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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陳思和。

著作:《巴金論文集》(與李輝合編)、《人格的發展——巴金傳》、《巴金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國新文學整體觀》、《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主編)、《外來幹涉論對中國現代文學史的影響》(與賈植芳教授合編)、《二十世紀中外文學關系》(上冊)

陳思和學術思想的意義

壹個關心20世紀中國文學研究和當代知識分子生存狀況的人,無論妳是贊同他還是反對他,大概都會註意到陳思和在這壹學術領域的工作和成就。他嚴謹的治學風格和熱情的探索精神,為人們研究文學史提供了新的思路。特別是他在文學史研究中承擔當前文化建設的當代立場和使命感,總是使他的學術研究跨越現象的藩籬,進入社會歷史文化和文學存在的深層,反映了這壹代知識分子學術追求和人格力量的某些特征。

陳思和不是壹個躲在書房裏的學者。從1985“20世紀文學”的提出,到1988“重寫文學史”的倡導,再到1994“關於人文精神的思考”的討論,陳思和是積極的響應者和參與者,但這些學術熱點構成了““20世紀文學”概念中的壹個重要內容是貫通近、現代、當代的文學史,但陳思和堅持五四新文學在20世紀文學中的開拓意義,並建構了他的整體性思維。在對“重寫文學史”的闡釋中,他強調“懷疑精神”,經過幾年的探索,提出了壹套基於“民間”理論的文學史建構;在“關於人文精神的思考”的討論中,他壹直用自己的觀念和語言表達對20世紀知識分子價值取向變化和歷史命運的思考,明顯超越了啟蒙主義者的立場,努力探索當代文化建設中知識分子的新機智。與這三個方面密切相關的是他自成體系的“整體觀”和“懷疑精神”的研究方法:所謂“整體觀”,是指他總是把研究對象放在文學史的大背景下整體地把握和考察;所謂“懷疑精神”,是指他對既定學術思維和框架的理解。學術結論總是被逆向思維深刻地懷疑、反思、質疑、否定,從而在突破的過程中尋求新的思路。正是運用“整體觀”和“深刻的懷疑”完成了他對上述三個方面的思考。因此,探討陳思和的學術思想和研究方法,不僅有助於我們理解其學術思想的獨特意義,而且對20世紀文學研究的進壹步發展和知識分子精神的重建也具有重要意義。在本文中,我們將著重研究陳思和在文學史研究方面的學術思想。

壹個

“文革”後,中國新壹代學者在思想解放的潮流中,感到了改變以往思想觀念和文學觀念的緊迫性。他們渴望創造和建立壹種新的文學觀念和文化觀念,這反映在中國現代文學史的研究中,在五四新文學與新時期文學的聯系中找到了某種契合點。他們在反思和評價五四新文學傳統的工作中,為中國新時期的文化建設註入了新鮮而生動的活力。他們每壹次對新文化傳統的闡釋,都與對當代文學和文化的思考聯系在壹起。因此,過去的文學史在他們的作品中呈現出新的面貌,這種新的闡釋反過來作用於當代文學和文化,構成了當代人文極其重要的精神資源。

