鴉片戰爭，奇恥大辱!怎麽辦?找班主任。我跟班主任告狀，班主任講的是方言我沒聽太懂，哇啦哇啦哇啦講了半天，大概的意思是說——妳小子真笨，連自個的褲子都保不住，妳還來找我，妳太笨了，妳還有臉找我，妳靠自己吧。然後我就回家了，應該向我的父母求救啊。而且我心裏非常明白，假如我告訴我的父母的話，我父母壹點兒不同情我，因為我的父母壹定會教育我，說壹定是妳犯錯誤了，農民的孩子都很純樸的，怎麽會打妳呢?妳要自我檢討。所以我想我是沒有選擇，怎麽辦?必須靠自己。怎麽靠自己?三件事。第壹件事我找到我媽媽，我說我那個褲子不能用松緊帶，妳必須給我壹個繩子，把我的褲子紮起來，我要保底線，要紮得緊緊的。上學之前要紮褲子，紮得緊緊的，保住底線。第二件事，我要跑，我打不贏我要先能學會跑。我們那個學校離我們的食堂很遠，大概有兩公裏的路，每天放學我是第壹個，從課堂裏跑出來，我害怕別人打我，跑到我們那個食堂。第三件事，我得學，我得觀察孩子們怎麽打架的，怎麽壹個打法。
最後，機會來了，壹個月以後，我的班主任說：“李小葵同學。”那時候我的名字叫李小葵，“李小葵同學妳不能夠壹放學就跑，妳要做值日呀，打掃清潔，妳今天跟其他幾個同學壹塊，掃地、搬桌子。”沒辦法了，我留下來，那幾個同學逮著我，逮著機會了，要打壹頓，我平時跑今天跑不掉了。我跑了壹個月的步，身體也開始壯了，像阿甘壹樣身體也練出來了。這時候這四五個人要打我，我先跟他們轉悠，在課桌之間跑。我先跑，跑累了，最後我逮著壹個機會，朝著壹個同學，欺負我的同學撞過去了。他沒防備，沒想到我還能夠反擊壹下，頭撞到了課桌上，當時就流血了，我知道我闖禍了。第二天我的媽媽，買了餅幹，帶著我到這位同學家去賠禮道歉。我的印象非常深刻，那是在壹頭牛的邊上。牛的味道妳們聞過沒有?牛的味道非常特殊啊!農村的牛可不是動物園的牛，那個味道壹輩子我都沒忘記!那是香味，我第壹次嘗到了勝利的甜頭，我知道從此以後，沒有人敢隨便欺負我了，那是我的抗美援朝的勝利，從鴉片戰爭到抗美援朝。
這件事情告訴我什麽呢?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人才能夠被激發出來，才能夠真正地自救。那麽看我們年輕人，看妳們今天。今天妳們的問題，在我看來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選擇太多了。我的很多本科生、碩士生、博士生，經常來問我，以後做什麽，尤其是博士生。我說妳讀了博士都還沒想清楚，未來幹什麽，這個有問題。我經常想，假如馬雲，考試成績好壹點，數學靈光壹點，假如能考上壹個很好的學校，讀了金融 ，恐怕今天不見得要創業了吧?可能就進了金融公司了;假如馬雲長得，像我們小撒(撒貝寧)壹半那麽帥，有可能到個電視臺當個主持了，就不創業了，是不是?所以我們的馬雲也好，劉強東也好，他們往往是被動地，消滅很多選擇，背水壹戰。所以這是我想跟大家，分享的第壹個道理——妳們要做的，是盡快地找到自己的未來發展大方向，在這個大方向上消滅選擇。在明確大方向，沒有選擇的情況下，妳突然會發現妳的能量，妳的才智比想象的高，妳能幹成很多自己以前認為幹不成的事情。
第二個故事 ，我想給大家分享的是，關於投資的故事。 我博士畢業了，1992年，在找工作，第壹個去面試的學校叫紐約大學。紐約大學金融系的同事們，還有他的系主任，當時決定要給我工作。過了不久，壹星期以後，另壹所大學，就是密歇根大學經濟系，很快也給我打電話，說決定要請我去經濟系工作。於是我就碰到了壹個選擇的問題，紐約大學金融系，華爾街隔壁，金融研究水平非常高，工資整整是密歇根大學的兩倍，怎麽辦?其中紐約大學的系主任，他碰巧是我的博士生期間的，壹個同學的父親，所以跟我講話很直。“我給妳付的工資是別人經濟系的兩倍，妳來我這，妳專門給我研究金融問題。我才不想我用高工資，補貼他們經濟學研究。甭搞妳的中國經濟研究!”這句話在我腦子裏反復回響，我出國，當年讀大學選了經濟學，我關心的中國的問題，想的是中國的事情。如果我去了紐約大學，只讓我研究金融的問題，跟中國不直接搭界，我的未來會是怎麽樣呢?我會高興嗎?想到這兒，義無反顧，我的決定是去經濟系。
