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的歷史學教授、公共史學的創始人之壹霍伯特·凱利後來回憶說,他和同事韋斯利·約翰遜在辦公室裏就這壹令人擔憂的前景進行了幾次長談。當時他們希望找到壹個新的渠道來擴大歷史專業研究生的就業,從而繼續吸引熱愛歷史的年輕人來學習,讓該系的研究生項目繼續保持活力,不會因為市場因素而被學校削減甚至取消。凱利和約翰遜認為,保留研究生項目將確保“歷史系繼續成為壹個具有思想活力的地方”,並拓展歷史研究和歷史教育的前景。公共史學是他們提出的挽救歷史系研究生項目的壹種方式。
1976年,凱利和約翰遜利用從洛克菲勒基金會獲得的三年期基金,在加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開始了公共歷史研究生項目的實驗。當年該系招收了歷史上第壹批研究生,9人。因為是實驗,所以該系最初只是把公共歷史作為學生可以自由選擇的學位路徑之壹(換句話說,學生在選擇了必修課之後,可以在傳統的論文寫作和公共歷史的培養方案之間進行選擇,來決定自己完成研究生學位的路徑。)。原有的課程設計仍然強調傳統史學在基礎知識、外語、史學方法、史料分析等方面的專業訓練。即使是選擇公共史學的學生,也必須完成這些基礎訓練,通過傳統的口試,才能進入專業訓練階段。公共史專業課程主要包括兩個高級研討課,壹個側重於培養學生從事公共史的能力,另壹個強調跨學科研究方法的訓練。根據凱利的總結,在第壹節課上,教授和學生們討論了公共史學的本質和公共史學家的職業道德(具體來說,就是面對強大的外部壓力,史學家應該如何堅持求真的基本道德)。他們特別邀請了壹些在公共事務領域工作過的歷史學家在課堂上發表他們的觀點,並與學生分享他們的實踐經驗。本課程還要求學生深入“公共* * *”的第壹線——地方政府部門、社區、公司、企業和社會團體進行實習,進行“使命導向”的研究,學會與不同的機構和群體(包括政府官員、社會工作者、檔案工作者、記者等)打交道。)獲取研究資料。該課程還要求學生學習壹些行政和管理技能,包括組織研討會,編輯簡報,為期刊撰寫文章,撰寫基金申請報告等。這些技能顯然不是傳統的歷史研究生課程所包含的。另壹個研討會的重點是訓練學生如何在歷史研究中掌握和應用其他社會科學和統計方法。此外,該項目積極鼓勵學生拓寬知識面,特別強調團隊合作。這種訓練帶給學生全新的研究生體驗和感受。與我系傳統方式培養的學生相比,公共歷史項目的學生往往能建立更深厚的個人友誼和團隊合作精神。課程培訓結束後,學生離開學校進行為期6個月的帶薪實習,根據實習內容撰寫研究報告(類似論文)。學生實習的研究項目有:城市水權、機場噪音、洛杉磯公務員制度的歷史、國家公園管理局的運作等等。這些做法為學生畢業後就業創造了有利條件。畢業後,該計劃的前兩名學生大多找到了與計劃培養目標相壹致的工作。
通過這個實驗項目,凱利和約翰遜探索了壹些培養公共歷史研究生的新方法,也更清晰地定義了“公共歷史”的概念。在1978的《共產黨的歷史學家》創刊號中,凱利首次公開使用了“公眾歷史”的概念,並對其進行了如下定義:
最簡單來說,公共史學是指歷史學家的雇傭和學術體系之外使用的史學方法,如政府部門、私人企業、媒體、地方歷史協會和博物館,甚至其他私人領域。公共歷史學家無時無刻不在工作,他們憑借自己的專業知識成為“公共過程”的壹部分。當壹個問題需要解決,壹個政策需要制定,資源的使用或者行動的方向需要更有效的計劃時,歷史學家就會被叫去。這是公共歷史學家。