當壹種新的文化觀念和文學觀念誕生時,必然伴隨著新的學術研究方法的革命,因為只有新的研究方法才能承接和表達新的思想和激情。正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在當時的文藝界和學術界掀起了壹股“方法熱”,各種方法此起彼伏:控制論、系統論、信息論等研究方法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註。人們試圖用這些新的研究方法來突破既定的思維模式,為文學研究贏得廣闊的空間。這種探索的意義不容忽視,但由於這些新方法大多是從國外搬來的,缺乏現實針對性,無法與傳統的思維方式和庸俗的社會學方法相抗衡。特別是在用這些新的研究方法研究中國文學時,教條主義和簡單化傾向暴露無遺,這是“方法熱”在很短時間內沈寂的主要原因。然而,在中國20世紀文學研究領域,陳思和提出的“整體主義”研究方法是壹種有效的、實用的、創造性的研究方法,其研究成果體現在巴金的研究和《中國新文學整體主義》壹書中。在陳思和看來,中國現代文學史從來就不是壹部過去的文本,而是壹門未完成的開放學科。作為文學史中的人,面對當代現實,我們都可以從從我們身邊流淌的文學史中尋找精神力量。正如他所說:“20世紀以來,中國文學在時間和空間上形成了壹個開放的整體,但它是壹個有機的整體。它發展的每壹個時期的現象都有前壹個時期文學的原因,也孕育了後壹個時期的文學,這與現代中國的社會政治是相似的。在經濟、思潮、文化心理等外部因素的不斷交流中。,我們要調整自己的法律,隨著自己法律的變化發展來適應這種交換,尋求平衡的對應位置。只是因為它是開放的,整體會隨著現代社會各種因素的變化而變化,每時每刻都會有新元素滲入其運行軌跡,而任何新元素壹旦加入整體,就會被納入整體的有機結構中,從而導致對整體內部壹系列元素的重新評價。”(中國新文學整體主義導論)陳思和提出的這種新文學整體主義的意義在於,它不僅打破了過去依附於政治觀念的簡單思維方式,改變了過去人們所描述的文學史圖景,為壹些懸而未決的學術問題提供了新的視角,也帶來了壹種充滿激情和探索性的文學史觀念,是整個文學史研究框架的壹種創新。正是運用這種“整體觀”的研究方法,陳思和對“新文學與中外文學的關系”、“新文學內部各種因素的關系”、“民間文化形式在新文學中的作用和意義”、“新時期文學與五四文學傳統的關系”等問題進行了深入的研究,提出了新鮮、獨到、深刻的見解,帶來了與新時期文化建設和文學發展密切相關的現代理念。比如他對中國20世紀文學中現代主義的論述。當現代主義文學因素出現在新時期文學中時,在文學界引起了激烈的爭論。他們肯定贊揚者,否定批評者,但缺乏堅實的理論分析和文學史判斷。陳思和將這壹當代文學現象置於整個20世紀文學的整體聯系中,分析了五四文學接受西方現代主義的方式、特點和意義,進而分析了現代主義文學因素在新文學發展中的命運,指出現代主義與中國新文學的聯系是由於其明顯的現代意識,特別是五四時期現代主義反社會、反傳統的特點,引起了中國現代作家的註意。然而,由於中國現代主義文學的發展缺乏堅實的文化背景,它沒有持續多久就變得軟弱無力。現代主義文學要想產生深遠的影響,必須與中國的民族文化相融合,現代主義要融入民族文化。魯迅和郭沫若的創作就是壹例。五四後的三四十年代,由於沒有處理好外來文化與民族文化的關系,現代主義文學因素無法發揮更多的作用(這壹現象的出現當然與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背景有關)。陳思和從20世紀中國文學的整體聯系中提出現代主義文學的上述問題,無疑對新時期中國文學的現代主義作出了精確的理論闡釋,也指出了新時期中國文學的現代主義只有與民族文化相融合,才能具有持久的生命力。這壹理論分析不僅闡釋了現代主義在中國新時期文學中的意義、價值和發展方向,而且對20世紀20年代的現代主義進行了重新評價,從而拓展了新文學史的研究空間。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到陳思和的“整體主義”研究方法在20世紀文學研究中的重要現實意義。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陳思和“整體主義”研究方法的主要特征是壹種從現在到過去、從過去到現在的雙向比較分析過程,這種過程立足於當代,旨在拓展文學史的空間,尋求和豐富人文精神資源。

