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38+2月11日晚，著名日本文學與文化研究專家、翻譯家、中國社會科學院教授葉先生在家中工作壹天後突發心臟病去世，享年82歲。遺體於6月5438+05日在八寶山殯儀館火化。當天，記者走訪了葉的遺孀、學者兼翻譯家唐月梅及其子女。
葉和唐月梅是壹對年輕時相識於外國的學者，他們都是越南籍華人。他們在大堤上中學的時候是同學。他們於1952經港英前往中華人民共和國，兩人都考上了北京大學東方語言文學系學習日語。他們於1956畢業結婚。他壹起翻譯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川端康成的小說《雪國》和《古都》，並與人合著了《日本文學史》。這對夫婦翻譯並合編了200多本關於日本文學和文化的書籍。人們都說“工作是美好的”，但我們清楚地看到“學習是美好的”。似乎我們見過很多生活枯燥，表情呆板的書生之家，面對如此美好的壹對書生夫婦，我們也是相當驚訝的。他們相識50多年的人生故事，就像他們翻譯的《雪國》《古都》壹樣清新婉約，美麗動人。
“運河”怎麽會這麽清晰，因為有源頭“梅”的影子
“哦，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明亮的眼睛！我看到壹個少年騎著自行車，正好從對面過來。多神奇的眼睛啊！好像有壹種很強的魅力，看到妳能立刻吸引妳，我簡直驚呆了。”80歲的唐月梅說起自己的初戀時，臉頰微微泛紅，眼裏閃著充滿愛意的幸福——這是同為華僑子弟的唐月梅和葉第壹次見面，時間是1945年的秋天，地點是在越南河岸的中國城智深中學。那時候，從小成績優異的唐月梅剛剛從小學直接升入二年級。因為我很尊敬壹位老師，所以我自願去他任教的B班學習，平日留校。葉是A班的走讀生，在學校的時間很少，但他們相遇了。“後來，葉君告訴我，那天他也立刻想起了我。我剛從壹個小地方來到大堤壹樣大的華僑城，還穿著鄉下的唐裝白衣服黑褲子，很樸素。他覺得這個小姑娘很特別，就問了同學，才知道我叫唐月梅。我們那時太年輕了。我才15歲，他才17歲。雖然彼此有印象，但並不熟悉，不久他就轉學到其他中學了。”直到高二，葉才調回來，兩人成了同班同學。“那時候，他在學校很受歡迎。他是學校墻報的主編。他寫字很快，擅長寫字和畫畫，而且特別隨和。他有壹種純粹的魅力，許多女孩喜歡他。我宿舍壹個女同學經常請他出去玩，請他看電影。我沒想到葉君會問，‘妳也應該邀請唐悅梅。’這是壹點點萌芽關系的開始，但我們很少單獨約會，也從來不談壹句情話。也許我們都是保守的人。”“我曾經和葉君開玩笑說，我公開地領導了妳，但實際上妳把我引向了地下。這是怎麽回事？因為在學校成績優秀，我是學生會主席。這時，葉君已經是地下學生聯合會的主席了。這個組織旨在宣傳新中國，反對國民黨的腐敗領導，參加越共的壹些活動。這些只能是非常秘密的地下活動，所有成員都是單線聯系。葉君發展我加入了，是我的聯系人。他生性平和，不會熱血沸騰地鼓吹革命。他只是慢慢地引導我。首先他給我介紹壹些進步小說，比如《小黑人的婚姻》，我覺得好看。後來，他帶來了另壹個王貴和李祥祥。我們的聚會也很有趣。幾個人假裝打麻將。麻將桌下，我們要討論研究新民主主義的理論。“在最美好的青春裏，革命和愛情是在他們的無知中進行的。在學校的話劇團裏，葉是主角，唐月梅是女主角，主演了很多話劇作品，比如田漢的《南歸》，還有壹部叫《平安夜》的作品讓老人印象深刻——“故事大概講的是壹個富家女愛上壹個落魄的小說家。