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早就想為爸爸寫壹個自傳了,這也是每年見到他的時候他都要提的壹件事情。
原來我從沒有放在心裏,我的父親是再普通不過的壹個男人了,是中國千千萬萬中年就要邁向老年人行列中的普通壹員,甚至比他們還要更普通。我總是想有什麽好寫的呢,從哪寫起呀都是壹些斷斷續續的生活鎖事能有什麽意思呢?可慚慚的爸爸的年紀越來越大了,每年才能見到壹次面,每壹見面都覺得爸爸更老了壹些。而我卻沒有能力為他做些什麽,更不能讓他的生活過得輕松富足壹些。那就為爸爸寫壹體他的傳記吧。好在每次見到爸爸,他開心起來的總是會多喝點酒,聊著聊著就會把話題帶到他的小時候,他的青年時期,然後壹直聊到現在。
我希望能根據爸爸對我講過的事情,憑著我的記憶盡可能全面而有又趣的寫壹下爸爸的壹生。寫自傳並不能就代表是對於壹生的總結,因為他才50多歲,只不過像他這個年紀是從紅色的年代走過來的人,他的人生經歷會更豐富壹些。
希望爸爸總會像現在這麽健康,可以活到他的外孫或外孫女都已經成家立業的時候,還是那麽健康,希望他可以和媽媽壹直牽手壹起活到壹百歲!!
《我的爸爸》——為父親寫的傳記 (2)
爸爸的老家在吉林省農安縣,在爸爸剛出生不久才舉家搬到了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的。
再說爸爸之前我要先提壹下我可愛的爺爺,在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爺爺就不在了。可在我的記憶中這個人的身影總在腦海中從來不曾淡忘過。他是壹個很倔強的老人,是壹個像很多農村人壹樣有著嚴重的重男輕女觀念的老人,但是這樣的爺爺卻唯獨非常喜歡我這個孫女兒。可能是因為在他的八個兒女中他特別喜歡我爸爸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爸爸不僅自己是非常孝順的兒子,還給爺爺娶了個特孝順的兒媳婦兒——也就是我可愛的母親。爺爺那麽疼他的大兒子和大兒媳婦愛屋及烏的也就很喜歡我了,而且我也是那麽地可愛。
爺爺的祖上是行醫的,在吉林和剛到黑龍江的時候也算是大戶人家了,成分應該和地主差不多。奶奶是為了抵債被她的娘家給賣到了爺爺家當媳婦兒的。我爺爺的長相用現在的話說那是相當的帥,奶奶長得不大好看的,因此爺爺心裏對這樁婚事是及其不情願的,但是包辦婚姻哪會允許爺爺說不呢?
不過爺爺也挺有意思,成親的當天晚上就跑到大山裏了也不知道跑哪躲了起來,後來被逮了回來。胳膊也蹩不過大腿呀,爺爺就屈服了。在我的記憶中爺爺對奶奶壹直都不大好,總是動不動就罵上幾句。只有到了爺爺去世的前幾個月,爺爺才感到奶奶跟了他壹輩子還給他養育了八個兒女也很不容易才對奶奶好了很多,好景不長,幾個月後爺爺就走了。
提到了爺爺年輕時候的壹些事兒,是因為講述爸爸的故事的時候,爺爺奶奶是經常會提到的人,所以要先預熱壹下才行。
繼續說爸爸。在他剛出生不久爺爺就帶著他和整個家族遷到了黑龍江,在齊齊哈爾的火車站發生了壹件有意思的事兒,還好有驚無險,否則今天就論不到我在這給爸爸寫自傳了。
《我的爸爸》——為父親寫的傳記 (3)
壹大家人大包小裹的出了齊齊哈爾的火車站,用茫然的眼睛看著前方。還沒有被汙染過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十二月的凜冽寒風刮在壹張張粗黑的臉上。齊齊哈爾的風是很有特點的,用本地人的話說:我們壹年只刮兩次風,壹次六個月。
當時的爸爸還在繈褓中,奶奶抱著他,不過是倒著抱的。出站之後大家往前走,走著走著,我的太爺爺突然說我大孫子呢,我看看。謝天謝地這壹句話挽救了爸爸。太爺爺走到奶奶身邊說:“大孫子呢,我看看”。奶奶說:“在這兒呢”。說著就把包著爸爸的被子遞了過來。太爺爺說:“這不抱倒了嗎。”再壹看太爺爺嚇壞了:“哎呀媽呀,太孫子咋沒了呢?”奶奶也懵了,壹下就楞在那壹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爺爺走過來,壹巴掌把奶奶打了個趔趄,奶奶捂著臉不敢說話,爺爺打了壹下不解氣還要再打。太爺爺說:“老大,別他媽胡鬧了,不怕別人笑話呀。妳現在打她有什麽用,趕緊找去啊。”
