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自然生態環境,保護野生動植物資源,拯救瀕臨滅絕的珍稀物種,已成為當前國際上備受關註的熱點之壹。加強野生動物的保護主要有兩種途徑:即“就地保護”和“易地保護”。就地保護著重於對野生物種棲息地的保護,而易地保護則側重於對物種本身的人工飼養繁殖和保存。對於壹些特別瀕危的物種,易地保護更顯重要。目前中國大陸的易地保護工作主要是在城市動物園、野生動物園、各地救護或繁育中心,壹些專業養殖場進行。
就地保護野生動物物種工作的成績和現狀
聯合國於1992年在巴西裏約熱內盧召開的“環境與發展”大會,有153個國家簽署了會上產生的《生物多樣性公約》,於1993年底正式生效。該公約旨在通過有效的國際合作,促進對全球生物多樣性的合理利用,它是環境保護領域的重要國際性法律文件。《公約》的產生,將野生動(植)物的保護提到了國家行動的高度,加強了世界各國政府對瀕危野生動(植)物全面保護重要性的認識。裏約宣言號召各國政府確實履行國際義務,為維護、保護和恢復地球的生態系統,防止全球環境退化而加強合作和做出各個國家應有的貢獻。
中國是野生動植物資源較豐富的國家,從上世紀六十年代起,我國眾多的動(植)物科學工作者就大聲疾呼的提出:“保護野生動(植)物物種賴以生存和延續的自然環境,保護野生動(植)物資源,保護瀕危珍稀物種的生活棲息地”的建議和實施意見,而且把它提升到保護我們可愛家園的高度。自那時起,作為我國動植物資源主管部門的國家林業局(前身為林業部)壹直關註並逐步加強對野生動(植)物物種的保護和恢復其棲息地的工作。四十年來的不懈努力,形成聲勢浩大“保護野生動植物物種”的宣傳教育,不斷出臺和逐步完善保護野生動植物資源的政策和法令法規,同時加強了對亂捕濫獵的違法犯罪活動的懲罰力度,加上廣大野生動植物保護工作者持之以恒的辛勤奉獻,扭轉了歷史遺留下的無序利用、破壞野生動植物資源的惡劣習俗,使保護野生物種的工作逐步納入法制化軌道。
截止2005年,全國各地已建成大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2000余個,占國土面積的14%以上,其中80%以上分布在偏遠、貧困地區。
四十年來,通過各種保護措施的不斷落實,以及廣大保護工作者的踏實工作,野生動(植)物物種的保護及棲息地生態環境的保護,就地保護工作取得了顯著效果,尤其是我國珍稀、瀕危物種,譬如大熊貓,野外數量據報道達1200只左右,已呈現平穩上升的勢態;金絲猴野生數量達20000多只;朱鹮由1981年在陜西洋縣發現的7只,至 2005年野外種群和人工繁育總數已達500余只;亞洲象在我國雲南省南部僅有少量分布,2005年野生象群數量已近400只,在猛景地區的野象谷已建成了較大的繁殖種群基地;世界唯壹生長繁殖在我國青藏高原的黑頸鶴現有數量在4、5千只;丹頂鶴在東北三江流域自然保護區內繁殖,每年越冬到江蘇鹽城,鄱陽湖,洞庭湖等地,最多的壹處種群數量達千只左右;其它還有諸多我國壹級保護物種如黑葉猴、長臂猿、雲豹、金錢豹、白唇鹿、藏羚羊、褐馬雞、金雕、揚子鱷、巨蜥……等以及大量國家二級保護物種都包羅在國家自然保護區內受到保護,物種數量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長。贅言這麽多,就是說明國家主管部門在這40年中,對野生動植物物種就地保護工作充分重視,付出大量精力、物力、財力。同時也標誌著中國政府在保護自然生態環境及保護野生動植物物種方面,對國際社會的承諾和責任,正在逐步逐項得到落實。