隨著20世紀中國文學的進壹步發展,這種“整體觀”的研究方法顯示出其強大的力量和生命力。進入90年代後,文學的現有形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作家的寫作立場和藝術表現形式似乎越來越具有個性特征,也就是說,作家越來越脫離壹個“* * *同詞”的世界,努力構建自己的寫作空間。陳思和敏感地把握了這壹變化,從20世紀中國文學的整體聯系中提出了匿名與* * *名的問題,試圖以匿名與* * *名來把握整個20世紀文學的變化與發展。他說:“當時代包含壹個重大的、統壹的主題時,知識分子思考和探索問題的素材都來自於時代的主題,個體的獨立被掩蓋在時代的主題之下。我們不妨稱這個州為* * *名;在這種狀態下,文化工作和文學創作都成了* * *這個名字的衍生品。當時代進入壹個相對穩定、開放、多元的社會,人們的精神生活日益豐富,重大而統壹的時代主題往往跟不上民族的精神走向,於是價值觀多元化* * *生存的文化狀態就會出現。文化工作和文學創作都反映了壹些時代主題,但都達不到壹種' * * *地位',我們稱之為無名。未知不是沒有主題,而是有多重主題。”從這壹理論角度出發,陳思和認為30年代和90年代的文學是“無名的”,而五四和80年代的文學可以稱為“無名的”。雖然他認為90年代的文學並沒有完全進入“無名狀態”,而是在壹些文學創作現象中發現了類似的因素,但他對30年代文學的描述為我們理解90年代提供了壹個參照系。他認為30年代的文學是處於無名狀態的文學,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真正的無名是在周作人所說的“王剛解決問題”的時代產生的,而中國在30年代或之後的其他時代很可能做不到,這意味著知識分子對社會發展的認識發生了動搖。處於“無名狀態”的知識分子是作為個體面對社會的,他們仍然擁有獨立的思想和個人立場的權利,這也包括了個人選擇某些意識形態立場的權利。因為在無名狀態下沒有共同的時代主題,文學創作不可能因外在的社會主題而成功,所以創作會向語言藝術的本體傾斜,30年代和90年代的文學比較有什麽特點?陳思和為我們從20世紀中國文學的整體思維中理解90年代的文學提供了壹個參照系。這種思考不僅讓我們對90年代的文學有了新的認識,也讓我們對30年代的文學有了新的評價,為文學的進壹步研究提供了新的活力。在這裏,我們看到了“整體主義”研究方法在20世紀中國文學研究中的作用,它在今天的文學研究中是壹種切實有效的研究方法。

“整體觀”的研究方法既體現了“歷史”的當代特征和大膽激情的探索精神,又體現了對“獨特話語”的追求,以獨特的話語和角度表達對文學史的獨特理解,從而形成自己獨特的文學史觀。

20世紀文學的內容極其廣泛和復雜,既有歷史又有現實。啟蒙與救亡,文學的社會責任與審美功能,傳統的合理價值與個性自由,現代文化的走向與西方文化的影響,不是簡單的對應關系,而是充滿矛盾,有著理性與非理性的碰撞。面對紛繁復雜的20世紀文學,陳思和的大膽探索精神始終以實事求是為原則。他在各種文學相關問題的“整體”聯系中“解構”先前確立的學術觀點,還原被偏見扭曲的歷史真相。他提出了“啟蒙文學”與“文學啟蒙”、“人的懺悔”與“懺悔者”、“現代主義”與“現實主義”的中國進程、“中國新文學的現實主義戰鬥精神”等具有深刻學術意義的觀點。特別是他把上述問題放在20世紀文學的整個發展過程中,放在各種社會文化思潮的聯系中進行分析。在這裏,我們要充分註意陳思和“整體主義”研究方法中的“世界性”特征,把握新文學中各種因素之間的整體關系。他從當代文化和文學中的新因素出發,追尋整個20世紀文學的發展進程,他對每壹個具體問題的分析都與世界文化思潮和特定時代背景下的文化特征有關。正是在這種聯系中,他看到了進入中國新文學的西方文化和文學思潮的變異,以及這種變異的意義。鑒於現代文化思潮、政治思潮和文學思潮在變異過程中相互制約、相互發展的獨特特征,陳思和對“新文學傳統”的理解有著不同於他人的內容,表現出獨特的思想個性和獨特的話語表達。

