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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揚散文《小城時光》賞析

壹個

我居住的城市諸暨,坐落在會稽山和龍門山之間的河谷盆地上,是壹個山水環繞的南方小城。從浙江中天靈巖源頭浣沙溪,由南向北,壹路貫穿峽谷,水流從上遊山谷中飄出。在諸暨城邊上,被陶鑄山擋住,清澈的河水順著山腳,做了壹個S形的彎,像壹把青蛇劍,輕輕將小鎮壹分為二,於是小鎮被分為江東和江西。

雖然這個城鎮很小,但它很有名。2500多年前的春秋時期,有壹位絕代美人石,出生在浣紗河邊的竹羅村,離我現在住的房子不到壹箭之遙。美麗的石,自古以來就是石的故鄉。偶爾,朋友們從遠方來,最後,他們總是去城南的西施音樂廳尋找美景。再細心的妳,推杯換盞之後,也會找個借口在小城的大街上兜兜風,站在浣紗橋上偷偷觀察過往的女人。回來總會羨慕的感嘆。諸暨真是師的故鄉。壹方水土養壹方人,這條街的女人總是比其他地方的女人水。

現在的《小城之美石》是否比古代更美更水,當然是智者見智,不敢妄下結論,否則會有老太太賣瓜的嫌疑。但有了浣紗溪的穿越,小鎮多了幾分江南韻味,這是真的。穿城而過的浣紗溪兩岸,用方形花崗巖砌成的石堤,溪旁的小路,堤頂用鵝卵石鋪成。沿岸數十裏,柳柳成蔭,桃枝在河中飄動,懸崖怒放。城市的小巷裏,也有花生樹,四季更替,清香可口,英倫繽紛,讓人目不暇接。

在清晨的薄霧中,或在黃昏的光線中,浣紗溪旁的小徑上,不時有紅衫白裙的女子,優雅地走著,像壹朵朵紅雲,飄過青翠的柳樹,穿過紫桃的樹蔭。鐘聲的笑聲落在藍色的河面上,啟動壹只只在河邊沙灘上覓食的水鳥,拍打著白色的翅膀,掠過河中央的小船,如箭壹般,壹頭紮進對岸的樹林裏。

溪水的喧囂,柳枝的擺動,船只的夜間停泊,女人的散步,我所居住的小城諸暨,有著毗鄰的上海、杭州等大城市居民羨慕的寧靜和安詳。

生活在這樣的小鎮,自然很舒服。但是,小鎮的好處是安逸,壞處也是安逸。浣沙溪畔遊客微微陶醉的河風,迷醉了遠方的客人,也迷醉了自己的院落。

大學畢業後,我壹直在這個城市工作生活。首先,我在壹家新聞單位做記者。每天帶著采訪本,帶著相機,帶著壹箱名片,或坐公交,或三證,奔波在浣沙溪兩岸的鄉鎮。後來行政機關被抽調,每天N次穿過浣紗河上的那種太平橋,或步行或乘車,像鐘擺壹樣,在單位和家之間準確地來回停著。

久而久之,我從壹個毛頭小子變成了毛女婿,再升級成毛爸爸。在每壹天裏,我都和妻子孩子在壹起,照料花草園藝,和朋友交朋友。平凡的日子就像壹潭死水。看似無波,舒服得讓人揪心。但正如國賢魯迅先生所說,生活太安逸,工作就會厭倦生活。安逸,其實很容易消磨人的意誌和野心。

好在理性的頭腦還在時不時提醒我,壹定不能滿足於這樣的安逸。所以,在辰光,別人都在打牌、逛街,我常常把自己關在書房,點上壹杯香,喝上壹杯茶,或讀書或寫字,或歡笑或思考。幾年過去了,我斷斷續續抹了很多字。

當我積累的單詞多了,就開始想著給自己寫壹本文集,但是好像每次壹提就放下了。我壹直覺得還有很多青春可以思考,以後總會有更像樣更有市場的作品。然而,2003年我正式從政後,出現了“迷茫的耳朵”和“繁雜的工作”。畢竟出版壹本書被耽誤了,而且壹耽誤就是十年。

直到前年冬天,舅舅突然走了。

那是前年國慶節後不久的壹個星期天,我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西延。吃完飯,我媽在廚房忙著洗碗,我們就在桌子上和我爸聊天。在會稽山的初冬季節,天黑得總是很快。下午六點過後,整個天空變得漆黑壹片。爸爸說,楠楠明天壹早就去上學。如果妳想回城,早點回去。太晚了,路也不安全。我說好,我拿了包和手機。正當我要起身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有輕微的悶響。

我轉頭壹看,原來是大叔。他剛放下鋤頭,有些吃力地卸下肩上的壹個蛇皮袋,放在門檻上。蛇皮袋鼓鼓囊囊的,有點沈。大叔壹手抓著繩子,用沙啞的聲音興致勃勃地對我說:“阿東,這是我剛從山上挖的紅薯。上次妍美背著包去上海,大叔知道妳喜歡。叔叔給妳留著這個包。”我已經幾個月沒見到他了。他的臉更黑了,眼睛也有點累,但還是很有氣。

