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有必要服用“清華金思力”來增進記憶嗎？
作者:Renzhuli
“今天是白露”先生發表了“有關清華金思力能提高記憶力的疑問”壹文
(見XYS20080617) 。結尾時, 作者很想了解壹下“金思力”的官方網站上公布的:
“科學界壹致公認：維持和提高記憶傳遞因子（Ach）是提高記憶力的根本途
徑。”是怎麽壹回事。看來作者有頗強的社會責任感和求證精神,尊重事實,十分
難能可貴!我以前從來不知道有“金思力”網站,也不知道清華大學在生產推銷大
量保健食品。打開讀後,才知道“金思力”的產品內容和廣告內容。
那麽, “維持和提高記憶傳遞因子（Ach）” 真的是提高記憶力的根本途徑
嗎?
首先, “記憶傳遞因子（Ach）”這個詞匯,是“清華金思力”這家公司為了
增強廣告效果,強加給（Ach）的。 “Ach”是“acetylcholine”的縮寫。這壹
化學物約壹世紀前就被發現了。中文叫“乙酰膽堿”。在生物.醫學的文獻或專
著中或教科書中,以及中.英文的專業詞典中,都稱它為“乙酰膽堿”。並不稱它
為“memory transmission factor” “記憶傳遞因子” 或“memory
transmitter”“記憶傳遞體”。它是壹種神經遞質。但它不光存在於人腦中,也
存在於人體的許多其它組織中。它主要作用於中央神經系統,交感神經系統和付
交感神經系統中的膽堿能神經。 交感神經系統和付交感神經系統,屬於“自主神
經系統”。這是人體內非常重要的神經系統。當需要時,二者能夠獨立和自發地
使身體的活動,保持在最合適的狀態;涉及心血管系統,消化系統和生殖系統等等。
譬如, 付交感神經系統使心跳減慢,血管擴張,促進唾液和消化腺的分泌,膽汁和
胰島素的釋放; 而交感神經系統在其神經遞質的作用下,則使心跳加速, 內臟血
管收縮等等。所以在許多情況下,二者是壹“正”壹“負”,協調控制, 使組織和
器官的功能維持在最佳的平衡狀態。 乙酰膽堿是在中央神經系統參與記憶活動
的重要神經遞質。 記憶活動當然也很重要,但也只是它的壹部分生理功能。把乙
酰膽堿專門稱為“記憶傳遞因子”,這是“以偏概全”,是非常不合適的。此其壹。
其二是: 人體內有多種神經遞質,如“多巴胺”, “去甲腎上腺素”, “谷氨酸”
等。現在知道它們也都有傳遞記憶的功能。如果把“乙酰膽堿”稱為“記憶傳遞
因子”,其它的幾種,也都可以稱為“記憶傳遞因子”。這樣壹來,妳說“記憶傳
遞因子”,別人就不知道妳指的是何種化合物。 另外,“多巴胺”, “去甲腎上
腺素”,還對心血管系統等具有重要的作用, 所以也存在“以偏概全”的問題。
總之, 輕率更改名稱, 就會造成名詞命名的混亂。為了有利於交流和傳播,科學
名詞力求規範和統壹,不能隨心所欲。這是科學界的***識。把“乙酰膽堿”專門
稱為“記憶傳遞因子”,這是“清華金思力”的專家們自作聰明的輕率行為。可
能他們想: “腦白金”, “黃金搭檔”,“昂立”,不是都大行其道嗎? 但商品命
名是壹回事,涉及現有科學名詞的命名更改,是另壹回事。為了誇大產品的保健效
果,任意更改科學名詞的命名,以達到吸引眼球的目的,這不是壹個嚴肅的科學家
所願意做的。
其次, “清華金思力”在它的產品介紹中,有不少錯誤或誇大不實之處.
