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陰謀論看市場上的壹些東西。
給樓主推薦壹篇文章,看完就懂了。
少想貨幣戰,多學點金融知識。
●大眾需要懂金融,理論是灰色的。還不如讀壹本金融野史。
●跳出利益集團的框架,分析經濟決策的基本邏輯,就會有新的看法。抑制人民幣升值是壹種典型的經濟行為。
●能否與領先國家合作尋求更長久、更深入、更多領域的發展,主要取決於對方的意願,但至少我們自己不能充當這壹輪全球化的終結者。
去年,幾本關於國際金融陰謀和國家經濟安全的書很受歡迎,讀起來很有趣。我當時也沒當回事,就當個奇聞,飯後開心。後來,我偶然參加了壹個和壹本書作者及相關人士的討論,我很驚訝。這是我第壹次接觸到這種知識分子,雖然我早就聽說北京有這樣壹個群體。“以給我們臺灣省為代價,給美國8000億美元幫助其解決次貸問題”、“拋出外匯儲備中的美元部分,碾壓美元”、“當美元兌歐元匯率達到1.4時,伊朗戰爭必將爆發”、“通過恢復金本位摧毀美元的霸權地位”——各種網絡思維似乎隨時準備發動貨幣戰爭。
“金融陰謀論”的世界觀
政治、經濟和安全之間有嚴格的學術區分。愛談經濟問題的政治學家和愛談政治問題的經濟學家,都不是這個領域真正有見地的學者。在強調“安全”的半生不熟的經濟學專家面前,理性、邏輯、論證毫無意義。他們不相信我們生活在壹個基本誠實的世界,不相信人性的善良,只相信陰謀,只能蒙著眼睛躲在黑暗裏窺視這個朗朗乾坤。
“陰謀論”是壹種自我循環、自我實現、無法驗證的世界觀,非陰謀論者很難和陰謀論者對話。各個領域都有陰謀論者,“‘9?“11 '是布什政府寫的演的”之類的離奇觀點在國外有不少粉絲。有壹種由來已久的說法是,我們的世界被壹小撮金融陰謀家操縱著。1903年,俄羅斯秘密警察編造了《猶太先賢議定書》壹書,論證了某種“國際猶太金融陰謀”和“猶太銀行家特征”的存在,鼓吹猶太金融集團和拉比試圖通過全球化控制世界。20世紀30年代,希特勒聲稱猶太金融集團試圖將歐洲拖入戰爭。希特勒說,“如果他們想發動戰爭,我們就消滅他們。“後來在希特勒看來,猶太人真的發動了戰爭,把他們推進火葬場也是順理成章的。
目前中國出現“金融陰謀論”的原因比較復雜:壹是金融理論本身不完善。在國內外金融領域出現壹些復雜現象的時候,不同政策目標和政策工具之間的沖突很難協調,壹些問題在理論上也沒有現成的答案,庸醫就有了發揮的地方。第二,金融政策對公眾實際利益的影響越來越大。市場上存在著對監管部門的焦慮、恐懼和不信任。有些人覺得自己軟弱,被控制,被戲弄。陰謀論正好符合這些人的心理暗示。第三,公眾缺乏金融知識,美國央行起源於私人銀行,華爾街曾經與納粹有聯系,這些對大家來說都很新鮮。大眾需要了解金融,理論是灰色的,不如壹本金融野史來讀;窺探財富背後的惡,毛孔裏的血,骯臟的東西,似乎很開心。
1997亞洲金融危機是陰謀論者最大的談資。他們認為對沖基金經理是“金融恐怖分子”,攻擊壹國貨幣或金融市場是“金融恐怖主義”,應該繩之以法。作者無意重復危機前關於東亞經濟體缺陷的老調。我只想提壹個簡單的事實:當泰銖出現明顯的貶值趨勢時,中國銀行(601988)的外匯交易員是否應該順應市場趨勢,拋出泰銖(如果當時中國銀行有泰銖交易的話),以維護公司利益?中國銀行拋出泰銖的行為必然加劇泰銖貶值,那麽中國銀行是否也是“恐怖分子”的幫兇?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1998期間,對沖基金通過對沖股市和匯市狙擊港元,香港金管局在聯交所采取大量接單,維持市場指數。當時,市場非常悲觀,大量拋售來自當地投資者。是否應該將這些投資者繩之以法?唐?吉福德有風車作為敵人,但金融反恐戰爭的發起者沒有,因為他們想成為市場的敵人。
跳出利益集團的框架,從經濟決策的邏輯來分析
