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凍雨過後，下了壹場棉花雪，雪照亮了天空。田邊的草堆上開滿了冰花，樹枝屋檐上掛滿了壹串串冰。在外打工的叔叔阿姨們背著大小不壹的包回來了，在村口的路上留下了壹排排深淺不壹的雪窩。
雪兒的父母發來消息，要在30號之前回家過年。
壹群孩子在瘋狂地玩耍，打雪仗，用父母帶回來的玩具在野外扔溜冰鞋。只有雪兒悄悄轉身，頭也不回地跑回家。
“奶奶，三姨發來消息，我爸媽30號前就回來了。”
“三十年前？那——好！”
“他們有沒有讓妳三姨帶點年貨回來？”
“沒有。”
“哎，這過年得像個年啊！”奶奶長長地嘆了口氣。
“快30歲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我爸媽回來就買。”
雪兒出生在2008年的元宵節。父母去廣東打工後，她離開了爺爺奶奶和孫子孫女。去年奶奶中風臥床，雪兒除了學習還要照顧奶奶的生活。
隔壁爐子裏飄出臘肉和瓦罐燉的熱米酒的香味，雪兒的肚子咕咕直叫，心想該給奶奶做午飯了。水箱表面有壹層薄冰。雪兒破冰舀水，手指冰涼如胡蘿蔔。爐子很冷，雪兒點燃幹松枝，把手放在火上烤。火熄了，雪兒又點了火，把冰涼的柴火扔進火裏，小手縮在袖子裏取暖。過了壹會兒，鍋底的紅火漸漸燒起來，水開了。雪兒做了雞蛋掛面，燉了紅薯，祖孫倆其樂融融。
村裏有人開始殺年豬，剁肉丸，腌蹄子，準備年貨。肉香彌漫，鞭炮齊鳴，過了小年，村裏的年味越來越濃。
雪兒的老牛瞇著眼睛，慢慢地嚼著早上吃的草，老母雞蜷縮在雞舍裏。廚房裏只有壹筐土雞蛋。要是爸媽早點回來買年貨該多好啊！雪兒想。
2.
臘月二十五，國道上的車開始多了起來。三姑站在村口，看著國道。汽車喇叭響個不停，開始排起了長隊。
“堵車！這堵墻堵了兩三天了。”
“雪兒，跟妳三姨去國道上賣快餐。”
“賣，速食？”
“我，不去。”雪兒低著頭踩在雪泥上，球鞋脫膠，雪水慢慢滲進鞋裏，冰涼。
“我，不去，去，我奶奶吃什麽？”切爾茹茹說。
“嬸炒了荷包蛋，蘿蔔幹炒了臘肉，然後炒了壹份紅菜苔。做個快餐，給妳奶奶送去。”
“我奶奶嚼不動蘿蔔幹。”
"然後兩個荷包蛋和春面，留著妳奶奶的最愛."
“走吧！我會用賣快餐賺的錢給妳買雙新鞋。”三嬸摸摸雪兒的頭。
雪兒跟著三姨回家，換了壹雙襪子和套鞋。三姨做好快餐後，挑著擔子，雪兒提著傻乎乎的水桶，壹腳淺踩在稀疏的雪泥上，踏上了國道。
國道上的車蜿蜒如長龍，車尾喘著粗氣，冒著白茫茫的熱氣哈哈。車窗關著，車上老老少少，吃著零食看著手機，幾乎沒人註意到雪兒。
“賣快餐！二十元壹本。”三嬸大聲喊道。
“賣——”，雪兒膽小得不敢出聲。
“走，跟著阿姨，去那邊，車上人多。”
三姨打開熱氣騰騰的飯桶，開始賣。“正宗的本地豬臘肉，煎荷包蛋，蒜香紅菜苔，烤紅薯，又香又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不吃它們，但我忘不了它們。”人們紛紛下車購買，快餐很快就賣光了。
三姨啐了壹口鈔票，快速數了數。她從壹堆鈔票中抽出壹張50美元的鈔票，遞給切爾。"這50元可以給妳買壹雙新鞋."
切爾抓著錢壹路跑回家。冰封的田埂濕滑，壹個磕磕絆絆的雪兒摔在了地裏，壹臉的冰渣和冰冷的疼痛。
三姨趕上了擔子。“傻姑娘，妳跑那麽快，是不是摔倒了？”
“沒關系，阿姨。”雪兒起身咧嘴壹笑。
雪兒跑進屋裏，大聲告訴奶奶:“我有壓歲錢。”
“從哪裏來的？”
“我和阿姨壹起賣快餐，賺的。”
“五十塊錢，可以買點肉。”
“嗯。”雪兒不想告訴奶奶這是她買鞋的錢。
“雪兒，明天早上，妳可以把那筐土雞蛋煮了，拿到馬路上去賣，這樣就可以多換兩塊錢了。”
"年前，我和妳阿姨去市場買新衣服和鞋子."
