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最可愛的時刻,
陪我輸液織毛衣的是芳姐。
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身體壹直很好。我只生了壹場大病。我不記得具體是什麽了。
那時,我的哥哥還沒有出生,我的父親是壹名樂於助人的專業獸醫,方傑是壹個梳著濃密的黑辮子的年輕女人。
我們家還住在路邊的小房子裏。房子呈“7”字形布置,沒有院子。正門朝東,廚房門朝南,門口有壹小塊空地。
那時候父親的工作很忙。他總是背著藥箱被不同的人接走。在那個方方正正的藥箱裏,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醫療工具和藥品!
因為生病,每天都要輸液,輸液瓶成了廚房沿墻的矮墻。
每次吃完飯,方傑都會搬兩個凳子放在門口,壹個小的回廚房,廚房是我的。門旁邊的壹個大的是芳姐的。
不壹會兒,村醫就過來了,整整齊齊地給我插上輸液管,然後往我嘴裏塞了壹顆乳白色的糖丸。隨著糖衣滲出的甜味,我慢慢平靜下來。
這時,方傑會轉身回屋,拿出壹個裝有毛線球和針線包的小相框。芳姐在我旁邊坐下,開始用毛衣針編織。我看著毛線在她手裏上下翻飛,很快就織成了袖子。
有時候,方傑會讓我幫忙拉線團。我每次都會很努力地抽出壹根長線堆在地上,以為方傑可以織很久。
但是,我拔的羊毛總是纏著不聽話,方傑也不生氣。她熟練地解開它們,並把它們重新纏繞在線球上。
壹天到晚看這個,我也想學織毛衣。芳姐沒有嫌棄。她真的給我剪了壹雙短毛衣針,很認真的教我怎麽織毛衣。
在我的印象中,那時候的天氣總是很好。天空中不是有大片的雲,就是有彩色的晚霞。
那次大病痊愈後,我的身體壯得像頭牛,更不用說大病壹場,從來不感冒。
為了重溫那些恩愛的時光,我經常帶著芳姐睡覺,偷偷從床上滾到地上,撩起衣服,把肚子貼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但是我壹次都沒有得到我想要的。
我充滿了興趣,即使是以打針吃藥為代價。
?02?
芳姐說別人家的孩子
她不想文武雙全。
初中的時候,我家搬回了莊子的老房子。
爸爸買了石棉瓦,簡單修理了壹下。下雨天,雨水會順著石棉瓦的縫隙流下來。這時候,芳姐就會把家裏的鍋碗瓢盆攤開,去接屋頂漏下來的水。
老房子在莊子底,屋前空地上長滿了艾草。以前種在院子裏的果樹被調皮的孩子弄壞了。芳姐花了幾天把院子裏的艾草砍了,她用砍下的艾草悶了壹筐豆瓣醬。
那些年,國家政策支持農村植樹。早春,稻田旁的荷塘裏卸下壹車樹苗。中午我帶了壹包回家。晚上我和芳姐在家門口的空地上種樹。
盛夏時節,種下的楊樹已經長出了許多枝葉,廚房旁邊的幾棵橡膠樹也郁郁蔥蔥。
下午和晚上,莊子上的人們聚集在這個樹蔭下打牌,談論父母的缺點。
當時我學習成績很差,父親想把我調到村裏讀初中。我沒考上,就通過關系送了禮物,用別人的名字進了學校。
村裏幾個同齡的孩子,學習成績都不錯。父母聚在壹起聊天,必然會提到孩子。芳姐總是抱怨我和哥哥什麽都不好,羨慕別人家孩子嘴甜。我們都不止壹個。
鄰居家有個妹妹,已經住了幾個月了。她非常聰明可愛。四世同堂,三代相傳,讓她享受了所有的愛。所有被愛養大的孩子都閃閃發光。她只要壹張嘴,大人的骨頭都酥了。
她媽媽經常和用碗洗衣服的方傑聊天。方傑的話充滿了贊美,我聽著很不舒服。
晚上吃飯的時候,壹邊吃面,壹邊小聲說:“妳這麽喜歡她,我跟她換。”
芳姐手裏頓了頓,眼神復雜。
“可以改,也可以不改。”芳姐說。
方姐姐總是打我,我是她教育的產物。
我和孩子去挖蒲公英了。芳姐說我挖的太少,承受不了重量。我在家洗衣服做飯。芳姐說我衣服不幹凈,菜不好吃。終於拿回了壹張獎狀,想貼在墻上。芳姐說,她厚著臉皮用壹張紙貼在墻上。我和芳姐看著喜歡的男生的照片。芳姐說那男生壹看就是二流子。
反正我再怎麽努力,也得不到芳姐的誇獎。
直到壹個周末我回家時,無意中聽到方傑和某人聊天:
“我們的女兒小時候很聰明。當她五六歲的時候,她會做飯和打雞蛋。當她每周回來時,她會從裏到外打掃房子,做家裏的壹切。我根本不用擔心這件事……”
原來芳姐從來不誇我,我也不知道。
?03?
我之前怎麽了?
