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4日，上海格致中學安森AP班學生在上課。(圖片由美國課程中心葛誌安生提供)
2011年5月，由美國大學委員會主辦的AP考試在世界各地舉行。浙江省2010剛設立考點時，只有30人報考，2011報名人數迅速上升到270人。圖為浙江省教育考試服務中心AP考試開考現場。(資料圖片)
前不久，壹則上海理工大學與上海理工大學附屬中學探索學分互認的新聞引起了人們的關註:上海理工大學拿出了英語、機器人、計算機等5門通識課，列入附屬中學高壹、高二的選修課。如果學生在選修課程後被科學和技術錄取，他們可以免修相關課程。
創新人才是壹個國家最寶貴的戰略資源。錢學森“如何培養拔尖創新人才”的問題敲人心，也被列入國家戰略。《教育規劃綱要》提出，要促進普通高中多元化發展，推進辦學體制多元化，擴大優質資源；促進培養模式多樣化，滿足不同潛能學生的發展需求；探索發現和培養創新人才的途徑；鼓勵普通高中辦出特色。
高校大力開展自主招生是否與創新人才培養有關？是的，至少大學招生部門是這麽說的。但在局外看來，自主招生的入學考試更像是壹場割麥子的遊戲，把高中培養的學生收入囊中，而不是把大學的需求融入到前期播種澆水的過程中。放眼海外，壹種叫做AP(大學預科)的課程方興未艾，為我國高中的人才培養，尤其是高中與大學的有效銜接帶來了樣本。上海理工大學與上海理工大學附屬中學的學分互認探索，因其大學預科課程的痕跡而備受關註。
這些也引發了教育界更深入的思考:中國本土大學的預科還有多遠？
1 AP課程風靡全球。
AP (the Advanced Placement Courses)壹般翻譯為大學預科課程和高級預科課程。是在高中階段開設的課程，達到大學的學術標準和學術水平，可供高中生選擇。AP項目於1955在美國成立。如果學生參加統壹命題的AP考試，並通過考試，可以在進入大學之前獲得大學認可的學分，或者在進入大學之後直接被允許開始高級課程。
目前有34門AP課程，由美國大學委員會開發和管理。這是壹個非盈利、非官方的會員制組織，由5900多個學院、大學、高中和政府機構組成，提供大學入學、大學評估和大學教學等各種服務。AP課程和SAT(學術評估測試)是其眾多服務的例子。
經過半個多世紀，AP項目發展迅速，在越來越多的國家得到推廣。在美國，2011公立高中的學生中，有30.2%上過AP課程。2011，1.97萬來自全球1.8萬所高中的學生參加了345萬次AP考試。包括英國的牛津、劍橋，中國的清華、北大在內，6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4000多所大學承認AP考試學分。
AP課程為什麽這麽受歡迎？美國大學理事會副會長王打了個比方:“如果說SAT或ACT(美國高考)是衡量優秀學生的山腰，那麽AP課程就是山峰，而托福只是山基。如果學生以山地AP為目標，那麽SAT和托福就過關了。”
美國安生文化教育交流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張武華分析，AP課程從壹開始就是精英教育。學生在中學能不能上AP課程，上多少課程，實際上已經成為美國頂尖大學評判學生優秀與否的標準。他引用美國大學委員會的抽樣調查稱:“65，438+065，438+050名申請耶魯大學入學的學生提交了56，965，438+0的AP成績，平均每人4.95分。AP課程幾乎是高中生進入頂尖大學的必要選擇。”
在中國教育學會副會長張民生看來，高中生通過學習AP課程，可以提前了解大學的學術要求，從而激發學習的動力，對生活產生更高的期待。“好處是多方面的。AP課程幫助學生準確理解概念，培養正確運用知識的能力，為學術基礎紮實、學習動力強的學生打開壹扇大門。”
AP課程分很多領域，比如藝術、語言文學、科學等。對於有學習余力的同學，在高中階段壹定要提前明確自己的誌向，選擇壹門或幾門課程，並持續付出。這是正常高中課程之外的任務，對學生的挑戰很大。沒有對自己未來方向的慎重考慮，沒有對學習的熱情和堅定的毅力，很難在AP考試中取得好成績。
