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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埸話劇（2003排演本）
眉間尺
編劇：黃維若馮柏銘
時間：過去和現在
地點：古代楚國和現在的壹個排練埸
人物：
古代：眉間尺楚王莫邪幹將
黑衣人阿稷寺人宮女
眾臣僚、眾老鼠、歌隊
現代：飾眉間尺的演員老皮
飾楚王的演員老潘
飾莫邪A角兼飾寺人的女演員（莫）姐
飾少女阿稷的年青女演員小（稷）
飾黑衣人的演員大（黑）
飾幹將的演員小（幹）
飾莫邪的B角女演員小（莫）
導演老徐
文得武
男女演員若幹
壹
［觀眾進場前，導演和老皮先後進場，前者忙著出計劃、看光位，後者在換服裝。隨著觀眾的進場，飾莫邪的B角女演員、飾宮女的女演員、飾莫邪A角的女演員、飾楚王的演員、飾幹將的演員、飾黑衣人的演員、飾歌隊的男女演員（從大門）陸續進入排練場。他們吃著早點，端著茶杯，聊著家中的瑣事，談論著團裏、社會上發生的事情：電話費、購房、配音的稿費、孩子中考、要開拍的電視劇、股市、彩票等等，還有人發布了節日發雞蛋的消息，引來眾人壹陣議論。這時，導演看人差不多來齊了，就招呼大家開始。
導演好了，咱們準備開始。（突然想起）小（稷）還沒來？
小（莫）她這人忙。可能又是錄什麽專輯去了。
導演真是不象話！剛來劇團就養成不準時的壞毛病。好了，不等她了。今天要把這個戲的壹些人員變化和處理跟大家說說。
[說到人員變化，眾人安靜下來。
導演原先設想的用藝校的學生演歌隊的想法不行了，學校要價太高。所以歌隊就由各位兼壹下，（眾人發出不滿的議論）我也參加歌隊，也參加歌隊。另外，原先演寺人的小劉有壹個電視劇，是女二號，團裏考慮這個機會不容易，就同意她去了。（此話又引來眾人壹陣更強烈的不滿）寺人的角色就由××來兼壹下。
（莫）姐導演，那我可來不及搶妝，我本來就要搶壹個老年莫邪的妝，再搶壹個寺人的……
導演這不用擔心，我已考慮好了。我有壹個新的設想，我們這個戲用面具，這樣就解決了搶妝的問題，同時，大家在兼歌隊的時候也就都不用擔心化妝的問題了。（邊說邊將面具分給眾人）當然，我們用面具也是有藝術上的考慮的，妳壹戴上它，妳就不再是妳自己，而成了另壹個人，妳就進入了另壹個人的精神世界，在壹定程度上……
［當他說話的時候，演員們賞玩著面具，又戴上它們，於是大家嘻嘻哈哈起來
小梁我的天，這是壹股什麽味兒，真難聞……
小（幹）妳們看，這不就是壹快餐盒嗎，這戴上還不捂痱子……
老潘（戴上面具）導演，我是誰啊？
導演妳是老潘啊。
老潘（摘下面具）妳知道我是老潘，恐怕我媽都不知道是我。演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我演的，將來誰找我拍戲啊？
大（黑）（戴上面具）哎，妳們看我象不象小（莫）的老公？（眾人起哄贊同，對小（莫））我愛妳，我想妳，妳為什麽總是不在家裏？
小（莫）（也戴上面具）因為我要去談生意，因為我的老公是個演話劇的，沒有我他別說用手機，就連呼機他也配不起。
［眾人明白小（莫）話中所指，更加來勁起哄。
