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由於融資停滯和資金鏈出現問題，蔚來CFO謝東英宣布辭職。第二天，壹篇題為“蔚來李斌2019最壞的人”的文章在互聯網上傳播。
2019對於押註智能電動汽車的新造車企業來說，這是壹個常見的“至暗時刻”。
同樣在鬼門關徘徊的，還有地平線這樣的智能電動賽道的支持者和推動者。
和蔚來、理想壹樣，2019年底，地平線拿不到錢，幾百人下崗（近三分之壹）。余凱回憶道，“互聯網上鋪天蓋地都在說地平線正在消亡。”
雖然當時地平線已經發布了第壹代汽車級AI芯片，但它也是中國第壹款汽車級AI芯片——征程2。
事實上，當余凱於2012年回國加入百度時，他已經是全球機器學習領域的壹個有影響力的人物。
壹年後，他牽頭成立的百度深度學習研究院（IDL）不僅成為全球唯壹壹家深度學習研究機構（另壹家是谷歌），IDL的成立標誌著中國整個互聯網行業開始重視前沿技術研發。
百度著名的自動駕駛項目也誕生於IDL。
後來隨著自動駕駛的逐漸升溫，百度的很多人相繼進入車企或創建自動駕駛公司。百度被戲稱為國內自動駕駛行業的“黃埔軍校”。
然而，百度自動駕駛項目的創始人余凱選擇制造低端智能芯片硬件。
當余凱在2012年創立IDL時，所有人都還不知道什麽是深度學習；2015年，余凱成為第壹個離開百度自動駕駛團隊的人。當他改用芯片時，其他人仍然“看不懂”。
“在過去的20年裏，中國沒有人從芯片中賺到錢。”因為前期需要巨大的投入，沒有回報。
從2015到2019，是地平線看不到回歸的孤獨五年。余凱說那段時間是從黑暗到黑暗再到黑暗...
後來隨著《征途2》《征途3》的量產，地平線的客戶規模從0增長到幾十家，公司規模從幾十家增長到現在的1200多家。
資本市場的反應更加直接和粗魯:
由於同時涉足芯片和自動駕駛領域，地平線迅速發展成為行業內的“獨角獸”。據報道，地平線的投後估值高達50億美元。
據業內投資人士透露，很多投資機構都想參與地平線的C輪融資，但根本進不去。受限於R&D的壁壘和汽車級芯片的大規模生產，目前像中國這樣的投資目標非常稀缺。
這種“障礙”和稀缺性是由余凱和地平線在六年前建立的。
8月10日下午，在位於中關村豐鎬東路永豐工業園的地平線大廈三樓，地平線創始人兼CEO余凱對汽車產經網表示，“讓勝負在戰鬥之前決定。”
我們是世界第壹。
地平線公司內部有壹種文化，叫做海盜文化。
海盜文化的核心是在沒有競爭的地方競爭。“我們必須在比賽前決定勝負。“
地平線的起步和發展正是以這種“反共識”的戰略思維為指導的。
“別追熱了。現在妳看到壹些熱門的東西，肯定有壹家公司在四五年前就做出了壹些關鍵決定和長期的組織準備。”
如果余凱在2012年回到中國創建IDL，他在中國是唯壹的壹個，當地平線在2015年作為人工智能芯片成立時，他成為世界上唯壹的壹個。
“當我們制造芯片時，沒有人想制造芯片。我們是中國第壹家專門做深度神經網絡芯片的公司，現在可能也是全球第壹家。”余凱說，經過搜索，真的沒有比地平線更早的東西了。
而為什麽選擇智能芯片，是因為壹個預言:
“未來汽車行業壹定會復制手機行業和PC行業的規律:壹類企業（像蘋果）選擇垂直整合，自己做所有事情；大多數企業會更關註產品、品牌、渠道和用戶，不可能具備所有的底層技術能力。”
地平線要做的是底層核心技術供應商之壹。
余凱的反共識思維和對行業的精準前瞻判斷為地平線贏得了時間優勢。
當自動駕駛越來越熱，芯片短缺成為全球性問題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註和投資汽車智能芯片領域。
不過，此時地平線已經走過了幾年有去無回的“寂寞期”，進入了收獲階段。現在地平線是國內唯壹壹家實現量產並形成業務閉環的AI芯片企業。
除了“早”，眼界還是“快”。
地平線發布了從2019到2021的三款汽車級AI芯片。
其中，《征途2》從發布到量產耗時10個月，《征途3》耗時7個月。《征途5》從發布到量產預計需要12個月（量產計劃在明年第三季度）。
業界的普遍情況是，壹款芯片從發布到量產平均需要兩年時間。為什麽這麽快？
余凱說，“讓我們戰鬥吧。”
在新壹代李ONE的平臺上，李想提到:地平線同學經常和我們李團隊壹起加班到晚上12。
臺下，壹位負責自動駕駛的李在身邊小聲說:不行，總是通宵。
“我甚至提供‘食譜’。
但我不會做飯。"
7月29日，地平線征程5發布會邀請了8家車企和數十家tier1供應商為自己站臺。此外，余凱花了近三分之壹的時間在舞臺上介紹這些客戶，向地平線致敬。
這在以往的新聞發布會歷史上幾乎是前所未有的。
“這麽多車企願意給我們壹個平臺，而其他供應商做不到。原因是什麽？”
余凱說:“任何企業都應該清楚地思考自己的戰略。永遠不要說妳想的和妳做的不壹樣。我認為每個客戶都能看到。”