隨著全球化的不斷推進，世界各國的教育日益壹體化。AP課程引入中國後，參與這壹項目的高中學校和學生數量逐年增加。美國大學委員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110，中國共有220所AP註冊學校，其中80所已經在上課。當年5月，中國大陸學生參加654.38+0.5萬的AP考試。在上海十幾所開設國際課程的學校中，開設AP課程的學校很多，比如上海格致中學。
上海格致中學黨總支書記王麗萍說:“很多學生有出國留學的需求，家庭經濟條件能夠支撐，這是不爭的事實。AP課程的落地符合教育國際化的大趨勢。”2010年，學校開始與安生基金會合作開設AP課程，首批招生50人，次年新生人數增至96人。
"是時候討論如何實現AP課程的本土化了."王立平說。
2高中大學走向融合
高校自主招生壹直是社會熱議的話題。從宏觀上看，這是壹個人才選拔的過程，但只是“掐尖”，把優秀學生提前納入隊伍，並沒有系統性地影響到高中人才的培養；相反，幾乎每年都在變的自主招生政策，讓高中不知所措，無所適從。相比之下，AP課程將大學的課程理念融入高中，成為高中與大學緊密結合的紐帶，其引領高中教學的積極意義不言而喻。
似乎很少有人知道，中國曾經有過大學前修課的勇敢嘗試。1996-2006 54 38+0，南京金陵中學與南京大學、東南大學、浙江大學、上海交通大學、華中科技大學、Xi交通大學等高校(後由清華大學加入)聯合舉辦教改實驗班，規模為70人。高考課程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微積分、英語等大學預科課程。高中畢業後，學生被送到這些大學繼續深造。金陵中學的目標很明確:在中國推行AP課程。然而，這壹改革實驗以失敗告終。
是什麽原因導致了它的出現？領導這壹探索的安生基金會美國高中課程中心主任、原金陵中學副校長王分析:“壹是沒有完整科學的課程體系，高校之間沒有統壹的課程標準和評價手段，更談不上學分互認的機制；第二，江蘇省教育廳對這項改革給予了大力的政策支持，但沒有壹個教育研究和測量方面的權威機構對這項改革進行客觀、公正、科學的評價和認證。這些學生不參加高考就被送進高校，在異常激烈的高考競爭環境下很難服眾。三是家長和學生的功利追求，使得部分學生在獲得保送資格後，失去了上進的動力。”
目前，我國高中與大學的對接主要有兩種形式:“送出去”和“迎進來”。“送出去”是指大學派教師到高中舉辦講座、指導實驗、輔導競賽等教學活動。
比如，上海交大主動“送老師上門”，在上海交大附中、上海中學等學校設立拔尖創新人才早期培養基地，將大學的人才培養理念延伸到中學。五年來，知名教授在高中授課250余次，為科技班學生開設物理、化學、生命、信息安全、機器人等課程。根據兩校達成的協議，學生有望在上海交通大學自主招生的面試、預錄取或加分方面獲得優惠。上海交通大學教務處的吳曉靈說:“大學老師幫助學生找到自己的興趣和學科發展方向，促進了學生的全面發展，特別是他們在科學技術和工程方面的能力的提高。”
“迎進”是指高校在壹定條件下向高中開放實驗室、圖書館，作為學生的課外實踐基地，或者開展創新競賽、夏令營等活動，讓他們提前感受大學的氛圍。同濟大學與晉源高級中學合作2010建設“結構設計創新實驗班”，選拔30名對結構設計感興趣、有創新潛質的高壹學生。土木工程學院的老師每周都去講課。2011同濟舉辦“中學生結構設計邀請賽”，本班高二學生小喬與同學組隊，小組總分排名前6，提前壹年獲得2013自主招生面試資格。
將高中和大學與公認的學分聯系起來也已成為現實。上海理工大學與上海理工大學附中合作，提升學生創新素養，為大學提前“育苗”。上海理工大學的老師被派往上海理工大學附屬中學開設五門通用課程。如果學過這些課程的學生被上海理工大學錄取，可以免修相關課程。壹些上過理工附中的同學，在修通識教育課程的過程中開闊了眼界，明確了以後上大學的專業方向。
同濟大學招生辦主任廖宗庭表示，學校也在計劃將高中學分帶到大學。最近正在征求相關負責人的意見。“有很多細節工作要做，大方向是對的。”
目前“送出去”和“請進來”兩種模式都有明顯的弊端。首先，大學不是“救世主”。人力財力有限，不可能大規模派老師去高中，否則很難保證班級的數量和質量。不難發現，知名大學和知名高中之間，或者大學和其附屬中學之間，經常會有密切的合作，感情密切。其次，這種對接包含了壹定的功利目的，雙方各有訴求:高中希望學生提高素質，升入名校；大學期望在培養過程中盡早招募人才，並為我所用。如果大學只有培養學生的義務，沒有選拔學生的權利，參與的積極性就會大打折扣。
