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就是對當下的狀態保持全然的覺知，與環境融為壹體，從而達到身心合壹的境界。
心流，代表專註的力量，與幸福之間有著很強的關系。如果把人的意識比喻成“精神熵”，本質上是無序的，渙散的。只有專註地做有挑戰的事情時，很多無序的意識才會形成壹定的秩序，形成壹定的力量，這種狀態就是心流體驗。這個過程結束後，人會產生極大的滿足感，從而感到幸福。
靈性，則是指人天生的智慧和聰明才智，是生靈進化過程中思維迸發的壹種外在體現，外在表現行為差異，內在體現心理變化。無論是好的方面還是壞的變化都是靈性的體現，物理學學講便是變量，心靈的變量。
但說實話，聽理論雖然有那麽壹點感覺，但還是覺得很虛無。後來同學間推薦了清華大學心理學教授趙昱錕所著的文章《十年後，我終於懂了什麽是心流》後，才有了更多的體會。趙老師也是中國最早推廣積極心理學的專家。現轉錄這篇文章，希望幫到更多對此有興趣的小夥伴了解積極心理。
說心流，到底什麽是心流？看上去是壹個流行且容易理解的概念。然而，心流沒那麽簡單。聽聽清華大學積極心理學中心辦公室主任、首屆開智大會演講者趙昱鯤老師，十余年時間，三次閱讀《心流》壹書的體驗。復雜世界如何保持簡單？如何持續獲取心流？如何構建人生意義？相信讀了趙老師此文，妳將大有收獲。
第壹遍：評價不高
第壹次讀《心流》這本書的時候，我印象並不好。那是我在賓夕法尼亞大學念積極心理學研究生的時候，作者米哈裏·契克森米哈賴也是我們的授課老師，要求我們在上課前先把這本書的前三章讀了。 當時學業很重，時間很緊，我讀得很快。 由於我對人生意義這個問題特別感興趣，於是順便把最後壹章也讀了。後來在契克森米哈賴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把中間的部分也都跳著讀了壹些。
這樣讀下來，當然收獲不大。 更雪上加霜的是，壹來此前在積極心理學的壹些入門書，比如塞利格曼的《真實的幸福》（Authentic Happiness）裏，已經讀到了對心流的介紹，因此在讀這本書本尊時，反而失去了驚艷的感覺。二來我是理科出身，壹直反感“文科”借用量子力學、相對論等理科概念，來為他們的理論背書。《心流》裏“精神熵”的這個比喻，讓我覺得相當不倫不類。三來，我學習心理學以後，就比較警惕把在特定條件下做出的科研結果，無限擴大為普適規律。 契克森米哈賴把心流應用到娛樂、人際關系乃至人生意義上去，在我看來就有“手裏有把錘子，看見什麽都是釘子”的嫌疑。
當然，對於心流的核心概念我是認同的，因為我自己在寫作、讀書、踢球、玩遊戲時就經常經歷心流體驗，我完全認同契克森米哈賴對它的描述和研究，那確實是壹種很美好的感覺。在我的現實生活中，我也采用契克森米哈賴的建議， 用“明確目標”、“即時反饋”、“匹配難度”三個原則來改造壹些任務，使我能在其中產生更多的心流體驗。
更不用說，在上完契克森米哈賴的課後，我就成為他的忠實粉絲——這個不修邊幅、帶著濃重中歐口音的白胡子老爺爺，在講堂上卻活躍得像個二十歲的年輕人，思維深邃、學識淵博，開著各種冷幽默的玩笑，對人卻極為和藹可親。我曾有幸在課間和他壹起吃飯，他就主動提起他有個兒子是學東方哲學的，跟我聊起中國傳統文化，壹下子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在上完米哈裏的課後還不喜歡他這個人的，我還沒見到過。
但是，對於《心流》這本書，我的評價仍然不高，只是把它當成壹本較為普通的普及讀本，在給別人推薦積極心理學讀物的時候，這本書基本上排得比較靠後，只是因為心流實在是積極心理學裏太重要的概念，所以不得不推薦，但總要加壹句：“讀前三章就行了。”