在肯定成績的同時,我們也必須清醒看待在野生動植物物種就地保護工作中依然存在著問題和困境,野生動物棲息地仍然不斷被人類破壞著,雖然有14%的國土面積劃歸各類野生動(植)物保護地,但對其棲息地生存環境的管理水平普遍較低,保護工作的手段還較落後粗放,管理人員的科學素質不高,監管力度還不夠,設施設備不完善,財政投入不足等原因,在壹定程度上制約了管理工作的科學性、法制性。尤其是野生動植物物種資源的保護工作,分別隸屬於農業、林業、環保、水利、畜牧、漁業、海洋、動物保護等多個部門的管理,權限範圍不清,各自制定法令法規,致令政出多門,執行者無所適從,部門管理權限和法律法規方面存在互相沖突。國家中央政府應該對此類的問題加以重視和協調,盡快統壹部門管理,明確各自職責和義務,以對民眾負責和對國家公***資源高度負責的態度,處理好各部門的權限和人民的最高利益的關系,不要再扯皮、推諉,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推進我國環境資源和野生動植物物種保護工作上去,努力實現國內經濟可持續發展的艱巨任務,這才是中央政府、廣大公眾和媒體***同關註的問題。
野生動物物種易地保護的成績
作為野生動物易地保護主要的場所是城市動物園和野生動物園,各省(市)野生動物繁育或保護中心及壹些專業的養殖場也是不可忽視基地。
我國城市動物園歷史最長久的是北京動物園,今年將迎來建園百年壽誕。上海動物園也有60多年歷史。上世紀70年代初,全國僅有城市動物園十家左右,到70年代末,全國建成城市動物園40余家,截止目前,中國大陸已有不同規模城市動物園260余家。從1993年至今,已建成或在建野生動物園達25家左右。這個數目已經占到占全世界動物園總數的四分之壹左右。
自1977年在昆明召開第壹屆動物園工作會議,到1985年成立動物園協會,以至80年代末,此階段是中國動物園事業飛躍發展時期,除了數量上迅猛增長外,更重要的是開展了大量國內外相關技術和人員的交流,並成立了組織。科技、編輯等專業委員會指導、幫助各動物園進行各項技術管理、繁育、獸醫經驗交流,舉辦多種形式的現場會、培訓班、研討會等,並多次邀請國際野生動物保護組織官員來華講課等等,內容生動,氣氛十分活躍。在這十年中,各地動物園在野生動物保護工作中,尤其是對壹些國內外珍稀瀕危物種飼養繁殖及疾病防治工作取得了十分可喜的成績。突顯了易地保護珍稀、瀕危物種的重要作用。譬如:大熊貓人工飼養下首例自然繁殖和應用人工授精技術繁殖的首胎大熊貓是在北京動物園誕生的,之後全國動物園之間聯合協作人工繁殖大熊貓也取得了較好的成績,仇秉興先生與筆者(呂向東)於1986年曾報道過當年繁殖大熊貓11只,成活7只的新聞消息。成都動物園則成立了成都大熊貓繁育中心,作為成都市政府工程之壹,那兒年年均有大熊貓的幼仔繁育成活,工作頗有成效,贏得了國際動物界壹致好評;金絲猴在壹些動物園曾普遍繁育成功,而且擁有較多的繁殖種群數量;朱鹮重新發現及在北京動物園人工飼養繁育成功,更是震驚世界動物界;黑頸鶴、丹頂鶴人工授精繁育成功及培訓班舉辦,使這項繁殖技術迅速在各地見到明顯效果,國際鶴類基金會為此專門派員來天津,沈陽參加研討會;另外在動物園飼養的亞洲象、華南虎、雲豹、白鸛、揚子鱷、褐馬雞、等國家壹、二級保護動物,以及外國引進的長頸鹿、河馬、斑馬、黑猩猩等珍稀物種,也都分別在各動物園繁殖成活。粗略估計,在動物園內可飼養繁殖成功的物種數占所飼養物種總數的70-80%,所以說這壹段時期被稱為動物園發展鼎盛時期,也是易地保護野生動物物種最有成效的時期。與此同時,中國動物園協會還將我國壹級保護物種中的25種分別責成壹些繁育成功而且有壹定技術力量的動物園承擔譜系登錄工作,並與國際相應物種登錄機構建立業務關系,還對各物種的血統調配計劃提出設想安排,協會也責成專人負責此項工作。這些都是易地保護所需進行的基礎工作。確實令人感到易地保護野生動物物種的工作紮實而健康地發展著。
易地保護工作的問題和隱憂
