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沃爾克：歐洲整合需要強有力的歐洲政府
來源：第壹財經日報2011年05月23日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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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沃爾克
多年以來，戴維·馬什先生就是全球貨幣事務問題最受尊敬和最具影響力的分析者之壹。他專註研究的壹個重大問題，是歐盟成員國為創建和維持單壹貨幣所做的長期不懈努力。
歐元誕生已歷十載。我堅信單壹貨幣的創立是歐洲經濟壹體化非常重要，而且不可或缺的壹步。而單壹貨幣的成功，依舊讓歐盟各國面臨持續的政治和經濟挑戰。然而，歐元的意義卻深遠得多，它牽涉到我們如何構建壹個壹般意義上的強大和穩定的全球貨幣體系，亞洲各國對此顯然具有濃厚興趣。
當我提筆撰寫本文時，也就是戴維《歐元》日文版和中文版籌備出版之際，歐元正飽受巨大壓力。壹些歐元區成員國財政赤字居高不下、國際收支嚴重失衡、經濟競爭力日益下降，導致歐元遭受國際投機資金的反復攻擊。歐元區成員國不得不采取協調壹致的救助行動，同時向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求助，為那些深陷困境的成員國提供過橋貸款。與此同時，那些成員國正在制定和實施異常痛苦卻極端必需的預算緊縮和經濟結構性調整。
戴維的著作為讀者理解歐元今天面臨的問題提供了至關重要的歷史背景和深入分析。本書清晰地表明：歐元的前途，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目前所采取的緊急救助措施是否能夠取得成功。我們必須明白，救助措施只不過為那些需要進行根本性結構調整的國家贏得了壹點兒喘息的時間。
從經濟角度看, 如果歐盟內部幾個主要的大國不能堅定承諾以集體管理的方式（目前大體是通過歐洲中央銀行來實現集體管理）來維持穩定的單壹貨幣，那我們就很難想象歐盟內部可以繼續保持市場的開放和競爭。我年事已高，往事模糊，不過我對於歐元誕生之前，歐洲各主權國家貨幣之間的匯率動蕩依然記憶猶新。各國經濟表現的差異、歐洲內外的貨幣和經濟沖擊，都會誘發匯率急劇波動。那時（現在其實依然如此）對於許多歐洲人來說，單壹貨幣可以保護歐洲免遭壹個主要外部力量的沖擊，那就是1971年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之後，美元匯率的劇烈動蕩。此外，那時（今天依然如此）許多歐洲人相信，歐元可能取代美元，成為最主要的全球儲備貨幣。
我認為，當時（現在看來還是如此）歐洲人的上述憂慮和預期有些言過其實。近期事態的發展卻將歐元區的其他問題凸顯出來。歐元區內部的經濟失衡和政策失敗很可能已經成為（而且將繼續成為）歐洲貨幣穩定和歐元未來命運的主要威脅。無論如何，過去25年裏，美國成功地將美元購買力維持在壹個合理水平。此壹時期的大部分時間裏，其他國家（最突出的是亞洲國家）並沒有顯示它們要替代美元。中國尤其如此，它決心維持人民幣與美元之間的緊密聯系，從而推動中國對美出口的強勁增長。
當然，我並不是說目前的全球貨幣體系是理想的貨幣體系，是我們所能創造的最好的貨幣體系，是長遠而言可持續的全球貨幣體系，絕非如此。目前的全球貨幣體系內部本來就不是那麽協調。的確，我強烈相信，今天恰恰就是重新采取集體行動、改革全球貨幣體系的時候了，新創立的G20集團或許就是推動改革的主要力量和平臺。壹個穩定的歐元正是全球貨幣體系改革的重要基石。
換句話說，如果歐元的成功遭到質疑，那麽全球貨幣體系改革就將變得更加困難。與此同時，目前歐元區所面臨的壓力和不確定性給我們提供了實實在在的客觀教訓：即使是貿易關系非常緊密、金融市場非常發達、相互高度尊重資本和勞動力自由流動的夥伴國家之間，要維持穩定的貨幣匯率也是異常困難。
畢竟，歐元的創立既是出於經濟整合之必需，亦是基於政治整合之願景。我至今還能清楚地記得，德法兩國領導人如何在中央銀行行長們的支持下，強力聯手合作，試圖以政治和經濟手段為紐帶，將歐洲緊緊地整合到壹起。
現在已經完全清楚，歐洲整合並沒有完成。歐洲沒有壹個能與歐洲中央銀行並駕齊驅、同樣強有力的中央政府；沒有壹個擁有足夠財政資源和政治權威的歐洲政府，來監督各成員國遵守財政約束和紀律。
無論過去如何輝煌成功，無論未來如何充滿希望，歷經10年歷史的歐元，羽翼仍未豐滿。歐洲面臨抉擇。事實上他們正在作出抉擇，即是否要繼續努力推進歐洲經濟壹體化，從而確保歐元未來的穩定和擴張：壹方面，壹個穩定的單壹貨幣需要壹個強大的中央銀行來管理，另壹方面則需要創造壹個更加緊密的歐洲政府。
如何解決上述問題，對美元的地位、對亞洲各國的貨幣、對全球各國之間的貨幣關系、對全球貨幣體系之整體前景，都將產生難以估量的深遠影響。正因為此，所有對全球貨幣體系改革和全球貨幣整合感興趣的人士，都不可不讀戴維的佳作。
（作者系美國總統奧巴馬高級顧問、美聯儲前主席，本文為作者為貨幣金融機構官方論壇主席戴維·馬什所著的《歐元的故事壹個新全球貨幣的激蕩歲月》中文版所做的序言。）
(責任編輯：王洪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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