四年後，我回國了，需要給別人教積極心理學，心流自然是繞不過去的壹課，我就把這本書重讀了壹遍。這次本來我只是想從書的前三章摘壹部分出來教人，但是“輸出是最好的輸入”，為了教人，我逼著自己必須要真正理解契克森米哈賴在說什麽，而不是像上壹次壹樣，能交出作業來就行。
這壹遍讀得我大為驚艷！ 是的，驚艷不壹定只發生在壹見鐘情，也可能是在驀然回首。本來我只想讀前三章，但是越讀越投入，壹口氣就把全書都讀完了。
我對這本書的觀感徹底改變了。首先，我發現，“精神熵”其實是個絕妙的比喻[1]。契克森米哈賴沒有具體解釋這個比喻，可能讓部分對熱力學不熟悉的讀者有點困惑，我在這裏鬥膽越俎代庖，替他鋪墊壹下。
簡單地講，熵是指壹個系統的混亂程度。 越混亂，熵值越高。比如在冰裏面，水分子相對固定在壹個位置附近振動，系統比較穩定，熵值就比較低。變成液態水後，分子開始流動，熵值變大。成為水蒸氣後，分子四處亂竄，熵值就更大了。反過來，壹個系統內部越有規律，結構越清晰，熵值就越低。
人的大腦裏的念頭就跟分子壹樣，時刻萬馬奔騰。 佛家打比方說，壹個人從外表看是在靜坐，但內心卻如同瀑布壹般，無數念頭蜂擁而來。如果沒有節制、訓練，妳的心就會經常處在這樣的混亂狀態，雖然妳意識到的可能只有少數幾個念頭，但在潛意識裏，卻有多得多的念頭在相互沖突，在爭奪妳的註意力，在搶奪妳大腦的控制權，在試圖引導、影響妳往南轅北轍的方向走。這個時候，妳的大腦就像熱鍋裏的氣體壹樣，各個念頭之間沒有什麽束縛和聯系，各自撒開腳丫歡快地狂奔，妳的內心壹片混亂，熵值非常高。
但是，如果妳進入了心流狀態，那就不壹樣了。妳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在當前的任務上，妳所有的心理能量都在往同壹個地方使，那些跟任務無關的念頭都被完全屏蔽，甚至包括妳對世界的意識、對自我的感知，更不用說對別人評價的患得患失、對物質得失的精心計算，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妳並不是只有壹個念頭， 妳的大腦仍然在高速運轉，但是所有這些念頭都是非常有規律、有秩序的，就像壹支高度有紀律的軍隊，井井有條地組織了起來，高效率地去完成壹個任務。
這時候，妳的感覺就跟“心流”這個詞的英文 flow 原意壹樣，心裏的念頭就像壹條鋼鐵洪流，浩浩蕩蕩但是又井然有序，勢不可當但是又能從妳心所欲，噴湧而出但是又不會四處灑落，而是匯聚成壹條水龍，沖蕩開壹切泥石沙礫，創造、奮鬥、整合，妳不需要特意去控制這個過程，但壹切又都在妳的控制之中。正如契克森米哈賴所總結的， 這就是最優體驗。
這時，妳的心熵非常低。契克森米哈賴是用液體的水流來比喻這個過程，但這時妳的大腦更像熵值最低的晶體，結構井然，同時又充滿能量。當妳自審內心時， 妳發現妳的心像冰壹樣晶瑩剔透，壹切都處在最佳、最合理的位置上，所有念頭都相互支持、相互關聯，齊心協力、步調壹致地往同壹個方向前進。這是壹個混亂程度最低、秩序最高的心理狀態。
對熵的另壹個定義，是指壹個系統內不能做功的能量的總數。換句話說，熵值越高，能做的功就越少。因為在做功的過程中，總有壹部分能量耗散掉，這就導致了系統的秩序變少，也就是熵值升高。這就是熱力學第二定律：任何孤立系統，都會自發地朝熵值最大的方向演化。也就是說，任何孤立系統，都會變得越來越混亂，直到我們所知的最大孤立系統——宇宙，到處都達到了熵值最大的狀態，於是壹切活動就都停止了，那也就是熱力學第二定律預言的宇宙終點——熱寂。