譬如:
1.“磷脂酰膽堿是磷脂的最重要構成部分,它能直接到達腦內,並在腦內水解
成膽堿與乙酰輔酶相結合,生成記憶傳遞因子（Ach）。” 事實是磷脂酰膽堿在
腦內水解成膽堿後,在“膽堿轉乙酰基酶”的催化下,才能由膽堿生成乙酰膽堿。
沒有“膽堿轉乙酰基酶”的催化作用,是不可能生成乙酰膽堿的。所以廣告詞中
的說法是不正確的。
2. 廣告中說:“從天然植物大豆中提取快速補充大腦記憶所需的“乙酰膽
堿”。” 從天然植物大豆中提取的是“磷脂酰膽堿”,而不是“乙酰膽堿”。
從大豆中提取不到他們所需要的，用於大量銷售的“乙酰膽堿”。這裏至少說明
它的廣告詞是草率編寫,非常不嚴肅認真。
3. “ 清華金思力是清華大學歷經十年,在充分研究人類大腦工作原理後,
經數十名生物學家,生命學家悉心研制而成得全新壹代專業健腦產品。它以磷脂
酰膽堿為主要功效成份,通過補充合成人體內的乙酰膽堿,------“. “磷脂酰膽
堿”,即卵磷脂,在1948年就被發現了; 卵磷脂是合成乙酰膽堿的原料,也在幾十
年以前就知道了。怎能稱得上是“全新壹代專業健腦產品”?! 清華大學的數十
名生物學家,生命學家, 花了十年悉心研制的竟然是這樣壹個“古老產品”, 真
讓人匪夷所思!明擺著是在忽悠.蒙騙消費者。但太低級了點.也不怕有損自己頭
頂上的光環?!
4. 金思力的“保健功能：即使大腦休息處於睡眠狀態時，金思力仍在幫助
消化、整理、穩定、存儲已進入大腦的知識，讓知識提取更容易，讓學習工作更
省力。”“很多學生都遇到過考場上回憶不起本來記住內容的情況，這種考場上
的卡殼現象其實也是因為記憶傳遞因子（Ach）濃度降低而造成的。”“特別適
合於正處於生長發育時期的青少年，尤其是臨近中、高考的學生。”
“歷經十年,在充分研究人類大腦工作原理後”, 金思力的生物學家,生命學
家們真的搞清了有關記憶的工作原理? 大腦的記憶.學習過程非常復雜. 涉及大
腦皮層,丘腦和海馬區等不同區域,以及多巴胺,去甲腎上腺素,谷氨酸等多種神經
遞質。 記憶可再分為短期記憶,長期記憶和屏蔽記憶。 長期記憶又可再分為
“外顯記憶”和“隱含記憶”。這兩種記憶還可再細分下去。大腦由億萬個神經
細胞組成,構成巨大多變的神經網絡。 更有多種神經遞質及其它生物活性因子參
與,其復雜性可想而知。 記憶和學習是這壹網絡的重要功能之壹,要搞清楚談何
容易! 2007年11月在授予美國科學院外籍院士Shigetada Nakanishi神經科學領
域的Gruber 獎的儀式上, Gruber 基金會成員Richard W. Tsien 先生就指出:
“完全了解人腦的工作原理, 是幾十年甚至更長久以後的事。” 所以對記憶問
題雖然進行著緊張的研究(多數還是以動物模型為對象),但在目前遠沒有搞清楚。
也就是說,記憶作用的確切神經過程仍有待於進壹步闡明。 金思力的專家學者們,
如果把人腦的學習和記憶的工作原理, 搞得有如上面提及的那樣清楚, 而且用卵
磷脂就能達到這樣的功效,應當說是太了不起了。是“超國際水平”。這個神經
科學的傑出年度獎,應該授予金思力的專家學者們,而不是給Nakanishi 院士才對。
可惜的是這些專家學者們,除了為廣告吹噓吶喊以招睞顧客外,學術界並沒有聽到
他們這方面的聲音！他們所談“考場上的卡殼現象”;“尤其是臨近中、高考的
學生” 特別需要金思力;“清華金思力幫助改善記憶的三大功效” 等等,都是極
難試驗論證的問題。他們的實驗數據在那裏? 學術論文發表在何種刊物上? 這完
全是他們揣摩和利用家長的心理狀態,擺出壹付關心青少年的樣子,信口開河,來
忽悠家長們,以達到獲利的目的。
前面已提及, 學習和記憶,需要大腦的不同部份和各種神經遞質以及別的生
物活性分子的密切而協調的合作,乙酰膽堿的功能雖然很重要,但並不能包攬壹切。
