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周結婚半年多了。我們只是新婚燕爾，恨不得天天在壹起無聊。正好，再過兩天，就是清明三天假期了。我做了半天攻略，打算和老周去揚州。
不管是清明節還是什麽節日，只要是節日就行。我從小就背《揚州三月煙火》這首詩，還沒去過揚州。
吃完飯，我拉著老周坐下來，把我的攻略當寶壹樣提出來。聽完我的計劃，老周沒有我期待的驚喜，也沒有像往常壹樣撒嬌說“隨妳便”，而是撓了撓頭，壹臉尷尬。
“媳婦，我清明節要去壹個城市，所以不能陪妳了……”
我突然急了，“妳來a市幹什麽？出差？節假日加班？妳們公司還有人性嗎……”
老周不情願地打斷了我。“不是加班，是私事。”
我懷疑地看著他。“什麽私事？妳還有秘密瞞著我嗎？”
老周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我...去給朋友掃墓了。”
這個回答讓我大吃壹驚，“掃墓？”對誰？"
“小董，妳懂的。”
我盡力從腦海中搜索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印象深刻，但又特別模糊。
“他死了？怎麽死的？”
“跳樓已經死了兩年多了。”老周淡淡地說。
沒想到會這樣。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我過了很久才問:“為什麽？”
老周沈默了壹會兒，說:“很多事。”
“我記得他只是妳的同事...妳們有這麽好的關系嗎？清明節還跑這麽遠來給他上墳？”
老周點點頭，“我壹直沒跟妳說過，他對我很重要，幫了我很多。我們不僅是同事，還是好朋友。那壹年他走得那麽突然，還是以這種方式，我特別不能接受，壓抑了很久。”老周說著，眼裏有了壹絲水汽。
老周是個很有男子氣概的人。他這樣很少見。我輕輕拉著他的手說:“妳能跟我說說嗎？”
我和老周的關系並不順利。我們談了很多年，分手兩年，所以我錯過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比如這件事，應該是在我們分手的那個時候發生的。
老周問:“妳真的想聽嗎？”
我點點頭說:“我想聽聽。”
老周嘆了口氣說:“我敢說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小董。我壹路看到的。”
2
2004年，老周轉行做銷售，公司裏帶他的是小董。那時候小董已經萌芽，是公司裏有名的“獨狼”。
之所以說肖東是“獨狼”，是因為他討厭被約束和管理。他的口頭禪是“如果每個人都有意識，就根本不需要管理”。這句狂妄的話出自小董之口，卻沒有人認為他是不自量力，連公司領導都默許了。
因為小東是公司最好的業務員，所以年底的業績提出來，誰也說不出什麽。
小東確實是壹個很“自覺”的人，就像他自己說的，工作極其努力。老周說:“他帶我去市場，吃完早飯壹頭紮進去，到晚上八點才出去。中午我又累又餓，他不吃，我又不好意思自己出去吃，只好忍住。小東跑去市場的時候妳沒看見。和別人聊天的時候，他的眼睛閃閃發光。他站著聊了幾個小時也不覺得累。聊完之後他立馬換了另壹個，跟他跑了壹天也沒人能堅持住。我們公司的年輕銷售人員都不願意跟著他，好累。”
跟著小東的累，能學到很多東西，老周也很快成熟起來，成為壹名獨立銷售員。在這個過程中，小董幫了老周很多，教他如何說服客戶，如何在中間實現利益最大化。我甚至幫他談了很多單子。我壹分錢都沒要，把傭金都給了老周。提起這些事，老周非常感激。
我問:“為什麽小董願意這樣幫妳？”
老周說:“壹開始我覺得小董的性格挺古怪的。後來和他熟悉了，發現他不愛說話。其實只是因為他不了解妳。如果他認定妳是朋友，就會對妳好。”
三
老周和小東認識沒多久，小東的女兒就出生了。小東26歲，剛結婚壹年，媳婦在老家，跟父親生活，小東壹個人在省城打拼。
小董從老家回來後，老周給了小董壹個大紅包。小董請老周出去吃飯，但他臉上看起來不太高興。老周很奇怪，問:“怎麽回事？有妓女不開心？”
小東搖搖頭，就不喝了，過了好壹會兒才醉醺醺地說:“妳以後壹定要找個喜歡的女人結婚，不然...那就太他媽可悲了。”
這是老周第壹次聽小董談起他的婚姻。壹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隨口回答:“我喜歡她，她也得喜歡我。”
“如果妳找不到妳喜歡的東西...我寧願不結婚，也不要像我壹樣...從結婚開始就壹直玩，壹天都沒停過……”