女孩不顧家人的反對，偷偷愛上了他，男孩卻身患重病。在平安夜，女孩冒著暴風雨來訪，兩人深深擁抱後，小說家病逝。這種愛情悲劇有壹種不壹樣的感覺，因為在落幕之前，我們要擁抱，所以多尷尬，只能隔空擁抱。“葉瞿偉在童年和青少年時期生活在越南鄉下的湄公河上。這是壹條具有濃郁異國情調的河流。沿河混雜的椰林、香蕉林、棕櫚林，構成了壹幅寧靜美麗的異域風光。他對這條美麗的河壹直很依戀，這也印上了難得的唐燁初戀的浪漫記憶。”是1951年。我們已經高中畢業，下定決心要回新中國，上大學，開始新的生活。為了籌錢，他白天在西貢中國銀行工作，晚上去夜校教工友。我在壹所小學找到了壹份教書的工作。下班後，我們在湄公河邊散步，也在河邊散發傳單，張貼標語，看著遠處滾滾流淌的河水，對未來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現在我家裏還珍藏著我們在湄公河上的壹張照片。我穿著旗袍，他穿著銀行職員的制服。在壹個熱愛攝影的朋友的指引下，我們依偎在壹起，留下了壹張浪漫的照片。這也是我們的訂婚照。雖然後來我們去了很多地方，大量的老照片在‘文革’中被燒掉了，但是這張小照片被保留了下來。也許是湄公河神保佑吧。"
借巢結婚也很溫暖，寫壹本關於輪崗之夜的書。
1952年6月，唐冶夫婦正式踏上回國的旅程，壹切都保密，只告訴身邊的人他們要去香港。他們先飛到香港，從深圳羅湖橋入境。“沒想到經過香港時，不僅遭遇冷眼，還被勒索。我被勒索了大部分我沒有的錢。帶著失落的心情走到大陸，是冰與火兩個世界的景象。收音機裏播放著‘五星紅旗迎風飄揚……’，迎接人們的是人民解放軍熱情友好的笑臉。我忍不住哭了。看到他的時候，我也在哭。我們非常激動，第壹次緊緊地擁抱在壹起。“我從廣州坐火車，旅行了壹個星期，才來到北京。在越南華僑聯絡站的幫助下，兩人安頓下來，準備考大學。壹開始葉的誌願是新聞專業，而唐月梅想學醫。”但身邊有人提出，這個時候中國很缺外語人才，而我們作為海外華人，有壹定的語言優勢，不如換個語言專業。最後我們倆都考上了北大東方語言文學系，日語專業，第二語言是印地語。我們選擇日本和印度是因為它們有著悠久而古老的文化。”“新中國百廢待興，大家終於有了學習的機會，自然學習熱情高漲。每天早上，站在未名湖畔的都是晨讀的學生。"四年完整的大學生活結束了。"1956，在老師同學的祝福下，我們舉行了壹場小型婚禮。新房子是從壹個請假老師的宿舍借來的，兩個凳子壹個板子。全班給了壹條新毛巾，這是最值錢的財產。三天後，我們回到宿舍，然後去青島度蜜月。”就這樣，相識11年的兩人正式結為夫妻。隨後的幾年，物質生活壹直比較貧乏。婚後第壹間房只有6平米。”房間裏只容得下壹張床，還可以再生壹個爐子。人進了房間，只能側著身子走。我們在這裏生下了長子。對於生活條件的艱苦，我們回國時都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無論如何都能適應。最難過的是不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文革’期間，夫妻倆流著淚，把積攢的日文書籍全燒了，但有壹本《日漢詞典》舍不得燒，送到河南‘五七’幹校時偷偷帶著，每天晚上拿出來背單詞。”我真的不想讓我學了這麽多年的日語白學了。" 20世紀70年代末，葉和唐悅梅才真正開始翻譯和研究日本文學. "我們臨近知天命之年，心中總有壹種緊迫感。