“我不要新衣服，買雙鞋就行，剩下的錢買回家。”
“妳爸媽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買年貨？”
“很快，我父母就能在30號之前回來了。”雪兒知道，每年工程完工之前，父母是不會還錢的。
3.
壹縷陽光透過屋檐下掛著的冰，反射出五顏六色的光，亮晶晶的冰開始變成水，順著屋檐濺在地上。雪兒期待著今天賣掉這壹筐土雞蛋，給家裏增加壹些壓歲錢。
壹共數了三十三個雞蛋，爐子就燒得很旺，茶就嘭嘭嘭地響，爐子裏就彌漫著茶香。雪兒小心翼翼地把雞蛋放進鍋裏。大火過後，他們在小火上煨著。兩個小時後，茶葉蛋香氣四溢。雪兒挑了兩個留給奶奶。她挑出壹個破殼，嘗了嘗。它又鹹又淡。
雪兒雙手提著壹桶熱氣騰騰的茶葉蛋走在公路上，旁邊的村子裏有很多人排著長隊賣東西，有賣快餐的，有賣雞蛋的，有賣熱水的...雪兒有點不敢縮在壹邊，不敢喊。
“雪兒，過來。”看到三姨切爾我感覺好多了。
“去把車賣了。城裏人都喜歡。”
舉著水桶，雪兒觀察著沿路櫥窗裏的人們。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在車上仍然昏昏欲睡。壹個和她同齡的女孩向她招手，雪兒立刻上前，車窗搖下，暖風吹在臉上。
“多少錢？”
“2元，”雪兒小聲說。
“給我五個。”
收到十塊錢後，雪兒暗自高興，心裏也有底了。他提著水桶，飛快地跑向公交車，學著大人的樣子，喊著:“茶葉蛋，好吃的茶葉蛋。”
“三，二……”雪兒踮起腳尖，擡起胳膊，把茶葉蛋遞到窗口。看著她幹凈的眼睛和紅紅的臉，大家都搶著給她買茶葉蛋，幾分鐘就賣光了。
雪兒穿過馬路，抓著壹把零錢，氣喘籲籲地跑著，像壹只小野兔。風壹點也不疼，飛濺的雪泥從她耳邊飛過。
村頭的石磨前排起了長隊，壹股豆粉的清香鉆進了鼻尖。想到媽媽做的豆粉粑粑，我在嘴裏畫了幾個圈，悄悄咽了下去。要是媽媽能趕上今年的汽巴就好了。
4.
從遠處，雪兒看到廚房煙囪冒出的煙正在她家屋頂上升。她的父母回來了嗎？我的心在喉嚨裏怦怦直跳，飄飄欲仙，雪兒提著房間裏的大包小包沖進了屋子。
母親正在竈前生火，紅紅的火印在臉上。看到雪兒，媽媽張開了雙臂，雪兒撲進了她的懷裏。“媽媽，妳為什麽提前回來了？我爸呢？”
“謝麗爾，老板今年沒拖欠工資，所以我爸媽提前回來了。”母親把雪兒緊緊地抱在懷裏。
“奶奶說妳和阿姨去高速路賣茶葉蛋，妳爸爸丟下行李找妳。妳怎麽沒遇到他？”
“嗯，我去了村頭，看到有人在打呼嚕，但是我沒有遇到我爸爸。”
“想吃汽巴餅？”“嗯，”雪兒用力點頭。
“小饞貓！”母親刮了刮鼻尖。
“媽媽會炒豆子，磨豆粉，蒸糯米。”
“這是我賣茶葉蛋和快餐的錢。給我家加點年貨！”雪兒把錢給了媽媽，媽媽背過身去，擦了擦眼睛。
“媽媽，妳在哭嗎？”
“不，柴火在我眼裏。”
“傻姑娘，爸媽回來就買年貨。這錢是留給妳和奶奶的。”
“給雪兒買套新西裝！”奶奶在裏屋回答。
“好吧，明天去市場買。”
媽媽神奇地從行李包裏掏出壹袋糯米，倒出壹小盆黃豆。火鍋火了，我媽就把黃豆倒進鍋裏炒。微微焦黃的豆子開始爆裂，劈啪作響，滿屋都是豆子的香味。炒好的豆角倒在竹板上冷卻。
爸爸沖進房間，抱起雪兒，用胡子刺雪兒的小臉。他們走過去。吃著脆皮豆，壹團幸福的火焰在竈間飄動，屋子裏暖洋洋的，奶奶開心的笑了。
母親磨好豆粉後，用水將糯米倒入木甑。柴火在燒，鍋底在燒，鍋蓋在冒熱氣，電飯鍋在唱歌。糯米蒸好後，跟著我爸媽端著熱騰騰的糯米去村頭打飯。
村民們從遠處給父母打電話，挨家挨戶排隊等候，雪兒看著孩子們放鞭炮。
輪到雪兒時，爸爸卷起袖子，把蒸好的糯米倒進石臼裏。擺動手臂，舉起木錘用力敲打。“砰，砰，砰”木錘掉進石臼裏，糯米粘成了壹個雪球。爸爸臉紅了，額頭冒汗，不停地捶打，長長的糯米細絲被木錘拉起來，細膩，黏黏的，很好吃。雪兒看著看著就流口水。
爸爸把糯米糍粑球從石臼裏拿出來，媽媽趕緊把它揉成細長的圓條，揉成雞蛋大小的糍粑球，放在鋪著豆粉的竹簽裏，然後輕輕壹滾。糍粑球裹著豆粉，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豆粉和糯米香。
雪兒忍不住抓了壹口，糯糯的香味劃過舌尖滋潤她的喉嚨；豆粉的香味飄過鼻子，鉆到心底。壹團豆粉粘在鼻尖上，甜絲絲·切爾伸出舌頭，舔了舔鼻尖。雪兒壹想起愛吃糍粑的奶奶，就催促父母趕快回家。
5.