何況清華金思力提供的只不過是合成它的原料磷脂酰膽堿(即卵磷脂)而已! 如果
卵磷脂真有這麽好的效力,美國的保健食品公司也會標明或者幹脆申請作為藥品,
可獲利更多了。要知道卵磷脂是很久以前在國外先被發現的。但在美國的藥房和
保健食品店中,對卵磷脂都只壹般性地標明對神經有好處,或改善老年人的記憶。
從沒有說可以增強青少年的記憶和學習能力,比較實事求是。當然,美國的“食品
和藥物管理局”,也不允許出現誇大不實的廣告詞,廠商們通常也不敢越雷池壹步。
壹般地說,老年人的神經細胞,比青壯年時減少,合成乙酰膽堿的能力也下降,特別
是患有阿爾茲海默(Alzheimer)病的病人, 記憶力不斷喪失。為了改善病人的記
憶力和防止病情的進壹步發展,醫生們就曾試驗給病人服用卵磷脂,以增加乙酰膽
堿的生成。但沒有什麽效果。於是他們改變思路,從“開源”轉向“節流”。因
為神經細胞利用卵磷脂生成的乙酰膽堿,很快就被也同樣存在於神經系統和血液
中的專門對付“乙酰膽堿”的“乙酰膽堿酯酶”分解破壞了。能不能使用抑制此
酶的藥物,起到“節流”的效果呢?於是就試用壹種名為“毒扁豆堿”的這種抑制
劑。結果是有明顯的療效。現在已有多種這類抑制劑被用來改善病人的記憶力。
既然神經細胞減少,乙酰膽堿也減少(不同的大腦部位減少從10%至30%不等)的
“病人”, 服用卵磷脂都沒有能改善病人的記憶力, 怎能指望服用清華的卵磷脂
(即金思力)來“增強”“青少年”的記憶力?!何況青少年處於長身體時期,腦細
胞不可能減少;而且代謝旺盛,不是營養不良,也根本不會缺少卵磷脂。
第三. 青少年沒有必要服用“清華金思力”來增強記憶力的進壹步理由:
1. 人體自身就能合成卵磷脂(即金思力) 。人的肝臟即能合成壹個人所需要
的全部卵磷脂。所以卵磷脂並不是壹種人類所必需的營養組份。卵磷脂作為營養
充分的正常人的營養補充劑的概念, 是沒有根據的。健康無病的青少年更沒有必
要服用卵磷脂(蔬食者,尤其是不吃蛋,奶的蔬食者,例外)。實際上, 卵磷脂存在
於所有動植物中。蛋類(如雞蛋, 它還富含碘和硒及B12等多種維生素),
動物肝臟,
大豆(所以它往往是榨豆油後的副產品. “金思力” 即是壹種大豆產品), 麥胚
(還富含維生素E和硒;.所以粗面粉優於精白面粉) 和花生中的含量,尤其豐富。
因此,即使擔心攝入不夠, 增加壹些這類天然的食品也就夠了,還用得著去買昂貴
的,人工制成的“金思力”藥丸嗎?
2. 卵磷脂並不是多多益善: 吃進去的卵磷脂會被小腸中的“卵磷脂酶”分
解掉,只有壹部份被身體吸收利用。它是壹種高能量營養組份, 熱量為9大卡/克,
與油脂壹樣高。所以,吃得太多會使腸胃感到不適,出虛汗和食欲不振等副作用。
大劑量則可能會造成低血壓。此外,經常服用,應該考慮可能的雜物汙染,包括重
金屬過量,防腐劑等。因為在制造過程中,總得使用各種金屬設備和各種有機溶劑,
難免摻入重金屬等雜物。既然“清華金思力”在產品介紹中,如此誇大不實, 缺
乏誠信, 賺錢就是壹切。怎能相信它和別的廠商能為消費者著想, 保證產品高質
量? “三鹿”嬰兒奶粉是國家免檢的品牌產品,獲2007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央視
還播出“三鹿集團：1100道檢測關”的特別節目,為它背書;甘肅省質監局在9月
11號檢驗的三鹿奶粉各項標準,均符合國家的質量標準。黑幕重重! 據報道,9月
17日《煙臺晚報》上發布的含三聚氰胺的企業僅是20家，過濾掉了煙臺本地的兩
家企業。在壹個缺乏誠信和充斥腐敗的社會中, 加上壹些道德淪喪的商業精英,
只要有金錢和人際關系,就可擺平壹切,黑白可以顛倒 。妳能相信誰?!高官,科學
家,媒體還是老總?
