蔔錫範《戒淫論》說:“未見女色時貴在有定力,初見時貴在有慧力,心念沖動時貴在有忍力。平日裏存心誠正,天天說善言、做善事、觀善類,這就是定力。能夠勘破欲火是魔障,欲事是空花,幹犯是禍根,就是慧力。能想到在男女野合之時,司過之神就在身旁,三臺北鬥之神就在頭上,三屍竈神就在我身中我家裏。有記錄的,有怒視的,有糾察的。神目如電,無處可躲。壹旦明白這個道理,隨後就會自我掩護。主人翁本就是虛情假意,再故意自己進行撲滅,性靈又在哪裏呢,這就是忍力。人能具備這三者,成為聖賢仙佛都有了基礎。幽明神人,也會對妳欽敬尊禮。本人身後,必然福壽齊全。其中的得失豈能是片刻的床第之歡所能相比的嗎,”
迂叟說:“淫念從細微處興起,遏制淫念的辦法,也定要從細微處著手,邪念剛起,當時撲滅。略加寬延放松,就旺盛難滅了。淫念剛興起就撲滅的要訣有四句:刑律極重,報應極近,樂趣極淡,名聲極醜。”
陸桴亭說:“色事所在的地方,可以驚動天地,感召鬼神。有學問的人能認識到這壹點,不期望謹慎的就謹慎從事了。”又說:“人能常常明白身體的重要,自能不去貪戀女色了。”又說:“美色迷人,就如春水蕩舟,應當把牢船舵,自然不會迷失方向。”
《壹草堂》說:“凡是人生得美貌多情,是非常不幸的事情。試想在邪緣湊巧時,若被人沈迷顛倒,失足敗壞了貞節。等花期過後,敗柳殘枝,味同嚼蠟,可說是兩敗俱傷。人誰沒有壹點良心,試在做出邪淫之事後,再壹反思,有不自我悔恨的嗎,心中恐懼疑惑,舉止局促不安,自此便如活著進了地獄。若能當時謹防持,慧劍斬情絲,不久之後, 神清 氣爽,以後更心廣體胖,舉止安泰。就是這點便是成佛作仙的境界,不必再說報應和地位了。”
壹書生為好色所苦惱,求教於王龍溪先生。先生說:“有人設下壹所幃帳,對妳說裏面有壹個名妓,妳可以入幃帳中和她交合。妳聽了他的話,到裏面壹看,卻是妳的妹妹妳的女兒,妳這時候壹片淫心頓時熄滅沒有,”回答:“熄滅了。”先生說:“然而淫欲本就是空幻,妳自己看得太認真了。”
《 省心錄 》說:“經上講壹切都由心造。心靈是身體的主宰。變動壹不小心,靈敏與愚蠢迥然不同;升天或是入地,只在毫厘只差,頃刻之間。加以克制,就會精瑩澄澈,如同玉壺冰心,哪裏能沾染塵埃,成為聖賢仙佛,也不困難。壹旦放縱,就顛倒縱橫,如風中的落絮四處飄蕩,到處黏留,變成愚笨、不肖、鬼怪、禽獸,又有什麽奇怪的,這就是說養心之道皆不如寡欲為上。操縱的方法,難道不是控制在外安頓在內嗎,昔日李伯時擅長畫馬,每道心思都在註意神駿之馬,腦海中摹想著它們馳騁跳躍臥立嘶鳴的形狀,時時想的都是它,後來就投生於馬腹之中。這是絕滅了人道,過於親近獸類所致。當世好色的人,每道心思都在註意所愛的女色,腦海中摹想她們的嬌妍窈窕嫵媚輕盈,以至於床第間的情形,交合時的狀態,時時在心念中,日後必定墮變為女身,成為異常淫亂的人。因為陽氣消沈陰氣旺盛了。如果墮入畜生道中,必然是豬、狗、猿猴、鴛鴦、鵪鶉、鴿子之類。總之是心想積累所致,淫根未斷罷了。所以禪家說:‘三點如星象,壹鉤似月斜。披毛從此得,作佛也由他。’”