雖然人們往往以群體的形式追求自己的利益,但從利益群體的角度出發,並沒有多少有意義的結論。利益集團的分析方法是階級和階層觀點的庸俗化。階級的觀點是高度精煉的。整個社會分為對立的兩個階級,階級鬥爭是社會生活的全部內容。用階級的觀點解剖出來的社會是片狀的,它們之間還是有差異的。社會中的利益集團是“塊狀的”:壹個利益集團可能由不同階級、階層的人組成;不同的利益集團可能不會相互競爭。兵工廠工人和財團老板可能組成“軍事利益集團”,要求政府增加軍費;滬深股市的很多散戶和投行人士也會即興組成“金融利益集團”,反對提高印花稅。
談階級鬥爭不如談利益集團;不談階級鬥爭,就要冷靜面對利益集團紛爭的局面。我們自己對資本的厭惡也導致了國家發展的彎路。金融集團追求自身利益的原理和賣炭沒什麽區別。個別金融集團損人利己的特點,並不比那些隨意排汙的軍火制造商和化工廠差。
利益集團的觀點有時會讓社會的結構分析完全缺乏方向。比如從利益集團的角度審視美國在人民幣升值問題上的觀點,就會陷入美國哪些因素強哪些因素弱的爭論中。關於人民幣是否應該升值,在美國進口商和國內生產商之間,在消費者和意識形態偏執者之間,在“銹帶”和農業區之間,在經濟學家和政治家之間,都有很多意見。最終哪個因素占優,取決於人類智商無法完成的福利函數之和。
如果跳出利益集團的框架,分析經濟決策的基本邏輯,就會有新的觀點。抑制人民幣升值是壹種典型的經濟行為。美國政府之所以做出這壹決定,是因為當局認為,美元貶值帶來的競爭力恢復和經濟長期穩定增長所創造的財富,貼現後大於當期貶值帶來的貿易利益損失和資產價格低估損失。未來創造的財富增量規模取決於美國經濟本身的調節能力。貼現率取決於美國政府的偏好。利益集團的作用是支持某人進入政府以改變行政當局的偏好。比如來自華爾街的財政部長主張強勢美元維護金融集團利益,來自底特律的財政部長主張弱勢美元提高美國制造業競爭力。
如果說中國的經濟決策過程與美國類似,那麽人民幣升值的相關決策也應該基本遵循同樣的邏輯。而中國經濟正處於轉型期,人民幣升值帶來的未來財富損失規模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所以社會上有人猜測,政府是在按照“美國要的就是我不要的”的原則簡化決策,不升值可以不升值,能升值就控制升值速度。即便如此,我們也只能認為,關於是否升值匯率,中美之間存在“貨幣之爭”,“貨幣戰爭”是談不上的。
與戰爭爭論者的預期相反,中美之間對人民幣匯率的看法正在逐漸接近,升值無助於解決赤字問題的觀點已經被美國主流知識分子所接受,相當多的決策者將通貨膨脹加入到人民幣每年的升值中,並且在幾年內,人民幣有效匯率的升值將達到美國壹些智庫預期的水平。
在中美以往的貿易爭端中,為了捍衛各自的國家利益,雙方在智力、意誌甚至體力上展開了激烈的較量。人民幣升值與不升值的較量也是如此。美國曾經逼日元升值,也逼德國馬克升值。人民幣升值路線和馬克差不多,僅此而已。走到北京的畢業生招聘會,走到南方的勞動密集型工廠,走到中西部的中小城鎮,出口對中國經濟的意義歷歷在目。相對於增長和就業,爬行升值導致的熱錢問題,幹預外匯市場導致的核銷困難,流動性過剩問題,都是小問題。凡事有利有弊,趨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在有利有弊的情況下,需要對利弊進行客觀的比較。中國作為壹個發展中國家,目前來看,增長太快總比太慢好。外匯儲備太多總比太少好。這是真理,我們不能混淆。
中國需要美元,美國需要中國持有美元。
