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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曉芒:解讀海德格爾的建築、生活與思考(2) 2

“只要我們試著從‘讓人們生活’的角度去思考這種建設性建築的本質,我們就會更清晰地體驗到,當建築被實現為生產時,那種生產是基於哪裏的。我們習慣於把生產看作是壹種主動,它的作用是得到壹個結果,也就是完成的建築。我們可以把生產想象成“Hervorbringen”:人們抓住了某件事情的正確之處,卻永遠無法觸及本質,這是壹種帶到面前的“hervor bringen”。也就是說,建構把四重帶到壹個東西,帶到橋上,把它作為壹個位置帶到已經在場的人面前,後者現在從這個位置被賦予了空間。”

這篇短文特別闡明了建築的主動性和被動性。“建設性建設”表面上看起來是壹種主動的生產活動,但其立足點或本質只是被動的“讓活”。海德格爾在這裏又開始玩弄文字了。他把前綴“Hervorbringen”拆開,然後用詞根構成了“vobringen”和“herbringen”兩個詞,然後說,“生產”的本質是什麽?我們不是在表面上創造壹個東西,而是把四重化為壹個東西(橋),並把它作為壹個位置帶到已經在場的居住者面前,而居住者只是現在才從這個位置被放棄而生活在空間中。這就是“建設性建築”的精髓。如果建設性的建築只是為了做壹個東西,只需要關註它的技術問題就可以了。雖然也“抓對了點”,但並沒有切中本質。海德格爾批判技術的傾向也體現在這裏。他不完全想要技術,而是在技術背後尋找它的源頭和本質,守護天、地、神、人四重的單純。下面他進壹步討論了“技術”壹詞的詞源。

“Hervorbringen在希臘語中稱為τιτω。τ ε χ ν η這個詞歸於這個動詞的詞根tec。對希臘人來說,這個詞的意思既不是藝術,也不是手藝,而是:讓某樣東西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出現在觀眾面前。希臘人是從Erscheinenlassen的角度來思考這個τ ε χ ν ν η的。這個τ ε χ ν ν ν ν從古至今都隱藏在建築的結構中。最近更堅定地隱藏在動態技術中。”

希臘語“techne”在詞源上與“生產”有關,通常翻譯為“技術”。但在海德格爾看來,這個詞在古希臘的含義並不是我們今天所理解的“藝術”、“手藝”或“手藝”,這些含義過於主觀。相反,他認為這個詞的原意是非常客觀和平和的:使某物出現。我們生產壹個東西,不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只要技術上能做到就行;就是服從某種“指令”,讓已經在場的某種人(四重)出現。techne的這個古義,從古至今都涵蓋在“建築的結構”中(比如Architektur和Tektonische這兩個詞都含有同壹個詞根Techne,但含義完全不同)。這種意義的轉換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最近的”,也就是20世紀,完全被覆蓋在“Kraftmaschinentechnik”的“Technischen”中。現代工業技術完全抹殺了這個詞的古老含義。

“但是,建築生產的本質不能完全從建築藝術、工程建設或者兩者的簡單結合來考慮。建設性的生產甚至會得到不恰當的規定,如果我們願意把它僅僅看作是希臘原始意義上的壹種顯現,這種顯現會在已經呈現的東西中顯示出作為出席者所生產的東西。”海德格爾試圖還原這個詞的古義,認為它只是表達了建設性生產的本質;這個本質既不是建築藝術,也不是工程建築,更不是兩者的結合。這些認識只考慮了主客體之間的動態關系,沒有考慮“這種活動如何可能”的前提。因此,如果僅僅用這種理解來規定建設性的生產,這種規定就是“不恰當的”,也就是希臘原始意義上的不恰當。在最初的意義上,這種制作只是“展示”,即“在已經呈現的東西中展示作為出席者所制作的東西”,即展示“已經呈現的東西”是如何呈現的,四重是如何簡單地呈現為四者之壹的。下壹段給出了另壹個例子。

“建築的本質是讓人居住。這種建築本質的實現是通過在位置中配置那些空間來建立位置。只有能活,才能建設。”如前所述,生產的本質是展示,這裏說“建造的本質是生活”,就是把技術還原到本質上四重的簡單存在。當然,建築的本質必須通過“通過配置位置中的空間來設置位置”來實現,所以我們引入了技術性的東西,比如依靠唯壹的“這個”空間來進行幾何和機械運算。但追根溯源,“只有能活,才能建設。”建築的本質不能在機械技術和幾何空間中找到,而在於“居”,即在天地之間和諸神面前的“居”,在於人的“存在”。

