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半,我們到達了縣醫院。排隊的人不多。內分泌科。15先看了醫生,然後抽血化驗,檢查心臟。結果下午兩點半出來,17.5診斷為糖尿病。還好心臟沒事。醫生拿到化驗單,建議馬上住院,說這種情況很危險,隨時可能休克。他還說,他必須住在沒有床和加床的地方。那壹刻,我表面很平靜,內心真的很害怕。我壹直覺得我媽吃飽了睡足了。與我瘦弱的父親相比,她真的不需要我擔心。她壹直扮演著照顧我們的角色,偶爾不舒服也能很快好起來。去年七點多查的血糖。醫生說不需要吃藥,平日控制在正常範圍內即可。當時我們也沒在意。過年後的這段時間,她經常說自己又渴又弱又困。疫情期間,我們不敢出門,也不是很想去醫院,所以前幾天就耽誤了。另外,地瓜粥、糖糕、湯圓等甜食都是我媽最愛吃的,所以我在家吃了很多,也沒想過禁忌。
為了掩飾自己的焦慮和恐慌,我慢慢地走著,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的頻率,後面跟著媽媽。我偶爾轉過身,叫她“慢點”,但我從來沒有停下來。我急切地想知道住院部十二樓有沒有床位,滿腦子都是“沒有床位怎麽辦?”如何讓醫生加床?我想睡過道怎麽辦?“下午三點還有很多人在等電梯,他們的心隨著樓層顯示燈跳動。十二樓很安靜。我先去了東邊,值班護士說滿了。我們去西邊,馬上掉頭。西部的護士很忙。讓我們等壹會兒,不要告訴我們是否有床位。在電腦上處理了壹些單子後,我們打了很多電話,抱怨這裏人手不夠,剩下的都是關於病人的。我們靜靜地在她身邊等著,我盯著她,因為壹個高個子壹直跟著我。他為妻子辦理了住院手續。他老婆懷孕了,孕期血糖有點高。醫生建議她住院觀察。經過默默的比較,她覺得自己先來後到。我先來的,他沒有站在我旁邊排隊。最後,護士看了看醫生給的單子。核對了姓名和年齡後,她開始查看空床。她壹個房間壹個房間地搜查。”不,不,不……”在多次“不”之後,18號先給了孕婦,之後又給了好幾個“不”,每壹個都像是扔在我心裏的石頭,無聲卻痛苦。8號床是給我媽安排的。她讓我們找壹個住院醫生。隔壁醫生拿了化驗單後問了我媽的情況,告訴我們不能吃什麽食物,測量飯前飯後血糖等等。填完卡,我們讓她在壹樓窗口交錢,然後去小超市復印身份證交上去。我讓她在樓上等著,自己壹個人趕緊下樓去辦手續。
壹個房間住著三個人。我媽媽的床在中間。左邊的床上沒有人。床頭櫃上有日用品。估計她已經出去了。右手邊住著壹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平躺著,閉著眼睛。壹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坐在床上,壹手抱著腿,壹手撫弄著自己的短發。他媽媽向他問好。他似乎能說很長時間,他開始抱怨。躺在床上的是他的父親。吃了壹把香蕉後,他的血糖升高了,他倒下了。他的髖骨有問題。他在床上不能動。他需要進食和接受糞便。他沒有能力照顧自己。他的話裏充滿了抱怨,說他爸爸好吃,那個年紀管不住嘴。他這個時候在外面打工壹個月能掙六七千塊錢,是個被綁的好東西。老人應該是醒著的,閉著眼睛不時皺著眉頭,壹只手的手背放在額頭上,看起來有點痛苦。他還告訴我們,另壹個病床上的人在抖腿,出去打牌了。他是壹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我媽媽住在這裏不方便。雖然醫生不分男女,但她還是有點不舒服。我去找護士,希望她能給我們換床。她告訴我沒有多余的床位,我必須回來。入住買了壹些生活用品後,去超市買了牙膏,牙刷,漱口杯,洗手液,兩個盆,毛巾,紙,卷紙,濕巾,牛奶,黃瓜,西紅柿。太陽很刺眼,我沒有時間去打理路邊的樹。我是壹個走路很匆忙的人,馬尾辮甩在腦後,有壹種要丟掉的沖動。
回到十二樓,我媽坐在床上吊水,護士要給旁邊床上的老人打胰島素。老人不同意,兒子罵了他壹頓,護士的勸說中有隱隱的威脅。老人妥協了。給他壹針,媽媽的水喝完了。下午五點,醫生囑咐我飯前打胰島素,說每個人的飯都不統壹。和媽媽打完胰島素後,我去小賣部買了鹹包子和雞蛋。醫生拒絕喝粥、酸奶、豆腦,拒絕吃面條、餃子、餛飩、粉條、水果、動物皮以及各種油膩食物。所以食堂真的沒什麽可買的。飯後半小時不能喝水或牛奶。看時間盯著手機讓媽媽按時喝水。我買完飯回來,壹個中年婦女正在給隔壁床的老人餵飯。他兒子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突然傳來壹聲悶響,壹股惡臭。我帶我媽媽出去了。
