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二胎循序漸進應對老齡化時間
——專訪“人口形勢的變化與人口政策的調整”總協調人、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
人口政策是關系到國家長遠發展和民族未來的大事。長期以來，我們壹直認為中國人口基數大，增長快。但2010第六次人口普查顯示，我國人口領域發生了很大變化。人口負增長、低生育率、年齡結構不合理、老齡化進程加快，給中國未來的經濟社會發展蒙上了陰影。
近日，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在北京發布《人口形勢變化與人口政策調整》大型研究報告。《經濟參考報》記者就人口形勢的變化將對我國經濟社會產生哪些影響，能否穩妥化解這些不利影響，未來人口政策將何去何從等問題采訪了該項目總協調人、中國發展研究基金會秘書長盧邁。
中國人口結構發生了重要變化。
經濟參考報:近年來我國人口形勢發生了哪些變化？
盧邁: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顯示，2000年至2010年中國人口年均增長率為0.57%，遠低於最近10年的1.07%，增速明顯放緩。與此同時，人口結構也發生了巨大變化:2010年，我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達到178萬人，占比從1982年的7.62%上升到13.26%，0-14歲人口占比3%。據預測，2027年和2035年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比例將分別超過15%和20%，2050年將超過25%。
按照聯合國的標準，壹個國家或地區60歲以上老年人口比例達到10%或65歲以上老年人口比例達到總人口的7%時，就成為老齡化社會。中國早在2000年就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
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加速和勞動年齡人口增長趨勢的逆轉，我國人口總撫養比在2011年跌至谷底(0.38)，隨後開始緩慢上升，2020年升至0.4，2033年升至0.5以上。
《經濟參考報》:這種人口結構的變化對中國意味著什麽？
魯邁:也就是說，如果生育水平不能大幅上升，根據聯合國的預測，本世紀中葉以後，中國人口的撫養比將繼續上升，2070年將達到0.8的超高水平，即4個勞動力至少需要撫養2個老人和1個孩子。
這種不斷變化的人口年齡結構表明，中國人口快速增長的趨勢已經逆轉，也預示著多年來為經濟發展做出巨大貢獻的人口紅利正在消失，老齡化已經成為中國未來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必須面對的重大問題。
經濟參考報:人口老齡化會給中國社會帶來哪些影響？
盧邁:日本的經驗表明，即使在收入水平高、勞動力素質高、技術先進、基礎設施完備的國家，老齡化也很可能導致經濟明顯放緩。1990年，日本老齡化水平，即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11.9%，人口撫養比增長很快。在這種人口結構變化的同時，日本的經濟增長率也發生了急劇的逆轉，從減速到停滯。
2011年，中國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9.1%，接近日本1990年經濟增速放緩時期的老齡化水平。在“十二五”期間，與日本壹樣，中國也將經歷人口撫養比的快速上升。比日本當時的情況更糟糕的是，中國還面臨著“未富先老”的挑戰。
壹方面，勞動年齡人口增量減少，經濟高速增長，* * *都導致普通勞動力短缺，工資上漲。勞動力成本的提高，體現在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比較優勢相對減弱。這意味著產業結構必須向資本和技術密集型升級。另壹方面，在人均收入剛剛進入中上水平的發展階段，中國在物質資本的充裕程度上沒有明顯優勢，在勞動力素質和科技水平上與發達國家差距巨大，在資本和技術密集型產業上沒有比較優勢。