後來老周從小洞口得知，他媳婦叫徐麗，兩人是相親認識的。許立身高將近1.8米，比肖東還高。她是小學體育老師。小董根本沒看上許立，可許立早在她說要結婚之前就認識了。
小董的爸爸特別喜歡許麗，說她長這樣不容易被欺負，但她還活著，還催著小董娶她。小東從小沒有媽媽，是爸爸帶大的。父子二人相依為命。他父親沒有為他再婚，所以壹個人把他帶大不容易。所以小東極其孝順，父親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不反駁。
壹方面是不願違逆的父親，壹方面是壹生的幸福。小董很糾結。就在他猶豫的時候，許立說出了自己著急結婚的原因。原來她父親病重，希望在去世前看到女兒出嫁。
在父親、許麗和許麗父親的三重壓力下，小董不知怎麽的嫁給了許麗，卻壹天都沒開心過。徐麗脾氣暴躁，小董性格古怪。他們每天都吵架。吵架厲害的時候，徐麗會辱罵小董。嫁給了壹個壹米八的體育老師，經常被老婆打，但是忍了幾年就崩潰了。
聽到這裏，我驚訝地問:“誰打誰了？”
老周苦笑，“許立在打蕭華。小董身高1.78米，沒有許高。他又白又瘦，根本打不過許立。就算可以，他也不願意打女人。”嫁給了壹個身高壹米八的體育老師，經常被老婆打，這段婚姻成了他無盡的噩夢。
我問:“就算這樣，小董還是沒有離婚？”
老周說:“徐麗結婚沒多久就懷孕了。此外，小董的父親不會讓他們離開。小董只好讓徐麗在老家養娃，自己躲起來掙錢，免得天天打架。”
孩子的出生並沒有緩解兩人的關系。短短壹個月，小董回去照顧許立，兩人還是吵得天翻地覆。小東氣得徐麗前腳出月子就離家回來上班。
老周說:“我很奇怪，為什麽小董不太會交際，卻很大方，和顧客相處得很好。為什麽他和許立相處不來？”
我淡淡地說:“要兩只手才能發出聲音，婚姻有問題。肯定是因為兩個人。”
老周嘆了口氣，說:“還有，小董有點不對勁。這段婚姻從壹開始就不應該結婚。”
從某種意義上說，小董不幸福的婚姻成了他事業的催化劑。他很少回家，只是在外面努力工作，然後寄很多錢回家。幾年之內，小董不僅成為了公司最優秀的業務員，還成為了業內有名的“東哥”。
四
2006年，小董28歲，認識了比他小兩歲的陳偉。
小董和陳偉第壹次見面的那天，他在外省出差，正在和老周通電話。小董說:“我要去見壹個網友。”
老周開玩笑說:“見網友？壹定是個女孩。妳晚上在幹什麽？”
肖東笑了笑，說:“別瞎說。我們是打遊戲認識的。我們碰巧在她家出差。我們約好見面。什麽都沒發生。”
“女孩玩遊戲？難得，別太醜了。”
“妳在說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我結婚了。”
老周“嘿嘿”笑著掛了電話，扭頭算了。小東長得很帥，有很多女生偷偷喜歡他。他雖然婚姻不幸福，但也沒動過什麽別的心思，所以老周也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次看似普通的見面，卻讓肖東和陳偉壹見鐘情。
陳偉是典型的南方女孩。她身材矮小，清秀白皙，說話輕聲細語，性格溫柔體貼。她是小董最喜歡的女生類型。
陳偉很早就知道小東結婚生子了，也知道他婚姻不幸福。本來他也沒多想。他以為遊戲裏關系很好，只是見面吃飯而已。那些年也流行見網友。沒想到看到小東就無法自拔。
老周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麽，只知道第二年，陳偉辭掉了家裏的工作，壹個人北上了小董所在的城市。其實陳偉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弱。從她對玩競技遊戲的熱愛可以看出，她有豪放和硬朗的壹面。
我撇著嘴說:“這姑娘夠不道德的。小董結婚了。為什麽還貼？”小東也是，即使婚姻不幸福，妳也不能出軌，渣男！"
老周說:“妳見過他們。”
我壹驚，問:“我？見過他們嗎？什麽時候？”
老周說:“陳偉來了以後，她和小董住在壹起。為了掩人耳目，小董和我壹起租房，怕公司裏的村民知道，傳到他家。他和陳偉住壹間，我住另壹間，宣布要和我合住。那年我們只是在壹起。妳來看我，我帶妳回去拿東西，正好在家裏遇到他們。”
我記得，有這麽壹件事。
那年剛和老周在壹起，還是個靦腆的小姑娘，不好意思多說話。我記得老周指著壹對男女介紹我說:“這是東哥，這是魏姐。”我轉過頭，向他們介紹我:“這是我女朋友。”
