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我忙於“建國”的工作，暫時把福克納冷落了。但是我和這位美國老人建立了非常親密的私人關系。我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他。我也通過壹看到他的書就買他的書來表達我對他的尊重。
偶爾，我會翻翻福克納的書。他在書裏寫了什麽對我來說無關緊要。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從頭到尾看過他老人家的壹本書。我看他的書，就像和我們村的壹個老人聊天。我說的到處都是。但我總能從和他的交流中學習。
當我被眼前的流行小說看得眼花繚亂的時候，福克納對我說:老兄，永遠設定壹個高於妳能力的目標，不要只擔心超越妳的同時代人或前輩，要努力超越自己。
當我看到別人的成功和財富時，福克納對我說，夥計，壹個好作家從不申請什麽創作基金之類的東西。他忙於寫作，無暇顧及此事。如果他不是壹流的作家，他會自欺欺人地說自己沒有時間，沒有經濟自由。事實上，好的藝術可以來自小偷、私酒販子或馬夫。光是發現他們能承受多少艱辛和貧窮，就真的很可怕。我告訴妳，沒有什麽能毀掉壹個好作家。唯壹能毀掉壹個好作家的是死亡。壹個好的作家沒有時間擔心成功和財富。
和福克納老人接觸久了，也發現了他身上壹些可愛的小毛病。比如妳可能不會說話，喜歡吹牛。明明沒有成為空軍，卻到處說自己開著飛機在天上打了壹場空戰，腦袋裏留了壹顆彈片。而且，他還公開宣稱，自己從來不對自己說的話負責。比如他曾經說過，壹個作家為了創作，可以搶劫他的母親。他和海明威的關系就像兩個小男孩，打起來很熱鬧，但是沒素質。盡管如此，我還是越來越喜歡他。也許正是因為他的缺點，我才能喜歡他很久。
幾年前，我去北京大學參加壹個福克納國際研討會，認識了兩位福克納家鄉大學的教授。他們回到中國後，送了我壹本關於福克納生平的畫冊。其中有壹張福克納站在牛棚前的照片，手裏拿著壹把鐵鍬，穿著破膠鞋，穿著破舊的外套，頭發蓬亂。這張照片我看了很多遍，覺得自己和福克納關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