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我們說某個人有了成就以後叫“成了大器”,有的人晚年才有成就那叫“大器晚成”,“器”在這裏就是成就、才幹的意思。所以為人父母者常常盼著自己的孩子將來能成大器。
《論語》裏有這樣壹段對話。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
有壹次,孔子的得意弟子子貢(端木賜)問孔子“老師,您覺得我是怎樣的人?”,孔子就說:“妳啊,成器了!”子貢又問:“啥器啊?”孔子說:“瑚璉!”
這瑚璉是什麽東西呢?其實“瑚璉”是兩種器皿的總稱,這兩種器皿分別叫簠f和簋gu,都是宗廟祭祀的時候用來盛糧食的器皿,方形的叫簠,圓形的叫簋。
在春秋的時候,這兩種器皿都是比較高貴的,因為祭祀是非常神聖的事。所以祭祀時用來盛糧食的“瑚璉”就被稱為國之重器,孔子說子貢是“瑚璉”到底什麽意思?《論語》裏寫到這就不寫了,很有意思。
這就好比子貢問孔子:“老師我成什麽器了啊?”孔子說:“手機!”
也好比壹個員工問老板:“老板我在公司什麽作用啊?”老板說:“花瓶!”
子貢壹定也聽出來了,平時老師常常說“君子不器君子不器”的。器就是有著某壹個固定作用的東西,孔子說“君子不器”意思在於,壹個有思想的君子不能將自己限定於某個作用,哪怕再重要也不行。
這就好比說,壹個人妳不能成為壹臺機器,再好使的機器都僅僅是壹臺機器。因為壹臺機器,它的作用就是既定的,它是沒有人性的。然而我們今天這個工業化的社會,很多人特別是流水線上的工人幾乎就是孔子框定的某個機器,甚至某個機器零件。
“器”也有點類似於我們今天說的“壹技之長”,就是說妳得有壹樣看家本領,得有自己的專業。但孔子認為,做壹個君子,做壹個專業的技工是遠遠不夠的,那君子到底要怎樣呢?這必須就要提到這個比“器”高了不止壹個段位的——道。
孔子在《易經系辭》裏說:“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形而上、形而下”又什麽意思呢?形就是有形、有形的事物或世界,“形而下”就是指我們的現實物理世界,形而上就是現實物理世界之上的那個存在,我們叫“道”。
孔子說的“朝聞道,夕死可矣!”君子壹生就應該是執著於道的壹生,而不能僅僅限於器。所以孔子說子貢是瑚璉之器有著對子貢的期望,也有著對他的鼓勵。意思是壹個君子不能停止於成為某個固定作用的零件,要追求大道,要弄懂人類發展的基本規律,成為大道的踐行者。
孔子的壹生堅持弘揚大道,54歲的年紀了,從魯國出發歷經7個國家,到各個諸侯國傳道,14年堅持不懈,就是為了傳道。所以孔子的道是什麽,就是孔子心中理想的世界。可是在諸侯割據稱霸的時代,和平美好的世界是無法實現的,他的仁禮之學也沒人采納。真可謂“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孔子也曾感嘆過:“嗨!這大道要是行不通啊,不行我就駕壹葉扁舟在大海上隨風飄搖去嘍……”(子曰:道不行,乘桴浮於海……)實行大道自然是不容易的,甚至對孔子來說是失敗的,孔子壹生也沒有看到“仁禮”世界的實現。
但更可貴的是什麽?就是這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奮進的生命歷程,是這種甘於將自己整個壹生交付於大道的踐行與精神。後世學者往往念叨“盛世扶孔亂世倒孔”,似有道理,但孔子作為壹個人對大道的執著者是值得我們永世敬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