從上海交大、同濟、上海科技大學等高校與高中的合作來看，高中的選修成績壹直是大學招生入學前的重要依據，預修課成績向大學學分的轉換正在逐步實現。然後，大量高中自己開課，成績在很多大學可以折算成學分。這種真正意義上的大學預科課程實現起來有多難？
3門AP課程本土化的三大難點
在首屆AP課程國際高端研討會上，專家和校長們達成了如下認識:AP項目的成功實踐為中國高中教育指明了壹條發展道路，未來中國將出現本土化的大學預科課程。這條路會很顛簸。曙光雖已破曉，但需要各界齊心協力，清除擋在路上的各種障礙。有三個問題很重要。
第壹，誰來充當美國大學理事會這樣的第三方？
美國大學董事會在AP項目的實施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第三方角色對於中國本土大學的預科也是必不可少的。金陵中學經歷的挫折表明，由高中牽頭實施大學預科課程是不可行的。這個角色也是單壹大學難以完成的。大學互不相讓，同城姐妹校還有郁亮情結:我憑什麽跟著妳的想法和標準走？
“中國大學先修課程的組織和實施也不太可能由政府部門來進行，因為高考已經是政府安排的了，強行推行未必是好事。”張武華分析說，這壹職能可能由非政府組織承擔。例如，熟悉AP課程、有相當國際考試命題經驗的安盛基金會，正在尋求與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合作，為高中與大學的聯姻做“媒人”。
大學尤其是知名大學是否認可第三方機構，直接關系到大學預科的成敗。近年來，大學自主招生從各大學自主命題選拔考生開始，到多所大學聯考，再到形成不同的招生聯盟，從分割走向融合。AP課程的本土化是否也會走“單個大學認可高中前成績——多所大學互相認可——大規模大學認可”的道路？這樣，自發形成的大學聯盟在壹定程度上會起到大學理事會的作用。
AP課程本土化是由政府教育考試部門和社會專業機構“自上而下”進行，還是由大學“自下而上”進行，利益相關者之間存在激烈博弈，尚不明確。這也許是中國大學很難修讀預科課程的深層原因。
第二，教育行政部門是如何進行大學預科課程建設的？
前不久，浙江省將高中選修課納入高考綜合評價，14高校啟動試點，引起社會各界關註。業內專家在肯定這壹改革舉措的同時，也基於AP課程理念進行了更多的考量:如果教育行政部門強力推行，高校會接受嗎？高中隨便開壹門選修課，就可以納入高考評價。沒有第三方的認證和監管，勢必給高中留下造假的空間，擾亂大學的正常錄取。
在金陵中學探索AP本土化的過程中，江蘇省教育廳允許其試點班學生不參加高考，政策的寬容和支持彌足珍貴。這也說明教育行政部門在大學預科課程建設上可以也應該有所作為。
王立平說:“應該承認，確實有壹批有才華、有學術潛力的學生，但高考和考試制度讓他們疲於應付，什麽都學了，卻又淺嘗輒止，仿佛是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開展大學預科是壹件好事。如果考試制度不改變，將不利於優秀學生充分發揮潛力。我建議妳可以放開小嘴，從條件成熟的實驗示範高中開始嘗試。”吳曉靈也認為，要打破高考“壹刀切”的局面，讓壹些優秀的學生從考試中解脫出來，有更有價值的學習。
上海市教委基礎教育處處長倪敏靜表示，支持高中與大學多種形式對接，推進高中教學改革。記者註意到，在教育規劃綱要中，上海提出“探索建立高中與大學有效合作機制，鼓勵大學向高中開放課程、實驗室等教學資源，為部分有余力的高中生開辟學習發展新途徑”，還將“開展高中國際課程交流研討，推進高中課程改革借鑒國際經驗”列為2012年基礎教育工作要點。
第三，大學預科課程的實施需要澄清公眾的誤解。
隨著AP課程理念的逐漸傳播，各界質疑和反對的聲音也不斷湧入。有人說給少數高中生大學課程過於集中，違背了教育公平；還說課程預修會增加學生負擔，不應該推廣。這些誤區成為大學預科課程實施的又壹障礙。
“AP教學對老師的要求比較高，不是大學派來的，而是靠高中固有的老師。他們必須提高自己的教學水平，適應大學對課程標準的要求。”王麗萍說，這不僅讓學習AP課程的學生受益，也讓所有學生受益。