2008年，父母帶雪兒去村裏聚會買年貨。市場裏擠滿了人，各種商品琳瑯滿目。賣春聯和煙花的紅花撒了壹地，五顏六色的糖果粒堆成小山，看得雪兒眼花繚亂。我父母給雪兒和奶奶買了壹套新衣服和鞋子。
沿街店鋪人頭攢動，鑼鼓喧天。壹看到舞獅，雪兒就不能動了。把我爸媽直接拉進人群。我看到壹只金色頭發的大獅子，穿著紅色的衣服，站在鼓上搖著頭。人群擋住了視線，雪兒踮起腳尖，只能透過縫隙看到獅子的壹半。爸爸二話沒說抱起了雪兒。鑼鼓聲變得密集起來，獅子突然跳上壹根柱子，直立起來，踩著鼓，走在幾根柱子上，組成梅花陣。突然，它跳上壹根更高的柱子，搖著頭，搖著尾巴。雪兒的心怦怦直跳，生怕舞獅的人掉下去。壹陣鞭炮聲在獅子身邊炸開。獅子張開嘴，吐出壹條紅色的新年快樂的橫幅。人群歡呼起來。
看完舞獅後，我父母帶雪兒去了市場。甜絲絲的芝麻球、蒸粽子、糖醋冰糖葫蘆、棉花糖...各種好吃的雪兒都想壹壹品嘗。媽媽說，吃多了會肚子疼。去買肉，炒丸子，做紅燒肉。想到媽媽用醬油、糖和各種調料燉的蹄子，雪兒咽了咽口水，連連拍手。
肉菜市場人山人海，家長按單購買，新鮮的豬肉牛肉，鮮活的魚和果蔬，幾袋沈甸甸的。父親肩上扛著壹只手，母親提著壹盞紅燈籠，壹家人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6.
大年三十的黎明，村裏鞭炮齊鳴，狗叫雞叫。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生火做年夜飯，廚房的炊煙裊裊升起，如夢如幻。
媽媽圍著圍裙在廚房裏忙碌著，煎魚，剁丸子，燉蹄子，燉雞湯，廚房裏彌漫著濃郁的香味。爸爸把溫暖的炭火放在奶奶床邊，雪兒幫奶奶梳頭洗臉，換上新衣服。奶奶高興得合不攏嘴。
忙碌了壹天後，晚上，壹家人圍坐在火堆旁，品嘗了壹桌熱氣騰騰的美食。紅燒鯉魚代表壹年多，肉丸粉絲代表團團圓圓，紅燒豬蹄閃閃發光，代表日子紅紅火火，蘑菇燉雞象征來年好運...，媽媽把每壹道菜的意思都壹壹告訴雪兒，並告訴雪兒不要隔壹天就用筷子吃魚。雪兒嘴忙，爸爸拿著醇香的米酒祝福奶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奶奶說:“今年多好的壹年啊！壹年過去了，全家壹年順利。我們雪兒快快長大吧！”壹家人笑啊笑。
除夕過後，雪兒用壓歲錢穿上新衣新鞋，看著村裏的孩子們燃放煙花，蒙住飛向天空的唧唧喳喳的田鼠，和姑娘們圍成圈揮舞仙女棒煙花，希望五顏六色的火焰有神奇的力量。畫壹個圓。雪兒許了個願。希望爸媽能在今年元宵節給她過個生日再去上班。
壹輪圓月在樹梢升起，屋檐下的紅燈籠透出暖暖的光，“團圓年，圓月”。當春晚的新年鐘聲敲響時，父親點燃壹大卷鞭炮，辭舊迎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