(1)超越了啟蒙傳統的束縛,提出了向文學本體論的回歸。整個20世紀文學都與“啟蒙”密切相關,五四新文學是思想啟蒙的結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80年代的思想解放潮流中,很多學者提出了“回到五四”、“回到魯迅”的觀點。這種呼喚“回歸”的思想激情對社會思想的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它不僅積極延續了當代新文學的“啟蒙傳統”,而且重新連接了被中斷的“啟蒙傳統”。作為壹位具有強烈時代性的思想家,陳思和也充分重視“啟蒙傳統”在當代社會文化生活中的意義,但他也清醒地認識到,單純強調“啟蒙文學”可能會忽視文學本體論的建構。由此,他對“啟蒙”作了新的解釋,他認為“啟蒙”應包含兩層含義:第壹層含義是新文學隨著文體的變化而適應啟蒙的需要(例如用白話文傳播新思想),以文學為手段承擔新文化運動中的思想啟蒙工作;第二層含義是新文學的文體革命過程,用白話文建構新的審美精神,重新定義現代意義上的文學是什麽。前者稱為“啟蒙文學”,後者稱為“文學啟蒙”。回顧當代版的現代文學史和80年代初的現代文學研究,可以看到“文學的啟蒙”相對被忽視,這本身就導致了對文學本身的忽視,這顯然不利於文學本身的發展。陳思和在五四時期提出了兩種啟蒙的並存,進而分析了兩種啟蒙在新文學發展中的意義,並分析了它們相互發展乃至衰落的命運。他認為“啟蒙文學”與“文學啟蒙”是同構的,成為新文學傳統的重要內容。陳思和這壹觀點的獨特意義在於,他把人的審美精神和文學本體從既定的“啟蒙傳統”中解放出來,強調它是他所理解的啟蒙傳統的壹個側面,並從新文學的發展來論證它的意義。從歷史的角度看,他豐富了新文學的精神內涵。從現實的角度出發,他提醒人們在進行社會啟蒙時,不要忽視文學本體的建構。客觀地說,這壹觀點推動了新時期中國文學的發展。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後的“文體熱”所帶來的豐富多彩的藝術表現形式,與壹批學者和批評家對“文學本體”的倡導有關,其中陳思和的聲音不容忽視。

(2)超越西化與傳統的對立,重新評價傳統的意義。西方文化與中國傳統文化的關系壹直是本世紀文化和文學發展中壹個引人註目的重要問題。五四新文化運動以激烈反宣傳的姿態進行了新的文化重建。在1985年興起的“文化尋根”思潮中,作家阿城認為五四運動在社會變革中具有不可否認的進步意義,但對民族文化采取了全面虛無主義的態度,中國社會壹直動蕩不安,使得民族文化的斷裂延續至今,所以他主張尋找民族文化的根。同時,還有壹些觀點認為中國的文化傳統是社會整體進步和發展的障礙,主張用西方文化改造中國文化,全面接受西方文化理念。正是在這種背景下,陳思和寫下了《中國新文學對文化傳統及其演變的認識》壹文。他在充分肯定五四文學反傳統意義的基礎上,認為五四以來人們對傳統的認識受到兩種思維方式的制約:①基於社會進化原理,認為西方文化優於中國文化,中國要發展必須用西方文化改造中國文化;②在中西文化的機械比較中,得出中國在物質上不如西方,但精神文明是世界上最好的結論。這兩種思維模式都是簡單片面的。前者忽略了“文化形態”和“社會形態”的區別,後者割裂了“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辯證關系。因此,超越上述兩種思維模式,在更高的理論層面上對傳統進行評價,不僅涉及到對整個新文學的評價,也是當時壹個有意義、有實踐意義的理論命題。在系統梳理了新文學發展中人們對“傳統”的態度後,陳思和提出了“文化的最高形式是美的形式”的觀點。他從文學本體和審美形式的角度,認為新時期文學在20世紀科學發展形成的世界現代意識的基礎上,獲得了對民族文化全新的認識和理解,並自覺地將其轉化為壹種學習形式,這是五四以來前所未有的。正是在此基礎上,陳思和超越了從歷史進化論的角度否定傳統,從“精神優越”的角度否定西方物質文明的觀點,也就是說,超越了“西化”與“傳統”的對立,在“美”和文學本體論中找到了重新評價傳統的基本尺度,獲得了對傳統的新認識。從當前的文學創作實踐來看,這實際上涉及到如何“創造”本民族的文學這壹重要問題。新時期文學走過了十幾年,但真正能有現代意識和民族個性的文學作品又有多少呢?陳思和的這壹觀點將給我們以應有的啟發。