在壹定程度上，中國“未富先老”的人口轉變特征對經濟增長的潛在不利影響可以理解為:壹是過早失去趕超發達國家的優勢；二是失去了相對於仍有人口紅利的發展中國家的競爭優勢；第三，沒有獲得發達國家應有的技術創新優勢。因此，無論是面對高收入國家還是低收入國家，中國原有的競爭優勢都在減弱，這無疑加劇了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緊迫性。
人口老齡化的影響不僅限於經濟領域，還會給家庭和社會帶來沖擊。老齡化增加了家庭照顧老人的負擔。
我們還沒有為老齡化社會做好準備。
經濟參考報:可以說我國人口老齡化速度大大超出預期，老齡化社會已經提前到來。那麽，中國今天準備好了嗎？
魯邁:我認為中國還沒有為即將到來的老齡化社會做好準備。
首先，制度安排滯後。我國現行的社會養老保險制度、醫療保險制度、退休制度和個人所得稅制度，以及相關的社會政策和公共服務體系，都不適應老齡化社會的需要。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老齡化與社會發展的突出矛盾是“未備先老”，即社會對老齡化的到來準備不足。
二是財力不足。壹方面，養老保障的公共支出缺口很大。在我國，社會養老保險公共支出比例不高，養老保險制度覆蓋面窄，相當壹部分老年人養老金支付水平低。2011，企業養老金替代率僅為42.9%，農村養老金水平僅為每月55元。另壹方面，現行的社會養老保障制度潛伏著財務危機。近壹半的省份養老金收入不夠，養老金投資回報率太低。年均收益率長期低於2%，低於同期通脹率，意味著養老金縮水。隨著老年人口特別是制度覆蓋的老年人口的快速增長，社會養老保險支出將大幅增加，這必將給我國社會養老保障體系帶來更大的沖擊。
三是公共服務體系薄弱。目前，我國城市規劃和基礎設施建設沒有考慮到老年人的需求。在公共服務體系中，老年公共服務是最薄弱的環節。特別是在農村，由於年輕人大量外流，養老服務設施基本空白，老年人生活面臨較大困難。
建議分兩步放開二胎。
經濟參考報:面對人口年齡結構變化帶來的影響，報告提出的未來政策取向是什麽？
盧邁:在獨生子女政策實施30多年後的今天，人口問題的主要矛盾並不是增長過快。以獨生子女政策為核心的人口政策體系已經滯後於新的人口變化趨勢，不適應統籌解決人口問題、實現現代化宏偉目標的要求。要根據新形勢新情況調整政策。
近年來，各地在保持現行生育政策穩定的同時，對本地生育政策進行了微調，主要是進行“雙獨”(即獨生子女夫婦可以生育兩個孩子)或“單獨”(即獨生子女夫婦可以生育兩個孩子)的實驗。結果表明，這些政策的實施並沒有使生育率產生明顯變化，這直接反映了我國經濟社會生活和人口形勢的深層次變化已經具備了調整生育政策的條件。同時，20世紀80年代以來壹些地區實施“二孩”政策的實踐也證明，在滿足壹定條件的情況下，實施“二孩”政策能夠達到控制人口過快增長的目的，並得到群眾的支持。
報告提出，生育政策調整最關鍵、最直接的依據是不同生育計劃下人口變動的情景預測。結果表明，調整生育政策最合適的方式是穩步推進。
經濟參考報:報告中提出的近期調整生育政策的具體方案是什麽？
盧邁:報告中提出的近期調整生育政策的方案是單獨放開二孩。第壹步，在嚴格執行獨生子女政策的城市和農村，立即放開二胎；第二步，2015，在實行“壹孩半”政策的地區放開二胎，實現全國全面放開二胎的目標。
單獨放開二孩政策的確定，是基於對不同方案下人口變化的預測和比較。報告以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總人口為1340億，人口性別、年齡結構、總和生育率為1.5為基礎，將政策不變、單獨放開二孩、單獨放開二孩、單獨放開二孩分為五類。
結果表明，保持現行生育政策不變，不符合我國人口發展的現實和要求。同時，全國全面放開二孩會造成生育水平和出生人口在短時間內急劇上升，對社會保障、教育、就業等產生沖擊和不穩定隱患。“共播分播”和“分播分播”雖然可以在壹定程度上避免前兩種方案的弊端，但耗時較長，貽誤時機，“分播分播”仍然存在操作上的困難。對比其他調整方案的預測結果，短期內“單獨放開二孩”方案下的生育水平高於“政策不變”、“單獨放開二孩”、“單獨放開二孩”方案下的生育水平，但低於“壹起放開二孩”方案下的生育水平。考慮到生育政策對人口和生育率變化的反應具有滯後性，以及發達國家應對低生育率的經驗教訓，我們認為可行的方案是“單獨放開二孩”，即分區域分步放開二胎，既充分考慮了政策調整的緊迫性，又避免了短期內人口的劇烈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