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股票大全官網 - 財經新聞 -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說“不”之前,不要說“對不起”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說“不”之前,不要說“對不起”

思琪在日記中用藍字寫道:“我下樓拿作文給李老師改。他掏出來,我被逼到塗在墻上。老師說了九個字:‘不行的話,嘴巴可以吧。’我說了五個字:‘不行,我不會。’他就塞進來。那感覺像溺水。可以說話之後,我對老師說:‘對不起。’有壹種功課做不好的感覺。雖然也不是我的功課。”後用紅字批註:“為什麽是我不會?為什麽不是我不要?為什麽不是妳不可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整起事件很可以化約成這第壹幕:他硬插進來,而我為此道歉。”

“是我做得不好,讓老師失望了”成了少年思琪在面對荒謬的請求時的第壹反應,長大後才發現有些拒絕是自己的權利,是獨立人格的體現,必須義正言辭。當他人利益與自身利益發生沖突時,“委婉拒絕”似乎成了既保全自身利益、又不傷和氣的“萬全之策”,並逐漸演變成壹種必備的社交之道,成為大多數人此情景中的條件反射。可當他人的要求實屬無理亦無情,我們是否還要被這種所謂“禮貌”支配? 有些拒絕必須直接,我們不該在說“不”之前說“對不起”,在拒絕時又心懷歉意。

回顧人生的前22年,我為了表面的和氣,多次成了“委婉拒絕”的犧牲品。

六年級時我在寄宿學校上學,朋友說他爸媽很忙,想讓我爸爸順帶送她去上學。我覺得反正爸爸要送我,多壹個少壹個也無妨,壹口氣答應下來。可每周末我們在約定的時間到她家時,她還在吃中飯,吃完又要磨磨蹭蹭收拾行李,幾乎每次都要等壹個多小時。因為爸爸之後還要上班,所以我想要提醒她能不能提早收拾行李,可礙於面子,我強迫自己改變心態,以適應環境:“她是我的朋友,我這樣很小氣。”現在想想,自己當時也像思琪壹樣,試圖通過轉變思想讓不公正變得理所應當。猶豫多次後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的第壹句話仍然是“對不起,可能是我太小氣了,但是妳下次能不能提早收拾行李……”

初中時遭霸淩。壹個表面上相處得還不錯的女生朋友每次都美其名曰“借”我的飯卡,可從來沒有還過錢。在那樣壹個貴族私立學校裏,城市和農村、富人和窮人的差距被無限拉大,那個可憐的小女孩只能壹邊縮衣節食,壹邊提醒自己“她壹定把我當成好朋友,所以眼裏才見不得那幾個小錢,我也不要斤斤計較”,以保全她在青春期膨脹的自尊心,說得再難聽點——醜陋的虛榮心。走投無路時,我紅著臉說“對不起,我的生活費不多了,這次先不給妳用了”。

年少時沒機會多讀書,無知讓我沒有勇氣直接拒絕不喜歡、不想做、覺得不對的事情。即使終於將“不”說出口,也是在再三掂量後果之後、懷揣著“我的錯”和“對不起”的自責。而最終讓李國華堅定地對思琪實施強暴的也正是思琪強烈的自尊心,“自尊心往往是壹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裏,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思琪沒有向任何人求救,而是用思想控制自己,逼迫自己愛上老師,“妳愛的人對妳做什麽都可以,不是嗎?”

可就像伊紋所說的“忍耐不是美德,把忍耐當成美德是這個偽善的世界維持它扭曲的秩序的方式,生氣才是美德”,據理力爭是權利,不是所有的苦都應該往自己的肚子裏咽。

長大後漸漸明白, 不抱歉意的拒絕是對自己的愛,是獨立人格的體現。 來世間壹遭,不知死亡是何滋味、死後我會去哪裏,所以我想成為自己人生的最終決定者。

媽媽是個超級控制狂。當我切菜時,她總在壹旁指揮,要求我把蔬菜切成某某形狀;填報誌願時逼我選擇師範專業,以便畢業後成為壹名教師;上大學前特意叮囑不準戀愛,畢業後卻要求立即談戀愛……

她每次都會令人討厭地強調“難道我會害妳嗎”,仿佛我不乖乖聽從就是我的錯、我不孝。我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她希望我有穩定的工作、穩定的未來,希望我認真學習,希望我不要總是孤孤單單壹個人。

可就像紀伯倫在詩中寫道:“妳的兒女,其實不是妳的兒女,他們是生命對於自身渴望而誕生的孩子。他們借助妳來到這世界,卻非因妳而來;他們在妳身旁卻不屬於妳。妳可以給予他們的是妳的愛,卻不是妳的想法,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妳可以庇護的是他們的身體,卻不是他們的靈魂,因為他們的靈魂屬於明天,屬於妳做夢也無法到達的明天。”

媽媽作為壹個過來人,對現實冷暖看得自然比我多,可我只應該將她的想法視為“建議”,而非“命令”,因為我才是自己人生的擁有者、選擇者和決策者。我不想要穩定的雙休和寒暑假,我想要跌入低谷、登上高峰的大喜大悲、大徹大悟,所以我會不帶壹絲壹毫歉意、直接拒絕媽媽的提議“謝謝,但我有自己的想法”。這是對她的尊重,更是對自己的負責。

委婉拒絕固然有其益處,能解決大部分“面子”問題,可若對方的請求荒謬無理,我們又何必在拒絕時心懷歉意、仿佛自己做錯了事? 拒絕時要問心無愧,不要總在說“不”之前,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