下面的例子是:“我們來想壹個兩百年前由農民住宅建造的黑林場院子。在這裏,把大地和天空、神靈和死者簡單地放入事物的能力是迫切的,這個房子已經建成了。它把庭院建在朝南的山坡上,靠近牧場之間的泉水。它給庭院提供了壹個長長的木制屋頂,以適當的傾斜度承受雪的重量,並低垂下來,以保護小屋免受漫長的冬季夜風的影響。它沒有忘記餐桌後面的Herrgottswinkel。它為小屋中的搖籃和死亡之木——人們稱之為棺材——騰出了空間,通過這種方式,它提前為屋頂下的年輕人和老年人繪制了他們生命歷程中的時間標記。壹種起源於生活的手藝,用自己的工具和腳手架當莊稼,建造了這個庭院。"

兩百年前的德國鄉村還保留著中世紀的生活方式,農家院簡單的體現了天、地、神、人的融合,就是這種融合的“急”能力(Inst?Ndigkeit,意為“緊急”,來自inst?挖(懇求)造房子。這裏的“急”可以理解為上面說的四重奏的“Weisung”。當然,這種指令不是硬性的命令,而是靈活的懇求,但還是“急”“急”。農民們不假思索就那樣蓋了房子。幾乎沒有什麽獨特的建築設計。壹切都是舊的規則和傳統。地球(朝南的山坡,靠近泉水等。)、天空(雪、強風)、神靈(祈禱號角)和死者(搖籃和棺材)都考慮在內。這些考慮都是關於“住”的。當然要通過建築來搭建。“這個院子是由壹種起源於生活的手藝建造的,用自己的工具和腳手架當莊稼。”施工要用工具和腳手架,就是用技術和手藝;但這種手藝本身“源於生活”,所以他們把工具和腳手架當莊稼。也就是說,不僅最終建成的建築是“物”,而且建造過程中使用的工具和腳手架也是“物”,所以也是四胞胎的集合。整個建築過程被“物化”了,變成了生活過程本身,所以建築是生活,而不是建築後的生活。

“只有能活著,才能建設。黑森林中的這個農家庭院的暗示並不意味著我們應該並且能夠回到這些庭院的建造上來,而是意味著這個暗示用壹種曾經存在過的住宅來解釋住宅可以如何建造。”第壹句是對上壹段的重復,可見很重要。不僅建築是生活,而且只有當我們能生活的時候,我們才能建築。居住比建築更有深度和原創性,或者說居住是建築的本質。然後海德格爾似乎想為自己辯護,解釋說他的例子並不是要復古,而只是用壹個過去的例子來提醒自己“解釋生活是如何構建的。”今天,人們不再建造黑林場的庭院。所有的建築都被技術化了,技術成分太厚,已經完全隱藏了建築的本質。因此,海因茨想用這樣壹個未被汙染的例子來說明建築的本質應該是什麽,這壹點人們曾經體現得淋漓盡致。這個例子只是想讓我們不忘自己的根,而是將這種古老的建築理念在現代建築和生活中更高層次的融合。復古的傾向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不完全拋棄現代科技,用現代科技表達古代建築的精神也未嘗不可。比如今天,我們用最先進的技術“翻新”舊建築,保持完好無損;或者用鋼筋和玻璃來表達古代樸素的思想,註重天地的樸素和統壹,應該說這些思想家都或多或少地直接或間接地受到了海德格爾的影響。

“但活著是死人存在的基本特征。或許通過對住宅與建築的回溯性思考,會更清晰地揭示出建築屬於住宅,建築是如何從住宅中接受其本質的。如果居住和建築是值得壹問的事情,因此也是值得壹想的事情,那麽我們的收獲就足夠大了。”這壹段把“建築”和“居住”概括為“思考”。第壹句話引出了死者的存在(Sein),這是人類存在的“基本特征”。說到存在,就不得不用“思考”,這是形而上學的思考。其實之前所有的討論都用到了形而上的思維,都是基於這種思維。正是有了對人類生存的關註,我們將建築追溯到生活,將建築與生活追溯到它們的根源,即停留與存在。然而,海德格爾的追溯並不是要定義建築或住所,而只是追溯。這種追查就是“追問”,追問就是“思考”。因此,在海德格爾將建構和居住追溯到思考之後,他的思考仍然是開放的;只有這種思考的方向是確定的,那就是不斷深入事物的本質,探尋其根源,從而展現現象學意義上的“zu der Sache selbst”。

但是,這個想法本身就屬於和建築壹樣意義上的居住,只是換了壹種方式,這裏嘗試的想法似乎證明了這壹點。這句話又繞來繞去,說思想本身也是壹種不同方式的“建築”,它本身應該“屬於活著”追溯的終點又成了起點。之前的思維從建築壹直追溯到居住,其實就是從建築思維追溯到居住思維,類似於建築本身的壹種。然而,Hays提醒人們不要將這種思維理解為壹種技術。雖然包含了技術(邏輯)的壹面,但本質上是壹種“詩性思維”,是壹種現象學的直覺思維。所以這種思維是“屬於另壹種生活方式”。