3. 家長們會不堪負擔,莫衷壹是。因為科學在發展, 新的具有記憶功能的神
經遞質和別的生物活性分子,會越來越多。當前, 除乙酰膽堿外, 還有多巴胺,去
甲腎上腺素,谷氨酸, 葉酸類 (其中壹種被稱為“達潑靈”(Deplin)的,可能不久
也會出現在國內市場上)等等。 近幾年,還報道了磷脂酰絲氨酸,肉毒堿
(carnitine),泛酸(亦稱為維生素B5) 對腦的功能,包括記憶活動,亦有好處。面
對林林總總與學習.記憶有關的保健食品,會弄得家長們眼花繚亂,無所適從。如
果都要買, 不光是壹筆可觀的開支,若每天吃壹大把藥片和藥丸,妳的孩子豈不成
了藥罐子? 同時還可能使妳的孩子養成依賴心理:有壹天忘了吃藥,就會擔心自己
學不好,考不好。
哈佛大學在它的有關“改善記憶”的網站上,就明確指出: “人們想要增強
記憶的藥丸,現在還沒有,雖然專家們相信將來有壹天可能會有。” 所以明智的
辦法是保持充分而均衡的飲食: 壹天的營養搭配科學合理,有葷有素,再加上雞蛋,
豆制品,奶類和新鮮的水果蔬菜,那就完全足夠了。
寫到這裏,想再強調壹下。現有的醫學研究結果,越來越傾向於:保持充分而
均衡的飲食,是獲得所需營養組份的最佳途徑, 當然也是最經濟的途徑。除了病
人或經過臨床化驗,確實需要補充什麽營養組份者外,千萬不要跟著廣告走。例如,
聽從廣告隨便給孩子買“黃金搭檔”,補充銅鋅鐵鈣,恐怕是有害無益。因為有些
微量元素存在“相生相克”的關系,:壹種多了會妨礙另壹種的吸收。盲目補充,
很可能人為地造成平衡失調,事與願違。今年春天回國,見到壹位“安利”的推銷
員在推銷保健食品。推銷的β-葫籮蔔素劑量很大,我好奇地走過去。這位推銷員
說:我自己就吃這個劑量。結果她自己和顧客的手背,都顯示淡黃色,說明早已過量,
且排泄不出去,以致在血液中含量過高(醫學稱高葫籮蔔素血癥),導致皮膚發黃。
說明此推銷員,在“安利”專家們的長期灌輸下,對大劑量β-葫籮蔔素“有益”
健康,已深信不疑。所以她本身也是受害者!
因此,科學界並沒有壹致公認：“維持和提高記憶傳遞因子（Ach）是提高記
憶力的根本途徑。”
更沒有認為補充卵磷脂,能夠增強青少年的學習和記憶能力。
從效果和結果講, “今天是白露”先生發表《希望關心子女高考的父母不要相信
清華金思力！》的文章,並沒有什麽錯,只不過當時妳沒有找到合適的論據吧了。
所以,妳可寫第三篇文章,對妳的第二篇文章作壹些說明。必要時, 可每年在合適
的時間寫壹篇文章, 提醒關心子女中高考的父母,不要浪費金錢去買“清華金思
力”。
國內的很多名牌大學,都熱衷於搞保健食品發財。約十年前,上海交通大學的
“三株口服液”幾乎能治百病,廣告是鋪天蓋地。“三株口服液”偃旗息鼓後,又
冒出了“昂立”。北大的“富硒康”,也是名揚四海,功效非凡。難道全國各地都
像東北克山地區壹樣,人人都缺硒? 尤其是現在糧食和蔬菜都頻繁地南運北調的
大環境下,不能起到礦物質的地區互補作用,還缺硒? 北大有沒有作過這方面的調
查? 對比壹下,無論是美國的哈佛大學,史丹福大學,布朗大學,還是耶魯大學,約
翰·霍普金斯大學等等,都開設了各自的與醫學有關的網頁,但沒有見到它們在網
上推銷任何保健食品,也沒有這方面的電視廣告。相反的是報道它們各自在生物
醫學領域的研究進展,並普及壹些保健知識。難道國內這些名牌大學的作為, 壹
切向錢看,就是它們的辦學之道和社會主義大學的特色?!若如此,不能不令人感慨
萬千和悲從中來!
附帶提壹下,前面已指出, 人體依靠“膽堿乙酰基轉移酶”合成“乙酰膽
堿”。此酶的活性受“神經營養因子”的影響,神經營養因子可維持它的活性,從
而增加乙酰膽堿的生成;而運動和合理的飲食,又可調節神經營養因子。也就是說,
充分的營養和運動,可促進乙酰膽堿的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