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居張掖多年,對位於沙井鎮興隆村的靈隱寺只是偶然聽說,從不曾尋訪。壹直以為只是壹座破落冷清徒有虛名的小小寺院。於杜娘處輸入"靈隱寺"三個字,全部詞條皆是大名鼎鼎的杭州靈隱寺的相關文字。加了''張掖"方顯示出壹條張掖靈隱寺的百科簡解。盡管如此,雲還是決定來壹次說走就走的旅行,壹探古剎的究竟,在河西過往光陰裏留下壹點曾經路過的足跡。
星期天早晨八點鐘,嶄新的朝陽躍過東邊的壹片樓頂,把燦爛的陽光遍灑在大地的每壹個角落。甘州西環路主幹道上車流如梭,兩旁的人行道在國槐濃密的樹蔭裏透著絲絲清涼。雲坐在新樂超市對面的阿海小餐館,壹邊吃著"小飯",壹邊打電話約朋友同行。
擡頭望門外的天空,壹藍如洗。雲預感今天定是熱浪洶湧,心裏做好了受熱罪的準備。令雲失望的是,沒有像雲壹樣有興致的家夥願意伴雲壹同前往。最後架不住雲的軟磨硬泡,在廣場打完太極拳的W朋友,勉強答應乘雲的寶馬前行。
雲是路癡,W亦不曾去過,好在有高德兄帶路,駕車很快出了城市,壹路向西飛馳在寬闊筆直的312國道上。透過車窗,南邊祁連山高低起伏的山影如壹排黛色的屏障,緩緩向後退去。突兀的峰顛上,可以清晰地瞭見那終年不化的皚皚白雪。
北邊的合黎山則寸草不生,光禿禿的山體,就如壹位裸臥的巨人,時有飄過的雲影,遮掩在它黃色的肌膚之上。仲夏的公路兩邊,除了綠色,還是無邊的綠色。道旁皆是壹排排高大的青楊,參天的綠蔭,給人壹種自然的靜謐之美。
壹個小時後,按照高德兄的提示,車右拐駛入兩邊皆是蔥蘢莊稼的鄉間小路,蜿蜒慢行約七八公裏,途徑兩個高門大院隱在濃蔭之中的村落,雲的車終於緩緩鉆過高大莊嚴的壹座牌樓,駛入靈隱寺前石板鋪就的廣場院中,穩穩地停在壹樹陰涼之下。時正值中午,天氣炙熱,南方的天際飄浮著壹排灰白相間的絮雲。
廣場東側,平靜的壹池碧水中央,面容平和的南海觀音,右手持長串佛珠,左手作拈花指,立於蓮花寶臺之上,眼瞼低垂,平靜地俯視著四面八方的蕓蕓眾生,滿臉慈悲。那漢白玉雕成的偉岸身影,精美絕侖,栩栩如生。
沿中軸線起,繞過巨大的照壁,進山門,依次是天王殿、雷音寶殿、三寶殿和藏經樓。兩邊陪有藥師、地藏、祖師、彌陀等殿,以及禪堂、講經室、客堂、方丈室、僧寮、居士寮等建築。規模之宏偉,占地之開闊,壹掃雲之前之想象。
寺院布局與杭州靈隱寺、洛陽白馬寺相似。雷音寶殿中,正面是笑口常開的未來佛大肚彌勒,東西兩廂有"風調雨順''四神兩兩並立於壹旁,彌勒佛背面進門處,是韋馱尊者手握寶剎,護於身後。記得山門兩側,似乎是哼哈二將守護。整個寺院建設莊嚴雄偉。
? 整座寺院坐落於壹片平坦碧綠的曠野之中,墻外生有茂密的沙棗林與參天的白楊樹。寺院內外,鳥雀爭鳴,野花盛開,平日少有人跡。環境清涼幽靜,梵音裊裊,不絕於耳;大殿飛檐溜脊之上,祥鴿雲集,悠然徐步,偶有振翅飛移之聲傳來,如在無人之境。
雲來時,只看見了壹位剃度的僧人的背影。他穿壹件灰色僧袍,正疾步進入廂房,兩只黑色的小狗,看上去不及三個月大,緊緊地愉快地粘在其腳跟後。或許屬於紅塵內外不同的世界,我們沒有互相打擾。