但是這種欣欣向榮的形勢並未持續多久,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上世紀90 年代開始,壹些地方園林主管部門的領導將動物園公益事業性質強行改變為市場化、社會化的商業性質,錯誤提出以經濟效益為主要目標。在此潮流推動下,相當壹些城市主管部門領導強令動物園完全追逐抓創收的浪潮,將動物園的各項社會功能置於壹邊,完全背離了動物園的宗旨,動物園事業開始出現了衰退,動物物種減少,死亡增加。由於對有些動物園財政不進行任何補貼或很少補貼,面臨經濟困難的動物園只好減少野生動物數量或降低飼料費用,後果如何?可想而知。
另外有些外部因素也大大制約壹些城市動物園的經營管理活動及易地保護野生動物的開展與運行。
首先是城市動物園歸屬建設部城鄉建設司主管(同樣中國動物園協會是掛靠於它之下的官辦的社會團體)。其行政領導為各省市建設廳局或園林局,但野生動物資源完全依靠林業部批撥。應該說林業部為全國城市動物園鋪墊了野生動物資源基礎,1985年前,林業部每年根據各主要動物園的申報下達調撥分配珍稀動物的種類和數量。中國動物園協會成立時,正值城市動物園飛躍發展的鼎盛時期,動物園本身已從林業部得到數目相當的大熊貓,金絲猴,扭角羚等國家壹級保護物種,由於當時建設部城建司個別領導在與林業部交談協商時關系處理不當,從1985年後,林業部就再未向全國動物園調撥分配過國家壹級保護物種,這給城市動物園帶來了負面影響:因為野外野生動物資源不再規劃引入動物園,從源頭上就為易地保護帶來了隱憂,無法引進各物種的新血緣,也就斷絕了野外物種遺傳基因更新的來源。這種不良後果現在已經顯現。新的血緣關系中斷表示遺傳穩定性受到沖擊,遺傳變異性也受到制約,野生動物遺傳基因的疾患與缺陷率明顯增多,令人遺憾!
以大熊貓、金絲猴為例,上世紀80年代,我國的壹些特產動物曾引起國際上的廣泛興趣,尤其是日本、美國、加拿大等國壹些與中國建立友好交往的城市,紛紛提出向中國借展大熊貓、金絲猴、扭角羚等的要求。當時凡飼養有這幾種動物的城市,幾乎都向國外進行過借展,有的則連續在國外循環借展(後改稱為合作研究),可是借展換回的外匯額真正用在保護或改善科研條件方面的甚少,多數都納入協會和借展單位財務收入或小金庫之列。這種借展使原計劃進行的血緣調劑成為泡影。據統計,1986年時全國大約有20余家動物園建有較高檔的熊貓館,飼養著80余只大熊貓,如果除去老少弱的大熊貓外,還可以有40-45%具生育適齡的熊貓個體。如果當時主管部門能采取有效措施,將有繁殖功能的大熊貓集中進行繁殖研究,那麽將會大大提高動物園大熊貓繁殖數量和成活率,但限於當時外展形勢和經濟利益,痛失了這種機會,加之本位主義作祟,有的動物園不願進行合作繁殖,致使原可繁殖的大熊貓、金絲猴壹個個青春消逝,病老死亡。到現在全國已經僅剩十余只或幾十只老齡或適配的性伴侶(年齡體質差異),許多動物園大熊貓館空置多年,金絲猴數量劇減,根本無法得到補充或調劑,最後只能是逐漸年邁老死。由此估計,再過10年或15年,到2020年左右,人們在動物園將可能看不到這兩個物種,這是多大的遺憾呀!假如這些珍稀物種在動物園中自然滅絕,又何談易地保護?!基層動物園期盼林業局和建設部主管部門合作協商,處理分歧,統壹領導,***同把我國易地保護野生物種工作做好。
其次,現時談野生動物物種的保護,不單單是為了使其生存和能進行有限繁衍這樣的短程目標了,重要的是通過動物園間和國際間合作的方式,運用動物園有限資源,完成長期保存瀕危、珍稀物種的健康遺傳基因,能達到保持該物種長期繁殖並保存物種健康之遺傳基因的長遠目標。期望未來放歸至野生棲息地,這些物種能繼續適應多變的環境而長存於地球上。當然放歸過程是漫長和漸進的,這種以人工圈養繁衍計劃達到物種保存之目的是壹項相當復雜和艱巨的工作,絕非短期就可實現的,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到壹百年,我們必須要有長期耐久的信心和決心。