可以看出,凱利此時使用“公共史學”這壹概念時,主要指的是歷史知識和技能在學術界之外的地方的應用,包括政府機構、私人企業、大眾媒體、全國各地的民間歷史學會或組織以及各種博物館。值得註意的是,他將“公共歷史學家”的工作視為“公共過程”的壹部分。什麽是“公開* * *流程”?凱利沒有解釋,但也不難理解。這裏的“公共事務”可以理解為“公共事務”(如政府部門和社區的決策,納稅人支持的中小學歷史教學等。)、“公眾社會”(包括媒體、電影、電視、出版業等。)和“公共文化”(如向公眾開放的博物館和歷史遺跡。公共歷史學家的工作是利用歷史學家的知識和技能在“公共領域”發揮作用。
表面上看,凱利的定義帶有赤裸裸的現實主義或者功利主義的色彩,在當時的背景下是可以理解的。凱利本人對此並無秘密。在《中共史學家》第壹期的“編者按”中,同為中共史學運動發起人的約翰遜闡述了中共史學的本質和定義。他提出,公共史學是“壹個多維度的歷史新領域”,可以有效地結合傳統史學訓練中缺失的諸多內容,將歷史研究的技巧運用到學術界之外更廣闊的社會領域。他指出。公共史學最基本的特征是,它是壹門為了公共利益的歷史學科。然後他列出了八個歷史學家可以發揮作用的“公共領域”:1。政府機構(幫助各級政府進行相關政策分析和評估);2.商科(研究商業決策的起源,進行政策分析,撰寫企業成長史);3.研究機構(開展專門的、有針對性的研究,包括口述歷史項目等。);4.傳媒(為電聲、電影、平面媒體的作品提供歷史研究和知識,從事歷史研究和編輯出版史書等。);5.歷史遺跡保護(歷史遺跡的測繪、評估和環境保護);6.歷史協會和家族歷史協會、博物館等。(研究地方誌、歷史展覽或地方歷史項目,提供專業咨詢,進行歷史回顧等。);7.檔案和史料管理(管理和主持史料和檔案的評價和管理);8.教學(在大學教公共歷史課培養人才)。約翰遜駁斥了將公共史學理解為“應用史學”的觀點。在他看來,把學術史和公共史學的關系比作自然科學領域所謂的“基礎研究”和“實用研究”是沒有意義的。毫無疑問,公共史學家的培養會包含“實踐”的內容,但他們所從事的工作也是壹種“基礎研究”,也在創造新的知識;他們還需要具備專業歷史學家的訓練和技能,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和對自身成果的質量要求與傳統的專業歷史學家沒有區別。兩者的區別在於他們的工作環境:公共歷史學家必須“學會在其資助機構和雇主建議的研究類別中構思和創造課題”,他們沒有專業歷史學家所擁有的隨意選擇研究課題的自由。即使是出於解決實際問題的目的,凱利和約翰遜對公共史學的最初定義也包含了壹個重要的思想,即歷史學家必須將自己的歷史知識和技能應用到與公共相關的事務中,大學歷史系必須承擔起壹種社會責任,培養掌握歷史知識並能為公共事務提供具體實際幫助的人才。換句話說,史學必須為公共事業服務,史學家應該在公共事務的領域和話語中發出有分量的聲音,而不是躲在象牙塔裏閉門造車,說白話,脫離現實。他們對“公共史學”的定義,其實隱含著“歷史在公共中”的含義,但這種認識在若幹年後會逐漸演變為公共史學的壹個核心概念。在討論中,凱利引用了耶魯大學美國南方歷史專家範恩的觀點。範恩·伍德沃德和著名歷史學家約翰·霍普。約翰·霍普·富蘭克林等歷史學家以1954年布朗訴托皮卡教育局案為例,說明公共史學在推動社會進步中的重要作用。但在當時,他和約翰遜並沒有直接挑戰專業史學,也沒有將公共史學視為專業史學的對立面。相反,他們把公共事務史看作是專業史的壹個分支,是接受過專業史訓練的人進入公共事務領域的自然延伸。事實上,在20世紀70年代早期和中期,除了加州大學聖巴巴拉分校,其他學校也在探索培養歷史學研究生的新途徑。例如,奧本大學當時在歷史系設立了檔案學專業。Middle zennessee州立大學開設了歷史遺跡與遺產保護專業,但聖巴巴拉公共歷史項目直接提出了公共歷史教學的目的和方向,對公共歷史運動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它賦予了公共歷史學家壹種職業身份,由約翰遜等人開創的公共歷史學家為這壹領域的發展搭建了壹個卓越而重要的學術平臺。