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咪蒙能火,本質上講是作為壹種“現象”而火,而不是咪蒙有多麽特別。自媒體發展到今天,沒有這個咪蒙,也有另外壹個咪蒙。咪蒙只是商業性地、定位精準地把壹個當代“自媒體”做到了極致。
真格基金和羅輯思維沒投到咪蒙,是因為咪蒙的公眾號是只肉雞,全是現金流,做話題度咪蒙比這幾家都強,咪蒙根本不打算走做單壹新媒體產品賣更多廣告賺錢拿投資,她比大部分新媒體從業者聰明多了。她第壹次創業開的是「萬物生長」影視公司,倒閉是因為她拍網劇雖然每個月有兩千萬點擊但是能燒到的錢太少以至於還沒做出IP劇就倒閉了。
而咪蒙的第二次創業則是走曲線救國道路,先在公眾號上開拓粉絲量增加曝光度並盡可能的多賺錢,再是投入精力在做影視劇上。現在她最需要的是傳媒大鱷的支持,只要有華誼或者光線之類的影視公司的砸錢式投資,再搞定播放平臺——到底是愛奇藝優酷樂視還是湖南浙江衛視根本不重要,事實上她可能幾方面都在努力達成合作備忘錄中。
如果她運氣還不錯,咪蒙就可以成為下壹個文化IP——她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她的講故事能力以及利用她的故事操縱大眾思維。所有影視從業者都知道,會講故事是壹種多麽厲害的本事。咪蒙能通過三千字講清楚壹個揭露人性並操縱大眾輿論的故事,而且這種爆發式的討論不是壹次兩次了,她基本次次都能撩到大眾的G點,這種洞察力是她最可怕的能力——郭敬明到現在為止不管是寫小說還是做青春雜誌還是拍青春電影都只搞得定年輕人為他貢獻鈔票,咪蒙能搞定從學生階段到白領甚至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因為她不僅僅了解年輕人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並試圖討好他們,她成功地理解並操縱著人性。
她的成功之道不是大家想的那麽簡單——妳以為妳跪舔權貴跪舔大眾寫大眾能被戳中G點的文章就可以比咪蒙強了,事實上妳趴在地上都沒用,她做的比妳早比妳極致比妳巧妙比妳豁得出去。
我們說這種利用人陰暗面角度從中牟利的方式是罪惡並且不能長久的,可誰會記得是史玉柱第壹個通過電視廣告營銷賣了十幾年的腦白金是基於心理暗示誇大其詞以及引導公眾購買這種不需要的保健品來牟利?是史玉柱十幾年如壹日的洗腦營銷幫助了諸多目前市場上的保健品——沒有營銷大師史玉柱的點金術,現在國內保健品還會停留在藍瓶的鈣的層次。我們再不要妄談史玉柱的第壹個爆IP級的網絡遊戲「征途」和他的遊戲公司「巨人網絡」了。多少中學生因為不受管制的網遊刺激沈迷於此前途盡失,這種利用人類弱點的牟利難道不比咪蒙寫毒雞湯揭露負能量寫影視評論娛樂大眾順勢愛國永遠熱淚盈眶罪惡多了?
多少人罵咪蒙為了賺錢連臉都不要了,現在情況是她公司通過公眾號文章不僅能還投資人投她第壹次創業失敗的錢,她再幹壹年可以拿著這些大家口中的「造孽錢」去繼續幹編劇從事影視行業,到時候這又變成了壹個薛之謙般為了實現音樂夢想而努力通過開淘寶店、微博發軟文、開火鍋店賺錢的勵誌故事。只要她參與主創的某壹部影視劇爆紅——以咪蒙對國人心理的了解和操控,這幾乎是必然,只是需要時間。她既能靠公眾號持續賺錢,又能通過做影視劇樹立口碑和擴大營銷,以國人的健忘程度和崇尚「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心態,咪蒙再堅持三年,就會變成粉絲們口中為了追求影視夢想而通過自己本事賺錢的勵誌典型。
她甚至比薛之謙或者大張偉更顯著地代表了某種現代中國夢——她從壹開始就不是通過電視媒體或者紙媒開始走紅的,而是微博和微信時代的明星。她也不是papi醬以利於傳播的開口笑小視頻快速爆紅——在ytb上看以papi醬這樣創作搞笑視頻創才華有顏值有點演技的網紅,在歐美圈她完全排不上號。搞笑著稱的視頻網紅壹向是速朽的,等到papi醬的三板斧再沒有遠超預期的娛樂效果(事實上再看她的新視頻我們可以發現她的創作能力和話題度的快速下降了),下壹個全民走紅的會是劉梓晨艾克裏裏。誰會記得前幾年在視頻時代裏爆紅的後舍男生?那時候幾乎所有大學生都認識他們。如果運作papi醬的經紀人不能成功地為她爭取到影視資源或者真人秀節目嘉賓角色,甚至是再也不能像被羅輯思維及廣電勒令起下架引發的大規模討論和同情,大眾對網紅或者沒有影視代表作的明星的記憶時間是很短的,她又不是ab能運氣好到找壹個黃曉明炒cp,那papi醬的快速flop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這種大型真人秀節目養成遊戲,能成為某種文化現象——事實上目前討論咪蒙成功與失敗幾乎都是短視的,她運氣好的話能成為另壹個郭敬明般的文化影視大亨。
她甚至比郭敬明在這個國度更站得住腳,她從沒有抄襲被訴法庭的前科,也並不以漢化國外文化作品著稱——她是沒有原罪的,她給同行們最大的冒犯是過於識時務,遠比其他人更適應更能巧妙利用這個價值觀混亂的國度。可是,幾年前她最推崇的國內文化人士是劉瑜,她是南方報業出身,曾經是個鐵骨錚錚有理想有追求對這個制度喪失幻想並身體力行地反對它的人——她曾經是韓寒主辦的「獨唱團」雜誌第壹期稿件的作者。大家都知道這本韓寒曾經野心勃勃地想推動公眾討論社會話題以及傳播普世價值觀的雜誌在出版界有著怎樣的聲譽,我相信那時候的咪蒙是真心期待自己可以成為自由引導人民裏的壹員的。
妳可以嘲笑咪蒙喪失了自己曾經作為壹個文化人的責任感和壹個知識分子的羞恥心,但是妳無法阻止她利用自己的才華賺錢。她曾經是壹個浪漫而又理想的文化人,我不會相信壹個能理解金聖嘆或者屈原的痛苦的人不曾油然而生壹些真摯的理想。她可能只是在三十多歲之後看見了自己曾經理想的幻滅。我們都可以懷念那個曾經的咪蒙,壹個仗義執言的勇敢地說出真相的咪蒙,但是那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們也可以選擇去痛罵她,反復告訴自己不要成為壹個和她壹樣的人——面對正確而艱難的選擇和輕松的選擇這兩者時,她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