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倪美琪第壹次給全體師生上了壹堂以“愛”為主題的課。那是壹個學校的會議課,是壹個原始的有線廣播。精心準備的倪美琪講了很多發生在身邊的愛情故事。最後,她問,我們有什麽理由不愛對方?有什麽理由不愛妳的校園,不愛妳的家?有什麽理由不熱愛生活,熱愛生活?以前學校的會議相當於學生的“自由活動”時間,扔紙條的,交頭接耳的,推來推去的,看繪本的,形形色色。但這次出乎意料的安靜,被倪美琪發自內心的提問驚呆了。下課後,很多班主任都對她豎起大拇指說,說得好,說得好!
幾天後,碰巧學校舉辦了壹次黑板比賽。幾乎所有的黑板上都畫著“心”字,都寫著“愛”字,都在講述關於愛的故事。倪美琪流下了眼淚,第壹次嘗試讓她知道學生是多麽需要愛的教育。
幾年後,倪美琪被調到虹口實驗中學擔任副校長。她的職位得到了提升,但由於不符合教學大綱,很難開展“愛的教育”。當她上課時,會影響其他科目。她沒有機會上課,但是倪美琪沒有放棄。她主動向壹些班主任提出:“我來幫妳上課吧。”
她走進教室,在黑板上寫了七個大字,“在生活中學會愛”。
她告訴學生們,愛的本質是積極的奉獻和付出。壹個人不能只是問心無愧地享受被愛,而應該學會主動去愛。她講述了快樂王子的故事和鐵血戰士劉啟的故事。她帶著大家去福利院看望老人,欣賞貝多芬的音樂,聽愛國老人講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唱《蘇武牧羊》、《滿江紅》、《龍的傳人》。她經常深情地對學生說,我愛妳。
這在很多老師眼裏是不可思議的。他們擔心老師經常對學生說愛,他們還會有當老師的尊嚴嗎?學生會“瘦”嗎?但沒過多久,他們就被說服了。
在過去,高年級學生欺負低年級學生是很常見的。現在,校園氣氛融洽。踢球不小心傷到同學,會上門慰問,道歉。
以前是“三好學生”,拉票,私下打小報告,甚至請客送禮。社會有現象,校園也有現象。現在我們在榮譽面前懂得了謙遜,互相推薦,也能看到別人身上好的地方。
令每個人高興的是,成績提高了。高三的壹次考試,學生的成績居然大幅上升。
倪美琪收獲的是無數學生交給她的筆記和孩子們的信任。
孩子們詩意地告訴她,倪老師的教導就像壹把鑰匙,打開了他被鎖住的心。倪老師的故事就像壹方手帕,擦去了她自卑的淚水。他們還告訴老師,他們在生活中學會了愛,為疲憊的母親洗菜做飯,為年邁的爺爺遞上壹杯茶,為生病的同學送去幫助和安慰。
截至目前,倪美琪已編寫了數十萬字的戀愛相關教材,25萬學生參與了戀愛教育閱讀活動。在倪美琪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成千上萬的學生學會了什麽是愛。
第二課:教會社會理解愛。
愛是責任。責任不僅是愛的要素之壹,也是更高層次的愛。
——摘自倪美琪教學筆記
“現在說起來容易,但當初大張旗鼓地宣傳愛情,很難被人理解。”說起漫長而艱辛的路,倪美琪有些感慨。
80年代初,愛情還是個敏感詞。
壓力來自四面八方。
權威說,為什麽非要叫愛的教育呢?妳說是愛國主義教育不就可以了嗎?
教育部門說占用太多教學時間會影響教學大綱的完成。
家長說,為什麽妳整天教育我們的孩子要愛,要付出,然後妳壹踏進社會就要吃虧?