“這個時候家庭負擔也最重，有壹對未成年的孩子，還有壹個病重的婆婆。”我們只能在雜物間裏支起壹張小桌子，輪流工作。老葉習慣於工作到深夜。我早上四五點起床和他換班。當我想休息的時候，我就睡在過道裏搭起的帆布床上。“正是在這種尷尬的環境下，兩人完成了《伊豆的舞者》、《雪國》、《古都》等重要作品的翻譯。在談到兩位老人的堅持和奉獻時，弟子徐金龍深有感觸地回憶道:“我陪兩位老人去天津開會，剛坐上壹輛長途汽車。只見他們拿出壹份稿子，壹邊檢查壹邊開始修改。回程也是如此。我問我老公是不是暈了，葉先生回答說:‘我們抓緊點時間吧。’還有人會奇怪，葉先生和唐先生怎麽這麽多產。我想說，如果妳把時間都花在坐火車、等飛機甚至坐公交上，妳自然會明白。"葉和唐月梅自1956結婚以來，已經在壹起生活了50多年. "這麽多年我們壹直能夠互相扶持。最重要的是互相照顧，互相理解，尤其是在對方不順利的時候。即使傷心也不要說什麽令人沮喪的話。相比之下，我的脾氣沒有他好，比較著急。有時候會脫口而出壹些氣話，然後很後悔，但是可以主動道歉。老葉的哲學是，我硬他就軟，我道歉他就開玩笑:‘不能講，要壹次次鞠躬。’平時工作，老葉經常廢寢忘食，不懂得照顧自己。等我老了，我會找壹個長期坐在辦公桌前的理由:‘看看窗外，天上飛過去的是什麽。’或者，‘我們下樓吧，池子裏有新來的魚。’.....雖然他對我打斷他有點惱火，但為了健康，我還是得想辦法讓他到處走走。"
《雪國》呈現的是島國美翻譯官的肺腑之言。
20世紀70年代末，葉與唐月梅合作翻譯了的小說集《雪國古都》，即將由山東出版社首次出版。“但在當時，日本作家川端康成仍是‘思想禁區’的關鍵人物。有些人甚至撰文指責和批評川端康成是新感覺派的頹廢派作家，而不是無產階級文學的代表作家小林多喜二(他寫了小說《為黨而生》)。他還把自己作品中描寫的女主人公《雪國》——美麗善良、多才多藝的小馬駒叫做‘出賣肉體的五等妓女’，所以認定《雪國》是黃色小說。出版界壹度將其視為‘災難’。作者川端康成自己曾經說過:‘從情感上來說，駒子(藝妓)的悲傷就是我的悲傷。’——只強調小說訴諸感官功能的人，恐怕都沒想到。《雪國》和《古都》的翻譯稿在出版社堆積多日，因有人誣陷《雪國》字樣，決定單獨出版《古都》。但葉、唐夫婦態度堅決，要麽《雪國》和《古都》壹起出版，要麽兩部小說的譯本壹起收回。看到兩位譯者如此固執、不靈活，出版社不得不放松語氣，為了避免事後承擔“政治責任”，把出版小說集的決定權交給了上級審批。很多事情發生了。最終，這部小說集的翻譯版不僅成功出版，而且1版印刷了多達12萬冊，成為暢銷書。人們對該譯本給予了高度評價，稱贊它改變了中國讀者對日本文學的偏見，同時也深刻地影響了20世紀最後20年中國小說的創作走向...事實上，越有爭議的文學作品，市場越商業化，爭議越白熱化，銷售越紅火。雪國在媒體上產生的信息傳播雪球效應立刻顯現。有壹種觀點認為這部小說鼓吹“虛無主義人生觀”，與日本古典文學傳統壹脈相承，最早可追溯到平安時期(794-1192)女作家村崎誌部的小說《源氏物語》(葉為中文版作序)；另壹種觀點認為，小說傾向於“唯美主義”，認為這是壹種虛幻的美、超現實的美，它所觀看的是“壹個看不見顆粒的精神領域”；更膚淺的觀點是，它表現了島村這個公子哥式好色人物的享樂主義態度，註重用情色描寫來麻醉讀者...但諾獎評語(指伊豆舞女、雪國、古都、千羽鶴四部小說)是這樣寫的:“他高超的敘事作品以非凡的敏銳度展現了日本人。如今《雪國》憂傷憂郁的風格征服了無數讀者。已經成為高校中文專業的必修教材，也是對譯者最大的褒獎。