為什麽?用經濟學的道理來講，我想的是未來，想的是我的所謂的人力資本。什麽叫人力資本?就是妳未來的，獲得幸福、獲得快樂的能力。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每壹位同學，妳們不用買股票，妳們不用買房子，妳們已經有了壹個大股票，就是妳自己呀!妳是妳這只股票的CEO、董事長，妳的導師、妳的老師、妳的父母、妳的同學、都是妳的持股者，只不過妳是個大股東。所以妳的主要的任務，今天應該是如何做好，妳的主營業務，如何讓妳未來更加快樂。關於是否要逃離北京，今天我可能忍受，壹些大城市的病，大城市的痛苦，但是未來我會更幸福。因為我在大城市，我獲得了工作的機會、鍛煉的機會。我認識了很多，跟我想法相像的年輕人，有很多導師來指導我。所以我最後還是要提醒大家，請大家關註妳的個人的人力資本，妳自己就是壹個上市公司，妳的未來取決於妳今天的決策，取決於妳今天的努力。
第三個故事，我想跟各位分享的，不是我個人的故事，但是是我壹個非常好(的)朋友的壹個故事。 這位同學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出國了，在波士頓上大學。他壹早就想清楚了，他要搞金融。他本身是學外語的，他的學校並不是所謂的名校 ，他怎麽能夠進入金融這個圈子呢?每壹個周末，他坐著公***汽車進城去波士頓。而美國的公***汽車，可不是北京上海的五分鐘壹班吶，那壹小時壹班吶!他需要背著幹糧，背著面包，帶著可樂，帶著牛奶，壹走走壹天。去哪兒呢?去波士頓的金融街，那裏面有很多基金公司的辦公室，還有很多投資銀行的分部的辦公室。幹嘛呢?大廳裏看著那個門板，記下來這些公司的負責人，名字是什麽，部門是什麽。幹嘛呢?找到公司的總部的這些總機，打電話過去，我要跟史密斯先生談壹談，他是哪個哪個部門的。總機的接線員壹聽，這小夥子還挺靠譜，可能是壹個業務夥伴，放進去吧。於是我們這位同學，就通過這種方式，跟華爾街的在波士頓的，分公司就接上頭了。很快就去這家公司做實習生了，再過五六年，經過他自己的不懈努力，最後成了壹個全球三大之壹的投資銀行的亞太部的總管，現在已經下海自己創業了，辦了自己的私募股權基金。
這個故事的關鍵詞是什麽呢?關鍵詞叫圈子。那麽經濟學是什麽道理呢?經濟學我們就叫外部性、外溢性。那就是每壹個能幹的人，每壹個大公司，他都會給周邊的人帶來正向的幫助。哪怕基礎低壹點，無所謂，只要進這個圈子，妳會不斷地往上走。經過妳的努力，妳成功了，妳有名了。往往我們年輕人會有壹種情結，經過我的奮鬥，成功了，為什麽這個圈子還有其他的人，這樣跟我競爭啊?“瑜亮情結”，既生瑜何生亮。這個道理經濟學也告訴我們，不應該這麽想，因為人才的成長都是集團性的。
所以最後我想總結告訴大家，不要猶豫，盡早認準大方向。消滅選擇，義無反顧，認準長遠，認定自己，然後想方設法找到，妳要奮鬥的那個圈子。跟了那個圈子之後，妳會跟著這個圈子不斷地往上走。前途屬於妳們，祝妳們好運，謝謝各位!
以下是開講啦2015畢業季李稻葵演講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