從全球的角度講,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科學設施、手段的先進,發達國家在壹些尖端理論上開始觸及並開展了新的探索。在遺傳學、育種學、病理學,尤其是遺傳基因學等方面的研究,已取得了初步的成效。而中國大陸,這些科學研究工作還僅僅是在極少數有條件動物園中剛剛起步,科研工作還十分薄弱,除了意識觀念不夠重視的因素之外,財力、人力資源的匱乏,也是制約科研工作開展的主要原因,各級主管部門至今沒有統壹的組織機構和專業技術人員負責這項重要的工作,更無統壹計劃,動物園易地保護工作依然處在各行其是的無序狀態之下,缺乏合作協同的部署計劃和措施。
如前所述,中國大陸城市動物園和野生動物園的物種數量曾增長迅速,數量得到擴大,飼養技術不斷提高,科學力量得到加強,給野生動物易地保護帶來了繁榮生機。特別是野生動物園大種群、大數量、大放養的飼養方式帶來繁殖的成倍增長,不但本國特產珍稀瀕危物種得到了保護,而且國外引進諸多珍稀物種也都大量增殖,這是十分可喜的,為易地保護物種開辟了新的有利途徑。但我們壹些主管部門的無為和關註重視不夠,以及任其自由發展的無序勢態,也會斷送已取得的成績,令易地保護野生動物物種面臨失敗和加速滅絕的危險。現時動物園和野生動物園出現的壹些情況應值得重視了,譬如珍稀瀕危物種的檔案記載,譜系登錄及血統調劑計劃已近名存實亡,原來25種珍稀瀕危物種的登錄工作進行得虎頭蛇尾,國內外合作多數已名存實亡,更為嚴重的,有些動物園高度近親繁育現象令人擔憂!管理者面對野生動物近親交配帶來的退化問題既熟視無睹又束手無策。這些問題如得不到解決,那麽這些物種繁殖後代就會喪失該物種的特征外貌和各項生理正常指數(如體重、體長、體高、毛色及生育力),對於瀕危物種的繁殖保存和復育等計劃則無法實現。應該肯定的說,在小種群範圍內近親繁殖,將會加速該物種的滅絕。同樣野生動物園的動物近親繁殖在短期內不會出現大的問題,但在無檔案、無譜系、無血統調劑情況下,五年、十年後也會出現此類問題。因此必須重視血緣調劑工作,單靠壹個或少數幾個動物園(或野生動物園)是不行的。所以每個動物園在涉及野生動物易地保護中的繁殖、選種、選配、等多個環節,需要以科學的態度對待,加入全球性又計劃有目的保護瀕危珍稀物種的組織中,統壹行動,統壹管理,在繁育、保存行動中統壹步調,同時加強對所飼養的珍稀物種的飼養管理,這是至關重要的。
前幾年在我國盛行了壹段白虎、白獅、白袋鼠、白黇鹿等白化動物的引進、繁殖和出售的熱潮,嚴格地講,這是壹種錯誤的導向,白色動物經常是高度近親變種,是遺傳基因重合缺陷的壹種表現,絕不能稱之為新物種,它們的價格被炒到幾十萬(甚至達八、九十萬),更是讓人難以理解,純種孟加拉虎、非洲獅、小型袋鼠的價格竟然是有遺傳缺陷變種的1/10,豈非咄咄怪事。在野生動物育種中,必須嚴格強調物種的純潔度,個別動物園和壹些媒體為了迎合觀眾的獵奇心態,將某物種高度近親(如曾祖父與重孫女輩交配所生的幼仔)在報紙上大肆宣揚,並加上錯誤的解說,並號稱“世界罕見”、“獨壹無二”、“國內先進水平”,誤導遊客,宣揚偽科學,應該受到譴責和批評。
在此也需呼籲:作為易地保護野生動物物種的重要場所,國家和地方主管部門要以科學發展觀的高度提高認識,切實加強對動物園高技術含量項目的落實和支持,認真負責地擔當起領導和指導的職責,關註和重視這項關系野生物種存亡的重大事件,承擔起我國對世界環保組織所作做的承諾和義務,建立相關科研機構,組織培養專門人才,迎頭趕上時代和科學發展的迅猛趨勢,為環境和自然資源保護做出應有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