倪美琪沒有反駁。她在壓力下掙紮,覺得自己有責任。
1986的壹天,愛的教育被迫中斷。最後壹節課,每個學生都淚流滿面。倪老師不給他們上課了,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每個人都給老師寫了壹封信,流著淚懇求老師:“老師,不要走,我們以後會聽話的。”倪美琪也流淚了。她不能告訴孩子原因,只能把對學生的愛和對愛的教育的信念藏在心裏。
不久後,倪美琪被調到區教育學院德育研究室,環境輕松了。倪美琪開始了新的嘗試。她不再局限於壹個班級或壹所學校,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更多的學校和更廣的範圍。課都是在我業余時間上的,免費,我是自願的。只要哪個學校需要,她都有求必應。有的學校本來抱著試壹試的想法,結果出乎意料的好,於是倪美琪開始忙碌起來,從虹口區到楊浦區,從楊浦區到高橋。壹個小學校長聽了她的課,說回去告訴女兒。倪美琪想,這是好事。畢竟壹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於是她找到了17中小學的校長、政教處主任,開辦了培訓班。
壓力依然存在。但現在的壓力不再來自社會的不認可,而是來自理論的缺失。她以前靠多年的教學經驗,現在走到了這壹步,她必須為愛的教育構建壹個理論框架。
年過半百的倪美琪又開始了新的長征。
她開始沒日沒夜地學習,讀馬克思、陶行知、蘇霍姆林斯基、弗洛伊德、馬斯洛、巴斯卡利亞。心理學、社會學、倫理學、哲學、教育學...她閱讀,思考,比較,借鑒。最後,她讀了近百本書,寫下幾十萬字,形成了愛的教育理論框架,出版了《溫暖——愛的教育之花》、《在生活中學會愛》、《什麽是愛》、《關於愛的思考》等著作。
倪美琪老師幽默地說,她更喜歡“拉大旗做虎皮”。有許多這樣的例子:
當愛的教育沒有正當理由時,她在上海師範大學壹位心理學教授的支持下,在“兒童的情感教育”課題下掛了壹個分課題。這樣,她可以以課題的名義做研究,吸引更多的中小學甚至幼兒園參與到愛的實踐中來;
1990,她舉辦了壹場關於愛情的大型教育說明會。從幼兒園到高三的17實驗班,她舉辦了13主題為愛的教育的班會。家裏有理論報告,有家長代表、學生代表、班主任代表、校長代表發言,還放映了中國福利會專門拍攝的電視劇《特勤中隊》和紀錄片《用愛教愛》。簡報會非常成功。數百名名人、領導人和教育專家,如呂型偉出席了會議。他們壹致肯定愛的教育是成功的,這無疑為愛的教育做了壹個活廣告。
選拔“金戀”老師的想法剛萌發的時候,倪美琪已經退休了。為了獲得支持,她給時任上海市委副書記的陳至立寫了壹封信,表達了自己的願望。沒想到陳至立真的回復了,於是這個首次由民間組織發起的“金之戀”教師評選得到了政府的支持;
媒體的支持也是倪美琪壹直在努力的。東方廣播電臺《衛蘭夜話》播出後,倪美琪每天為欄目提供素材,持續了半年。那些關於愛情的故事隨著電波進入了千家萬戶。
第三課:教孩子如何去愛。
愛是壹種通過後天學習獲得的能力。有了愛的能力,妳就可以不僅愛壹個人,還可以愛所有人,愛世界,愛人類。
——摘自倪美琪教學筆記
倪美琪晚婚晚育。這對夫婦在40歲時有了壹個小女兒,名叫董瑞。
因為是高齡產婦,孩子從出生開始就很虛弱,性格內向,不太喜歡吵鬧,所以有壹段時間倪美琪甚至擔心女兒智力會有問題。芮芮很小,經常被欺負。在幼兒園,班上所有的孩子都去看電影了,但是老師留下了芮芮壹個人。壹問,原來是老師因為她不會走路,不想帶她。對於這樣壹個柔弱敏感的孩子,倪美琪唯壹的法寶就是愛。
孩子七八歲的時候,倪美琪心臟病發作,被送到醫院。她病後,鄰居告訴她,妳女兒真孝順。妳去醫院的時候,她哭得很傷心。倪美琪開心地想,自己的愛終於有了回報,女兒已經知道自己在擔心媽媽。但後來女兒的回答讓她很失望,因為女兒當時哭只是因為怕黑和蟑螂老鼠。哦,天哪,我真不敢相信。後來看了壹些心理學家的書,她才明白,人不是生來就愛,從被愛到主動去愛有壹個學習的過程。有研究證實,孩子在八歲前壹般還停留在被愛的水平。
倪美琪對愛的教育又有信心了。
孩子上初中的時候,因為個子矮,經常被男生嘲笑,總是哭著回來。於是倪美琪每天都和她聊天,講拿破倫和鄧小平的故事,他們的身高並沒有妨礙他們成為偉人。慢慢地,芮芮獲得了自信。後來,她上了中專。因為文筆好,她在童年時就出書了,成了校報的編輯。同時,女兒也從母親潛移默化的行為中學會了主動的愛。倪美琪再生病的時候,總是焦急地去抽屜裏找急救藥,不停地問:“不要緊,妳好點了嗎?”每當倪美琪做比較重的家務,女兒都會搶著做,壹起出門,幫媽媽拎包。倪美琪欣慰地想到,教育的效果已經在女兒身上顯現出來了。
後來女兒參加了財經大學的自考。拿到畢業證後,她去英國讀了三年,拿到了碩士學位。花了這麽多心血,女兒終於成了人才,這讓倪美琪很欣慰。
芮芮曾經在壹家外資企業做小白領,但沒多久她就辭職了。問她原因,說外資企業沒有人情味,東西丟在辦公室,還要檢查每個員工的包。空調滴水損壞了傳真機。老板責怪他們管理不善,扣了他們的獎金。每天像機器壹樣做著同樣的工作,芮芮不想這樣度過壹生。她對倪美琪說:“媽媽,我還是幫妳弄吧。”
對於女兒的選擇,倪美琪真的很尷尬。她想,她年紀大了,又是老師,做點犧牲也就罷了。但是女兒還小,以後還要生活,還要養家糊口。她只有和其他退休教師壹樣的津貼。她以後能幹什麽?但我也認為,只有自己喜歡的,才能做得最好。既然女兒喜歡,那就隨她吧。
芮芮現在已經成為“愛情教育研究會”的真正骨幹。她掌管著200多人的誌願服務團隊,服務於貧病兒童和老人;參照香港“學生領袖夏令營”的模式,她自己設計了培訓模式,每年組織150名學生參加活動。她帶著外國誌願者去了河南著名的艾滋病村,回來後發起了兩次捐款,送去了很多物資和社會關懷。她帶隊去青海調研扶貧,幫忙編了《愛的教育》這份報紙。因為學的是會計,她不得不依靠這個懂電腦的人來解決財務問題。忙碌了壹天後,到了晚上,她還要與國外的慈善機構和誌願者聯系。不久前,她報名參加了壹個心理咨詢師的課程,因為她覺得心理學知識對愛情事業至關重要...