目前格致中學的AP班和普通班已經形成了良性互動的局面，雙方老師互相分享自己的進步。王立平認為，教育的均衡發展並不等同於教育資源分配上的平均主義。大學預科課程引入後，會提高壹所高中的整體辦學水平，更有利於培養學生的科學精神和國際視野，不會造成教育不公平。
對於AP課程增加學生社會負擔的問題，張武華表示，創新人才的培養是國家計劃，自然要給壹些優秀的高中生提供更多的學習機會。他說:“有些學生很有天賦，稍加幫助就會取得很大進步。如果只讓他們接受教學大綱規定的內容，可以說是對人力資源的極大浪費。”
考預科離中國本土大學有多遠？教育家們做了預測-
張武華給出的答案是需要5到10年。他分析道:“AP項目在中國的本土化探索已經開始。第三方機構公信力的建立，課程的選擇，大綱的制定，大學高中對課程和考試的認定，都需要壹個過程，需要五年的時間來緊鑼密鼓的進行。我相信這是壹個大方向。即使進展緩慢，也要經過10年才會成型。”
倪敏靜也看好AP課程本土化，認為2020年將初見成效。他說:“創新人才的培養是時代的強音。滿足不同潛力學生的發展需求，鼓勵高中辦出自己的特色，已被列入國家和許多省市的教育規劃綱要。在貫徹綱要精神的過程中，大學將更加清楚要招收什麽樣的學生，教育行政部門和高中將更加清楚要培養什麽樣的人，大學預科課程有望成長並成為現實。”
王麗萍的分析:“AP課程的本土化有些困難，看似遙遠，但並非不可能。建國初期，我們很窮，能造原子彈。在現有的國情下，只要有關部門認識到高中培養創新人才的重要性，並行行動，中國擁有自己的大學預科課程指日可待。”記者董紹嬌
專家意見
積極應對大學預科帶來的挑戰
■唐·
近年來，在美國開始的AP課程(大學預科課程)越來越受歡迎，有識之士開始設想在中國實施大學預科課程的可能性。從課程設置來看，AP課程豐富了課程的選擇性，能夠更好地滿足學生多樣化的發展要求，有利於激發學生的潛能。如果能在我國實施，必將對改革高校招生制度，深化通識教育和高等教育課程改革，創新高等教育與通識教育的聯動機制，進壹步實施素質教育產生深遠的影響。但目前，如果我們真的想將其付諸實踐，我們可能會遇到壹些障礙和挑戰。
首先有壹個問題:大學預科的成績可以作為高校招生的依據嗎？如果能成為高校招生的基礎，大學預科的市場會很大。目前我國普通高校招生是以統壹入學考試為基礎，再參考學業水平考試成績和平時表現。壹些頂尖大學和高職院校采取了自主招生的模式，符合學校培養要求的，根據面試或考試成績自主錄取。根據國外經驗，AP課程成績可以作為壹些名牌大學招生的參考，也可以作為國內壹些頂尖大學自主招生的方式之壹，但有兩個基本條件:壹是得到教育主管部門的認可，二是保證所學課程是真品。第二條尤為關鍵。為了保證課程是真品，需要開發符合學生特點、符合高校學術發展需要的課程。開設此類課程的高中必須具備良好的師資條件和質量保證能力。要做到這壹點，需要各方共同努力，也需要時間。
大學預科絕不是為了開而開，而應該從新時代人才培養的角度來考慮。從增強課程的選擇性和滿足學生個性發展的需要出發，通過引入壹些高中階段的大學課程，讓學生開闊視野，培養更高層次的能力。只有這樣，高中和大學的合作才不會流於形式，或者僅僅停留在招生方面的合作。最終的結果將對高中的辦學理念和人才培養模式產生巨大的影響，進而推動高中教育的深層次改革。但是高中準備好了嗎？從具體操作層面看，如果推出大學預科課程，實施該課程的高中必須對原有教學進行調整，要麽加快教學進度，節省教學時間，要麽壓縮教學內容，留出教學時間。前者有利於有學習余力的學生，但對普通學生不公平。後者刪除的依據是什麽？涉嫌違反國家課程計劃，可能被指責，也可能犧牲學生的某些發展。同時，大學預科課程強調選擇性，對學校的師資、課程資源、管理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學校是否有這樣的條件也是壹個挑戰。
大學預科課程是壹項值得探索的改革。在具體實施中，我們必須對可能出現的障礙進行具體分析，並積極應對。
(作者是上海教育科學研究院通識教育研究所常務副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