在1978-1980期間,舉辦了壹系列關於公共歷史的研討會,吸引了在政府部門、博物館和檔案館工作的專業歷史學家和歷史學家。這些會議直接促進了公共史學領域的組織。1980年5月,中國共產黨(NCPH)歷史全國委員會成立,成為中共黨史家專業學術團體。學會成立後,將《中共黨史家》作為學會的學術期刊,出版會員簡報並召開年會,與包括美國歷史學家學會(OAH)、美國歷史學會(AHA)在內的全國性歷史專業組織建立了合作關系。NCPH做的第壹件事就是建立了壹個全國性的公共歷史學家聯系網絡,鼓勵他們相互交流教學經驗和研究信息,特別是公共歷史學家的教學大綱、課程、實踐項目和工作機會等信息。同時還承擔著大眾史學教育的普及和推廣工作。在1981—1985期間,NCPH出版了壹份名為《公共歷史教學》的季刊,鼓勵高校根據自身實際情況設計和開發公共歷史的教學和研究生項目,促進了該領域教學的專業化。1986 NCPH出版了《美國公共歷史教育:指南》報告,列出了美國大學開設公共歷史課程的名單和情況。NCPH在1990發表的報告指出,當時美國有54所大學開設了公共歷史專業。根據NCPH網站2010公布的信息,美國有近90所高校開設公共歷史碩士學位課程,至少有7所大學開設公共歷史博士學位課程。
公共歷史教學的快速發展要求建立這門新學科的教學規範和評價標準。1988年,NCPH成立了壹個專門的評估委員會(後更名為“專業標準委員會”),對150所聲稱擁有公共歷史的大學進行調查和收集數據。但由於學科評價範圍較廣,各高校公共歷史項目的內容設置並不統壹。此外,還有其他相關學科的專業組織(如美國國家歷史遺產保護委員會、美國博物館協會、美國檔案員協會等。).NCPH作為壹個綜合性的專業組織,不方便也無法參與這些特定領域的教學評價標準的制定,所以公共歷史評價並沒有得到批準。然而,NCPH並沒有放棄對公共歷史教學的監管。它成立了壹個專門的教育委員會,負責為公共歷史的教學提供壹個平臺,並為新建的教學項目提供課程大綱和教學參考資料。2008-2009年期間,NCPH課程與培訓委員會發布了兩個重要的項目建議書,分別對公共歷史碩士和本科項目的課程內容和構成提出了指導性建議。《關於碩士培養方案的建議》指出,公共史學的培養與傳統的博物館研究、圖書館學、檔案學的培養有很大不同。雖然公共歷史學家可能在博物館等公共領域工作,但他們的職能是不同的。除了掌握歷史研究的技能外,他們還必須具有“壹種對利益相關者利益的敏感性”和“從思想高度控制歷史內容”。根據建議,壹個理想的公共歷史研究生項目應該為學生提供堅實的歷史內容和研究方法的基礎訓練,並以獲得教育經驗和技能訓練為導向。學生必須準備在“公共領域”實踐歷史,這要求他們對共享權威、反思性教育實踐、公民參與、政治敏感性和其他價值觀有高度的認同和準備。
雖然各個學校的教學計劃不同,但是他們的公共歷史教學有壹些相似之處。據長期從事公共歷史教學的南卡羅來納大學歷史系教授康斯坦斯·舒赫(Constance Schuh)介紹,美國的公共歷史教學在目的、主題、構成等方面已經達到了* * *的認識。公共史學以此為目的,培養學生掌握傳統史學研究、解釋和寫作的技能,並幫助他們將這些技能應用於許多公共領域,使歷史知識和歷史解釋有助於他們思考實際問題,並試圖準確理解原始史料。在主題上),公共歷史教學的指導原則是:對原始史料的理解和認識不限於文字材料,而是包括建築、遺址、場景、文物、口述記憶、影像資料、電子文件等;公共史學家必須學會在兼顧地方、地域、民族國家、文化和主題歷史的背景下思考具體的歷史問題及其細節;歷史學家的工作往往是團隊合作,歷史學家必須學會與他人合作。