“從本質上來說,建築和思考都是生活不可避免的。但兩者都不足以生活,只要各自進行自己的事情,而不是互相聽對方的。如果他們兩個,也就是建築和思維,都屬於生活,都停留在自己的界限內,都知道有壹方和另壹方壹樣,都是來自壹個有著長期經驗和不懈實踐的職場,那麽他們就可以互相傾聽。”現在,建築和思考是到達住所的途徑。如果我們想要到達住所,我們必須建造和思考,這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它們中的每壹個都不足以到達住所。沒有思考,建築只是壹個通常被理解的簡單技術。不思考“建築”,是缺乏詩意的思考。長期以來,朱和司各行其是,互不相聽。於是,沒有思維的建築就從原來簡單的四合壹退化成了簡單的工業技術,而沒有建築的思維也逐漸失去了詩意,變成了簡單抽象的形而上學思維。現在的建築要擺脫技術的片面性,思維要終結形而上學的抽象性,兩者都要“屬於居住”;在這個前提下,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局限,“待在自己的邊界裏”,並在職場(如黑林場場院)的長期體驗和反復實踐中,了解對方的出身,了解對方原本的單純,那麽他們就能相互傾聽,共同達到全居。

“我們試圖回想生活的本質。這條路上的下壹步將是問:在我們這個充滿憂慮的時代,生活是什麽樣的?人們到處都在談論住房困難。人們不僅在交談,而且在提供幫助。人們試圖通過提高住房,促進住房建設和規劃整個建築業來消除這壹困難。雖然住房短缺仍然是困難的,仍然有許多障礙和危險,但真正的生活困難不僅僅是沒有住房。真正的住房困難甚至早於世界大戰和毀滅,以及地球上居民數量的大量增加和產業工人的處境。”

現在海德格爾進入了真正的問題。他試圖通過思考來追溯生活的本質,這就不可避免地要問或思考今天的住房困境。海德格爾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二戰剛剛結束,德國到處都是廢墟,為解決住房緊張而出現的建築業是當時最火的行業。但海德格爾認為,住房短缺的困難只是技術和資金上的困難,而真正的居住困難並不是沒有住房。真正的住房困難甚至在剛剛結束的世界大戰及其毀滅之前就開始了,與人口增長和工人的困境沒有直接關系。他所說的住房困難,其實指的是居住觀念上的困難,指的是居住上與四重人的分離和分離。

“活著的真正困難在於,壹些死去的人仍然要重新尋求活著的本質,他們必須學會第壹次活著。人無家可歸是因為根本沒想過真正的住房困難怎麽辦?然而,人們只要想想這種無家可歸,就不再是壹種不幸。好好想想,記住這種無家可歸是召喚人們活下去的唯壹支撐。”

現代人已經活不下去了,必須學會重新生活,明白重新生活的本質。海大家想想,是不是因為“人們根本沒有把真正的住房困難當成這個困難”。本質上是。甚至世界大戰的發生,社會災難的爆發,都不是真正的住房困難的原因,而是“真正的住房困難”的結果,即住房退化為簡單的工業和技術事業,甚至是“搶占生存空間”這種暴力行為的扭曲。真正的住房困難有哪些?即活著脫離了單純的四重,異化為征服大地,拒絕天空,遠離神靈,放逐死者。這才是人類真正的“無家可歸”。但海德格爾認為,只要人們思考這種無家可歸的困難,就不再是不幸的了,因為“思考”是通向真正生活的道路。好好想想,記住這種無家可歸是召喚人們活下去的唯壹支撐。只要我們反思現代人的生存境遇,追溯到我們生存的最初的單純,不要忘記這種單純,那麽這種無家可歸就是召喚我們活下去的唯壹支撐或鼓勵。人類只要思考現實生活的本質,改弦更張,“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與天地融為壹體,怎麽會有住房短缺、戰爭和毀滅?

“但另壹方面,死者如何能對這種支持作出反應,除了他們盡最大努力通過自己把住所變成其完整的本質?當他們以生活為基礎進行建設,為生活而思考時,他們正在意識到這壹點。”人類應對無家可歸的支持只有壹個辦法,那就是“盡自己最大努力使居住成為其完整的本質”,即始終把居住放在第壹位,讓建築和思想為之服務。這是“彼岸”,也就是我們今天應該做的事情;壹方面意味著我們客觀上是怎麽走到這壹步的。客觀的無家可歸狀況呼喚我們的主觀努力,即通過有思想的建設和對建設的思考來實現人的真正的居住。這是“建築、居住、思考”之間的本質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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