6月30日，SAIC董事長陳虹在股東大會上發表了汽車企業“靈魂論”，將傳統汽車企業與核心技術供應商之間的博弈關系置於汽車產業電氣化和智能化轉型過程中。
毫無疑問，在汽車智能芯片已經或將成為汽車“大腦”的時代，地平線將繼續面臨同樣的問題。
在采訪中，余凱對地平線的定位做了壹個比喻:
我們是自動駕駛的底層技術提供商。如果自駕公司（tier1）做飯，我們（tier2）將提供所有做飯的原材料，調料，砧板，菜刀...我甚至提供了“食譜”，但我就是不炒這道菜。
“這是我們的邊界。”更專業的表達是，“我們應該有全棧的能力，但我們賺不到全棧的錢。”
余凱認為，OEM和供應商之間的話語權博弈壹直存在。例如，許多汽車制造商曾抱怨業內某知名供應商提供的捆綁和包裝方案。
但顯然，余凱不想讓地平線面臨這樣的局面，而是選擇盡力打造壹個開放平臺，讓顧客各取所需，而地平線“只拿了壹瓢飲料”。
選擇余凱和地平線很容易問:如果妳有能力這樣做，為什麽不這樣做？換句話說，如果妳能掙錢，為什麽不呢？
“妳認為博世有能力造車嗎？”余凱問道。
“太多人喜歡當兔子，
我還是覺得當烏龜比較好。"
百度深度學習研究院剛成立的時候，想招壹些人工智能方面的人才，但是發現招不到。
“我不這麽認為。在我出國之前，中國所有主要大學都開設了人工智能專業。這些人都去哪兒了？”
後來，當余凱詢問時，他發現有些人去了銀行、電信部門，有些人成為了公務員...
對於余凱來說，這個現實可能有點難以理解。他在本科期間癡迷於人工智能和神經網絡，在接下來的20年裏從未改變過自己的方向，無論他是在慕尼黑大學攻讀博士學位，還是在美國工作，還是回到中國進入百度，然後辭職創業。
“我的本科論文、碩士論文、博士論文，我的1工作、第二份工作、第三份工作、第四份工作，直到今天都沒有改變方向。”
余凱還用烏龜和兔子之間的賽跑來比喻。
“太多人喜歡當兔子，所以這種受歡迎程度在這裏跳，那種受歡迎程度在那裏跳...我覺得還是做壹只烏龜好，就是長期找壹個方向，不要想太多，不要太功利。”
余凱對長期主義觀念的堅持也對地平線的發展方向和價值觀的塑造起了決定性作用。
“耐得住寂寞，成就客戶。”它是地平線的八字文化價值觀。
在采訪中，余凱多次提到這些話。他認為，從長遠來看，企業“最虛擬”的東西——使命、願景和價值觀——才是“最真實”的核心競爭力。
“如果我們有壹點點謙遜，我們的團隊和我們的同學也會在日常行為中表現出壹種傲慢，我們的客戶也能看到這壹點，所以我們不能走得很遠。”
余凱的長期理論讓人想起2002年時任壹汽集團總經理竺延風的話:造車要“耐得住20年寂寞。”
20年後回頭看，竺延風的話應該贏得了掌聲。
下壹個挑戰
不過，也有專家指出，盡管地平線已經成為行業內的“獨角獸”企業，但它還沒有真正經歷考驗。
與出貨量上千萬輛的NVIDIA和Mobileye相比，地平線才剛剛起步（目前地平線累計出貨量已達到40萬+，預計今年將達到1萬輛）。
這壹點，余凱也承認。
“如果妳交付65438+萬輛汽車，犯錯誤的概率為1，如果妳不繼續提高質量，交付10萬輛汽車，妳就有可能犯100次錯誤。”
現在，地平線三代產品中的兩款（征程2和征程3）已經被證明是成功的，地平線也擁有壹批客戶，這證明余凱當初預測和選擇的商業模式是存在的，並且仍然有效。
在“四渡赤水”階段之後，余凱表示，下壹步的規模擴大應伴隨著經營效率的同步提高。
“如果沒有效率增長，實際上是虧損的。”
為了在擴大規模的同時提高效率，余凱認為地平線的組織能力、專業能力和管理機制下壹步需要大幅升級。
附言
與采訪前的預期不同，余凱不像傳統意義上的理工科人士。
他有理工科人的專業和專註，但他會形而上地思考和回答更多更高層次的問題（哲學和價值觀）。
這些混血兒已經成為壹種罕見的特質——專註於事物的本質（或越來越接近本質），然後做出比其他人更準確、更具前瞻性和更長遠的判斷。
例如，他認為中國的創業環境不再是20年前野蠻生長和野蠻創業的狀態。“今天，任何企業的發展都必須真正創造價值，企業的規範和承諾必須按照世界壹流的標準來構建。否則，就會出現問題。”
再比如，他說眾生怕果，菩薩怕因，真正的“因”更重要。
當被問到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是什麽？
余凱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短期主義，在長期和短期內選擇即時滿足。”？
左:地平線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余凱右:易車助理總裁兼汽車生產網總編輯陳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