六點多天就黑了,我也沒打算走。我本來打算晚上和媽媽擠在嬰兒床裏。我媽不同意,只是讓我回家,說這裏環境不好,讓我回去給我爸做飯。真的,我以為像他這麽大的人家裏什麽都有。如果他餓了,他自然會去做,該動手了。做菜不難,以前也不是沒聽說過。七點多天就全黑了,我媽後來讓我回去洗她洗衣機裏的衣服,還帶了充電器之類的。在她的嘮叨之後,我去了護士站,問了護士的意見。她說,如果她有自理能力,就不能陪了,晚上十壹點以後和淩晨三點還要監測血糖。醫生護士都在,我就放心了。我開車回來了。路兩邊的黃燈很遠很亂,路上車也不多。我是壹個沒有開導航卻沒有迷路的路癡。
晚上七點半,父親在煤氣爐下看到我,有點驚訝。他問我怎麽回來的,告訴我那裏的情況。他沒想到會嚴重到讓母親可以安心養病。面壹點也引不起我的興趣,我就提著壹盒牛奶下樓了,雖然他壹直在後面強調吃多少。睡覺前習慣性的關掉手機,突然想起來不能。我留了手機號,壹定要開機。
今天,呼嘯的風聲和鬧鐘聲把我吵醒了。六點半,我洗完臉,收拾好媽媽洗的襪子,拖鞋,充電器,口罩,拿起爸爸用勺子煮的兩個雞蛋,往醫院跑。因為沒接我媽兩個電話,本來準備帶玉米的,但是天太熱了,不能帶。算了,我覺得玉米是甜的,不能吃。路上我媽打電話說醫生讓我測尿常規拍胸部CT,放下東西陪她做這些。她說完就上樓了,我去買早餐。今天房間裏三張床的人都在。老人哭著睡著了。他的陪同是壹個新面孔——他小兒子的妻子。左邊那個昨天出去打牌的人,瘦瘦的,高高的,白白的,看人的時候右眼向外傾斜。他和老人的護衛聊天。從他們的談話中,我們知道這位老人有三個兒子和壹個女兒。我們昨天遇到的那個人是他的二兒子。昨晚是他女兒送飯的。這位老人有七個孫子,其中六個是大學生。大家都說好,我卻在想他兒子們沈重的家庭負擔。他的小媳婦說,昨晚老人又把被子弄濕了。昨天他沒帶尿不濕,結果濕了兩次。他明明是晚上帶的,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媽說,昨晚那老頭壹直在大嗓門說話,說他養了兩頭牛,養了多少只雞,以後要吃喝。他的兒子把櫥櫃裏的零食扔給他,然後就去睡覺了。老人不停地吃。晚上老人要上廁所,兒子把尿壺遞給他,沒拿著就睡了,就在床上撒尿。他早上打掃衛生去倒垃圾,從床下掃出壹堆包裝袋。都怪我媽話太多。我媽媽說她說的是實話。他媳婦在壹旁壹言不發,埋怨二兒子沒照顧好他。難怪老人的女兒昨天哭了。媽媽壹夜沒睡好,問護士今天能不能換床。答案是“沒有”。早飯後兩個小時,我的血糖測得是25.6。我立刻去看了醫生。醫生問我媽媽感覺怎麽樣,讓她打壹針胰島素。她在九點鐘去護士那裏打針。
十點鐘,我去壹樓拿CT結果,上來看醫生。壹個大約六十歲的女人正在值班室和醫生爭論。醫生仔細聽著,讓她做壹些檢查。她說在上海做過,醫生讓她把結果帶來。她說她在上海沒有把所有東西都帶回來。醫生說她尊重妳的意見。如果妳願意檢查,我不會強迫妳。她說她昨天來的時候才六點多。今天怎麽就十六了?更有甚者,早上什麽都沒吃就吃了壹塊蛋糕。怎麽會變得更糟呢?醫生說妳留下來了,但是妳自己吃藥,妳不讓開...過了很久才出來。我敲門進去了。醫生看了胸部CT結果後說,沒事。
過了壹會兒,剛才和醫生爭執的那個女的直接走到這個房間,和我媽聊了起來。她說她壹個人從上海回來體檢。她以為上海檢查起來很貴,每次都要1000多元。而且醫生也沒怎麽和她說話,也沒法給她報銷,她就回來了。沒想到她來了之後血糖更高了,還拿出手機給我們看她最近吃的東西的照片,比如胡蘿蔔粥,鹹菜等等。我想知道為什麽我還在這裏檢查,我從上海回來了。疫情還沒有結束。這樣走來走去恐怕不太好。她說她想和她媽媽住在隔壁房間。她帶母親去看護士,但護士仍然拒絕換衣服。很快她自己去找了醫生,醫生同意了。她出去買午飯的時候,她媽媽打電話來,說她換到隔壁6床了。她很開心。吃飯的時候,我問我媽她是怎麽認識的。我媽說她昨晚沒有漱口杯。我媽借了壹本給她,說不用還。我不得不佩服我媽和任何人聊天的能力。吃飯的時候,有兩三個人找她去散步。我有點高興。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找我聊天。我想壹定是和我在壹起的時候語言相同。
6號床73歲的老人上午已經辦完出院手續,坐在床邊等家人來接他。這位老人面色紅潤,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家人送來後,他在醫院住了壹個星期。現在他的血糖控制住了,吃點藥就可以出院了。吃完午飯,我媽又和他聊了起來。老人的三個女兒壹個兒子,大女兒二女兒都過得不錯,小女婿有壹種無所事事的味道。十幾年前結婚不久買了壹輛六千多的摩托車,在上海跑摩托車。因為平時喜歡打牌,所以沒賺多少錢。壹年多後,摩托車在他上廁所時被偷。兒子娶了個獨生女,天天和丈母娘家住在壹起。孫子五歲的時候回來告訴他,他爸爸是他奶奶的兒子。老人和老伴在家種了十幾畝地,照看大女兒的小兒子,說在上海上學不方便。我們那裏有很多想在上海謀生的人。有些人成了大家眼中的小老板,他們的樓蓋好了,在小縣城買了房,甚至有些人在上海買了房,但大部分還是在努力生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