導演好了好了，大家嚴肅壹點兒。我們開始排戲吧，（有手機響，大（黑）去接）請大家在排練時關掉手機和呼機，不要讓外來因素幹擾排練。（大（黑）關掉手機。導演對老潘）妳……先來，妳演的楚王是……
老潘（掀起面具道）又是大龍套吧？
導演不是不是，這回是主角，真的。妳沒看劇本？
老潘我不是剛進入嗎？不過我看了，我掃了壹遍，哎，沒改吧？
導演改？為什麽要改？
老潘上回拍壹個電視劇，看劇本時還是五集戲，到了拍的時候成壹集半了……
（莫）姐（向老潘）要妳演妳就演，羅嗦什麽？瞧妳那壹臉……
老潘（怒，卻又不敢發作）妳，妳……
大（黑）聽出來了，擱我可忍不了，嗯！
［眾人哄笑起來
導演大家準備好，我們現在就正式開始排練，先感受壹下音樂的氣氛。放音樂。
［於是鐘磬之聲漸漸響起。又有塤的聲音悠悠傳來，頗悲涼。可眾人卻不理會這些，繼續說笑。導演示意音樂聲音加大，結果眾人的聲音更大。導演示意音樂停止。突然沒了音樂，眾人反而收了聲。
導演（稍頓，提高聲音）大家都做劇本分析了吧……
[大部份人回答沒有，只有老皮及個別人說做了。
導演（勃然）為什麽沒有？為什麽沒有？我們都是搞藝術的……
［大家都呆住了，奇怪地看著導演，壹時安靜得出奇。導演顯然不是什麽有權威
的人，抗不住，倒象是自己做錯了事似地
導演我是說……沒作劇本分析……怎麽能排戲呢？（引來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
小閆排什麽戲？抽風啊？兩年多沒排過戲了……
小丹現在排戲誰還分析劇本啊？
老潘就是，我現在不管是配音，還是拍戲，壹律現場背詞兒……
［正在這時，年青的女演員小（稷）匆匆而來，但給人壹種風華正茂的感覺。所有的人都望著她不作聲了，小（稷）感覺到這沈默後邊的某種嫉妒與不友好，低調地笑笑
小（稷）對不起對不起，有點事……
導演有事？！有事……也應該……事先請個假嘛。
小（稷）手機沒電了，所以……
導演好了，不說了。咱們開始排戲吧。（遞給她壹個面具，轉而向老潘）妳站到這裏來。現在妳就是楚王了。妳，享盡了鐘鳴鼎食旌旗儀仗美人環繞的生活，現在覺得什麽都沒意思，當國君真是無聊至極。所以，壹心壹意只想尋思出壹個好玩的事兒來。
老潘我明白……（突然他神色大變，向（莫）姐道）哎呀糟糕，我忘了換煤氣了。
（莫）姐（大怒）妳搞什麽名堂？兒子中午回來吃什麽？妳這人做什麽事都是丟三拉四稀裏糊塗，又懶又沒記性……
老潘絕不能夠！對了，（從包裏拿出壹應急燈）妳囑咐我買的應急燈我就想著買了，不容易。跑了好幾家……
（莫）姐妳別跟我打岔，妳就是丟三拉四稀裏糊塗，又懶又沒記性！說妳這個妳還別不服……
老潘（急了）誰說我不服？我怎麽就不服了？
（莫）姐妳還想騙我？明明妳眼神裏憤憤不平！
老潘（叫起撞天屈）我哪還有什麽眼神？這配音配到後半夜，現在眼裏只有……
小（莫）（討好地試探小（稷））今早上，我看到拿飛天獎的熊導去找妳。要請妳拍戲是不是？
［小（稷）謹慎地點點頭
小（莫）（熱情起來）這是部什麽戲？哪個臺的啊？
導演哎哎，妳們完了再去討論別的事好不好？這是排戲！放音樂！
［音樂起，老潘趁機逃脫被老婆斥責的尷尬，連忙戴上面具尋找感覺
楚王（很生活地）真沒勁啊！真沒勁！幹什麽沒勁，不幹什麽也沒勁！……