爺爺和太爺爺就往火車站的方向走,壹邊走壹邊找,沿途還不斷向路人打聽但都沒人看見。爺爺壹邊走嘴裏壹邊念叨:“我大兒子呢,我大兒子呢。”
當時的火車站還是日本人留下來的,暗紅色的,再加上爺爺他們是半夜到了站,所以離的遠點就什麽也看不清楚。走到了火車站門口,有壹排長凳子方便旅客歇腳的。就在他們要進站裏去找爸爸,太爺爺擡腿邁進門裏的壹剎那踢到了壹個東西,感覺還軟綿綿的,不錯啦,那就是我的爸爸。
太爺爺不經意的低頭壹看:“哎呀我的天哪,這不我大孫子嗎。這可咋說的,整這兒來了。”長凳上壹個休息的人也沒有,爸爸就是躺在凳子腿的邊上,睜著大眼睛在那專心地玩自己的小胖手呢,看那意思壹點沒哭過。
爺爺把爸爸抱進懷裏,壹句話也沒說,只是抱得很緊很緊。
壹場虛驚總算過去了。爺爺抱著爸爸和太爺爺往回走,走到奶奶身邊,爺爺還騰出壹只手給我奶奶壹下子,說:“敗家娘們兒,兒子他媽差點讓妳整丟了,妳還能幹點啥。”奶奶心裏壹定也很難受的,兒子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呢,可她不敢還嘴,在那低著頭,憋屈著就是掉眼淚。太爺爺說:“行了,老大,有完沒完了,不走了?在這凍死啊”爺爺壹向很怕太爺爺,所以也不敢吱聲了。
《我的爸爸》——為父親寫的傳記 (4)
爸爸是1954年出生的,當年的冬天就來到了齊齊哈爾。五幾年的時候中國的農村包括城市的郊區正在毛主席的領導下實行農村合作社的制度。出生在80後的人可能聽父母或長輩說起過可能還會知道壹些,90後的孩子基本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簡單地說,就是在自然鄉村的範圍內,由農民自願聯合,將其各自的所有生產資料(土地、較大型農具、耕畜)投入集體所有,由集體組織農業生產經營,農xxx行集體勞動,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農業社會主義經濟組織。
太爺爺領著爺爺和壹大家子人來到了永光村,當時是永光大隊。具體是為什麽來這定居我也記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在這邊有壹個親戚可以投靠。有時候我會想人的命運究竟會怎麽樣,可能只是緣於曾經做的壹個小決定,從此就會像蝴蝶效應壹樣壹環影響下壹環直至最後命運的形成。爸爸壹生的身份都是壹個農民確切的說應該是壹個菜農可能也是因為最初太爺爺的決定而已。這麽說絕對沒有說農民不好的意思,我永遠都為自己是壹個農民的女兒而驕傲,只不過是覺得命運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太爺爺領著壹家人在永光村住下來之後不久,從城裏來了壹個人,是太爺爺的好朋友,具體的友誼我就不清楚了。那個人是在鐵路工作,他說如果太爺爺和爺爺想去鐵路上班他有辦法,這樣太爺爺和爺爺就是鐵路工人了,以後孩子長大了也可以在鐵路工作,但是工資比較低每個月十幾塊錢,太爺爺說要好好考慮壹下。
在村裏住了壹段時間,聽說村裏的農民發工資是按工分給的。當時村裏分幾個隊,比如專門養家畜的,種蔬菜的、趕大車的等,每個活計的工分不壹樣,壹天按幹的活多少隊長會給不同的工分,這個工分就決定能拿多少錢。如果是青壯年的話,壹個月差不多能賺幾十塊錢。當時家裏的人員情況是太爺爺和爺爺都可以幹活,但是太爺爺已經五十多歲了,爺爺屬於壯年勞動力,爺爺還有壹個弟弟兩個妹妹都還很小,爸爸不到壹歲,還有太奶奶和奶奶,奶奶也可以去隊裏幹活賺工分。
太爺爺想如果去鐵路工作的話,只能是他和爺爺去,兩個人才能賺不到四十塊錢,這壹家人養活會比較困難,可是要是在隊裏幹活,他自己和爺爺可以,奶奶也可以,而且每個人是按工分賺錢還會比鐵路多不少,生活會相對好壹些。這樣的決定在當時無所謂對與錯,做為壹家之主帶著壹大家人只能是盡最大的努力讓家人都生活下去,也許會影響孩子們未來的前途,但是當時又有誰能考慮到這些呢?
從此壹家人就生活在這裏,太爺爺和爺爺未來也會在這裏渡過他們的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