但沒想到,國慶節後的那次見面,竟然是我和舅舅在老家的最後壹次見面。

從老家回城後,大概過了兩三天,大美英突然給我發來短信,說舅舅去醫院體檢了,結果很不好,怕是活不到年底了。

2013江南第壹場冬雪降臨的冬夜,大叔帶著永久的遺憾去了遙遠的天堂。

大叔是中國的壹個普通農民。他幾乎壹生都在家鄉務農。除了以自己的勤奮和努力贏得村民信任的“壯舉”外,他的余生都在平凡中度過。他壹向節儉。如果不是娶了海南的女兒,他在去年上半年堅持回娘家,拖著叔叔阿姨去三亞,盡管他這輩子沒坐過飛機,也沒旅遊過。

“子欲孝,親不在”。我已經30多歲了,家裏有好幾個長輩送別,但沒有壹個給我震撼。送走叔叔後,我幾乎壹周沒合眼。我的心總是疼痛,我做夢,但我有壹些奇怪的隨機夢。夢裏有舅舅,有時候沒有。我掙紮著醒來,發現天亮了。

從小到大,我們都是為了實現所謂的理想,在城市裏奔波,不經意間忽略了身邊最重要的親情和最簡單的感動。我出生在大山裏,雖然沒有天賦,但是因為山中無虎,或者說因為我壹直從事著接近文字的職業,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村,在熟悉的家鄉鄉音裏,從小就背負著壹個不大不小的文學名,讓我壹直感到不安。舅舅的突然離去,讓我決定給自己立下“軍令狀”:無論如何,我都要完成出版至少壹本集子的計劃。不為別的,只為給自己20年的工作學習生涯做個小總結,給默默關心支持我的親人和老師朋友做個小匯報。

“燈在錢塘三五夜,月如霜,人如畫。”“軍令狀”下達後的每壹個夜晚,我都在浣沙河邊壹棟已經有些年頭的寫字樓裏,映著窗外壹簾小雨和壹片花影,對著壹盞明燈和壹墻的書,在壹個春風掃過我臉龐的靜夜裏,靜靜地思考,靜靜地回憶,靜靜地塗抹文字。累了,我會暖暖壹杯溫茶,品品慢品,唇頰留香。紙上的字漸漸像花壹樣,慢慢綻放出壹股悠長的墨香。春天的序曲,也在日夜喧鬧的浣紗溪中,搖曳著柳枝,漸漸溢出。

不知何故,在這樣日復壹日的時間裏,我突然感到壹種別樣的充實和安慰。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最平淡的生活也應該是這樣的。依季節的質樸之心,蘊含著青瓷般的微笑,婀娜的腰肢,婀娜的胸懷。可能有人會覺得這樣的日子很無聊很孤獨,但我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滋潤很美好。在這個世界上,打擾妳我的誘惑無非是榮耀和名聲。妳愛妳的繁華,我守我的幸福。吵吵鬧鬧,互不幹擾,這樣也不錯。

人的壹生,就像昆侖山頂上的壹塊藍寶石,需要經過幾千年的冰川浸潤,才能安寧幸福。就我個人而言,只有沈浸在萬卷書的纏綿中,那顆在塵世的喧囂中憂心忡忡、略顯疲憊和淒涼的心,才會漸漸平靜下來,變得從容,在千頃黃沙的懷抱中,月牙泉才會寧靜而陰郁。

我無數次想象,等我老了,我會在家鄉綿延千裏的大山深處,選擇壹個幽雅的山谷,蓋壹間簡陋的草房。草堂外,最好是松徑環繞。秋楓是紅色的。拄著拐杖走出庭院,可以欣賞到壹灣山和湖。在草堂裏,不需要珍珠和珠寶。就在窗臺外面,種了幾根竹竿,種了幾盆蘭草。有時草色入簾,苔痕上階,是雅奢之地。

以後,天氣晴朗,風平浪靜,可以約上三五好友,備上半盞香茶,品上壹壺悲喜,與春風坐在壹起,與歲月談心,不違心,不刻意,壹醉方休,斷了妳的憂傷,讓久違的清寧,如壹片菩提葉,落在冉冉的蓮臺上。如此,此生再無所求。

2014年底,我的第壹本散文集《風清雲淡》如期出版。有個文藝朋友問我為什麽選《風清雲淡》做標題。我回答他,花落無聲,月照千年無怨,風吹過千山無痕。我只希望,這篇浸透了我赤誠之心的文字,能安靜地放在書架的某個角落,然後,在壹個月明風大的夜晚,被偶然發現,小心翼翼地撣去灰塵,在夜晚閱讀。偶爾,有些篇章和文字能像春風早期的幕布,在平靜的心湖中激起微微的嘆息,就足夠了。

我就是這樣簡單的願望,也期待這樣不期而遇。對於壹個壹直在青春末期掙紮的“大齡青年”來說,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努力擁有這樣壹種淡泊的境界。

寫完這篇短文,是五月初夏的壹個傍晚。窗外雷聲隆隆,雨水滴落,手機響了。那是住在偏遠山村的父親低沈而親切的聲音:“阿東,妳所在的城市雨下得大嗎?”我們這裏的山上有冰雹。顏從雲南出差回來了嗎?”壹絲溫暖和苦澀掠過心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壹向幹凈整潔的父親開始說話了。

天快黑了,隔壁南南的壹陣風沖進我的畫室:“爸爸,我們要去吃飯了,不然壹會媽媽要罵我們了!”“我放下父親的電話,看了看手機,才發現電話半個小時都沒人接。看著齊肩高的南南,我突然覺得眼眶有點濕。

電腦裏的百度音樂盒飄著壹首寧靜空靈的歌——

在壹個小鎮上,

幾年過去了,

清晰地湧動,

洗過的記憶。

我記得妳,

驕傲地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