(3)超越現代主義和現實主義的兩端,新文學傳統包含了現代主義和現實主義的精神。把現代主義精神作為新文學的傳統,是壹個被研究者忽視的話題。這是沒有充分認識五四文學的特點、文化背景和廣泛的世界性聯系的結果。陳思和在分析了中國傳統知識分子“懺悔意識”的特點後,提出了現代社會思潮中兩種不同的懺悔意識:壹種是以托爾斯泰等人為代表的“懺悔貴族”;另壹種是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為代表的“人欲”的屈辱。托爾斯泰對“人的欲望”的告白,開啟了後來歐洲現代主義對人的理解的先河。值得註意的是,這種認識並沒有導致人們對自己的絕望,而是在更現實的情況下,認識到了人的本來面目,重新確立了自己的價值和地位。這就是為什麽在現代西方社會腐朽的精神現象的泡沫下,依然有洶湧澎湃的人性洪流。在中西文化大交匯的特殊歷史文化背景下,西方現代主義所具有的強烈的“人的懺悔”意識對五四時期的新文學作家有著巨大的吸引力。有了這種屈辱意識,我們不僅清醒地認識到了人的局限性和價值,也清醒地認識到了反封建的目標。正如陳思和在分析魯迅的《狂人日記》時所寫:“他(指魯迅)以壹聲響亮的吶喊,沖破了中國人在自我認識上的愚昧,使人看清了自己的面目和靈魂。”《狂人日記》第壹次對人類的壹切道德價值提出了深刻的質疑,發出了人類應該如何擺脫原始祖先遺留下來的動物本能以適應現代文明要求的驚心動魄的吶喊。瘋子對“吃人”的深深悲哀,反映了人們對自己惡行的深深自責。這是壹種基於進化論的對“人類原罪”的理解,深深地烙上了現代意識的印記。在這裏,我們可以看到西方現代主義的懺悔意識與中國現代知識分子的“現實戰鬥精神”是緊密聯系在壹起的。所謂“現實戰鬥精神”,就是作家“緊張地批判社會現狀,熱情地介入當代生活”的戰鬥態度。兩者的融合使現代作家更加關註現實和人本身,具有豐富的內涵和力量。“現實戰鬥精神”是中國新文學的傳統,也是新文學現實主義文學傳統的基本精神。在現實主義和現代主義的區別中,陳思和從中國新文學的特殊背景出發,找到了兩者之間的聯系,並指出現代主義精神和現實主義精神都是中國新文學傳統中的重要內容,這對我們全面理解新文學傳統的精神資源具有重要意義。

從以上論述可以看出,陳思和用“整體主義”的研究方法和他所理解的新文學傳統提出的問題具有獨特的思想個性。這種人格是他的核心力量,這種核心力量在當下的文學發展中仍有影響。

陳思和和王小明在1988中共同提出了“重寫文學史”的命題。這個命題反映了壹種強烈的懷疑精神。從具體研究方法的意義來看,懷疑主義是壹種證偽,即打破壹些既定的觀念,讓研究對象回歸本來面目。這種懷疑和證偽的精神壹直是陳思和學術研究的重要特征。從研究巴金開始,他的每壹個學術研究課題都體現了“證偽”的勇氣和激情,這與他的“整體觀”研究方法是同構的,成為他學術研究的主要個性。

“重寫文學史”是壹種證偽。在“重寫”的過程中,研究主體的自由精神、想象空間和思想激情得到了充分的體現,這體現在陳思和的學術研究中,即巴金研究的新思路和“民間”理論的提出。在巴金研究中,陳思和提出了許多具有廣泛影響的觀點,特別是在1994中,他提出要改變巴金研究的思路,認為巴金研究不應該滿足於所謂的時代主流模式(如大談巴金的愛國主義、反帝反封建等。),也不應該停留在“廣場知識分子”的意義上談人格力量,而應該回到巴金本人和他的時代。因此,陳思和認為巴金在20世紀30年代的意義不在於他的思想作品向我們展示了壹種啟蒙的戰鬥激情,而在於他向我們展示了壹個現代知識分子對中國命運的多種可能的選擇和嘗試。同時也展現了現代知識分子價值取向由“方”向“後”轉變時痛苦而復雜的心態。這壹觀點自然包含了壹個當代學者的當下思維,更重要的是反映了壹個當代學者的“證偽”之嫌,這在陳思和用“民間”理論重新解讀抗戰以來中國文學史的學術研究中得到了更充分的體現。

陳思和將抗戰以來的中國文學史重新整合為三個部分:政治權利話語、民間文化和知識分子的精英意識。這種學術研究角度的轉變,壹方面拓寬了理論視野,為文學史研究提供了新的領域;另壹方面,也潛在地反映了當今時代知識分子精英意識對民間文化形態的某種認同,並在認同中獲得更為現實和廣闊的思考空間。