在倪美琪的女兒董瑞身上,我們看到的是愛的傳遞。
第四課:教妳的丈夫因為愛而去愛。
理解是愛情的別稱,因為真的不容易。需要極大的包容和寬廣的胸懷。
——摘自倪美琪教學筆記
倪美琪的丈夫不是老師。他因病動了壹次大手術後提前退役,從此卷入了愛情的漩渦。
董興茂來了,倪美琪就放心了。
倪美琪對老公的評價是:這是壹個很努力的人。
3月27日,1993,“愛教育研究會”成立。成立大會那天很熱鬧,區局相關領導都來了,表明態度,說了很多支持的話。但見面後,夫妻倆發現研討會沒有場地,沒有經費,完全是壹貧如洗。
當時實驗中學的食堂要承包出去。夫妻倆壹商量,就承包了食堂。不僅資金有了著落,樓上的更衣室還可以當辦公室用。但對於兩個從未接觸過生意的老人來說,他們需要找壹個廚師,管理,招徠顧客,送餐,為實驗中學的100多名老師提供壹頓免費的午餐。我確實很忙。董興茂總是出現在最需要他的地方。有時候,他甚至騎著“黃魚車”到處送飯。過了壹年,哎,真的賺了五千塊錢,這讓夫妻倆高興的不得了。壹開始他們想,把這筆錢交給區教育局,讓他們獎勵愛心老師,也算是對多年來社會支持的回報。教育局長劉海生說:“妳們是壹個非政府組織,所以用妳們的錢是不合適的。再說我們教育局能缺這個錢嗎?”後來在陳至立的關照下,問題解決了,用這筆錢開始了“金戀”教師的選拔。
董興茂文筆很好。他在《愛的教育》和《金雜誌擔任記者、編輯、校對、發行等工作。他的健康狀況不好。壹塊石頭堵住了膽總管,他高燒465,438+0度。他已經昏迷了。在醫院醒來後,他想起報紙要出版了,他躺在病床上艱難地編譯。還有壹次,他胃出血,但那天華師大二附中有活動。華師大二附中遠在張江,別人勸他不要去,可活動剛開始,他又生病趕到現場。而他所做的壹切,都來源於他對妻子的理解和愛。
倪美琪年輕時得過嚴重的心臟病。後來,她裝了心臟起搏器。現在,她有高血壓。她總是擔心很多事情來不及做,就放棄了。
她認為她將來可以從那些退休的校長中找到繼任者。那些校長支持了她這麽多年,他們都是愛的忠實教育者。給他們開研討會,放心。
她也想過,在經營雜誌報紙賺了壹些錢之後,趕緊成立壹個基金會,掛靠在上海慈善基金會,以後可以幫助更多的人。
她對自己說,人如塵埃,我這輩子做了壹件有意義的事,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內心平和而幸福。
這是愛的傳播者。
冰心曾經為他們的報紙寫過《愛的教育》。聽了他們關於愛的教育的報告,巴金寫下了這段話:“我們每個人都有更多的愛,更多的同情,更多的精力,更多的時間。比妳生存所需要的要多得多。我們必須把它們花在別人身上,這樣我們的生命才會開花結果。道德和無私是生命之花。”
現在,冰心和巴金兩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走了,但愛的字跡還在。他們對愛情的肯定和欣賞還在。
願愛情天長地久!
醒來的梅沒有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