好在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除了宇宙之外，沒有什麽系統是真正孤立的。所以，熵減少的過程處處皆是，這也就是契克森米哈賴在書裏（又是不加解釋就）引用的“負熵”。 最典型、最壯麗也最奇妙的負熵過程就是這個宇宙的最大奇跡——生命。
壹顆種子，從土壤中汲取養分，從空氣中獲取養料，從陽光裏得到動力，把本來七零八落的碳原子、氫原子、氧原子和其他元素組合起來，變成壹棵大樹或壹株小草。妳大概也驚嘆過柳樹的婆娑多姿、松樹的莊嚴肅穆，或者花瓣的美輪美奐，甚至小草邊緣那整齊的鋸齒。如果妳從樹上切壹片樹皮，或者取壹顆花粉，拿到顯微鏡下壹看，妳會看見它的分子結構排列整齊，幾何圖形美麗得幾乎令人敬畏。這就是壹個降熵過程，把原來混亂的原子重新組合成有規律的集體。當然，這並不違反熱力學第二定律，因為植物並不是壹個孤立系統，它與外界持續不斷地交換物質和能量。 它之所以能夠形成秩序，很大程度是因為太陽慷慨地釋放出驚人的能量，來支撐它的這個反熵過程，代價則是太陽內部的熵飛速增加得更多。
還有動物吃草、葉、花、果，形成更高級的動物蛋白，能夠做更多的功，自由地奔跑、飛翔、廝殺和交配。文化也可以看成是更高形式的生命（基因—文化***同演化理論已被廣為接受）。人類開山采礦，燒土為磚，伐木為林，造出高樓大廈、高速公路，乃至用風力、水力、火力發電，發明互聯網、人工智能，都是用浪費大量能量的代價，形成了壹個更精巧的結構，從而降低了自己系統的熵。
從這個角度來說，心流就是大腦的生命。 當心熵比較高的時候，在壹片混亂的情況下，大腦的做功能力很低，很多心理能量都浪費在內耗上了。但壹旦進入心流狀態，心理能量就圍繞著同壹個主題組織起來，向同壹個方向高效率地輸出。這也就是契克森米哈賴反復強調的，人在心流狀態下的表現最好。而且， 如果壹個人經常經歷心流，他的心理就會被訓練得越來越有秩序，以後進入心流就越來越容易 ，即使平時不在心流狀態下，也不像壹般人那樣心猿意馬。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冥想。 佛家經常用冥想來降伏內心那瀑布壹樣奔騰如雷的念頭。在冥想中，妳摒除雜念，心靈澄凈，如壹道清澈的心流。經過長期練習之後，哪怕不在冥想之中，妳的心靈也會比常人更平靜，遇到意外變故時能更快地集中註意力。換句話說，妳的心熵整體降低了。
當然，心流這個負熵過程也需要外界的幹涉。高僧冥想多年才能達到波瀾不驚，妳需要反復練習才能更容易地進入心流。但是，這壹切都是值得的，當妳心裏的熵值降到最低，壹切紛擾念頭都銷聲匿跡，只剩下妳和當前的事物時， 那種心靈如同冰晶般通透、念頭如同雪水般暢流的感覺，就是妳心裏能達到的最優體驗，也是妳大腦裏的奇跡。
所以， 在我第二遍讀《心流》的時候，我完全接受了契克森米哈賴的這個比喻， 由此向下，後面很多本來覺得牽強的地方也都迎刃而解，不亦快哉。
比如第八章的“人際之樂”。作為壹名前理工男，我以前視人際關系為畏途，並且也不認為人際關系有多重要。積極心理學改變了我的看法，讓我知道情感、身體、關系至少和理智、思想、個人同樣重要。“人際之樂”這壹章教給我更多方法，比如與別人構建同樣的目標，給別人以有效即時的反饋，調整挑戰與學習技能， 這樣就可以從人際交往中得到更多心流，並且也能更加自得人際交往之樂。
不過最有意思的還是最後壹章。我到美國後，遇到過壹些非常虔誠的基督徒。他們壹方面積極生活，努力工作，勤儉持家，樂於助人，熱心公益；另壹方面，在遇到生活的苦難時，從車禍、失業到親人去世，他們當然也會難過，但在禱告和與神父、親友交流後，他們會坦然接受這個苦難，“上帝愛我，他的安排壹定自有深意”。
