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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彎的夏天怎麽樣

《拐彎的夏天》是女作家魏微的長篇小說,其最初的名字是“夏日1986”。 小說敘事是由壹個中年男人的回憶啟動的。“我”(小暉)是個私生子,自小住在爺爺奶奶家。十歲時,老人去世,“我”來到南京,同父親和繼母生活,並開始了自己的痞子生涯:逃學、打架、偷錢、偷看色情讀物。1986年春,好友在壹次鬥毆中死去。當年夏天,十六歲的“我”離開南京,北上學畫。初到北京,“我”遇到並愛上了長自己十六歲、以騙人為業的阿姐。從此,追隨阿姐走遍半個中國,直至兩年後阿姐被捕。 魏微小說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她對邊緣人的善意和慈悲。這本書裏,對私生子、家庭暴力、姐弟戀、騙子等,她並沒有做非黑即白的道德判斷,而是試圖完整、公正地描摹人物和事件。比如,“我”痞子生活的背景是,初來南京時受到同齡人的欺辱,與繼母尷尬的相處和父親愛恨交加的毆打。成為痞子後,“我”有壹次看槍決,“很多人立在我們的面前,踮起腳看著。我蹲下身,把手抄在衣袖裏,我第壹次感到害怕,渾身冰冷,血液仿佛被凍住似的,流速很慢。我覺得自己快要嘔吐了。”面對真正的暴力和血腥,“我”沒有冷漠和好奇,反倒異常恐懼,甚至引起生理的不適。這樣的壹個“壞孩子”,敏感、多情、溫柔,心底裏是好的、善的。他的忤逆乖張,不過是弱者的保護色。 了解到這點,或許就能理解“我”對阿姐的感情了。對於“我”而言,阿姐是生命中缺席的母親,是傾“我”所有的初戀,是與世界相交的溫柔觸點。在彼此的相處中,阿姐對“我”的過往百聽不厭,很少插言,亦少感慨。阿姐的孩子氣,俏皮,胡攪蠻纏讓“我”有了做男友、保護別人的尊嚴。和父親殘忍、小心翼翼、探不出頭來的愛不同,阿姐會“摟我,疼我,用懷抱暖我”。阿姐給予“我”的肉體和精神之愛,帶給了這個長期汲於嚴寒的少年,壹份實在、直抵心坎的溫暖。 這樣的阿姐,來自壹個龐大、有名望的家族。1965年,阿姐的父親因病去世,隨後母親離世,文革結束後哥哥入獄,後被初戀男友拋棄,遂委身於騙子馬三。離開馬三後,阿姐孑然壹身,開始了自己的行騙生涯。小說裏,對阿姐的“騙子”身份著墨不多,更多的則是通過“我”的視角,寫她身為壹個女人、壹個成人的表現,盡管她身上有著“騙子”的職業性格。事實上,“我”和阿姐,有著同樣曲折、不可控的成長史,相似的痛點。他們的愛,比尋常的男歡女愛更復雜;是兩個孤苦伶仃的人,深知彼此苦楚,唇齒相依、相濡以沫。小說裏,與這段感情成對比的,是“我”初到北京時,和父親的朋友張伯伯壹家的相處。張伯伯家是典型的幸福家庭:夫妻美滿,女兒乖巧。這樣的日子雖然向上,讓人向往,卻是隔的,生澀的,無力暖心。 離開阿姐的“我”,放棄了年少時的畫家夢,轉投商場。日常生活的強大磁場,吸引他和常人壹樣,過著乏善可陳的平庸生活。然而,小說的敘述者“我”對於過去濃烈奔放的生活和情感,並沒有後悔或沈溺,他的語氣,更像是壹個越過層巒疊嶂的人,在回望來路時發出的壹聲輕輕嘆息。 我壹直認為,魏微的文章有壹種節奏,就像她常寫到的曬太陽的場景,緩慢而原始。小說裏,敘事是載體,粗大事件上浮現的,是人物的生存狀態和生活細節,心理、感情、氣氛纖毫畢現。這正是她語言的迷人之處。這本書也是壹樣。在描寫“我”和張伯伯女兒嫻嫻的相處時,魏微寫到“她擡頭看我壹眼,我們對視了壹下,目光當即閃過了”。少年情竇初開的羞怯、青澀、幹凈就全在這個細節裏了。在講到阿姐的經歷時,她花了很多筆墨寫姥姥的物質之愛和其對阿姐的影響,其中的描寫,與《十月五日之風雨大作》是壹脈相承的。寫這些,或許是為了給阿姐成年後的生活尋求源頭。但說實話,我覺得這些描寫和整部小說的節奏不符,感覺有點散。 書中最打動我的壹個細節是,1989年回到南京時,“我”從好友口中得知,自己當年暗戀的女孩在深圳賣淫,“我”十分憤怒、頹喪。“我”對女孩或許早沒有了喜歡,即使有,也遠遠不及對阿姐熾熱、深刻的愛。然而,年少時的夢想,即使無法實現不再追尋,也希望它在腦海中永不雕零。它的轟然倒塌讓我們的成長有了更強烈、深重的痛感。 計算壹下,可以發現,主人公小暉生於1970年,這也是作者魏微的生年。魏微在書中反復強調著時間點:1949年建國,1978年文革結束,1989年的下海潮···因此,有人說它是“七十年代的成長小說”。然而,我卻以為,魏微寫到的成長的微妙,疼痛,強大的命運的意誌,是適於任何壹個時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