導演停。這次咱們是戴面具演戲，又是演的中國古代的故事，能不能在聲音和形體上不同於……
老潘行了，甭說了，我明白。（擺出戲曲的身段，運用造作的腔調）真沒勁啊！真沒勁！幹什麽沒勁，不幹什麽也沒勁！……
導演停停，（音樂止）這樣好象太象戲曲了。而且能不能不要有壹種腔調，我們壹演古代戲就用戲曲，壹上舞臺就會有壹種腔調，難怪觀眾會說看戲要起雞皮疙瘩……（發現老潘的眼神不大對勁兒）當然，我不是說妳，我是說有些演員，有些演出。妳挺好的。咱們繼續。（示意放音樂，音樂起）
楚王（經過調整後）真沒勁啊！真沒勁！幹什麽沒勁，不幹什麽也沒勁！穿壹身綢緞綾羅，搞得壹身上下水波紋壹樣，沒勁。吃的是山珍海味，熊掌、魚翅，猩唇、燕窩……
導演停停！（音樂止）對不起，劇本上沒有熊掌、魚翅什麽的臺詞。
老潘這山珍海味的壹說起來我就容易具體到這些東西上去……
導演好好好，妳聯想可以，但關鍵是妳在說山珍海味和綢緞綾羅時，妳得充滿厭倦之感，可妳怎麽搞的，說起來倒象向往和羨慕……
［眾人吃吃亂笑
老潘那些玩意兒誰不羨慕？那都是些好東西，現在飯店裏就是有也多半是假的。
小閆吃喝玩樂沒意思，那還有什麽有意思？
小丹就是。哪兒有不願享福的人？
小(幹) 放著三室壹廳不住，去住筒子樓？
小梁這個劇本寫得不怎麽樣。怪怪的，不知道說些什麽！
小丹（戴著面具接手機）什麽？（摘下面具大喊到）“深發展”漲到四十多塊錢壹股了，神仙股啊，妳們還不拋出去？
［壹時眾人都騷動起來……
眾人真漲上來了？哎呀，我上了賊船啊……
［於是大家議論紛紛，群情躁動，有人拿出手機叫人拋股
導演（怒）幹什麽呢，妳們！？
［眾人仿佛沒聽見導演的話，繼續討論著哪支股要拋哪支股要進……
導演（再也抑制不住，吼叫了起來）妳們……不排了！
［眾人先是收住聲音看了導演壹眼，小（幹）說了壹句：“沒事兒，導演說戲呢！”接著又不理會他，繼續議論爭吵股票的事，導演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長嘆壹聲，頹然坐下，老皮見狀忙過來安慰他
老皮導演，別生氣、別上火……
導演我能不上火嗎？妳看看現在這個排練場象什麽樣子？哪象我們當初……大家在壹起談劇本、談人物……可現在……真是沒法兒幹了！
老皮導演，您還是忍忍吧，這壹輩子了第壹次獨立排壹個大戲，這個機會也挺不容易的……
導演有什麽不容易的？幾十年我不是也過來了嗎？沒獨立排過戲就沒排過唄。有什麽呀？反正我也該退休了，到時候退休金壹分也不少拿……（看著排練埸的屋頂，外面傳來經過的自行車轉鈴聲）也好，退了也好。反正這兒也要改股票交易廳了，正好，從此大家都不用排戲了，就在這兒炒股票，在這兒炒股票，發大財吧！
［他絮絮叨叨說完，猛地卻發現眾人不知什麽時候已安靜了下來，沈默地看著他
導演（有點竭斯底裏）幹什麽？同情我嗎？可憐我嗎？不排了！不排了！
（莫）姐（淡淡地）不排了？不排了那百分之四十工資找誰領啊？
［導演壹下子象被什麽東西噎住了，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老皮示意放音樂，音樂起，眾人就位，姐戴上寺人面具，跪在楚王面前