當我這次讀到第十章“追尋生命的意義”的時候，壹下子就想起了他們。是啊，他們的人生有壹個明確的目標：皈依上帝、彰顯神的榮耀，通過禱告和教會，能得到即時的反饋，並且能在壹次次苦難中經歷信念動搖—重固的挑戰，最終形成更加堅定的信仰，從而可以更好地指導自己生活的每壹方面。這不就是極高的人生秩序感、極低的心熵嗎？ 這樣的人生，能讓人全神貫註而又平安喜樂，這不就是把整個人生過成了壹場大心流（universal flow）嗎？ [2]
這樣的大心流，要比僅僅在壹場活動中能達到的心流高級得多。就像高僧壹樣，修煉多年以後，哪怕不打坐，心靈也和冥想時壹樣專註而又平靜，吃飯是吃飯禪，“睡覺是睡覺禪。這就是人生找到意義後的自得之樂，用契克森米哈賴的話說，“ 創造意義就是把自己的行動整合成壹個心流體驗，由此建立心靈的秩序 ”。他對此的描述是：
痛下決心追求壹個重要的目標，各式各樣的活動都能匯集成統壹的心流體驗時，意識就呈現出壹片祥和。知道自己要什麽，並朝這個方向努力的人，感覺、思想、行動都能配合無間，內心的和諧自然湧現。生活在和諧之中的人，不論做什麽、遭遇什麽，都不會把精神能量浪費在懷疑、後悔、罪惡感及恐懼之上，精力永遠用在有益的方面。對生命胸有成竹的人，內心的力量與寧靜，就是內在壹致的最高境界。方向、決心加上和諧，就能把生命轉變成天衣無縫的心流體驗，並賦予人生意義。達到這種境界的人再也不覺得匱乏。意識井然有序的人不需要害怕出乎意料的事，甚至也不懼怕死亡，活著的每壹刻都饒富意義，大多數時候也都樂趣無窮。
當然，對於中國人來說，由宗教信仰找到人生意義的，畢竟還是少數。對於我們這些缺乏宗教情懷的人，怎樣才能把自己壹生的行動、思想都整合成壹個心流體驗呢？
契克森米哈賴的建議是， 首先要找到壹個終生的目標，其次不要害怕復雜性 ，這就是對妳人生意義的挑戰，而妳可以應對的技能是“行動式生活”與“反省式生活”相結合。最終，妳既有獨特的個人特性，又與周圍世界、人們所整合，“ 只要個人目標與宇宙心流匯合，意義的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
顯然，我的這個總結乏善可陳，因為我那時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回國以後，我就開始經歷人生的壹個新歷程：被騙、被算計，處理復雜的人事關系和利益糾紛。此前我的人生，要麽是在校園的象牙塔內，要麽是在玻璃天花板之下的美國中產階級的安逸生活——在美國的中國人，大多從事專業工作，由於文化背景差異和溝通障礙，很難升到高級管理層，但也因此避開了人事鬥爭和利益瓜分的洶湧風暴——因此很不適應，也有了不少焦慮和憤懣。同時，我也在智識上從古典自由主義轉為達爾文—馬爾薩斯主義，對世界的看法不再像以前那麽樂觀了，因此心情降落到了壹個低潮。
這時我又想起了《心流》這本書。我感覺我的人生的混亂度顯著上升，心流明顯減少。我想：“ 是時候去向米哈裏老爺爺尋求智慧了。 ”
我把“ 追尋生命的意義 ”這壹章又重讀了壹遍。契克森米哈賴對人生意義的復雜性的論述讓我茅塞頓開。他講的是意義的內容升級：從簡單的舒適，到社會價值，到個人的自主發展，到個人與社會的重新整合。我想到的是我的心靈成長。
我非常幸運地生在壹個秉承中國傳統價值觀的家庭，有壹個非常幸福的童年。[3]這讓我從本能上認為“人性本善”，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這個世界和他人，哪怕遇到挫折，我也會認為“這只是暫時的，未來會更好”。哪怕遇到傷害，我也會想：“他可能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原諒他吧。”