告訴芳姐
初中以後,我和父親的交流越來越少,感情天平逐漸向方傑這邊傾斜。
如前所述,我沒有考上村裏的初中,而是假借他人名義上學。我經常忘記我在哪裏。我是誰?當老師喊“我”回答問題時,我會像其他同學壹樣幸災樂禍,在教室裏搜索老師喊的那個“倒黴蛋”,然後發現全班都在看著我。
我對芳姐說:“我不想用別人的名字。我總是忘記自己是誰,同學都覺得我很奇怪。”
芳姐回答:“妳不想用,就去找老師換。換個名字也沒關系。妳就跟老師說,以前隨母姓,現在想隨父姓。”
我被芳姐說服了,理直氣壯地去找班主任改名字,盡管學生資料單上白紙黑字寫著:學生姓名陶某某,父親徐先生,母親胡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初中的時候太節儉了。我壹直沒長大,又黑又瘦又矮。我高中的時候只跳到1.6米。各項指標開始變得正常,最後我迎來了生理上的轉變。
我和芳姐抱怨都是妳虐的,女生從初中開始發展。突然落後別人好幾年。
芳姐壹本正經地說:“這是遺傳,我很晚了。”
本人面容粗獷,穿衣風格成熟,疏於打扮自己。我看起來總是比同齡人老,經常被同學嘲笑,總是苦不堪言。
我跟芳姐說了這件事,芳姐笑著說:“我們這種人,就是比他們大而已。20年後再看他們。都老了,妳還是這樣。到時候妳可以嘲笑他們。”
大學的時候,我利用課余時間兼職禮儀和導遊。我不得不整天為三餐奔波,這逐漸傷害了我的健康,使我虛弱和精神錯亂。
我有點慌了,就給芳姐打電話求助。電話那頭的芳姐平靜地說:“妳感冒了嗎?”妳去醫院檢查了嗎?不要懷孕?"
芳姐的態度讓我又好氣又好笑。妳女兒有男朋友嗎?妳不知道要數什麽嗎?
我打電話給方傑,她對我說的最多的話是:
“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掛電話!”
同時往往伴隨著砰的壹聲,接著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因此,我和方傑的談話通常是,我興高采烈地說了壹堆話,方傑用壹句話概括了我。
?04?
現在,芳姐,什麽事?
每個人都想告訴我
我不能壹直陪著芳姐。
從與家壹墻之隔的小學,到與家壹鄉之隔的中學,到與家壹縣之隔的高中,再到與家壹省道之隔的大學,最後到與家壹國道之隔的職場。
從開始的每天回家,到壹周回家壹次,到壹個月回家壹次,到半年回家壹次,最後到壹年回家壹次,這個間隔可能到後來會更長。
我很快長大了,芳姐也老了。
我們的身份開始互換。
我第壹次遇到事情就不找方傑了,方傑也很難給我什麽建設性的意見。我可以逐漸接受生活的壹切困難,壹個人默默的咽下委屈。
我給芳姐打電話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芳姐還是會時不時給我打電話。
姐姐方說:
村裏XX的媳婦去世了;
在街上賣鞋的女孩要結婚了;
之前給妳介紹的那個男生,前幾天回來了;
妳叔叔的孩子都考上大學了;
妳阿姨在縣城買了新房,過幾天就要搬家了;
.......
我把手機放在揚聲器上,壹邊盯著電腦上的文件,壹邊和方傑通話。
我終於關掉了電腦,拿起電話,對方傑說:
“沒事,妳早點休息,我先掛了。”
芳姐騙了我。
她沒有自己說的那麽抗衰老。她的眼睛布滿皺紋,臉上的膠原蛋白流失嚴重。她的頭發總是很快變白,經常腰酸背痛,失眠多夢。
我還沒有真正長大。芳姐真的老了。
?05?
寫在最後
我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經歷過青春和滄桑的芳姐,終究會老去。
想想她以前有多年輕多漂亮。她有壹根令人羨慕的辮子。想想她以前是多麽自信樂觀,從不阿諛奉承;想想她以前有多冷漠霸氣,又有多友善善妒。
2016年底,芳姐做了手術。我知道這次手術對芳姐會有壹定的影響。她是壹個非常敏感的人,不可能忽略每壹個細微的變化。
芳姐脾氣越來越差,人也越來越吃醋。壹些小事都會讓她不開心,我們家都在小心翼翼的哄她。
也有事情不順利的時候,有時候我們會和她發生矛盾。
芳姐喜歡冷戰,從不失敗。
其實我理解的冷戰是最高調的求和,攻擊屬性相當於傷害敵人1000,傷害自己800的大招。
生而為人,子而為人,妻而為人母,很多身份都是悲哀的,每個角色都不容易。
不記得是誰說的,人生就是壹次次的失望。
幾年後,我將成為妻子和母親。也許我和方傑的關系會以另壹種方式繼續下去。愛是圓周率,無窮無盡。
現在,我希望能和芳姐坐上壹艘情感的“擺渡船”。
它的出現,讓我們看到了更多的愛,更快更清晰地奔向對方,創造了更多或好或壞的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