陳思和提出的“民間”概念是指在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出現的、以自己的方式生存和發展的、孕育了某種文學史圖景的現實文化空間。主要有兩層含義:第壹層是按照人們舒適生活方式的維度來觀察生活、表現生活、描寫生活的文學創作視野,即來自中國傳統農村的村落文化之道和來自現代經濟社會的世俗文化之道;第二點,作家雖然是站在知識分子的傳統立場上說話,但表現出來的是民眾安逸的生活狀態和審美情趣。由於作家註意到了民間客體的存在,並采用了新的平等對話方式,這些文學創作充滿了民間意味。當陳思和從這樣的學術立場出發時,政治權利話語、知識分子的精英意識和民間文化形態相互滲透。在描述文學史在相互對抗的特定關系中的演變時,我們可以看到,文學史不再是在政治意識形態的引導下,民間文化形態和精英文化意識被納入人們的政治權利話語中的壹元場景,而是變得豐富多彩,許多既定的結論被改變,許多被遺忘的文學現象被重新發現。比如:趙樹理小說的悲劇。作為民間文化的表現形式,趙樹理得到了政治權利的認可,重視“古典”,但又因其能被政治充分認可的“民間”特質而遭到排斥,陷入創作的苦悶之中。作為其中的代表,趙樹理為我們理解40年代以來的文學創作提供了壹個重要的理論視角。再比如,1950年代的“民間隱形結構”,新時期的樣板戲、小說提醒我們,“民間形式”不會輕易從文學創作中消失,它構成了文學發展的壹條極其重要的線索,“民間”在文學史上的意義就在這裏凸顯出來了。

陳思和的“民間”理論,在我粗淺的理解中,主要包括以下內容:(1)是民間的客觀存在空間,包含著民間積澱成客觀存在的民間生活方式和民間精神;(2)它是文學創作主體的民間精神。這兩種精神是有區別的。前者沒有被“知識分子的心智”所體察,所以具有國家權力控制的相對淡薄而自由的審美風格。獨壹無二的藏汙納垢* * *,而後者的民間精神則與知識分子的精英意識有關(即使作家沈入民間文化,個人精神也可能難以完全融入),因此其價值取向較為明確,審美特征也具有個性特征,這也是表現民間生活的作家作品風格迥異的原因。為了區分這兩種精神,我們稱後者為“人情”。從20世紀40年代以來的文學創作實踐來看,民間文化形態、政治權利意識形態和知識分子精英意識之間的所有聯系和對抗都是通過作家的"人情"來表達的,這種"人情"作為民間文化形態到文學作品完成的中介環節,匯聚了選擇的痛苦、壓抑的苦悶和認同的快樂,陳思和在《翹起的風暴》中對此作了精彩的闡釋。那麽,“人情”包括什麽樣的內容呢?首先是對民間生活和民間精神的認同,即陳思和所說的用民間文化的方式去理解生活、表達生活、描寫生活;其次是對人的存在過程的關註和對具體存在形式的關註和理解,這是作家對於民間生命精神的獨特思維個性,也是其作品可能達到的精神高度。抗戰以來,作家們感受到了某種創作壓抑,這是這壹層面被政治權利話語強行吸收到自己的話語體系中的結果。

陳思和的“民間”理論意味著對人的個性和創造性個性的充分尊重。因為“民間”是相對自由和寬泛的,當壹個作家回到民間,他就回到了自由。他的選擇和表達是由他對生活的獨特理解決定的。正是在這裏,我們看到這壹理論將對世紀之交的文學乃至下個世紀的文學創作產生影響,預示著文學史發展的誘人前景。進入90年代後,作家們面對啟蒙話語的失落和商品經濟的沖擊,已經無法在政治意識形態的支持下充分表達內心的精神,在80年代也在壹定程度上失去了默契。這種情況恐怕會長期存在。那麽,作家的創作很可能走向民間,或者站在傳統知識分子的立場上說話,但卻表現了民間自我存在的生活狀態和審美趣味;或者借助民間文化的內容,改造知識分子的精英意識,表達他們的情感世界;或者把自己融入民間,用民間文化的方式觀察生活,進行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