這樣的天真樂觀主義當然經不起生活的檢驗，更不用說隨著智識長進，我也知道世界並不是這樣的運行法則。但是，變得厚黑，又和我從小的情感訓練相悖，讓我做起事來覺得很不舒服。這樣兩種沖突同時在我身上，讓我內心的熵值不斷升高。
契克森米哈賴的論述讓我恍然大悟：我並不需要在這兩者之中做取舍，而應該把它們整合，整合成壹個更復雜的人生意義。 簡單的人生意義更有優勢，但是復雜的人生意義更加光榮。
同樣是降熵過程，把壹個碳原子和兩個氧原子合成為壹個二氧化碳分子，比不上把 12 個水分子和 6 個二氧化碳分子合成為壹個葡萄糖分子，前者只要壹把山火就能做到，後者卻需要植物來進行。水蒸氣凝結成水，這個降熵過程，雲彩就能做到；金剛石壹定要在地下壹百多公裏處的高溫高壓下才能形成。崔健說：“石頭雖然堅硬，可蛋才是生命。”石頭地貌變化就能形成，可只有生命才能下出蛋來。
復雜度降低得越多的過程，越有意思。為什麽人們推崇圍棋超過五子棋？不都是在棋盤上壹顆黑子壹顆白子地下嗎？因為圍棋更復雜，能夠掌握如此復雜的技藝、產生穩定輸出的棋手，讓我們更佩服。為什麽油畫比素描更美？因為它動用了更復雜的色彩和技藝，最終把這些無比復雜的元素都統壹在壹幅畫裏，讓我們的大腦不由自主地就會覺得更美。
心流也是如此。壹個小孩子興趣盎然地算數學題，壹個大科學家沈浸地思考物理問題，他們倆的心流體驗可能是相似的，但是從旁觀者看來， 無疑是科學家的心流更宏大、更壯麗，因為它要復雜得多。 我當然不是貶低孩子的心流，但是正如契克森米哈賴所說：“偉大的音樂、建築、藝術、詩歌、戲劇、舞蹈、哲學、宗教，都是以和諧克服混沌的好榜樣”。降熵過程有高下，美有高下，技藝有高下，心流也有高下。原本的混沌越多，整合進去的元素越復雜，這個心流就越偉大。
那麽，自然，人生意義也有高下。那些能夠整合無比復雜的人生、找到人生意義，整合無比復雜的世界、形成自己的世界觀，整合無比復雜經常是相對矛盾的價值觀、形成自己的價值觀的人，有最大的“大心流”。
所以，我可以退回到玻璃天花板之下的溫室，或者在屢經挫折後仍然癡心不改（或者徹底轉為厚黑），但那樣的人生觀太簡單——太沒有美感，因為它整合的復雜事物太少，降的熵太低。那樣的人生意義，就像壹塊冰。它也晶瑩剔透，也結構穩定，但它經不起考驗。在火熱的浪潮來臨時，它的熵值會飆升，變成水，甚至變成水蒸氣，隨風飄蕩，分崩離析。
我希望我的人生意義能像金剛石壹樣，在烈火的反復淬煉中脫胎換骨，變成這個世界所知道的最硬的結構。 火對於熵來說是個壞消息，因為它會使熵值升高。但是，它也帶來能量。 妳是任由外界那紛雜的人、事擾亂妳的內心，使妳的心越來越煩躁，還是吸取火的能量，改變自身的結構，升級為壹顆金剛冰？
這就是我第三遍讀《心流》時，得到的最大啟示。 讀這本書時，妳無疑會被契克森米哈賴說服，推崇心流，喜歡心流，尋找心流。但是，現實世界如此堅硬，心流的條件如此難求（以至於很多人只能從網遊中獲得心流體驗），契克森米哈賴似乎是給我們描述了壹個美好的狀態，從而讓我們對現狀更加失望？
所以我希望妳能把這本書讀兩遍。 第壹遍是學習心流的概念、技巧，第二遍則是用心與契克森米哈賴對話，體驗他的這壹曲冰與火之歌： 外界紛擾並不可怕，反而是我們鑄成更大的心流的能量來源。
最後，我要感謝中信出版社。這本書終於不再叫什麽《當下的幸福》或者《快樂的真意》了。它的內容和立意遠遠地高過了幸福和快樂。 它所推崇的人生最優體驗，不是幸福、快樂這點膚淺的感受，而是奮鬥、掙紮、咬牙堅持，最終，是整合之後的巔峰體驗。這才是心流的真意。 ■
—— 此文是趙昱鯤老師為《心流：最優體驗心理學》（中信出版社 2017 年版）壹書寫的推薦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