在教學要素上,公共史的教學應做到:保證學生具有優秀的歷史研究和寫作技能,熟悉至少壹個領域的歷史發展;學生應掌握某壹公共領域(如博物館、檔案館、公司或企業、歷史遺跡)研究和工作的理論原理和操作技能;學生應該有機會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練習。從實踐的過程來看,這些* * *認識確實得到了貫徹和落實。公共歷史項目大多設在歷史系,保證了紮實的歷史訓練。幾乎所有的公共歷史項目都保證學生有機會參加實習。與傳統的專業歷史學家相比,公共歷史學家面對的受眾是不同的。他們必須同時面對學術界和學術界之外的“公共領域”的不同群體。他們的研究不是為了滿足自己對知識的追求,而是為了提供滿足現實需求的線索和答案。公共史學家使用的材料必須是多元化和開放的,而不局限於文字史料。很多學校的公共歷史教學大綱反復強調學生必須重視照片、電影、文物、口述史、建築結構圖、環境記錄等。,並把它們作為歷史研究的分析材料。此外,公共史學的研究方法必須是多元化和跨學科的。很多公共史學培訓項目專門增加了歷史地理、藝術史、民俗學、企業管理、政策研究、圖書情報管理等方面的培訓。自然,在公共史學開始興起的時代,傳統的專業史學研究也越來越註重從其他學科引入新的研究方法和技巧。1982年,美國歷史學會會長、哈佛大學歷史系教授貝林(Bereft Bailyn)呼籲歷史學家吸收和學習統計學、文學、經濟學、心理學、人類學和地理學的研究方法。然而,正如舒爾茨所指出的,公共史學的出現對美國史學跨學科史學研究模式的發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這也為龔* *的大量歷史功績所證實。
公共史學的發展並不局限於教學範圍。近年來壹些研究專著的出現,證明了公共史學也為專業史學研究做出了重要貢獻,為探索和深化公共史學的研究方法提供了新思路和新範例。例如,約翰·博德納的《重塑美國:20世紀的記憶、紀念和愛國主義》結合了新興的記憶研究、區域研究、民族研究和亞文化研究來研究不同種類的記憶和符號,從社區、區域和國家三個層面觀察記憶的形成和演變。大衛·格萊斯伯格在《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接受了傳統博士的專業歷史訓練,但最終成為了壹名公共歷史學家。他曾在科羅拉多州福特臺斯國家公園工作數年,積累了豐富的公共史學實踐經驗。他通過研究美國人對不同戰爭的記憶和表達以及新英格蘭城鎮和加州地區的發展,把握“場所”這壹概念來分析美國公眾歷史感的形成和內涵,並將自己的研究稱為不同於傳統記憶研究的“新記憶研究”。在他看來,傳統記憶研究關註的是壹個群體或壹個機制對過去的信仰,而新記憶研究關註的是不同歷史記憶在公共場所的交織和碰撞。換句話說,“地域”也是壹種組織和建構記憶的媒介,公共史學關註的是社會、社區和群體的“傳統”是如何編織的,也就是所謂的“傳統的社會組織”。凱瑟。斯坦頓參觀了洛厄爾國家歷史公園(Lowell National Historical Park),這是美國早期的紡織基地,他探討了在這個著名的國家遺產公園中呈現歷史記憶的問題和解決方案。羅伯特·柯克描述並分析了不同群體的美國人對內戰的不同記憶。安·登克勒將種族關系與公共記憶結合起來,展示了公共歷史學家在表達歷史時面臨的挑戰。與此同時,我們可以看到,公共史學的發展不再局限於美國,還擴展到了英國、德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南非和新西蘭,並取得了可觀的成果。特別是,詹姆斯最近發表在《歷史學家》上。肉的論文,調查管理的“公共史學”項目,如歷史遺址和博物館在中國山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