老周拿了點東西，帶我出去吃飯。我很著急。時隔多年，真的記不太清楚了。我只記得那對男女很帥，很白，站在不遠處，溫柔地對我微笑。它非常悅目。
出來後，我問老周:“妳和其他情侶怎麽生活？妳不尷尬嗎？”
老周尷尬地笑了。“嗨，我們都是很親密的朋友。”
我從記憶中走出來，斜眼看著老周:“妳當時沒跟我說實話。”
老周羞澀地說:“他們的關系那麽特殊，妳眼裏容不得沙子。我怕妳不高興。”
我什麽也沒說。我曾經有情感潔癖，但現在我結婚了，有了家庭，我討厭第三者和欺騙我的渣男·渣男。但不得不承認，在不知道他們真實關系的時候，看著這樣壹對戀人，確實會暗暗生出壹些羨慕和欣賞。
男女之間真的需要氣場。所謂搭配，大概就是氣場的組合。可惜很多早來壹步或者晚來壹步的人都沒有緣分。
三人同住壹室的日子裏，小董過得很幸福。看得出來，陳偉很愛小東，小東從小就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家庭生活。
小東之前跟老周說過，他從小沒有媽媽，爸爸是個大男人，所以生活中坎坷的地方不會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心中壹直渴望著女性的溫柔和細膩。但結婚後，許立根本沒有滿足他的欲望，反而給了他更多的痛苦。陳偉的出現填補了他心中的空洞，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當然，他對陳偉的感情有多深，小董不會告訴老周，但老周自己觀察過。老周是個有點細節的人。三個人住在壹個屋檐下，幸福的蛛絲馬跡是藏不住的。老周說，小董以前性格古怪，不愛說話，但是和陳偉在壹起的時候，整個人軟化了很多。
回想起這些，老周舔了舔嘴唇，憧憬地說:“媳婦，妳不知道，陳偉做的菜真好吃！我說不出哪裏的美食，很好吃，還跟著吃了很多飯。”
我有點內疚地哼了壹聲。作為壹個會做飯的女人，我實在不好意思評論這個，只好說:“既然我這麽幸福，那小董為什麽不離婚嫁給陳偉呢？”
老周道:“妳以為他不想走？他和陳偉確定關系後，和家人說要離婚，但沒有說真正的原因，只是說和徐麗關系不好。但他父親堅決不同意，許立也不同意，甚至以死相逼。”
我就納悶了，“夫妻做了什麽，為什麽徐麗不離婚？拖著有什麽意義？”
老周道:“我怎麽知道許立是怎麽想的？反正事關生死，小董爸爸不同意。他壹提起，就抹眼淚。小董這麽孝順，沒辦法，壹直拖著。”
我忍不住提高聲音:“陳偉是不是太吃虧了？浪費的是她的青春！”我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知不覺，我已經站在陳偉這邊了。
據老周回憶，那段時間小董經常約他出去喝酒，壹聲不吭地喝著。他喝醉了，痛苦地嘟囔了壹句“對不起”，然後被老周像狗壹樣拖回家，然後被陳偉默默扶進臥室。桌子上總是放著壹杯溫度適宜的清茶。
我問:“我對不起誰？許立還是陳偉？”
老周搖了搖頭。“不知道，可能連小東自己也說不清。”
五
2008年，小董被公司派到西北建分公司，陳偉跟著他去了西北。他們走後，老周也退了房租，找了個小房子住。
2009年，公司將在南京開設分公司，轉移老周。壹天晚上，老周正在打掃新租的辦公室，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擡頭壹看。小董站在門口，腳下放著滿是灰塵的行李箱，身後是壹張溫柔的笑臉。是陳偉。
西北的分公司剛剛步入正軌，小東被公司派到南京幫助老周，陳偉也跟著他從西北來到南京，三人又開始了壹個屋檐下的生活。
剛開始建分公司的時候，事情特別多，電話打不完，業務也做不完。小東和老周忙得不可開交，唯壹的安慰就是陳偉回家後做的飯。
那是老周最後壹次和他們住在壹起。
沒過多久，公司把小東調到珠海，陳偉義無反顧地跟著小東上了南下的火車。
我嘆了口氣。“陳偉帶著小董從北到南跑來跑去，真不容易。”
老周說:“我從來沒聽陳偉抱怨過小董，但我心裏可能會抱怨。畢竟女人的青春太短暫，經不起耽誤。”
從26歲到31，陳偉在小董身上度過了壹個女人最寶貴也最易消逝的時光。但是，小董和家人幾次離婚都失敗了。眼看年紀越來越大，陳偉終於承受不了家庭的壓力。
老周曾經給小董打過電話。小董說他住在公司宿舍。老周問起陳偉。小董沈默了很久，說:“她相親回家了。”
老周很識趣，沒有再問。有什麽好問的？壹個31歲的女孩，在外人看來，誰的父母能忍受不談戀愛不結婚？
六
半年後，老周去珠海出差。小董說:“陳偉快結婚了。”
老周驚訝地問:“妳怎麽了”？