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是壹個萬物崩潰的時代,各種離經叛道的思想層出不窮。這時,突然出現了來自西方的天主教傳教士。他們帶來的神學概念,可能很多人壹時還不理解,但他們帶來的壹個個棱鏡、壹個個鐘表、壹張世界地圖等實物,直觀地把西方文明介紹給了壹個文化古老的中國。尤其是當掛在墻上的壹幅西方地圖把中國畫放在世界的壹個角落時,中國的人們感到深深的震撼。以至於後來刻了利瑪竇世界地圖的馮應景感嘆:“沒有前途,是嗎?”因為他在地圖上數了受中國文化影響的國家,但只占世界的五分之壹,中國過去常說的“聲教廣傳,無前途”不就成了壹句諺語了嗎?因為世界觀的改變,我對中國獨特的文化產生了懷疑。因此,利瑪竇的世界地圖在思想史上的意義不亞於其在地理學上的價值。
《利瑪竇世界地圖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9月)花了黃和龔瑩瑩近五年時間才完成。在如今有些人壹年能出好幾本書的氛圍下,速度似乎並不快。但是對於我這樣壹個做事比較慢的人來說,這個速度太快了,因為這本書不僅收集了前人所有正確的研究成果,而且有很多自己的創新,糾正了前人的很多錯誤。這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嗎?如果不是這期間兩人都在國外待過壹段時間,查閱了很多地圖等不易看到的文獻,這本書肯定不會在五年內完成。本書除引言外,共分三部分,第壹部分為“繪制與出版”,中間部分為“源流與影響”,第二部分為“文獻整理”。同時還有很多插圖,有些非常珍貴。最後,大廳使用了世界上現存的所有利瑪竇繪制的世界地圖的板塊,給人壹種完美主義的感覺。
利瑪竇在中國生活了28年。自1583來華以來,他用中文繪制了六種世界地圖,分別是《肇慶山海圖》、《南昌山海全景圖》、《南京山海全景圖》和《大通用地理圖》、《北京兩儀軒蘭圖》。在本書出版之前,這些圖的名稱(有些是原名,有些是轉載或抄來的)和繪制順序不斷被弄錯和混淆,直到不久前出版了壹些相關的利瑪竇專著;至於每張圖的細節,當然會以這本書裏的描述為準。這壹部分詳細描述了每幅圖的繪制過程和具體內容,以及與這幅圖相關的其他臨摹、臨摹、仿制的故事,既鑒定了許多歷史真相,又似乎表現了當時壹些中國學者對新知的熱烈追求,頗為引人入勝。
李的地圖雖然以西方地圖為藍本,但也不能壹成不變地照搬西方地圖的樣子,還必須照顧到中國人的感情。首先,我們要把中國從世界的壹個角落變成中心,這並不太難,只要把穿過福島的本初子午線從地圖的中心移到地圖的最左邊。這樣,原來以大西洋為中心的地圖被改成了太平洋,中國自然處於世界地圖的中心(而且直到400年後的現在,我們仍然按照這個規律繪制世界地圖)。但除此之外,李氏世界地圖還參考了很多中國的資料,不僅僅是中國,還有亞洲,因為中國文獻中有很多相關的記載,所以也是充分利用的。
值得註意的是,由於地圖上的文字描述是用中文書寫的,而且與中國固有文獻中的描述完全壹致,所以有時會被誤解為來自中國的文獻,比如《山海經》中對女兒國的記載。然而,李地圖上的高加索女人之國是壹個關於來自歐洲的亞馬遜人的傳說。如果這本書沒有指出這壹點,我相信很多人不理解。由於受過良好的科學訓練,他還在中國進行了許多實地觀察,這些觀察的結果也反映在他的世界地圖上。因此,上述三部分信息的整合,使利瑪竇的世界地圖成為當時中國最具科學性和學術性的地圖。
利瑪竇地圖的影響可以說是歷史學家最關心的問題,因為只有影響深遠,那些地圖的意義才能被揭示出來。當然,積極的影響是讓中國人,包括海外的中國人,比如菲律賓,進壹步讓日本韓國人獲得新的地理知識。但是,有些人不相信這些知識是可靠的,所以他們爭論它。連明清之際的大學者王夫之都認為李的學問是“狂乎?”更別說別人了。這不僅是因為世界觀的疲勞,也是因為地球的形狀和地圖的投影是完全未知的。本書中版不僅深入分析了正反兩方面的影響,還駁斥了過去壹些低級的誤解。
《李地圖》與《中國地圖》還有壹個相似之處,即地圖上有許多註釋和說明文字,有些是為了補充地圖說明的不足,有些是序跋,說明地圖編制的動機和過程,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以前這部分文字經常因為板塊不清而模糊不清,很多人記錄錯誤。這次經過整理,可以說是目前最完善的記錄文字,給研究者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但遺憾的是,利瑪竇的世界地圖只是中國人從世界觀轉變為世界觀的第壹步。邁出這壹步不久,就停止了。清朝康熙帝很重視西學,畫了壹些清朝的世界地圖,但是皇宮壹直保密,不僅壹般人不知道,妳壹個部院大臣也不知道。即使在鴉片戰爭之前,中國人的世界地理知識仍然少得可憐。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從皇帝到他的大臣,都不知道這個將要和我們壹起戰鬥的小女孩。在地球的哪個角落。只有能幹的林則徐對這種情況不滿,試圖找出世界地理的現狀,但他當時能找到的中國人寫的最好的世界知識書,結果只是各國故事的海記。魏源是晚清著名的思想家。但他的《海洋圖冊》還是體現了對世界觀的理解,只是他遠遠地看了四夷,包括七萬裏之外的海洋國家不列顛蠻夷。所以《海國圖冊》這本書並沒有收錄中國,只是收錄了很多“海國”的地理,也就是新形勢下的四夷。至於梁啟超,他將試圖在清末從北京返回廣東,並通過上海購買姬旭。《瀛寰誌略》,才知道世界上有五大洲。嗯,改變世界觀不容易,看到利瑪竇的世界地圖的意義是有益的。這難道不是利瑪竇世界地圖研究值得壹讀的最好理由嗎?
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