寺人稟大王，宮外來了壹個渾身上下黑不溜秋的人，說他很有異術，願意給大王解悶。
[老潘因為妻子扮演角色的狀態壹下子笑場了，（音樂止）引來導演、妻子和他人的不滿，他自知不對，立刻調整壹下，接著重新開始
寺人稟大王，宮外來了壹個渾身上下黑不溜秋的人，說他很有異術，願意給大王解悶。
[因為怕丈夫笑場，（莫）姐語氣顯得有些厲害，結果----
楚王異……異術？混……混蛋，不就是就是吞刀……吐、吐火魚龍曼曼曼衍那些東西？沒、沒……沒勁！
導演老潘，楚王要有威嚴。妳這吞吞吐吐的，臺詞也都吃進去了！
老潘導……導演，給我換壹個角色好不好？
導演又怎麽啦？平日裏總說想演主角，現在讓妳演了妳又不幹……
大（黑）（吃吃地笑）導演，他不敢在他老婆面前人五人六呼三喝四的。妳給他換個角色，比如說是她的兒子什麽的……
［眾人包括導演都大笑
（莫）姐（大怒）胡說八道！（壹把拖過老潘）妳！今天就得給我演楚王，就得沖我大罵大喝
老潘……
（莫）姐快去！
［老潘坐回原位，姐戴上寺人面具，在楚王面前跪下
寺人稟大王，宮外來了壹個渾身上下黑不溜秋的人，說他很有異術，願意給大王解悶。
楚王（憋了片刻，突然爆發，有點竭斯底裏）混蛋！不就是吞刀吐火魚龍曼衍那些東西？！沒勁！沒勁！
［妻威之下，那人豁出去了，倒也蠻火爆的，所有的人想笑又都不敢笑，強忍著
寺人是是是，小人該死。不過那黑不溜秋的人說他帶了壹個孩子的腦袋，放到鼎裏，註滿清水，用獸炭燒開，這頭就能隨波上下，跳舞百端……
楚王（大喜）有這樣的事？好好好好好好好，快些玩來快些玩來！
［扮黑衣人者拉著扮眉間尺的演員上埸，兩人都戴面具
導演停！眉間尺將面具摘了
老皮為什麽？
導演這個戲裏邊，凡是戴面具的都代表活人，不戴面具就是死人，頭顱或者是鬼魂。
小丹原來平日裏我們都是些行屍走肉……
小閆都是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眾人議論起來）
老皮好，知道了，導演。
導演來，準備，開始。
［於是老皮去掉面具，黑衣人壹把抓住他，就好象他的身子不存在似的，在梆子聲中上場
楚王（大喜）架鼎燒炭！
［音樂起，眾人做架鼎燒水狀，黑衣人於是將頭放了下去，扮眉間尺頭顱的演員便在圈中舞蹈歌唱：
眉間尺哈哈愛兮愛乎愛乎，
愛兮血兮兮誰乎獨無……
［於是大家壹塊兒合唱：
歌隊哈哈愛兮愛乎愛乎，
愛兮血兮兮誰乎獨無……
［楚王歡天喜地，手舞足蹈跑到鼎前邊來看，同時加入歌舞合唱的行列
楚王（極高昂地）哈哈嗚嗚愛兮愛兮
嗚嗚哈哈玩兮……
［隨著梆子壹聲脆響，音樂和他的聲音突然嗄然而止，因黑衣人從背後抽出長劍，輕輕壹抹就將楚王的頭斫入鼎中。也說是說，他壹把揪下了扮楚王者的面具
［扮楚王者卻不幹了
老潘（揀起面具）不演了不演了！還說不是大龍套！剛壹上來就被人殺了！
導演黑衣人為什麽殺妳？那是因為十六年前妳殺了眉間尺的父親幹將。咱們這就從頭開始演。
老潘是倒敘啊。
二
［導演指揮眾人將景變換成十六年前的楚王寢宮，並要燈光變化
導演這場戲說的是在十六年前的宮中，宮女前來報喜，說王妃生下了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