見到美色,就起私心占有,這人心田就已暗昧,中正之心已變邪,則光明正大的神靈隨即喪失。若是人時時存著邪念,積累長久身心被邪氣蠱惑,就淪為了小人。 袁了凡 道:“《 感應篇 》說:有人曾做過惡事,後來自我改悔,也可轉禍為福。可改過最難,日復壹日,循環下去,不能覺悟。但世事無常,肉身容易喪失,壹口呼吸上不來,想要改悔也不及。”所以第壹要發羞恥心,思量平日所犯之事,不可面對天地鬼神,便是庸俗凡人,豈不慚愧,第二要發敬畏心,天道昭然,我犯下淫亂惡業,將來 沈淪 地獄,哪有出頭之日,豈不可怕,第三要發慈善心,只要壹息尚存,雖有罪惡。猶可改悔。古人有壹生作惡,而末路改變心誌,於是得到善終的。正如千年幽谷,壹燈才照。則千年的黑暗壹齊消除。明白這個意思。比如毒蛇咬了手指,急速斷除,沒有絲毫猶豫。又如落水之人再次登上海岸,遠離刀兵之苦而得到家室之暖,豈不快樂,唉,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壹同回歸善地,永遠脫離迷境。那麽成仙作佛,都以此為基礎。
廉恥二字,就是羞惡之心,本是從天性中帶來。子弟性情天真,未被雕琢,為何那麽快墮落呢,因為由細微逐漸到此地步。大凡淫念萌發,起初很短暫,用力遏制,萌發的會消失,短暫的會滅絕的。無奈情不自禁,潛滋暗長,又或者輕浮朋友,進行戲耍調笑,風流挑逗。用傳奇佳話,來引爆心火;用詩歌艷曲,來推波助瀾。以前那聽著刺耳心中抗拒的話,慢慢地就顯得入耳動聽了;以前羞於出口恥於談論的言語,漸漸地也出口自然大肆談論了;以前藏在袖中背著人偷看的東西,也逐步地公然放在案頭了。聽聞嘉言善行,未必存著向往效仿的心思;壹旦看到風流奇遇故事,就會津津有味,充滿羨慕摹仿的念頭。這樣即使無有邪奇緣分相遇,也會纏綿構想,夢馳神往。疾病因此而生,精魅乘虛而入。事情到此,已經如同順風揚帆,快馬加鞭,自然不能立即收韁回櫓了。所以君子所說的“不欺暗室”,所謂的“昭質無虧”,必然是從壹念中遏制欲望開始。
玉頰黛眉,美色固為可愛。愉顏軟語,柔情更自可憐。卻也應考慮為何說“壹人蒙垢,三族含羞”。難道忍心對我可愛可憐的人,進行侮辱嗎,縱然她因為壹念之差來投奔我,或者因為壹時愛慕來相就我。也應如狄梁公遇到投奔的寓中女子,既拒絕她又覺悟她,使她迷途知返,這才是以德愛人。斷不忍心對她壹時嬉亂,不久即拋棄。至於像積累時日,百般挑誘,或用利益勾引,或用權勢威脅,巧設機關,以求必得。但顧當前的快樂,不想對人的愧疚,真是罪大惡極,應該生前落入法網,死後墮入地獄。
最大的善就是成人之美。女子投奔我而我拒絕她,當時時間短暫,這時候用正論開導她,修正她的非份之心。既保全了我的高尚德操,也保全了他的清白名聲。如果竟在這瞬息間玷汙了她,在她確實沒什麽怨恨,但事後追悔,已是補救無門,嘆息莫及。人都有壹時的昏昧,對猝然動心而失足的人,用幾句話啟發她的羞愧良知,自必會痛改前非,從此就變成完人。所以可說是壹舉兩得的善行。反過來看,有本無心卻故弄風情,言語挑逗,希望打開對方的懷春之心,因壹次巧遇而促成竊玉偷香的作為。即使不失身於我,而推本溯源,我也罪責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