雖然打貨幣戰的想法很刺激,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指出什麽樣的行為屬於貨幣戰。我理解,可能他們指的是破壞對方國家貨幣五大基本功能的行為。在黃金時代,禁止國內貴金屬出口是交戰國金融控制的重要內容(破壞了貨幣的“支付手段”功能)。進入虛擬貨幣時代後,對方國家的假幣不時被走私到對方國家(這就破壞了敵國貨幣的“價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功能)。在拉鋸戰中,高估本幣價值、低估敵方貨幣價值,利用戰爭間隙搶購物資(這就破壞了“流通手段”和“儲存手段”的功能),是壹種常見的做法。但這些都是金融作為戰爭輔助手段之前的真實戰爭。
在和平時期,通過破壞對方國家的價值尺度和流通手段的功能來挑起貨幣戰爭是聞所未聞的(有傳言說壹個國家偽造美元是個例外)。最近有相當多的想法損害了對方國家貨幣作為“存儲手段”和“世界貨幣”的功能,比如拋出中國外匯儲備中的美元資產。這些做法賭了國家幾十年的命運,是流氓無產者的破罐子破摔,是美國經濟和美元即將崩潰時的“壹錘子買賣”。
為什麽要覬覦美元的全球地位?鑄幣稅的好處和強化國內財政貨幣政策的效果,是美國為整個球提供貨幣職能的副產品。鑒於全球貨幣地位給美國經濟管理當局帶來的麻煩,沒有壹種經濟貨幣試圖取美元而代之。每壹個制度發展本身都包含自我否定的因素,國際金融體系也不例外。未來很多事情不會以美國人的意誌為轉移,也不會以我們的意誌為轉移。目前,中國需要美國和美元;美國也需要中國和中國持有美元。壹個基本的判斷是,即使未來人民幣區域化,也需要美元作為人民幣信用的背書。
美聯儲利用美元的地位,采取周期性升值貶值、加息降息的策略掠奪世界財富的說法純屬無稽之談。以中國外匯儲備為例。美聯儲決定加息和降息,絕不會考慮對中國外匯儲備價值的影響。“壹個政策手段,壹個政策目標”的觀點對美聯儲影響深遠。加息的主要參考指標是經濟增長率和通貨膨脹率,而不是美元匯率和資產價格。近年來,聯邦基金利率與主要由外國政府購買的美國國債的市場收益率之間缺乏相關性。至於人民幣升值導致中國外匯儲備貶值的說法,缺乏基本常識。幹預外匯市場是大多數經濟體外匯管理的基本職能。當局只是想在貶值壓力下買入貨幣,在升值壓力下賣出貨幣,做虧本生意穩定市場。
不能充當這壹輪全球化的終結者
當前中國面臨的國際金融環境空前復雜,癥結在於貨幣政策獨立性、爬行釘住匯率制(IMF認可)和單向有效資本賬戶管制之間的沖突。這種矛盾是任何開放經濟體都無法避免的,也不是僅靠國內的制度調整就能解決的。因此,金融政策的設計應該更加緊密地圍繞實體經濟的需求。貨幣政策的重點是抗通脹,加息與否不應該關註對資產價格的影響,更不應該關註與美元的利率平價關系。匯率政策調整的基礎仍然是升值對增長和出口部門的影響。如果有確切的證據證明可以更快或更慢,我們不妨試試。短期內可能需要放棄資本自由流動的目標,嚴格控制資本賬戶開放的步伐。
總的來說,貨幣戰辯手可能是好人,但不壹定有用。他們對國家沒有惡意,想提醒他們害怕國家被欺負。所以,他們還是應該捍衛自己表達觀點的權利。他們不太可能對金融穩定和經濟安全產生影響,但與他們爭論可以普及國際金融的基本知識。改革開放以來,幾乎每隔幾年就有壹些關於中國經濟安全的危言聳聽的事情,後來被證明轉瞬即逝。關於中國對美國經濟安全的威脅,美國有些人經常會提出壹些讓我們聽起來莫名其妙的想法,最後大多是自娛自樂。
和平與發展是時代的主題,市場經濟是必由之路。這些大的判斷是無法推翻的。中國是現行國際政治經濟體系下的主要受益國之壹。能否與領先國家合作尋求更長遠、更深層次、更多領域,主要取決於對方的意願,但至少我們不能充當這壹輪全球化的終結者。我相信決策層對金融對外開放、金融安全等問題進行了充分研究,得出了令人信服的結論,這壹點不會動搖。
少壹點戰爭思維對大家都有好處。
(作者單位:國家發改委對外經濟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