按照寺院的規矩,殿內不許燒香,我們只是靜靜地參謁。出來時望見鐘樓與鼓樓,雲似乎聽見了暮鼓晨鐘的雄渾與清寂。
寺院的花圃中,許多不知名的小小野花,星星點點,在正午明凈的陽光中,靜靜綻放,縱是剎那芳華,亦是壹世明媚。幾株正在盛開的火紅嬌艷的彼岸花,淒美綻放在禪院之中,似乎有壹種無言的悲傷自枝頭彌散。壹個月前,雲有緣聽聞歌女陳瑞的壹首《彼岸花語》。那磁性唯美的聲音,禪意淋漓的歌詞,如淒如述,令雲癡醉。
? "花開是禪,花落也是禪,我非菩提也非蓮。花葉不相見是否就能不相欠,我苦苦只為情字參。彼岸花開壹千年相看不厭,做不了妳的如花美眷。情不為因果愛無需遺憾,這似水流年就讓她漸行漸遠。彼岸花落壹千年相見無言,早註定這紅塵苦戀,縱化作春泥心依然絢爛,跌落人間我依然無悔無怨。"
是呀!彼岸花開開彼岸,彼岸花落落黃泉。花開葉落不相逢,生生相錯永無緣。這幾株彼岸花,不開在紅塵之中,修行於寺院之內。但願佛心慈悲,能渡花葉之緣,使其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 據文字記載,張掖靈隱寺原名"靈應寺",建於唐朝初年。在歲月的滄桑中,時毀時修,時興時廢。民國後期,終被肆虐的風沙掩埋。直到壹九九三年,有牧羊人發現被風吹開的關煞洞壁畫,靈應寺方聲名遠播,香客始絡繹不絕。附近信眾初建殿堂壹座,有本地僧人覺明法師主持事務,之後江浙各地善男信女發心募捐,歷時十年,建成了如今金碧輝煌,規模宏大的河西名剎。
在開車返回的途中,依然能看見寺院不遠處,縱橫的沙丘及殘亙斷壁隱在綠意盎然的草木之下。 靈隱寺面南而座,周圍遍布沙棗林、白楊樹和生命力極強的花棒、梭梭等沙生植物。春夏時節,綠蔭濃密,清涼幽靜,實是壹個講經傳法的佛學勝地。
車上,雲跟W開玩笑說:"靈隱寺真心是個修行的好地方,W退休之後,可以來此修行做主持!"W笑說:"對佛學壹竅不通,只能做東廓先生,哪裏能做得了主持?"
這當然只是玩笑。佛渡有緣人,有緣方得渡。如果內心不得清靜,就是住進山林之中,也會惶惶不可終日。
記得有人說他身邊的朋友很想過壹種隱居的生活,於是直接別了家人,關了手機,進了終南山。進山之後不看電視,每天曬曬太陽,在院裏溜達幾圈,吃點綠色食物,三天之後他已經沒著沒落,不停地想他的股票漲了沒有,他的老婆在和誰壹起吃飯,他的公司現在運營得如何,諸如此類,於是壹個月的隱居計劃只用三天草草收場。雲聽了之後不禁莞兒。豈不知心靜隨處都能安居,未了僧家也是俗家。
? 地處河西戈壁綠州之上的靈隱寺,香靄淡淡,人跡廖廖,給人壹種遺世的安詳與寧靜。這裏風靜日閑,萬物生長,各抒情懷。遠離滾滾紅塵的喧囂,沒有各種有毒雞湯的洗腦,光陰清澈潔凈,靈魂值得皈依。
為了追求生命更高的境界,觸及內心最深的清泉,最後以《華嚴經》的壹首謁作為這篇遊記的結尾:
″菩薩清涼月,常遊畢竟空;為償多劫願,浩蕩赴前程。"
雲開著寶馬,道旁花樹宛然,兩邊微風依稀,雲已安然歸來。(2018年6月26日午後信筆於張掖雲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