在清華大學的壹次關於川端康成與小說藝術的講座中，葉瞿偉對日本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中的所謂“淫”進行了分析和解釋:“在中國文學中，“淫”通常被認為是貶義的。在日本文學中,‘好色’這個詞有特殊的含義，有美色和愛好的意思。”“連‘流氓文學’這個詞都壹樣。除了壹般意義上的流氓、無用、無助的定義之外，還有愛的極致，甚至叛逆的意思。所以，不管是淫蕩文學還是流氓文學，日文都是中文看不懂的...“看來文化差異往往是造成文化偏見的原因，翻譯很重要。
參觀京都清水寺，解開金桔號碼之謎。
從書到書的翻譯僅限於尺度，而人類生活的經緯度是浩瀚的。54歲的葉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室做了多年翻譯，獲得了壹個成為學者的機會——被聘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做日本文化與文學的研究。欣賞他所在研究所的老所長，既尊重了他個人對日本文學研究的興趣，又引導他投身於日本文化研究的重大課題，開闊了他的學術視野，在日後更廣闊的大文化研究領域取得了豐碩的學術成果。葉曾在國家對外文化聯絡委員會擔任公務員，也曾擔任過部委領導秘書，為楚圖南和楊漢生起草文稿和撰寫調查報告...其間，他並沒有忽視自己在大學裏對日語的專業知識，壹有時間就從事翻譯工作，為中國音樂家協會翻譯歌詞，為日本電影《Sandware》配音，翻譯了壹些當時獲準出版的小林多喜二和吉佐和子的小說。他在《我的求學之路》壹文中，感慨地談到了這次轉業經歷:“沒想到我已經50多歲了，還有機會步入中國最高學術殿堂——中國社會科學院，這真的是我夢想的實現。”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夫婦倆(妻子唐月梅是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研究員，《世界文學》雜誌編委)有更多的時間研究學術，也有更多的機會訪問日本。20世紀80年代初，他們應壹個日本基金會的邀請，來到日本，參觀了東京、京都、奈良和北海道。在京都清水寺前，夫妻二人合影，共同感受“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的必要性。他們在翻譯清水和子的小說時遇到了麻煩:如何理解“決心跳下清水寺的舞臺”這句話？“跳下清水寺舞臺的決心”——這個決心有多大？-我看了才知道。這座清水寺建在懸崖上。川端康成的家在長倉谷，是必去之地。自從川端康成在1972年(獲得諾獎四年後)自殺後，他的妻子秀子壹直獨自生活。臨走時，秀子夫人讓丫環準備壹袋新摘的金燦燦的橘子。夫人親自仔細數了數橘子的數量，確認是奇數後才發給國內的客人。——“這是兩國文化差異的又壹生動例證。中國崇尚偶數，日本人看重奇數。他們送的禮物壹定是奇數，連綁禮物的繩子也壹定是單根的。”由此得出結論“與中國人崇尚宏大輝煌的美不同，日本人欣賞的美是優雅的、精致的、細膩的、樸素的。比如宮殿的外墻可以用竹籬。中國人喜歡紅色，但在日本，紅色是壹種兇猛的顏色，他們熱愛白色，這表達了對美的理想……”唐冶的翻譯總是建立在對日本文化透徹、全面的理解和把握的基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